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51

作品:《[网王]流水十年间

    后视镜中,村子的轮廓渐渐消失。车窗外,山峦被厚重的云层笼罩,树木失去了色彩,整个世界苍白沉寂。


    车内,藤堂夕夏号啕大哭,声音洪亮。越前龙雅左手扶着方向盘,右肘搭在车窗边缘,手指支住额头。


    他叹了口气。


    “女人真是麻烦。要不是乔伊说给我报销全部费用,我才懒得来找你。”


    话音未落,藤堂夕夏一拳过去,捶在他肩上。


    “力气还挺大,看来没什么大事。那么,让我们来听点快乐的歌曲。”


    他伸手要打开收音机。


    她抽噎着骂他:“你好烦啊!能不能有点同情心?你说你来这里有什么用?不是说好要保护我不受伤害吗?”


    说完,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还没帮你呢?又是充当你的追求者,又是邀你去徒步,可你不接招呀。宁愿跟着那个忍足去做社区服务,也不跟着我混。”


    “我没有跟着他!”


    她激动地嚷道。


    “行行行,是他跟着你。那家伙防我跟防什么似的。我看你们相处得那么好,我不自己找点乐子,杵在那里当电灯泡吗?再说了,你自己上赶着被伤害,我还能拦着你?”


    她沉默下来,嘟了嘟嘴,眼泪再次涌出。


    龙雅扫了她一眼:“所以,他又把你甩了?”


    他投来的目光中带着些幸灾乐祸。


    她瞪了回去,吸吸鼻子,低头哽咽道:“他......他给我表白了。”


    “这不是好事吗?你在这哭得这么惨,玩我呢?”


    藤堂夕夏抹了把眼泪,侧头望向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不再说话。


    16岁那年,她在伦敦的地区赛中已经小有名气,一切都按照预期发展。那时的她依旧横冲直撞,面对不公平的事,会拍案而起、挺身而出。


    中学时期,清水部长曾提醒她“过刚易折”,而就在那一年,她为自己的莽撞付出了代价。


    一次比赛中,因为个人恩怨,她的膝盖被恶意击伤,并被调动满场奔跑。因膝盖剧痛而倒地的瞬间,她想起忍足曾经说过的话——


    没有任何事情,值得你拼上健康去换。


    花火大会上,面对他的淡然,她竭力掩饰内心的波澜,装作一副平静的样子。因为,她不想做乞求爱情的人。


    倒地的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中学三年级时自己的那份执拗,毫无意义。


    那一刻,她很想他。


    八个月的复健结束,她返回东京。她想放下自己的倔强,去见他,亲口告诉他,她真的很喜欢他。她走到了冰帝高等部的大门口,往来的人群追逐着、打闹着、嬉笑着。


    她蓦地被痛苦攫住,闪身躲进了阴暗的小巷。


    她想起了12岁的自己。那时真好,她能跑能跳,无畏无惧。


    她不再是12岁的那个她了。现在的她,被疼痛压弯了腰,整颗心被怯懦填满,宁愿放下自尊,也想求一个拥抱。


    左膝传来撕裂般的痛感。


    是幻觉,但还是很疼。


    她拖着步子,一瘸一拐地离开。


    那些痛苦与挣扎,还是像以前那样,藏起来吧。至少这样,在他的记忆里,她永远是灿烂的。


    车窗外,山景褪尽。他们穿过繁华的都市,历经两个小时,抵达了海边。


    一路上,忍足打来许多电话,发来许多消息。藤堂夕夏关了手机。


    她走下车,向海边靠近。干涸的眼泪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紧绷感,海风一吹,脸上泛起干涩的疼。


    龙雅跟着下车,拽了一把她的手臂。


    “喂。你给我好好站在这,等我停好车,再跟你一起过去。”


    她没有力气和他争执,安静地点了点头。


    她跟着龙雅的步伐缓缓向前走。他们在沙滩上找了块空地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眼前灰色的海岸线。


    良久,龙雅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藤堂夕夏抿了抿唇:“我拒绝他了。”


    他抬眸看她。


    “为什么?”


