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拭剑谷初遇

作品:《我在天界当社畜

    照世觚光华大动,清辉泄地,一处山谷隐隐浮现在诸神面前。


    薛妄道:“那一年我未满十九,本应是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只可惜,我偏偏生在刺客世家。”


    ——


    山岚浮动的山谷,飞瀑如练。


    初出茅庐的刺客唐怀,背着简单行囊,仰头望着眼前这座潦草的山门。


    一横两竖三块巨石一搭,便成了一道门。


    横在最上面的石块上,刀砍剑劈了三个字—— “拭剑谷”。


    唐怀一身杏红锦袍,风尘仆仆,却难掩少年意气。他在石门下踯躅了片刻,自言自语道:


    “天下第一铸剑师的隐居地,竟如此简陋,莫不是徒有其名的冒牌货?”


    一转念,又自问自答道:


    “来都来了,先进去再说。”


    入了山门,沿着石径,走到尽头,便是一泓翠色如滴的湖水,水面波平如镜,不见一丝涟漪。


    湖边系着一只竹筏,竹篙随意地插在水中,似是等人来撑篙。


    唐怀环顾四周,见湖对岸是一座独峰,南边有滔滔水声,想必湖水之下,是一处飞瀑。北面是一块几乎陡直的巨大石壁,壁上凿了条一人多宽的石阶,石阶宛如天梯,没入云霭,看不到尽头。


    唐怀心道:怪不得世人都说,进拭剑谷,需舍下半条命,此处有三条路,其一,是撑筏渡湖,但对面是座独峰,不见谷地,且湖面不见波纹,水下必有暗流;


    其二是南边飞瀑,飞瀑之下定有深潭,从高处坠入,无疑九死一生;


    其三是北面这块石壁,看似凶险,却也是唯一可能通往山谷的路径。


    唐怀果断向石壁走去,到了近前,见石壁光滑险峻,壁上除了直上直下的石阶,还拦腰凿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径,石径下便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唐怀毫不犹豫踏上这条拦腰开凿的绝路。山风过耳,窄窄的石径之下,就是万丈深渊。唐怀不看脚下,只是撑着石壁快步向前。


    转过这条窄径,便是一处开阔的石台,石台边缘有两个铁环,铁环上坠着两条铁索,通向深不见底的陡崖。


    唐怀拿起铁索试了试,发现其中一条锁链,明显重于另一条。


    他了然地笑了笑,选了分量重的一条,双手攥紧铁索,脚尖在山岩上轻点,身体微微后仰,借助铁索的拉力,灵巧地沿着陡崖下缒。


    果然,另一条铁索,到了石壁中间,便断掉了。


    约莫一炷香时分,唐怀到了谷底。


    谷中别有洞天,碧霞紫烟,松竹掩映,兰花蕙草开满林壑,绚烂如云锦。


    ——


    唐怀抬脚踏上草径,便听一声清脆的断喝:“站那,别动!”


    他顿住脚步,便见一个身形高挑的年轻姑娘,背着竹篓,左右手各握着两把兰草,伴着鸟鸣松涛,快步走来。


    唐怀虽是刺客,却也是江南佳丽地、金陵温柔乡长大的世家公子,美人,自是见多了。但看到眼前这姑娘,心神还是不由一震。


    姑娘一身石青布袍,松软乌黑的长发,在腰际用布带松松一绾,一张脸脂粉不施,却分外白皙明净,眉眼清绝,尤其是那双深邃清寒的眼,平静无杂,仿若什么也勾不起她的兴致。


    “你踩到我的兰草了,刚种下的。”她的嗓音似寒泉,清越中,透出一丝对世间万物的冷淡。


    “初来乍到,姐姐莫怪。”唐怀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微微潮红的脸,漾出令人目眩的笑容。


    姑娘并没有怪他的意思,但好像也不打算理他。


    唐怀见她转身欲走,连忙说道:“姐姐留步!在下金陵唐怀,不知谷中的聂前辈住在何处,可否指点一二。”


    “你问聂夙?他不在了。”


    “不,我是来寻一位名叫聂无霜的聂前辈。”


    “我就是聂无霜。”


    聂无霜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唐怀。


    眼前的少年,像个纵马踏花,误入此间的小少爷,清隽的剑眉下,眼眸温柔清澈,整个人似初春的酒吹过三月的风,周身带着股醺醺然的温煦惬意。


    唐怀显然呆住了,半晌,才讷讷道:


    “想不到,天下第一铸剑师聂无霜,竟生得这般好看。”


    ——


    听到美少年的由衷夸赞,聂无霜脸上毫无波澜。


    “你寻我作甚?”聂无霜问道。


    唐怀笑道:“自然是求姐姐为我铸剑!”


