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元青又陷入了老毛病，她在想那位姐姐这样讲话，她要不要找她打架。明显好像是宝儿姐被欺负了，但要是打架了，这几位姐姐都是江州人，墨七也在对面，那她还能回江州吗？


    她在江州，可是在城北有房子的人呢。


    犹豫又犹豫，她站起身拦住了那位说要杀人的姐姐。


    她躬着身子伏低做小，好声好气地说：“姐姐，消消气，这么大的事情呢，要不再聊聊，你看行不行？再聊聊吧。”


    那女子歪头看她一眼：“你是？”


    她立刻攀关系：“姐姐，我瞧你长得天仙一样，十分地好看，我也是江州人呢。咱们再聊聊，买卖不成仁义在呢。我叫赵元青，现在就住在淅川。”


    那女子回头看了一眼墨七：“你，回头把她户籍移走，该赔的银子赔给她，江州，不需要向着别的州说话的人。”


    赵元青脸一白。


    沈机也起身：“那济生堂也不会去淅川。”


    女子懒散一笑：“那去联系碧落教，也不是什么大事。”


    四下沉默一片，大家都没料到这女子，三言两语就定了一切事情。


    那边沈嘉宝缓缓起身，走到那女子面前，低声说道：“我明白你为什么要走，只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不要偃兽。济生堂的事情和云碧谷没关系。我从前……我从前几乎没机会受过这些，但我肯学。若是我错了，我可以给你跪下道歉。只请你再考虑一下。”


    她几乎是一字一字吐出的，面无表情，看起来温驯有礼。


    那女子反倒一笑：“这样才算有些意思，孩子，世道艰难，靠那套逢迎出卖是无法安身立命的。晚些再来江州找我吧，我年前都在淅川，你再仔细想想条件，想想江州到底要什么，再来找我。”


    她又冲着沈机说道：“你也应该帮你师妹多操操心，这么大个人了，还不如你师妹说话办事。”


    沈机涨红了脸。


    她最后看着脸色白了一个度的赵元青。


    “你倒有些意思，十分讲义气，我做做善事，你刚刚说我像天仙一样，十分地好看，我很满意，这样，你说出十个形容我好看的词语，我就不移你户籍了，如何？”


    赵元青眼眶含泪：“好，姐姐，我马上想，美若天仙，美若——”


    墨七开始拼命对口型。


    “……好看算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那女子。


    沈嘉宝强忍住头疼，早知道她当年，当年就多教教赵元青读书了。她不能帮忙，刚刚已经犯错了。


    那女子好整以暇摇摇头。


    隔壁燕椿和再听不下去，看向旁边的蘅夏。


    蘅夏肃穆出去，一迈出门笑嘻嘻地朝堂屋走去。


    “哎！蘅冬你别为难她，你赶紧回淅川。”


    那名叫蘅冬的女子一怔，眼中恍然。


    “算了。”她回头看向沈嘉宝。


    “小姑娘，你若是想好了，年前，年前来淅川，我等你。”


    大步离去。


    沈嘉宝刻骨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有了新的目标，她要成为这样的女人。她绝对是强者。


    她要成为这样的人。


    一条胳膊搭上了她的肩膀，她抬头，是赵元青。


    “宝儿姐，她好冷酷啊，好像大侠一样，说一不二，好厉害。”


    她苦涩一笑，是了，赵元青从前就有一个大侠梦。


    可那女子，不是大侠。那女子是强者，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母亲不是，母亲虚与委蛇，多方势力勾对，走得很艰难。


    她一直在想，为何母亲有了云州，有了碧落教，还不自由，还这么艰难，还要讨好旁的人。


    她笑着开口：“元青也很厉害，我以后也会很厉害的。”


    然后，她得到了赵元青肯定地眼神。


    “你肯定厉害，你懂得多。对了，不忙的话，宝儿姐，和我一起吃饭吧。”


    沈嘉宝深吸了一口气：“元青，今天就算了，我回云州。东西我也先不拿，你等我，我去淅川时去找你，到时候咱们吃顿好的，来庆祝我的成功，行吗？”


    赵元青心中也很高兴，宝儿姐好像回到初次见面那时候的样子了。


    “行，宝儿姐，你说了算。你肯定行的，若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喊我！”


