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逢惊变

作品:《君妇升职手札

    “……怎么就你一个,沁姊姊呢?”


    元嘉坐在聚广楼二层临窗的位席上等待,见柳安沅走进,一面迎人,一面不住地往后张望着。


    因着宁州水患一事,上京城近来已办了好几场法会,说是要以诚心向天神祝祷国朝康平,也一并替灾地的百姓祈福。宫中嫔御,以娄皇后为首,自上而下裁减用度不说,还在城中设了善堂捐钱捐物,京内不少女眷都慷慨解囊,元嘉也着意添了不少。


    “求神灵庇佑是一方面,可也不好事事都靠神灵。”


    娄皇后如是道。


    为此,上京已许久未见热闹了,连街道也冷清许多。


    柳安沅自许婚谢韫暄后,便多了拜佛这一桩事,思及宁州之事,靖安郡主倒也不再一门心思的关着人绣嫁衣,不时也许柳安沅往慈恩寺拜佛。这回也是特意问好了元嘉与欧阳沁的空当,才挑着今日出府。本想着三人能忙里偷闲小聚片刻,哪成想,临到头来还是有了变故。


    “沁姊姊有事呢,她家小弟昨日夜里发了高热,眼下还烧着呢,沁姊姊脱不开身,便只剩我了。”


    柳安沅旋身坐下,叹气道。


    “阿澄病了?怎的这么突然,可用上药了?竟也不告诉我一声!”


    元嘉急道。


    “实在是事发突然,”柳安沅蛾眉微蹙,“今晨出门前,沁姊姊没瞧见阿澄的身影,这才去了他屋子里找。发现的时候人都烧迷糊了,偏上京近来染了热病的不少,略有些名气的郎中都叫人请的差不多了。慌乱间想起我家常年养着医士,这才快马说给了我知,我又过来说与你知。”


    “这、若是缺郎中,来我府上要人就是,”元嘉着急道,“太医也好,医女也罢,只管随她用!”


    “太子连月来为宁州水患一事来回奔波,你又如何能讨闲?”柳安沅安抚般拍了拍元嘉手背,“沁姊姊也是不想你过分耗神。”


    元嘉仍是着急,听了这话竟有些笨嘴拙舌起来,好一会儿才道:“那、当是无事的吧?”


    “我是瞧着人被玉戟接进去了才走的。那医士在我家十几年了,旁的病不敢说,寻常头疼脑热还是能治的,你且放宽心。”


    元嘉迟疑着点头,勉强放下一半的心,又问起其他事来,“可知道是什么原因烧起来的?怎的一整夜都无人发觉?”


    “说是阿澄昨日下学的早,便和几个交好的小郎君跑到南郊水畔踩水去了,弄得浑身湿漉漉的回去。”柳安沅回忆道,“可回去后也是立时泡了热水、换了衣裳,还瞧着人喝完了姜汤的,哪知道半夜里还是发了高热。偏伺候的丫鬟白日里偷喝了几杯酒,守夜时打了盹,这才没留意到阿澄不好……可怜见的。”


    “……阿澄还这般小,怕是很要遭一场罪了。”


    元嘉叹了口气,面上仍显出几分忧色。


    “谁说不是呢,”柳安沅气鼓鼓道,“要我说,还是伺候的人不当心,若是刚烧起来时便发现了,哪至于到现在这般严重!”


    “那丫鬟可被处置了?”


    “叫沁姊姊打了二十板子,撵到庄子上去了。”


    柳安沅扁着嘴道。


    元嘉闻言微讶,“只是如此?”


    欧阳沁对自己这个唯一的弟弟有多在乎,她们都是瞧在眼里的。如今这个弟弟因为旁人的疏忽害了病,依欧阳沁的性子,又怎会这般轻易的放过。


    “听说是那丫鬟家中也有个年幼的弟弟,可父亲早亡,母亲生产时又坏了身子,无法劳作。后来起早贪黑的做针线又把眼睛给熬坏了,一家子全靠着女儿的月例银子过活,”柳安沅叹着气,面上显出几分为难,“若把人发卖了,便跟要了她们一家子的命无疑……”


    “不是说,是白日里吃了酒的缘故吗?”


    “是吃了酒,可吃的却是隔壁老夫人院子里的喜酒,”柳安沅用手撑着下颌,目光移向窗外的街市,“老夫人身边有个得宠的侍女要嫁人了,临出门前特意赐下席面,让满府的丫鬟们也跟着热闹热闹。那丫鬟从来没吃过酒,看旁人喝的有味,便也跟着饮了几杯,哪成想酒量太浅,这才闹出了晚上的事情。”


    元嘉默然。


    “玉戟说,沁姊姊发了话,等阿澄好全了,若他还要人回来伺候,便再把人喊回来。若是没提,养好伤之后就留在庄子上做管庄娘子。虽不比在主子跟前得脸,好歹也能供一家子过活。”


    “这样也好……”


    元嘉喟叹一声。


    “除了她,昨日纵着阿澄玩水的那几个小厮也被罚了,”柳安沅掰着手指数道,“一人挨了十板子,另罚了两个月例银,如今且养着呢。”


