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又重演

作品:《君妇升职手札

    那之后,章辛夷安静了好几日,太子府里也少了个活泼的人影。元嘉却只当未觉,只循着日子出入皇宫请安。闲暇时,或裁衣刺绣、或与刘、倪二人对坐吃茶,便是差人往畅和馆送东西,也有个小十趟了。只可惜,一次都不曾见到章辛夷。


    本以为这事会不了了之,章辛夷却在第九日的黄昏独身而来。


    “您要辛夷办的事,辛夷已经办成了。”


    天色将沉未沉,长春馆里外也还没有点起灯笼,尚未落尽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地面,女郎背光而立,面色虽还有些苍白,眼里却满是欢欣。


    元嘉缓缓走到章辛夷跟前,见她从怀里摸出一份信笺,口中又道:“这是爹爹写的手书,让我务必交到您手里。”


    元嘉抬手接过,打开只看了两眼便合上了,反手又给递了回去。


    “……女君?”


    章辛夷面露无措。


    “看来,我不需要替你举荐了。”


    “可是我爹在手书里写了什么不好的话?”章辛夷顿时着急起来,“他明明已经答应我了!”


    元嘉微微一笑,“这上头的东西,你没看过?”


    章辛夷老实摇头,又在元嘉的示意下将手书展开,立时便愣住了。


    “你父亲已替你写了保书,自然毋须我再替你举荐。”


    拂冬捧着托盘从里屋出来,行至二人身边。元嘉指着里头的东西道:“那日你走后,我便让人备下了。想着若你成了,它便是贺礼,便是不成,也可当做安慰你的小小赠物。”


    章辛夷怔怔然接过。


    那是一枚荷包。彩帛打底,正面绣着好几朵辛夷花,背面则用云纹点缀,束口的绳结特意编了一大一小两个如意结,尾端坠了两个不到指盖大小的兜子,小心藏了两枚宝石。


    “多、多谢女君,”章辛夷微微埋下头,试图不叫元嘉看出自己泛红的眼眶,“可这荷包、太贵重了,我、辛夷……”


    “你比我家小妹大不了几岁呢,”元嘉抬手抚了抚章辛夷发顶,“便当是我想做人姊姊了,收下它,可好?”


    章辛夷使劲憋着眼泪,呜咽道:“辛夷、辛夷定不会辜负女君的期望,一定会好好学医!”


    “错了,”元嘉抬手揩去章辛夷眼角的泪花,“是不要辜负自己才是。”


    章辛夷幼时丧母,虽有章有为父兼母职,可细节处难免疏忽。章辛夷常年随父亲东来西往,既无亲族在侧,也没有相知相识的好友互通往来,已然很久未听到过他人的关怀之语了。此刻听着元嘉的叨叨絮语,再难抑制心中翻滚的情绪,一时间只知道点头,多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兜子里的宝石,原就是宫里的手艺,你平日里佩着,便是真被扯进了什么纷争,也能看在这东西的份上,稍许顾忌一二……我也还在呢,不怕。”


    元嘉又是一声叮嘱。


    “多谢、多谢您替辛夷着想!”


    “入宫还有段日子呢,你如今也不必急了,且到处玩玩,来日再想看这宫外的风景,便只能等年休了。”元嘉温言道,“只一点,记着将你的户籍文书催来。”


    “是!”


    章辛夷破涕为笑。


    “好了,回去吧,这些日子多陪陪章太医。司药司与太医署并不在一处,你们父女俩往后见面的机会可就要少上许多了。”


    章辛夷认真地一点头,又深深朝元嘉一俯身,这才沿着来时的路离去。


    只是不曾想,一桩事毕,另一桩事倒又起来了。


    “……你可听说了?”


    翌日,燕景璇不请自来。


    “什么?”


    元嘉正抬手替人斟茶,闻言不解其意。她这段日子皇宫、太子府的两头跑,却也没听到什么风声,竟能叫燕景璇专程跑这一趟。


    “怕你长日无聊,特意来给你透个风,”燕景璇掩口一笑,“宫里头只怕不日就要有喜事了。”


    元嘉微微睁大了眼,“这、也不知是谁的喜事?”


