26.第 26 章

作品:《契约神

    昏黄的烛光照在营帐内两人的脸上,晚风吹动门帘,露出一条时有时无的缝隙。


    周厉站在门帘旁,透过缝隙注视着营帐外燃起的火堆。火堆周围坐了几名士兵,他们正端着陶碗大口喝粥。


    江远倾轻轻拨开董诚的衣裳,露出被刀砍断的骨头,利用飞红山典籍里的步骤,先用法力将骨头小心修补好,之后牵引黑雾重新连接。待黑雾开始有序流动,并流遍全身时,就算修复好了。


    江远倾坐在床沿静静等待董诚的反应,只见他的一只手臂轻轻抖动,随后缓缓坐起身。虽然他的头上缠满了黑布,但江远倾仍能看出他沉睡许久后的迷茫。


    “你说,契约神真的不认为孙怀野违反契约么?”周厉一脸愁云道。


    “契约神作为一个上古神兽,经历过涿鹿之战,又见过凡人世世代代的生死。或许,他比我们更了解凡人,也更了解战争。”说完江远倾将董诚身上的黑布一一裹好。


    “他究竟是了解战争,还是纵容战争?毕竟凡人的先祖和他有着血海深仇,他自然是最希望凡人之间互相残杀了。”


    江远倾叹了口气:“这就要去问契约神了。”


    “如果契约神真实的目的是想看凡人自我毁灭,那我们算不算助纣为虐?”


    “签订契约的人都是自愿的,我们是,吴青是,那四个鬼人也是。如果说签了契约会走向毁灭,那也是我们自己选的。”


    “不,我日后是要当神仙的人。等我当上了神仙,我定要荡涤这世间,让凡人过上和以往不同的日子。”周厉黯淡的神色中闪出一丝光亮。


    “看来周兄也成了一个吃饱饭的人。”


    “什么意思?”周厉挠了挠头,一脸不解。


    “周兄曾经说过,志向是留给吃饱饭的人的。”江远倾走近几步,周厉的肚子突然咕咕作响。


    “可是我看周兄也饿着肚子,不如先去填饱肚子,再谈志向罢。”


    周厉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可是董诚一个人在这里不用管么?”


    “没有孙怀野的命令,鬼人是不会行动的。我们先去找孙怀野,告诉他已经修复好了鬼人,然后再找些吃食。”


    “好。”周厉一面应着,一面和江远倾朝营帐外走去。


    出了营帐,外间一股米粥的香气扑面而来,可火堆旁只留下了几个陶碗,不见士兵的踪影。


    “他们刚刚还在这里吃粥,怎么这会子就不见了?”周厉疑惑道。


    “许是去忙别的了罢。”


    江远倾朝原先郭泰的位置行去,却在没走几步后听到远处传来喧闹的人声。


    他循声望去,看到大量的士兵聚集在一起,与穿着官兵制服的人混战。


    一个士兵拿着武器从周厉身旁快速跑过,被周厉眼疾手快地扯住了衣裳。


    “这位兄弟,发生什么事了?”周厉问道。


    “战俘逃出来了,将军命我们捉拿。你们是什么人?快快躲开!”说完士兵甩开周厉的手朝人群中奔去。


    “去看看。”江远倾和周厉快步跟上前去。


    风中传来马匹的嘶鸣,一个黑影骑着马冲进混战的人群,将手里的长刀挥向那些挣扎的官兵。


    沿途的官兵皆应声倒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那是华义么?”周厉问道。


    江远倾听着远处凄厉的叫声,皱紧了眉头。


    这时,一个浑身是血的官兵俘虏推开重重包围的人群,晕头转向地朝江远倾和周厉的方向跑来。


    他一边跑一边反复地哭嚎着:“我们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们?为什么……”


    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刺破夜空,一支箭矢呼啸着飞离弓弦,重重地射在那位战俘的头上。


    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随即无力地倒在地上。


    江远倾朝箭矢射出的方向望去,一个鬼人站在孙怀野身后,正张弓搭箭。


    “孙将军。”江远倾和周厉走到孙怀野面前,“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那位战俘说的是真的么?”


