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 藏身
作品:《道长与女妖》 天边残余的红霞给山坳添了几分色彩,行云手肘拄在车窗边向外望,城东山谷中的别院隐于树林之中,若隐若现。
前次来的时候还没入秋,别院里闷热的难受,他回想那日姚华音当众他让他留下陪着徐苗儿,气的他夜里悄悄跑进别院赖在她床上不肯走,当晚他用衣袖替她扇风,看着她入睡才离开。不足两个月又要一起住进那座别院,但他与她之间已经完全不同了。
姚华音连日奔波,掩口打了个哈欠,向旁边靠在他身上,行云回头揽她入怀,笑意浮上眼底,“雨后凉爽,姐姐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姚华音困的睁不开眼,枕在他怀里轻轻点头,行云不再搅扰她,静默地看着窗外,忽而绷紧手臂晃了晃,“姐姐,不对劲!”
姚华音瞬间清醒,跟着他看向窗外,潮湿的土路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马蹄印,一看便是刚留下不久,一直延伸到城东的别院方向。
姚华音神情冷肃,“看这马蹄印,应该不下百人。”
行云拧眉点头,“成化虏急着调这么多人去别院,不知道耍什么心思。”
卓一斗信上分明笃定平山城中没有异样,但这些马蹄印摆在眼前,不得不防。
山谷中的别院露出大半,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姚华音单手伸出窗外,比了个戒备的手势,外面顿时响起回应的马鸣声。
前方只有四个王府禁卫领路,随行的侍卫有十几个,想掉头回去并不难,但若是成化虏当真设了陷阱要将他们扣在平山,即便能离开这里,城门也是不可能出的去了。
万一成化虏一口咬定只是从王府调来护卫的,倒显得她小人之心,毁了双方结盟。
姚华音一时踌躇不决,行云明白她的顾虑,想了想道:“前面有一条弯道,不如我们在那儿试探试探再说。”
红霞散尽,天空蒙上一层灰蓝,领路的王府禁卫挥着马鞭加速前行,众侍卫不敢贸然追赶,护着马车按原速前行,无不绷紧了一跟弦,等待着姚华音的下一个命令。
天色越来越昏暗,地上的马蹄印不再明显,马车沿着缓坡向前,目光所及之处,一条弯道蜿蜒向右伸入山谷,尽头便是那座别院,粗算路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按原定的会面时间,成化虏应该已经到了,山谷中看似一片静逸,里边到底藏了什么谁也说不清。
弯道两旁长满了三尺多高的野草,正是藏身的好地方,姚华音再次伸手出去,比了个继续前行的手势。
回应的马鸣声刚落,行云双手搂主姚华音的腰身,“抱紧我。”
弯道处,四个王府禁卫刚向右一转,马车的车门忽地敞开,两个紧紧相拥的人影一跃而出,没入野草中消失不见。
车夫感觉到车上一轻,猛抽马鞭向右急转,车门咣当一声向后关上,侍卫们全当没看见,依令护着空马车继续向前。
别院门前燃起一排火把,照的如同白昼,领路的银甲禁卫先行下马,侯在门前的王府管事一齐拱手:
“恭请姚城主下车!”
侍卫们坐在马上质问,“王叔呢?为何不见出门迎接?”
管事的盯着马车大门,客套道:“入秋天凉,我家王爷身体不适,正在里面恭候,还请姚城主见谅。”
众侍卫互看一眼,知道姚华音和行云中途跳下马车,必然是洞悉了成化虏的阴谋,这座别院里暗藏杀机,不能进,却也不能退。
“我家主君远道而来,车架到了门口王叔都不肯出来相迎,哪有这样的道理!”
众侍卫提着刀挡在马车前齐声喝道,除了拖延时间,一时也想不到别的办法。
银甲禁卫纷纷举剑对峙,别院管事不肯松口,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双发冲突一触即发。
弯道旁的野草丛里,行云寻着火把的光亮,弓着身子,挽着姚华音慢慢挪向路边。
别院方向传来马儿受惊的嘶鸣声,两人并肩蹲在草丛里,拨开草梗向外看,火光之下,上百个身穿银甲的王府禁卫一拥而上,与韶阳侍卫厮杀在一起,刀剑撞击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众侍卫知道姚华音已经离开,不必与王府禁卫搏命,想办法找到主君,随身保护才是正事,但对方人数几倍于他们,想逃开难如登天,王府管事扯开车帘,惊见马车里空空如也,气急败坏地下令将众侍卫全部除掉,不留活口。
打斗声渐弱,行云攥紧姚华音的手,庆幸躲过这一劫。
弯道距离别院不足一里,成化虏的人过不了多久就会找过来,行云全身戒备,压低声音道:
“城门是出不去了,先找地方躲躲吧。”
姚华音盯着别院门口,面冷如霜,看回行云才有了温度,“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躲去哪里?”
