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 71 章

作品:《步步攻心

    夜幕降临,长安城的夜市熙熙攘攘,人们在街道的上方牵引无数根修长的竹竿,竹竿之间,每隔一段距离,缀着一盏造型别致的花灯,或似絮絮绽放的莲花,或似熊熊盛开的芙蓉。从底下走过,仿佛置身于千万盏亮花织就的花海之下。


    莹亮璀璨的光泽,落在应子清眉眼间,落在她淡粉色的唇间,刘之衍看着她嘴唇一张一合:“你找到账本了?”


    “嗯?”刘之衍听得心不在焉。


    “……齐奕山说的账本。”应子清侧过身,给旁边的路人让路。


    “嗯,我知道在哪。”刘之衍顺便伸手,将她揽在自己怀里。


    借着朦胧暧昧的灯影,少年少女们与各自的朋友结伴而行,他们彼此路过,摩肩擦踵之际,眉梢眼风偷偷扫一眼对面的人。颇有“墙头马上遥相顾,一见知君即断肠”之感。


    刘之衍头戴美玉,身姿修长挺拔,一身普通的月白圆袍,给他穿出尔雅贵公子的出尘气质,走在人群之中,极其惹人注目。


    不过大家很快注意到,这个模样俊美的男人,心思全在他身边的少女身上。


    旁人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眼睛就挪不开了。


    少女双眸仿佛藏着璀璨星辰,眼底透着晶亮的光,长睫忽闪之间,满是灵动,她嘴边偶尔扬起浅浅笑意,如浮光掠影般惊艳。


    两人对旁人的眼光无知无觉,应子清抬眼看他:“账本在哪?”


    刘之衍顺手一指:“安景王在普济寺附近有个院子,叫禅心雅园,据说他们会把重要的东西,藏在里面。”


    应子清顿了下:“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你在安景王那边有眼线?”


    刘之衍没有解释,他低声告诉她:“我命影枭夜鹰在附近布局,只等时机一到,他们会潜入府中,搜查钥匙。”


    应子清朝普济寺的方向看过去,天色太黑,除了影影绰绰的屋顶,什么也看不清楚。


    刘之衍揽着她,少女细瘦的肩膀不盈一握:“不必忧心,我们在附近随便逛逛就好。”


    他无意间看见别的女孩子手里,或多或少,提着一盏精巧的花灯,他想给应子清买一盏:“那边有卖花灯的摊子,我们去看看。”


    沿路上,零零散散布置各式各样的摊位,玩具脂粉,还有现场揉巧果的。


    难得遇上节日,这些小摊主们,舍不得放过这么好的时机,把店里的精致玩意儿,通通拿出来摆上。


    应子清在一个小摊子上,看见卖竹蜻蜓的。


    那摊子上还有卖十二生肖的小动物瓷哨,那是一种可以吹出声的小玩具,还有拨浪鼓人偶什么的。围在摊主附近,大多是流着口水的小孩,他们看着桌子上的玩具,垂延欲滴,很想碰一碰,玩一玩。


    应子清捡起那只竹蜻蜓,在手中把玩,这一支和刘之衍那只摇摇欲坠的竹蜻蜓很像。


    刘之衍看过来,就着她的手打量。


    这一下把两人都拉入曾经初见的场景。


    “那日想起来,好像恍如隔世。”应子清感慨。


    刘之衍眼神变得温和:“我那支竹蜻蜓,应该是在这种地方买的,那是我乳母送我的玩具。她说别的孩子都有,我也应当有一个。”


    “有别的宫女见了,笑话她,说太子什么金的玉的没见过?根本看不上那种民间不入流的小玩意儿。”刘之衍说,“不过我告诉她,我很喜欢。”


    这个叫姜娘子的乳母,是他的禁忌,亦是他的伤心事。


    但刚才他的意思,他们之间,还是度过了一段不错的时光。


    应子清笑了:“她听了一定很高兴。”


    临走时,应子清买下新的竹蜻蜓,送给他:“我好像没送你礼物?这个就算是了吧。”


    刘之衍意外,毫不客气从她手中接过:“为什么?好端端送人礼物,总要有个说法。”


    应子清一时觉得不好意思,她想了想,眼带笑意,揶揄道,“不是说人人都有吗?你那支旧了,玩新的吧。不要让别的小朋友看到,免得跟你抢!”