    “你们修复好鬼人了么?”孙怀野避而不答。


    “修好了,但是我们还需要观察鬼人的行动,以免再次失灵。”江远倾回道。


    “观察可以,但是你们不可在军中逗留太久,更不能干涉军中的其它事宜,别忘了你们此行的目的!”孙怀野没好气地瞥了他二人一眼,转身离去。


    远处的战俘已被皆数围剿,剩下的士兵们正在收拾残局。


    华义骑着马从江远倾和周厉二人面前经过,他无动于衷地提着带血的刀跟上孙怀野,留下的风里都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郭泰快步走近江远倾,脸上仍是方才惊魂未定的模样:“江公子,你们没事罢?刚刚你们跟着将军去的时候,着实将我吓得不轻。”


    “没什么,刚刚孙将军只是带我们去医治董诚了,别无其他。”


    “那就好,那就好。都怪我,事情太多,竟忘了最要紧的事情,差点害了恩人。”郭泰松了一口气。


    “那位孙将军究竟和宁王有什么深仇大恨?怎么在他的面前连提都不能提?”周厉抱怨道。


    “郭兄,方才那些战俘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已经投降了孙将军还要痛下杀手?”江远倾朝郭泰问道。


    看他俩满腹狐疑的模样,郭泰为难地叹了口气。


    “说来话长,正好军营里煮了些吃食,要不二位先随我去用饭?”


    江远倾思考片刻颔首道:“也好。”


    于是郭泰走在前头,引江远倾和周厉二人坐在一处火堆旁。


    “来,喝粥。”郭泰递给两人各自一碗粥。


    周厉道谢后连连喝了几口,江远倾接过米粥仍望着郭泰。


    “你们往后在将军面前千万不可再提及宁王二字,将军下过命令,若是让他听到,轻则四十军棍,严重的还会斩首,他说到做到。不过幸好今日你们救治董诚有功,将军没有惩罚你们。”


    “只是提了名字就要挨打挨杀,这就是你说的待你尚可么?”周厉愤愤不平道。


    “他是将军,自然有自己的一套作风。不过好在将军赏罚分明,往后注意些就是了。”


    “你可知孙将军和那位宁王之间有何仇怨?”江远倾问道。


    “这件事情我知道的也不多,只是曾听一些最早跟随将军的人提起过。说是将军出生时的那座城里有人带头叛乱,于是先皇派宁王前去平叛。只因那城里的百姓不愿交出作乱之人,宁王视整座城里的百姓为反贼,将所有人都诛杀殆尽。后来宁王在一处破旧的民居里发现了将军,并将他带回去养在府里。”


    “这也太狠心了些,可是养敌人遗子不怕有朝一日被发现么?”周厉疑惑道。


    “我也不知那位宁王为何要这样做,听说他在自己府中养了好几位征战时捡来的婴儿,而且还都是男婴。跟随将军的亲兵和将军一样,都是宁王府里养的孤儿。”


    “你是说那四位穿着黑衣黑袍的人?”江远倾盯着郭泰问道。


    “正是,宁王虽然将那些孤儿养在府里,却日日苛虐,将军和那四位亲兵能活下来已属不易。”


    “这是什么意思?把父母亲族杀光后,还要带孤儿回去虐待?他倒不如一刀了结了那些孩子!”周厉语气愤然道。


    江远倾沉思片刻道:“所以孙将军得知了自己的身世,联合其它孤儿谋杀了宁王?”


    “是的,据说他们为此谋划了很久,并悄悄在外招兵买马,才有了如今这番事业。”


    “可是朝廷终有一天会派人来此平叛,这条路终究是个险招。他虽从小受宁王虐待,但那些骞城的百姓何其无辜?他也是尝过被屠城的滋味,如今为何也做出和宁王一样的事来?”江远倾叹息道。


    火堆里的火焰逐渐黯淡,江远倾端起米粥轻轻喝了一口,晚风吹拂,米粥早已冰凉。


    周厉将手中的空碗放在地上,摇了摇头:“世事轮回,总有人不长记性,受苦的还是无辜的百姓罢了。”


    听了周厉的感慨,郭泰也低下头,默不作声,不知在想些什么。


    “江公子,从风灵城到此地需要不少时日罢?江公子怎得突然想起到这儿来?”郭泰转移话题道。


    “……在下来此地办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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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孙将军的亲兵受伤,而我们正好略懂些医术,便来看看……”江远倾随口编了个理由。


    郭泰听闻恍然大悟:“我知晓了,如今世道险恶,却正是镖局生意兴隆的好时候,江公子来此是不是要开分局?”