行云轻轻向后侧身,示意她往南边瞧,“翻过那座山头有间破庙,步行过去,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到了。”
“破庙?你怎会那么熟悉?”姚华音问道。
天已经暗下,浓云遮蔽了月光,南边一片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上次我来别院找姐姐的时候从那里路过,那边离河不远,山上有果子吃,躲上几日不成问题,之后再想办法”,行云握紧姚华音的手贴在他胸口宽慰,“放心,有子钦在,我们一定能顺利出城的。”
秋夜风凉,他的胸膛和他的话一样,如汤泉般温暖,姚华音凝着他模糊不清的面容,暗自感叹。
堂堂韶阳之主,这些年每逢危难时刻,全韶阳的臣民百姓都在等着她来拯救,就算天塌下来也由她一肩抗着,别说只是被困在平山城。
她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脆弱,自会想办法离开这里,但不得不承认,被他保护的感觉就像是泡在温泉里,能驱散所有的寒意和不安,把心融化的又柔又软,她不禁开始贪恋这种感觉,想着此生能有他陪在身边,与她一起扛起这片天也挺好的。
别院门口又有动静,姚华音任凭行云拽着往草丛深处走,火把的光亮时明时暗,耳边沙沙的声音掩盖了追逐的马蹄声。
出了草丛不远便进了山中,再回头望去,仍有点点火光在黑暗中游荡,马蹄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平山境内的山头低矮,爬起来不算费力,只是夜里看不清路,过了近一个半时辰才看见山下那间破庙。
破庙被树木包围,半隐在山边,庙门低矮,土墙破败不堪,门前堆积了厚厚一层枯叶,行云蹲下凑近看,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才拉着姚华音迈进门里。
窗子破了半边,稍稍照进一丝光亮,不至于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行云笼了一捧枯叶铺在地上,与姚华音并肩坐了,身上没带火折子,不便生火,就算有也不敢随意点燃,免得引来王府的禁卫,好在中秋刚过,还不到冷的时候,两人相拥着歇上一夜也不会着凉。
姚华音靠在行云身上喘匀了气,听见外面水声潺潺,想起他方才说过,这破庙附近有条河。
“外面的河流向哪儿的?”姚华音侧耳听着,仔细辨别河流的方向。
行云把手伸进前进摸索剩下的木牌,含笑道:“姐姐是想效仿隋炀帝,把木牌投入河水里,搬救兵前来救驾?”
他不避讳隋炀帝是个昏君,在他眼里,姚华音以一己之力撑起韶阳,无疑算得上明主,内心坦荡便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姚华音果然不介意他的话,摊手在他面前催他拿出木牌,反问他,“你带我来这间破庙,除了藏身之外,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行云默认,从衣襟里取出刻刀和剩下的七片木牌,“外面的河向东汇流到金吾城外,再一直向南。”
姚华音点头,平山一带的地图她烂熟于胸,只是这里河流广布,难以确定破庙外的是哪一条。河流经过金吾城外,城中驻军捡到的可能性不大,但向南一路都是韶阳的地界,总会有人捡到的。
破庙里光线太暗,姚华音接过木牌,挽着行云往门外走,听见林中回荡起马蹄的声音。
姚华音与行云对视一眼,一齐闪身到庙门后。
外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突然停下,像是有人下马,随之响起鞋底踏在落叶上的嚓嚓声。
山中夜色寂静,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心坎上,庙门裂开的缝隙里,一只脚慢慢踩上堵在门前的枯叶,行云抬手护在姚华音身前,攥紧刻刀正要刺过去,门口那人故意清了清嗓子。
“嗯哼!”