    摊子周围挂鼻涕的小孩子,果然向刘之衍,投去羡慕的眼神。


    应子清笑吟吟转身,没有留意到刘之衍盯着她的视线。


    第一次见她,刘之衍便敏锐地察觉到,此人浑身透着独特的气质,与凝重威严的宫殿处处不同。她的身影,轻而易举吸引他的目光。


    以往的东宫,仿若被寒冬笼罩,处处弥漫冰冷与寒意。


    自从应子清来了,正日和小宫女们说说笑笑。她用她那种不太守规矩的方式,时而大胆莽撞,时而开随性阔的性格,惹得那些小姑娘特别喜欢她,也驱散了宫殿里虚无寂寥。


    用新的竹蜻蜓代替旧的?


    就像他遇见应子清,仿佛获得新生,过去充满哀痛的记忆渐渐消散,与她共度的点点滴滴逐渐成为他新的全部。


    刘之衍无声微笑,将竹蜻蜓收好,跟了上去。


    旁边就是卖花灯的,小摊上堆了好些各色花苞灯,里面蜡烛还是新的。


    应子清捡起几个,东看看西看看,这些花灯做得都特别好看,一时挑不出手。


    刘之衍在旁边,应子清征求他的意见:“买盏荷花灯,你说怎么样?”


    “虽说荷花被视为高洁之物,但荷花从淤泥长出,”刘之衍不太喜欢,“生长之地实在不堪。”


    “?”应子清一头雾水,“看看好不好就得了,怎么还挑上了寓意……”


    应子清又去桌案上挑了挑,感觉按这个标准,百合菊花也不行了:“那桃花呢?桃花好看,粉粉嫩嫩。”


    摊主听了笑眯眯道:“桃花可是个好东西哟!姑娘,桃花有祈盼桃花运的寓意,哎呀,正适合你们这些,等待嫁的少年少女们。你放眼瞧瞧,七巧节,谁手里不拎一盏娇艳欲滴的桃花灯?”


    应子清听了,四处打量,发现果然有很多穿齐胸襦裙的女孩们,手里拿着一盏桃花灯,映得她们广袖仙气飘飘,特别好看。


    “可以,那我要了。”应子清从腰间掏荷包,准备买了。


    刘之衍按住她的手,冷冷道:“桃花艳丽,无端招蜂引蝶,算不得好寓意,简直放浪。”


    应子清:“……”


    买个花灯而已!至于吗!


    这话说得摊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碍于这两个人是来买东西的,摊主硬生生,把呵斥的话强行咽下去,脸上的笑容憋得僵硬。他也不做介绍了,抱着手,等他们自己选去。


    应子清觉得,今天不当场买点东西,他们别想离开这个摊位了!


    她眼疾手快,随手指了角落的一盏花灯:“我们要这个!定好了,不改了。”


    摊主一看,是朵并蒂莲。本来想说几句吉祥话,转念一想,又怕把这笔生意搞砸,他把手一摊开:“并蒂莲花灯,二十文钱!”


    应子清数好铜板交给摊主,总觉得摊主收钱的动作,在催他们快走。


    刘之衍这次没有挑剔,亲自拿了一支灯竿,借了摊主的火,给这对并蒂莲点亮。


    花瓣是用桃红薄纱做的,并蒂莲开出两朵柔美光火。


    应子清提着花灯在路上走,左看看右看看,她发现,提这种花灯的女孩很少:“这也不难看,怎么买的人那么少?难道这种灯,容易烧坏?”


    桃花灯祈求桃花运,还没出嫁的少女最喜欢买。并蒂莲是已经成婚或是定了亲的少女,才会买的,她们不再祈求桃花运,而是希望夫妻恩爱美满。


    旁的路人见一男一女并肩而行,手中提着并蒂莲花灯,只会将他们当作蜜里调油的夫妻,连七巧节也不忘出来,展示他们的甜蜜。


    大张旗鼓秀恩爱的人,到底是少数,所以并蒂莲卖得也少。


    刘之衍不给她解释,反而嘱咐:“别乱晃,稳稳拿住。”


    由靡丽帷幕遮挡的马车,骨碌碌驶向大街,侍卫前呼后拥开道,驱散大街上挡路的人群。


    如此赫赫威仪,非等闲之辈,不是王公就是重臣的家眷。


    刘之衍伸手护住应子清,退后几步。在附近的各自游玩的苍凛张泰耀香巧语兰,一并赶过来。


    “到底是谁家,这么嚣张!”苍凛不是大晋人,说话向来没有遮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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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没有回答他,都在观望。