    “还能有谁,”燕景璇撑着下颌,又往食匣内挑着果脯,“除了端王,这宫里成年了的皇子公主,还有谁没成家?”


    端王,便是许贤妃所出二皇子。


    元嘉故作诧异地打量了人几眼,“不还有皇姊您吗?”


    燕景璇一时微愣,而后笑着嗔了元嘉一眼,“如今倒可以同我开玩笑了,当初也不知道是谁,待人疏远的很呢。”


    元嘉微微一笑,只问道:“可我却听说,那端王秉性风流,正妃虽亡故,女人却没有断过。这样到处拈花的人,又怎会突然想通要续娶了?”


    “哪是他想通的。”


    燕景璇轻嗤一声,“上两日端王往白云观游玩,瞧上里头的一个女冠了。本想略施银钱让其入府,哪知那女冠竟是邹驸马家的表侄女……”


    “邹驸马?”


    “便是康乐长公主的夫婿,”燕景璇见元嘉有些茫然,又解释了两句,“你家小妹可还上着人家的女学呢。”


    元嘉顿时了然。


    “康乐长公主最是护短,当即便入宫向母后哭诉。偏巧那日,父皇也在清宁宫陪着母后呢,这下便全都知道了。端王被叫进来斥责了一番不说,还被罚俸关了禁闭,之后便传出话来要让端王续娶。”


    “这……”


    元嘉有些欲言又止。娶个王妃便能约束己身的话,先王妃在时怎不见其浪子回头?


    燕景璇自然看出了元嘉的想法,手下动作微顿,只道:“是贤妃去求的。”


    许贤妃?


    这倒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了。


    只是她印象中的许贤妃,是个极娴静的女子,说起话来温良随和,与端王的性子十足的相左,也不知这对母子是怎样的相处之道。


    “端王府这两年也乱的很,”燕景璇根本懒得遮掩,“女人虽多,可一个有名分的都没有。唯一的孺人还是先王妃在世时册的,偏偏又没有孩子。”


    元嘉垂目不语,指尖轻轻从杯壁上划过。有孩子的没有身份,有身份的却没有孩子,偏端王也从不表态,以正名分,可不就得乱套了么。


    “只可惜我那小侄儿,虽是先王妃舍了命生下来的,可至今未定尊位,下头的兄弟又多起来了,也不知将来是何造化。”


    燕景璇感慨万千。


    “何不叫那孺人养着小郎君,彼此间也算是个依靠?”


    “宋孺人总想着自己还能得一儿半女呢,”燕景璇斜觑了人一眼,“端王自己都不管不顾的,还指望其他人在乎吗?”


    “那如今是谁在照顾?”


    元嘉拧着眉道。


    燕景璇撇了撇嘴,“还能是谁,除了贤妃,谁还愿意替他收拾这乱摊子。”


    元嘉沉默了一下,“那、是哪位娘子被选中做这端王妃了?”


    “还没定呢,”燕景璇百无聊赖,“说是要寻个由头,先瞧人再选定,最好能找个管得住端王的。”


    “……这是又要办场赏花会了?”


    话里的场面太过熟悉,元嘉只一听便明白了……年初那场赏菊宴还历历在目,如今是怎么,竟又要再来上一场?