    聂无霜语声清寒:“世人皆知,拭剑谷不铸无名之剑,你走吧。”


    说罢,将手上的兰草往背篓里一丢,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身往百尺松林走去。


    “姐姐怎知我是无名之辈?”唐怀亦步亦趋地追问。


    “金陵唐氏三代单传的小公子唐怀,三年前刺杀渝州令尹,用的是一条白绫;两年前刺杀宁国太宰,用的是一只鸡;一年前刺杀南越国使臣,只用了一句话……你是刺客不假,但剑在你手,注定无名。”


    唐怀肃然道:“但这一次,我要杀的,是周律王。”


    松涛阵阵,阳光灼眼。


    "三十七日前,京郊外三百流民被他做成人彘,七日前,他在宫中设琼脂玉宴,取美人骨制成琵琶。"


    聂无霜的裙裾掠过石上青苔,沉潭般的眼望向唐怀,目光透出冷寂:


    “与我何干?铸剑师的剑,不问去处。”


    “姐姐!”唐怀追上去,拦在聂无霜身前。


    “不是说,求姐姐铸剑,要过三关试炼么?唐怀只求姐姐给个机会。”他目不转睛望着聂无霜,唇角的笑意,温柔得能融化人心。


    聂无霜的青衣被风吹起,不点而朱的薄唇,吐出的话语,简单干脆:


    "东首剑冢第三排第七柄。”她背对着唐怀走向竹林。


    "能活着拔出剑,再来同我说话。"


    ——


    所谓剑冢,便是名剑的埋骨之地。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当持剑之人化作黄土,那些曾饮血无数的神兵利器,也终将归于尘土,长眠于此。


    拭剑谷的剑冢,在松林最深处。古松参天,虬结如龙,枝干扭曲如剑客挥剑的姿态。


    唐怀寻到东首青石所砌的剑冢,山风掠过,松涛阵阵,连飘落的松针,都带着锋锐之意。


    唐怀挺直脊背,踏入剑冢。瞬间,一股凌厉的威压扑面而来。


    是剑气。


    剑冢里静卧着百余把名剑,寒玉为棺,玄铁铸碑,剑痕作铭。它们或直或曲,或短或长,带着主人最后的体温,也带着未尽的执念,在这幽谷深处,等待下一个轮回。


    唐怀大步向前,剑气森寒,如同千万柄无形利刃同时出鞘,刺得他面皮生疼。越往里走,剑气越发凝实,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每一次呼吸,都似利刃割喉。


    第三排剑冢就在眼前,可这短短十步距离,却如同天堑。唐怀的锦衣,已被冷汗浸透,后背仿佛压着一座山岳,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第七步时,一口鲜血涌上喉头。唐怀咬紧牙关,将血吞了回去。他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重过一下,像是要冲破胸腔。耳边响起细密的裂帛声,杏红锦缎外袍在剑气的压迫下,寸寸崩裂。


    第九步,他的视线开始模糊,眼前出现重影。那些插在剑冢中的古剑仿佛活了过来,剑尖齐齐指向他,发出刺耳的嗡鸣。


    唐怀知道这是剑气侵蚀神智的征兆,他狠狠咬破舌尖,借着剧痛保持清醒。


    最后一步,他的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鲜血从嘴角溢出,在地上晕开一朵血花。但他终于看清了第七柄剑——通体幽蓝,剑身上流动着月华般的光晕,剑锷处刻着古老的铭文——"寒月”。


    “寒月”是师娘的剑。


    就在他伸手的瞬间,整座剑冢的剑气突然暴动,化作实质的剑刃,将他包围。


    四根玄铁锁链从寒玉棺中甩出,冰冷地缠上他的四肢。剑冢内百余柄名剑同时嗡鸣,唐怀这才明白聂无霜所说的“活着”是何意——试炼不成,便是杀阵。


    ——


    唐怀盯着那柄通体变得赤红的长剑。剑身半隐在千年寒玉中,像极了十二岁那年雪夜,他跪在师娘尸身旁看到的血冰。


    “铮——”


    一道剑气破空而来,翻涌的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他看见师娘握着这柄剑,剑尖滴落的血珠,在雪地上绽成红梅。


    “怀儿小心!”师娘的喊声,与现实的剑啸重叠。唐怀猛地侧身,剑气擦着耳际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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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石壁上炸开裂痕。