    沈嘉宝抱抱她，她想，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但要试试的，赵元青并不笨，她自己也不聪明。


    赵元青身上有很美好的品质，她赤诚，有勇气，善良，还宽容。没有人不喜欢这样的朋友。


    她是一个很好的朋友，沈嘉宝想和她当朋友。


    因此，她也不能当一个卑劣的人。


    她轻轻开口：“元青，我可以问你一件事情吗？咱们……咱们去那边说。”


    赵元青一呆，点点头，随她走到另一个屋子，看她关好门，回身问她。


    “元青，你记得，云碧谷那时，就我逃走那时，你同我说过的话吗？”


    “记得。”她点点头。


    “我要向你道歉，我其实做不到，书上写的，很难做得到。”她苦涩一笑。


    赵元青反而洒脱一笑。


    “宝儿姐，那件事，我找到答案了，你要听吗？”


    沈嘉宝强忍心中酸涩。


    “元青，你说。”


    “我觉得书上描述的是一种美好的期望，可能写书的人也做不到的。”


    “这次我回琼州时，在街边听到一个老妪说穷生奸计，富长良心。我想了想，觉得很对。”


    “人在很难的时候，都想不顾一切活下去的，活的好些，才会对他人宽容。坏的人若是过得好些，也是好人，自己有的东西，才能分给别人，自己没有的东西是无法分给别人的。所以，我们要对那些坏人也包容些，可能他也活的很艰难的，这样，等他好些，他也会帮别人的。环境是能影响人的好坏的。”


    沈嘉宝低垂着头，艰难地说：“元青，那句话，不是你解释的那个意思的。”


    赵元青一怔：“不是吗？”


    “……不，是那个意思。我刚刚一时没明白。”沈嘉宝沉默一瞬，改口说道。


    “元青，是那个意思的，我头一次听这话，一时没理解。”


    她看赵元青长松了一口气，她也笑。


    “总之，宝儿姐，不要苛责自己，比你厉害的人也好，比你不厉害的人也好，你要自己去想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自己找自己的路。不能被别人左右的。就算偶尔犯些小错误也没事的。你可以喊我帮忙的。我也常犯错误。”她高兴地笑。


    “好，元青，我会找你帮忙的。”她奇异地说。


    “元青，我不想嫁人。”她又说道。


    “不想嫁人就不嫁，这有什么的。你知道幻姬的吧？”她悄悄对她说。


    “她在琼州有好多个男宠。你别说我和你说的。”


    沈嘉宝笑。


    “我知道的。”


    “巨多。十八个。”赵元青悄悄败坏幻姬名声。


    “回头你愿意你也可以找一堆，没事的，但别强迫人家就行。我很懂的，那种利益交换，琼州很多的。”她成熟地点评。


    沈嘉宝踮脚抱了抱赵元青。


    “我要走啦。元青，你也不要苛责自己，许多事情，并非你的责任。下一次见面，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赵元青温柔地拍了拍她头。


    “宝儿姐，去吧。你没问题的。”


    沈嘉宝最后深吸一口气，慢慢开门走出屋子。


    然后蘅夏闪身进来，她面露同情。


    “你快去上面吧。从利益交换开始，阁主就被气跑了，脸色可差了。他让我留下喊你上去。”


    “……”


    赵元青朝她感谢一笑，慢吞吞往三层走，推门。


    一个一个屏风绕过，燕椿和趴伏在床上，衣服都没换，头发丝绸一样披散。


    她帮他慢慢梳拢头发。


    “茂茂，我那个词语用错了吗？”


    他起身冷笑：“不知道，反正我看你挺懂的。”


    她上床跪抱住他：“是因为男宠生气，还是因为我没找你帮忙生气？”


    “……”他闹别扭似的，推了她一下，不肯说话。


    “那就是都生气。”她稳稳地说。


    “男宠我不行的，你清楚，我光应付你一个已经很辛苦了，没精力看别人。”她低头亲了亲他。


    “这是很小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决的。这也不是我的事情，对不对？你帮她对她没好处的。”


    燕椿和又推了一下她，强行冷笑。


    “……啊，我说错了。”可恶，竟然都猜错了。


    “但……但因为这个生气，有些怪吧？”


    他撇脸。


    “茂茂大王对我最重要了，谁也没有茂茂大王重要，我对茂茂大王最用心的。”她抱着他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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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椿和被她晃得咬唇笑，手抱住她的腰，贴在她的胸前。