    她的心脏抽痛了一下。


    “因为,我变了。他喜欢的那个人,可能早就消失了吧。”


    七年过去,他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才会在一段再寻常不过的对话中,无意却精准地戳中她小心遮掩起来的伤口。


    “而且,当年他放手放得很干脆,应该......本来就没有多喜欢。与其最后让自己再次变得可悲,不如像他一样,及时止损,做个体面的成年人。”


    她自嘲一笑,一个抬头,对上了龙雅的眼睛。


    龙雅皱着眉头,目光锁住她。


    “三年前在酒吧里,你说他难懂,说他闭锁心扉,说他是个胆小鬼。那你现在呢?”


    他的眼神锐利,像是一把不曾磨损的刀刃,直刺进她心脏。


    “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变了’,那你确实变了。”他冷笑一声,“以前不是还说他是你的‘意外’吗?现在‘意外’都送上门了,你也不敢接受。我看你和他没什么两样,也是个胆小鬼,懦夫,孬种。”


    “你......你说谁是孬种啊!”


    原以为会被安慰,却被劈头盖脸地一通骂。嗓子里的疼痛加剧了心底涌起的火气,她攥紧拳头就要挥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动弹不得。


    “说你呢!”


    他收敛了眉眼中的玩世不恭,轻蔑一笑。


    “‘他喜欢的人消失了’,‘他没有那么喜欢你’......你是不是搞错了?他怎么想的重要吗?喜欢,你就上。不喜欢,就换新的。就你这幅想爱又不敢爱的模样,当年还敢说乔伊?她可比你通透得多。”


    他松开她的手。


    她跌坐回地上。


    一年前,越前龙雅时隔三个月后再次抵达伦敦。


    屋顶酒吧中,整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他和藤堂夕夏站在玻璃护栏内,端着酒杯谈天说地。


    许是喝多了,藤堂夕夏问出了平时不会问的问题。


    “龙雅,睡完一个又一个,你开心吗?”


    她的眼神朦胧,脸颊泛起红晕。


    他斜睨她一眼,将杯沿抵在唇边,微勾嘴角。


    “要听实话吗?”


    “嗯。”


    “其实,没那么开心。”


    不过是解决欲望的途径罢了。


    她忽然皱起眉头,看上去有些不满。


    “那你以前还这么教乔伊?她现在,好像失去正常恋爱的能力了。”


    就算是“恋爱”中,乔伊的脸上也常常浮现寂寞的神情。


    她真的开心吗?


    藤堂夕夏偶尔会这么想。


    龙雅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啊!”


    她不假思索地说。


    他的笑容带着嘲讽。


    “心里对一个人念念不忘,不敢说出来,也不敢采取行动。你有资格说乔伊吗?”


    她一怔,瞳孔微缩,气急似的冲他嚷:“我对谁念念不忘啊!”


    “忍足侑士。”


    这个名字早已淡出了她的世界,为什么还要提起来?


    她大声反驳:“我才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谈恋爱?还把所有追你的人都赶跑了。”


    她张了张嘴,轻轻摇头,试图驱赶脑中的酒意。


    半晌,她抬头看他,眼神倔强。


    “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恋爱是一件必须要做的事情。中学的时候,忍足侑士是个‘意外’,我只是再也没有遇到这样的‘意外’而已。”


    “再也没有?”


    他重复着她的话,低头笑出声。


    片刻后抬头,说:“好。”


    四目相对间,他忽然收敛神色,扯过她的手腕。


    “随你怎么想。但你记住,不要随便评判别人的生活方式。乔伊知道她自己在干什么。”


    她的手被拽得生疼。他眸光深沉,笑意尽敛,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凌厉。


    她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但她没机会问了,因为乔伊和丹丹从舞池归来,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后来,藤堂夕夏和丹丹各自回房,龙雅和乔伊对饮到深夜。第二天清晨,他和乔伊推开房门。


    外面一地鸡毛,他懒得解释。


    “这样不清不楚地再次错过他,真的可以吗?”