    “原是想让礼部选的,可礼部择人从来只往秉性温良、恭顺谦和里选。这样脾性的女子,管不住端王倒也无碍,可就怕像先王妃一样,事事忍让,到头来忧悒而终……贤妃总怕再把哪家的好女郎给辜负了。”


    燕景璇一口气说完,见元嘉仍旧垂目聆听的模样,蓦地一笑,“是了,先王妃去的早,想你不仅没见过,更是连人都没听过了。如今怕也没几人记得,那端王妃未嫁前,也是上京城里有名的女郎。”


    话里倒夹杂着几分惋惜。


    “虽无缘得见,可若是皇姊愿意,便与我讲讲这位端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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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妃吧。”


    元嘉看着燕景璇,忽而道。


    “端王妃啊……”


    燕景璇把玩着手里的瓷盏,面露回忆之色,“说来我也只在阖宫家宴上见过几次,真就是个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斯文人。”


    “端王妃出身国子监祭酒龚家,是龚家的长女,秉性娴静,又精于琴画,更是因一手好字在上京城中小有名气,也因此在十六岁那年,被指给端王做了正妃。”


    “这样出色的女子,端王为什么不喜欢?”


    元嘉不解。


    “端王重色,可龚家娘子的相貌不过中人之姿。”


    燕景璇哼笑一声。


    “……那后来呢?”


    元嘉眉心微蹙,心里对端王的印象不由得又下三分。


    “后来?左不过是端王日日寻欢,端王妃又劝阻不过,一步让步步让,纵的端王更加肆无忌惮起来。好容易有了孩子,以为端王做了父亲能略收下心,可哪知端王以其怀子为由,更是十天半月的宿在平康坊,偶有回府也多是带新人入内安置。端王妃自此郁结难解,孕期孱弱到连床也下不了,生下孩子不久便撒手人寰。”


    “……既是这样的脾性,索性将府里的旧人扶上位,又何必大张旗鼓地再选一位新王妃呢?”


    元嘉忍不住道。


    “宋孺人家世平平,又没有子息。最要紧的是,端王并没有想让她做王妃的意思,又如何能扶得起来呢?”


    燕景璇摇头叹息。


    “那……”


    元嘉顿了一下,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咽了回去,只道:“都这时节了,还有什么花可赏的?”


    燕景璇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所以便不赏花了。”


    “那是?”


    “下月初五,西山别院,先赛马球,再驱马打猎,晚上就点篝火、放天灯!”燕景璇眉梢微扬,“你到时也穿身轻便衣裳,许还能下场一试呢!”


    元嘉却越听越不对劲,燕景璇话音刚落,便忍不住道:这些怕都是皇姊你自个儿喜欢的吧?”


    “既要选个能压得住端王的,自然不能是些内敛拘谨的女郎,”燕景璇唇角一勾,“马球策猎,观人秉性再合适不过了。”


    “那放天灯呢?”元嘉追问道,“非年非节的,这又是什么说法?”


    “那日父皇母后要去,贤妃也要去,你我要去,宗室女眷们也要去,”燕景璇笑得更开怀了些,“放天灯替我朝祝祷,替父皇祈福,岂不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父皇、也去?”


    元嘉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燕景璇点头,“这段日子,父皇康健了不少。太医说,去山间走走,看看风景,心胸疏阔些,对身体也更好些。”


    元嘉看着燕景璇,一句话在嘴里含了半天,到底没有说出口。宫里的贵人在上头坐着,下头打球狩猎的女郎们又有多少敢放纵洒脱的呢?


    不过……也罢了。这样的场合,从来都不缺有心人的,又何必她庸人自扰。


    元嘉回想起燕景璇方才的话,突然问道:“只有贤妃?德妃不去?”


    “德妃自然也要去。”燕景璇笑意淡了些,“虽说是为端王选妃,可四妃空置其二,余下贤、德二妃,总是要一视同仁的。”


    元嘉点了点头,不再多言。


    上次太子选妃,德妃为太子生母,尚不能亲临相看,如今端王择妻、贤妃择媳,倒让德妃一同列席了,还真是“一视同仁”哪。


    提起薛德妃,燕景璇显然失了大半兴致,又坐了片刻便要离开。元嘉见暮色已至,便也不再留人,只将其好生送出了院门,这才倚回软榻兀自发呆。


    帝后、嫔妃、宗室女眷……


    便是不为端王妃的位子,心怀其他心思而来的人,怕也只会多不会少了。


    保不齐比赏菊宴还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