    她见他开心了，跪坐帮他拨开脸上的发。


    “所以，今天到底让我去是做什么啊？就是为了帮宝儿姐吗？我瞧着也没谈什么条件，也用不上我。”


    他横她一眼，勾了赵元青的魂魄，她捂住自己眼睛。


    燕椿和见她实在可爱，心软得厉害，开始帮她解衣服。


    “哪有一次谈成的，这种事都是多番拉扯的，她要学的还多呢。”


    “这次就是要让你去，我恨她从前利用你，她不明白你多好，我就让她知道知道。”


    “还有，试试她的态度，看看她还会不会再利用你。”


    他用牙齿咬住她的云纹结扣，解开衣衫。


    “还有，元青，我要了解你公私事的处理态度，我要留下对你有用的人……”


    “江州，我不想要——唔”赵元青矮身抱住他，捂住他嘴。


    “祖宗，别说了。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不行，那样乱了，要死很多人的，我不行。”


    他呆呆地说：“可是，是因为江州你才被卖掉的。”


    “不是的。你太坏了，太可怕了，坏茂茂，你自己名声你都不要了。”她长长吸气。


    他拿下她的手说道：“元青，我没关系的，我还有衔燕阁，没人不喜欢权力的，我都打算好了，我们先换江州，之后再——”


    她又捂住他嘴。


    “茂茂，不行。我不喜欢。你真的是……你真的是疯了。对我来说都过去了。茂茂，你不能这样。咱们前几日都好好的，我已经罚过你了。衔燕阁是你母亲的，你——”


    燕椿和神情平静盯着她，赵元青赶紧松开手。


    “元青，做错事就是要罚的，这样才能记得牢靠，这是维持秩序的一种方式。在下面时，我就知道你不喜欢了，但我还是坚持，所以，我才会和你讲，我绝不会再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我希望你允许我这样做。”


    赵元青呆滞地看着他。


    她在想怎么办，燕椿和怎么这样啊……


    这明明是很小的小事啊……


    “没关系的，元青，我会帮你的。”他想抱住她。


    只能用那招了，她下定决心。要是那招不管用，她就从这船上跳下去。


    赵元青含着泪，抽噎地趴到他身上，开始哭。


    她越哭越伤心，一开始是装得伤心，但眼泪一落就是真的很伤心了。


    燕椿和见她落泪瞬间四肢冰凉。


    他呆呆地紧紧地抱住她：“好元青，你别哭了，你不想吗？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帮你做的。”


    他想，他让她哭了。


    赵元青兀自哭得伤心：“可我想让你陪我，那样你每天陪我的时间就少了。”


    燕椿和脑中一滞。


    他摸着她的发低声哄着：“好元青，总要有取舍的，我再不想让你被人轻视。我还会陪着你的。你去找别人也没关系，我都会帮你安排好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我。”


    她听到这话，从他身上爬下来，开始抱着膝盖和被子缩在床角，把头埋在被子中，小小的一个，哭得好伤心，像小孩子一样，因为知道没有大人，也不会有人心疼，所以哭得没什么声音，只是自己慢慢宣泄情绪。


    燕椿和的心中慢慢像涨潮一样漫过巨大的疼痛，几乎铺天盖地，他缓缓爬过去，抱住她。


    “元……青，不要哭了，我都听你的。”


    “你根本、根本不听我话，你总有自己的主意，你要做什么就去做吧，我说过的，我不管你，大不了我就不活了。我根本不想要别人，我就想要你陪着我。”她回抱住他继续边哭边说，声音断断续续。


    “我听你的话，元青，你说不要就不要，好不好？你别哭。只要你不哭，怎么样都行。”


    他说话很慢，很艰难。


    这并不是不好的事情，他会用剩下的时间来补偿她的，他要把江州改成像垂云宗，不，比垂云宗一派独立那时更厉害一些才行，九州，赵元青会站在那上面。所有人都恭敬而敬畏地对她。


    江州那套不管用，要更加铁血的方式，然后通过教育，一年一年清洗。


    她不喜欢，他是想到的，可权力很诱人的，没多久她会习惯，她也会习惯有别的人，这是对他的惩罚。


    他需要说服她。


    可她哭得好伤心，她说她只想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