    龙雅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句话刺痛了她。


    她抽泣着,抱住双膝,将头埋进手臂。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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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叹一口气,看向海面。


    “我从来没有要乔伊选择和我一样的生活,我和她说的一直是‘跟着自己的心走’。因为,我们的生命太短暂了,没有时间浪费在纠结、道歉、伤心和责备上。小夕夏,现在我也把这句话送给你。”


    他收起锋利的目光,换上松弛的笑容,回过头看她。


    “有些事情,不去尝试的话,就永远不会知道结果。忍足那家伙以前犯过的错,你不要再犯一次。”


    海风夹着潮湿的咸味迎面吹来,泪水流经的地方泛起凉意。她抵御着心底如潮水般涌动的悲伤,收紧手掌,沙粒挤进指缝。


    “可是,我害怕......”


    她哽咽着。


    她的心已经碎过一次了。


    龙雅的目光落到她的发顶。他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怕他不爱你?”他弯了弯唇,“他不爱你,那你选我呀?”


    藤堂夕夏猛地抬头,看到他眼里狡黠的光,抬手捶了他一下。


    他没躲,只是默默转过头,出神地望着海面。


    “在感情方面,你这个人钝得很。总之,从我的角度来看,忍足那家伙应该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不然,我也不会......”


    他顿了顿。


    她抬眸看他。


    他轻声一笑,接着说:“不然,我也不会冒着被乔伊追杀的风险,放你们俩单独相处。至于,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你,还是以前的你,不踏出这一步,你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他仍然凝视着眼前一望无际的灰白风景,嘴角浅淡的弧度渐渐加深,仿佛沉浸在某段美好的回忆中。


    “还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吗?”


    她点点头。


    他又问:“知道那天,我为什么要请你喝酒吗?”


    她笑答:“不是因为我们长得好看吗?”


    他轻佻一笑。


    “那天比你们长得好看,还比你们穿得少的,可多了去了。”


    她“啧”了一声,狠狠瞪他一眼。


    他压了压嘴角,继续说:“那天的开放麦,你其实很害怕对吧?上台前,我就注意到你了。亚洲女孩,抱着个白色吉他,眼神飘忽,手在发抖。我当时想,这人待会儿肯定得出丑,有好戏看了。”


    “你好过分啊!那天人那么多,谁还没个害怕的时候?”


    他沉默了。


    她侧头看向他。


    忽然,他转过头,直视她的双眼。


    “对啊,谁还没个害怕的时候。但那天的演出,后来不是做得很好吗?你唱了首《Don''t stop me now》,嗨翻全场。如果三年前那天你没上台,今天的你会后悔吗?”


    他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她紧咬嘴唇,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眼前世界再次变得模糊。


    她想到了一件事。


    三年前的那天,开放麦的舞台前人头攒动。她看着台上那支闪烁的麦克风,听着自己胸腔内剧烈的心跳声,掌心溢满冷汗。


    有一个瞬间,她想要后退,后背却似乎被什么轻轻抵住。那力道坚定、温柔。一个短暂的停顿过后,她调整好心情,告诉自己“没事的”,然后走上了舞台。


    她曾好奇那瞬间感受到的支撑是什么,但始终没有头绪。


    现在,她知道了。


    那天抵住她的,是幻觉,是回忆,是在加拿大的海边,13岁的忍足侑士伸出的手掌。


    灰色的云层阴沉沉地压在天际,海浪拍打在礁石上,发出低沉的轰鸣。


    胸口淤积的疼痛渐渐散去,答案浮出水面。


    她不甘心。


    为了那层虚伪的体面,而不把所有的话说清楚,她不甘心。


    22岁的她,胆怯、犹疑。


    但要说比起过往,她有什么长进,那便是——


    她的心曾碎过一次,她因此学会了修补它的方法。她的骄傲曾被现实挫磨,但她从挫折中走出来,最不缺的,便该是面对的勇气。


    和13岁时一样,她仍然害怕着,也仍然盼望着。


    但她想,与留下遗憾相比,心碎,或许算不了什么。


    “龙雅,送我回去吧。”


    她说。


    她不能,再逃避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