行云手上的刻刀猛然顿住,姚华音听出是卓一斗的声音,心里戒备不减。
“一斗兄?”行云悄声试探,手中刻刀还悬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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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卓一斗扶门跨进来,暗夜里看不清神情,听气息有几分庆幸的意味。
姚华音的红衣看着明显,卓一斗悬着的心彻底放回肚里,还好,两个人都好端端的。
“一斗兄怎么找来的?”行云上前一步,仍挡在姚华音身前。
卓一斗送出的消息有误,险些害了他们两个,心里愧疚的难受,想着反正没跟姚华音收钱,行云又欠他一屁股债没还清,顿时觉得舒服多了,摸着黑回道:
“还不是被你小子连累的城都出不去!”
他在东门前死皮赖脸借了王府禁卫的马,佯装要回住处,赶巧路上又遇上几个禁卫,好容易脱离了视线一路向东追来,赶到附近的山腰时,别院门前已经乱作一团。
他离的远,看不清楚谁是谁,直到打斗停歇,身穿银甲的王府禁卫骑着马,举着火把一路西边搜寻,他猜到行云和姚华音还活着,方圆几里最适合藏身的便是这间破庙,周围尽是山坡,他骑着马赶来,反倒不如他们步行来的快。
外面寂静如初,不像是有人跟来,姚华音放下戒备,向前站在行云身边,听他道:“一斗兄信上说平山一切如常,为何会突然有变故?”
卓一斗叹一声,“之前成化虏在城外拒绝了一个人,我虽说没看见脸,但试探过他,那人就是寿诘,不会有错。寿诘因为寿谦的事被盛王收了兵权,成化虏没那么傻,不该串通了寿诘,与姚城主为敌。”
行云看回姚华音,卓一斗说的没错,排除寿诘,在背地里与成华虏勾连的人只有一个。
姚华音坚定道:“是寿雍。”
破庙里一时沉寂。
天上浓云渐散,月光从残破的窗子慢慢透进来,照亮彼此。
卓一斗向里走了两步,深思熟虑后仍觉得不可思议,好笑道:“寿谦的死虽说是姚城主一手促成,但也和成化虏脱不了干系,他卖了姚城主,跟卖了他自己有什么差别?”
姚华音没再开口,卓一斗对不久前寿雍获悉寿谦的死因后,亲自带人突袭她的事一无所知,自然无法想象成化虏的短视,甚至丧心病狂。
她不说,行云也绝口不提这件事,含混道:“旁的先不提,眼下最要紧的是设法出城。”
姚华音走到窗边用刻刀雕刻木牌,卓一斗看得出他们两人有事瞒着他,没心思说破,颠了颠背上的百宝箱,拽着行云走到枯叶堆上坐下,小声问:“喂,你小子有何打算?”
他没把握能送姚华音出城,但行云也算是成化虏的人,想要抽身应该不难。
行云的目光从姚华音身上收回,手里的刻刀转了两圈。
他明白卓一斗话里的意思,但他绝不会在这个时候舍下姚华音不管,就算是死,他也会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淡然道:“这里守着河,不缺水吃,一会儿我再去山上摘些野果,躲上几日饿不死的,出城的事再想办法。”
卓一斗毫不意外,想把一个情种从姚华音身边带离,纯属痴人说梦,他心里沉甸甸的难受,摘下酒葫芦猛灌了两口,故意扯住行云的手臂往他胸口摸,“欠我的钱还我,休想趁这个时候赖账!等城门一开,我就出城去了!”
行云抿唇笑了笑,取出前襟里所有的碎银给他,万一这辈子没机会还他三年前救他的恩情,钱总是要还的。
姚华音借着月色接连雕刻好了几张木牌,隐约听见窗外有响动,抬眼看出去,林中有星星点点的火光在游走,“有人来了。”
行云急着往窗边去看,卓一斗收好碎银子起身,故意摆出看热闹的架势,唉一声道:“成化虏的人找来了,这里就算有果子吃,有水喝,你小子也躲不成了!”
破庙距离别院不算远,王府禁卫早晚会找来,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行云大步走出庙门看了一圈,西边、南边都有火光,可见找来的人不少。
看火光的位置,走到破庙用不了两刻钟,他跑回庙里道:“姐姐,一斗兄,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说话的功夫,窗外流动的火光已经清晰可见,姚华音收好木牌,看向卓一斗,他把绑在胸前的布袋系紧些,手里颠着酒葫芦,慢悠悠道:
“我借了王府禁卫的马来的,下山会有响声,万一被人听见找来,咱们都麻烦,还是分开走,你们自己当心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