    “……也不知道阿澄要哪日才好的起来,”元嘉叹了口气,也学着柳安沅的样子望向窗外,“都说瑞雪兆丰年,我怎么瞧着从开了年到现在,竟无一件叫人舒心的事。”


    “是啊……”


    柳安沅亦是感慨,却被飘无踪迹的风藏去了大半声音,只余一缕尾音回绕。


    出了欧阳澄这桩事,两人也淡了再说话的心思,彼此对坐片刻后便默契告别。


    柳安沅出了聚广楼便直奔慈恩寺——她要去给欧阳澄求个平安符回来。至于元嘉,她本想着出来一趟不易,也顺路回季家看看弟妹,可近来倦累,身上总提不起劲,遂打消了念头,还是让车夫驶回了太子府。


    这时候,太阳已升得很高了,可元嘉还是莫名打了个寒颤。分明是融融的暖意,元嘉却只感到自己的后背在隐隐发冷。


    ……


    回到长春馆,元嘉坐在榻上思忖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放心地找来了红玉,又问起章有为的近况来。


    “章太医如今大半时间还是在畅和馆,有时也回宫内当值,其他时候不是研读医书,便是晒药捣药。”


    红玉想了想,方道。


    “你亲自跑一趟,让章太医带上药箱往欧阳将军府走一遭,就说是欧阳家的小郎君发了高热,请他去看个诊。”


    元嘉吩咐道。


    红玉屈膝道是,立刻便出门寻人去了。


    元嘉站在原地,目送着前者的背影远去,心中仍觉不安,又转身吩咐起拂冬来,“你这几日替我往欧阳将军处多跑几趟,若有什么缺的少的,只管回来报给我知,可明白?”


    “……是。”


    拂冬虽奇怪于元嘉的反应,可还是应了下来,又带着疑惑离开。


    元嘉吩咐了一圈,心中悬着的那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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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算能稍稍落地,这才重新倚回临窗的软榻,又摸出预备给顾静则腹中孩子裁衣的布料,有一下没一下地绣了起来。


    可不过两三针的工夫,指尖便觉一阵刺痛,血珠从绷紧的布面上一点点渗出,不多时便晕作了一团。


    元嘉有些茫然地将手举至眼前,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随意摸了方帕子覆在血痂处,思绪却还是不受控制地飘忽起来。


    她、怎么会这么不安……


    “女君,女君?”


    元嘉眼里的恍惚在一连串的呼唤中逐渐散去,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骤然回神。下意识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徐妈妈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正面露忧色地看着自己。


    “有太医看顾,欧阳小郎君定会康健如初的,女君就不必过分担心了。”


    徐妈妈放下手里的瓷碟,又将半开半掩的窗扇推开少许,捎带着一丝凉意的微风轻轻拂进室内,恰到好处地驱散了屋子里的沉闷。


    “妈妈怎么会知道……”


    元嘉欲言又止。


    “我过来时遇着红玉了,这才听说了欧阳小郎君的事情。欧阳将军最是看顾小郎君的,想来是照顾的人也有,诊治的医士也不缺,保不齐连将军自个儿都在床榻前守着呢。小郎君定会快快好起来的,女君这会儿且放宽心吧。”


    徐妈妈温声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心里不安。”元嘉赧然一笑,“或许是近来总在太子嘴里听到水患的事情,如今一有个风吹草动,便觉得是又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今日这般,也确实是我小题大做了。”


    徐妈妈不赞同地摇头,“女君这是挂牵欧阳将军,挂牵小郎君呢,哪里算得上小题大做?只是忧烦伤身,女君还该先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元嘉嗯了一声,又从瓷碟里随意捡了颗果子放进嘴里,显然无意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下一刻,整张脸便皱在了一起,上下唇瓣紧闭,几乎要抿成一条直线,少顷方道:“……酸的?”


    徐妈妈往元嘉手边搁了盏茶,这才点着头道:“您近来食欲不振,我便让敛秋做了些酸果脯,女君用着可还好?”


    顿了顿,又道:“这段日子,太子忙于水患之事,您便也跟着操心许多。男人家体格健硕,少食几餐或是进的少些也不碍事。您跟着太子起居,一日日的食不下咽,纵有天气渐热的缘故,可也瘦得太厉害了……您今日穿在身上的这件衣裳,分明是照着两月前量好的尺寸做的,如今都又松了一指了,实在是让人心疼……”


    元嘉叹道:“我如今富贵无虞,吃穿不愁,是因为灾祸远离上京,我也自恃有太子妃的身份不惧不怕。可宁州的百姓们尚在流离失所当中呢,我又如何能不管不顾地过炊金馔玉的生活呢?”


    可迎着徐妈妈担忧不减的目光,元嘉再多的话也说不出口了,想了想方道:“妈妈的好意我都记在心里呢,这果脯吃着也很是开胃,想来今日定能多进一碗饭,再不会瘦下去了。”


    说着,安抚似的朝人一笑,又拈起一枚果脯放入口中。或许是有了准备,这一次的味道便没有之前那样让人难以忍受了。


    元嘉感受着舌尖传来的酸意,一点点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