    寒玉棺台开始渗血,不,是那些锁链在吸食他的血,将寒玉浸染成暗红色,剑冢里弥漫着铁锈味的血腥气。


    第二波剑气袭来,唐怀咬破舌尖。剧痛让他暂时清醒,锁链噬血,只是幻象。


    他左手结印拍向寒玉棺。寒玉应声炸裂,飞溅的碎片却凝在半空,化作三十六道冰棱剑阵。


    他突然懂了,这柄剑在等什么——等有人承受它的怨气,等鲜血浇熄剑灵的戾气。


    唐怀突然松了力道,任由锁链将他卷向剑锋。


    额角撞上剑刃的刹那,记忆如决堤洪水,向他涌来。他看见师娘根本不是死于仇杀,是这把“寒月”反噬持剑者。


    而师娘也不是他不小心踩了瓦片,引来追杀者。是她将自己按入柴堆,慨然迎向“寒月”的剑光。


    寒玉冰棱刺入后背的瞬间,唐怀握住剑柄的右手突然青筋暴起,不是发力拔剑,而是将半截剑刃更深地刺入掌心。


    “看清楚!”


    唐怀催动内力震碎冰棱:“我不是来降服你,是来替你平息戾气的。”


    血珠顺着剑身渗入寒玉,那些龟裂的冰棱突然开始弥合。


    “寒月”的嗡鸣化作悲泣,赤红的剑身,重新归于幽蓝。


    当最后一滴血融入剑身时,锁链应声而断。


    唐怀握着“寒月”转身,剑冢外,松涛起伏,阳光灼痛了他温柔的双眼。


    ——


    唐怀在谷中兜兜转转,才在炼剑的青龙炉旁,找到聂无霜。


    他握着“寒月”的剑刃,将剑柄递给聂无霜,明朗的笑,比青草间的蕙兰,还要温柔明媚。


    聂无霜并未接剑,只是淡然道:“我爹铸‘寒月’时,熔了一把杀孽甚重的古剑,你师娘性子刚烈,人剑相违,被剑魔反噬,也是在所难免。”


    “所以,这第一场试炼,考校的是什么?”唐怀问。


    “踏入剑冢,需历经三重考验。其一,百余把名剑各展锋芒,取剑者须在名剑诱惑中坚守本心,择定最初所求之剑,考验的是取剑者的初心与定力。”


    “其二,剑冢内剑气纵横,威压如山,取剑者需以自身修为与意志相抗,寸步不退,考验的是取剑者的修为与毅力。”


    其三,剑灵择主,幻境惑心,唯有与名剑心意相通,方能得到名剑认可。考验的是人剑之间的缘分与默契。”


    “如此说来,第一关试炼,我通过了?”


    唐怀轻快地踏前几步,一身似有若无的血气,混杂着幽幽兰香,将聂无霜笼罩其中。


    聂无霜后退半步,冷脸道:“放肆!”


    唐怀展颜一笑,白皙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他轻轻摘下聂无霜发间的一枚松针,柔声道:


    “那这第二关,我可否一试?”


    聂无霜的眼眸,静如深潭:“聂氏铸剑,必要饮仇敌血,断恩义情。你眼中无恨无痴,如何配得上我的剑?”


    唐怀也不反驳,忽地从怀中取出一只毛茸茸的花栗鼠:


    “方才路上拾来的。”


    小家伙机灵地窜上聂无霜肩头,蓬松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


    “你……”聂无霜板起脸,却下意识地伸出手,花栗鼠乖巧地跳入她掌心,前爪捧着的松果,献宝般地递给聂无霜。


    聂无霜依旧不言语,冷峻的眉眼却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唐怀轻笑:“看来,它比我更懂如何讨姐姐欢心呢。”


    ——


    聂无霜不再理唐怀,唐怀便斜倚着一株古松,看她铸剑。


    炉火熊熊,玄铁渐渐泛出赤红色。聂无霜劲瘦的臂膀带动沉重的铁锤,每一次落锤,都带起火花飞溅,映亮了她专注的眉眼。


    汗水顺着聂无霜的下颌滑落,还未落地,便“哧”地一声化作轻烟。锤声铿锵,与呼啸的山风交织,在寂静的深谷中回荡。


    聂无霜锻打了多久,唐怀便看了多久。良久,她终于淡淡开口:


    “第二关,把你最珍视的东西,投入剑炉。”


    唐怀突然解开衣带。


    “我最珍视的……”


    他褪去上衣,露出精瘦腰身的瞬间,聂无霜手中铁锤重重砸偏,在锻铁台上撞出耀眼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