    马车行至到普济寺门口,停了下来,一众侍女围拥上去,搀扶女主人下车。


    那女人站在车前,回头一望,灯笼映亮女人艳丽的眉眼。


    是窦兰芷。


    窦兰芷往人群堆里,找了找,然后朝身边的侍女,微一颔首。


    那侍女点了头,直直冲刘之衍找来:“殿下,我们家小姐有请。”


    刘之衍眉心微蹙,应子清好不容易被他哄着,提着花灯到处溜达。听说并蒂莲花灯需要两个人一起,从头到尾见证蜡烛燃尽,才能长长久久。他还想跟她四处逛逛,很不喜欢有人打扰他们。


    那侍女亦不退缩,不卑不亢道:“殿下,我们家小姐有要事相商,是关于王爷的。”


    刘之衍转头看应子清,应子清说:“你去看看吧。”


    “带路。”刘之衍冲侍女说。


    窦兰芷立在普济寺的大门口,睁着那双凤目,定定看过来。那目光看的不是旁人,而是应子清。当她视线,触及应子清提着并蒂莲花灯,仿佛被刺痛般,瞳孔紧缩,眼圈瞬间红透。


    刘之衍走过去,却没有当众与她攀谈,他径直跨入普济寺,身影消失的门口。


    普济寺那株约有百年之龄的菩提树,为了应景,垂满了红丝绦。


    来往祭拜祈福的少年少女,可以买一枚绣有吉祥话语的香囊,系在低垂的树枝下。菩提叶淡淡馨香,萦绕其间。


    窦兰芷伸出白皙的手,随便握住一枚随风摇动的香囊,转过来一看,上面写着:【缘定三生】


    有多喜欢才会定下三生三世?


    又或者,此生无缘,只能与情郎,约定生生世世。


    “听说,在普济寺求姻缘很灵验。刘之衍,你有愿望吗?”窦兰芷轻声问。


    刘之衍负手站在另一边,神色平静:“我以为,上次我把话说得很清楚。”


    “婚礼那天,你来了。”窦兰芷抬眼。


    “不是为你。”刘之衍的视线,可有可无地落在她身上。


    窦兰芷抿起红艳的唇,摇了摇头:“可是你害我多想。”


    她用的胭脂极好,红唇颜色极正,唯有她这样高傲的性子,精巧张扬的脸,方才压得住这么大艳的红。


    应子清被窦兰芷的侍女强行邀请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


    那侍女眉眼锋利,瞪着又大又圆的眼睛,透着凶悍。她粗壮有力的手臂,扣住应子清的肩膀,不让应子清出声,也不让她离开,要她在这里听两人的谈话。


    普济寺为了庆祝七巧节,在菩提树的周围,缀了一簇簇小巧玲珑的花灯笼。花影火光重重,有两道人影,在后面躲藏。


    窦兰芷眼风,朝花灯笼扫了过去,红唇轻轻一勾。


    再抬眼,窦兰芷紧紧攥紧冰凉的手指,莹亮蔻丹在掌心掐出道道血痕。她走近刘之衍几步,扬起那张明艳的脸,一双向来高傲凌厉的凤目,泪珠盈睫:“刘之衍,我并未圆房。第一次,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话音落下,窦兰芷长睫颤了下,雪白娇美的脸,红了。


    这样的话,放以往,她是说不出口的。


    可她大概疯了。


    “为什么不可以?这样的例子,在史书比比皆是,不算奇怪。”窦兰芷咬住红唇,像是鼓励自己般,“你不是想要安景王?”


    “你想要王府的动向消息,我都给你。”


    “你想要窦家的支持,我也能给。”


    “你想坐上那个宝座,我就送你上去。”


    窦兰芷一声一句,勾人撩拨。


    她知道自己牢牢抓住天底下男人最不能抵抗的两点,野心与美人。


    这两个,她都有。


    应子清本该在心底八卦的“哇哦”一声,可是那一刻,她很清晰地看见,刘之衍神色微动,像是终年平静的湖泊,倏尔泛起一丝波澜。


    应子清没听见自己“哇”出来,看戏的促狭表情消失得一干二净,脸色微微发了白。


    身旁的侍女一心一意观察应子清,此时露出一丝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