    周厉看向江远倾,只见他满脸的落寞,眼神飘忽不定,嘴角似笑非笑,只生硬地挤出一丝苦笑,半天未说出一句话来。


    “分局之事……有其他的镖师代为管理……”江远倾低垂着头,声音有些颤抖。


    “原来如此……”郭泰未继续追问下去。


    火堆里的木柴渐渐燃尽,只剩下些许火星在闪烁,三人坐在火堆旁静默无言。


    忽然,一阵肉香气弥漫开来。周厉伸鼻朝空中嗅了嗅,浓郁的骨汤味顺着鼻腔进入腹中,宛如一股暖流,勾起周厉的味蕾。


    周厉不由得咽了咽嘴里分泌的口水:“是谁在熬煮肉汤?这味道闻起来就鲜美得很。”


    “似乎离我们不远。”江远倾随口应道。


    “奇怪,我今日见其它士兵只是喝了碗粥,怎么还有人吃起了肉?”周厉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郭泰,“郭兄,你们军营连吃食也要分个三六九等么?”


    “这……我在军中未曾听说过……”郭泰嘴里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


    周厉站起身,试图循着香味找到其所在的位置。


    郭泰忙拉住周厉,脸上露出了不自然的笑容:“贤弟,你是不是饿了,我的粥还没动,你拿去罢。”


    说完郭泰将手中的米粥递给周厉。


    “郭兄,我不是这个意思。”周厉看了眼郭泰省下来的米粥,皱了皱眉头,“郭兄,你这粥里什么油水都没有,为何别人能吃肉,你吃不得?”


    “……我怎么没闻到肉香?贤弟,许是你闻错了。”


    江远倾看了眼周厉困惑的神情,转头朝郭泰道:“郭兄,我也闻到了肉香,你为何要装作没有闻到?”


    郭泰低头沉默了半晌,终于缓缓抬起眼皮,眼神中充满了惶恐。


    “这肉二位最好不要吃……”郭泰小心翼翼道。


    “为何?你们行军打仗哪有不吃肉的道理?还是说这肉普通的士兵吃不得?”周厉紧盯着郭泰谨小慎微的神色。


    “不是吃不吃得的问题,是这肉它不能吃……”郭泰眉头紧皱,脸上的表情扭作一团。


    “这是什么肉?”江远倾的语气忽然带着些许愠怒,引得周厉不禁侧目。


    见郭泰缄口不言,江远倾抬头望向空中的明月,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肉是不是叫作两脚羊?”


    周厉听得云里雾里:“世上哪有两只脚的羊?”


    江远倾没有立即回应周厉的疑问,反而望向郭泰:“从刚刚孙怀野杀死的战俘来看,我猜这肉是不是还有个名字,叫饶把火?”


    郭泰一脸震惊地望着江远倾:“江公子,你怎得知晓?”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得一句也听不懂?”周厉越听越急。


    江远倾愤然站起身,瞳孔中闪烁着怒火,脸色铁青,双手也紧紧握成了拳头。


    “孙怀野的营帐可在最中心的位置?”江远倾朝郭泰问道。


    “江公子,你要做什么?”郭泰也站起身,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


    “你不说,我也知道。”说完江远倾立即转身,兀自离去。


    “江公子,使不得呀!”郭泰连忙要拦住江远倾,却被周厉一把拽住。


    “郭兄,他刚刚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怎么扯到了刚刚被杀的战俘?饶把火又是什么?”


    郭泰欲挣开周厉的手却被他抓得死死的,看着江远倾离去的背影,他不由得急出了眼泪。


    “好贤弟,你快去拦着江公子!要是惹怒了将军,他必死无疑呀!”郭泰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不去!除非你和我说清楚!”周厉斩钉截铁道。


    郭泰瞬间瘫坐在地上,绝望地盯着火堆里仅剩的最后一丝火光。


    “都怪我,我怎得如此愚钝?江公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如何是好啊……”郭泰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