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贺新主

作品:《君妇升职手札

    申时安的到来,让整个长春馆开始忙碌起来,也给元嘉送了一颗定心丸。


    “实在是忙昏了头,这才忘了时候请您进宫。新帝也是好几日未得安眠,全部心思都在丧仪事上,疏忽之处还请女君恕罪!”


    申时安一番话说得恳切,像是在解释,又像是掺了假话的开脱。可不管是真是假,对元嘉而言都不打紧,她最想知道、也最想要的东西,已被申时安摆在眼前了。


    “女君大喜,新帝请女君入清宁宫主后宫事呢!”


    这是申时安的原话,言下之意自是不必再多说。


    “有劳你跑这一趟。”元嘉悬而不定的心总算得以安放,“本宫要走倒是容易,可这满府的人和事又该如何安排?”


    “女君勿忧,奴才从宫里带了一二好手,女君只管将事情交由他们料理,带上惯用的物事进宫即可,其余再慢慢着人收拾。”


    申时安垂着脑袋,恭敬道。


    “既如此,徐妈妈便暂且留下,”元嘉微微颔首,侧过头吩咐起人来,“等把事情同人交代好了以后,再行进宫。”


    前者自是应下。


    “其余人收拾好东西,就随本宫一道离开……拂冬,再让人去其他娘子处知会一声,请她们也动作快些,趁着宫门还未下锁,早些收拾妥当,也好早些进宫。”


    拂冬诶了一声,正要离开,却被申时安眼明手快地拦了下来。


    “女君不必着急,新帝只让奴才把您接进宫去,”申时安笑呵呵道,“至于其他的娘子们,只须在明日丧仪开始之前出现在皇宫即可。”


    元嘉眸色微闪,一时拿捏不准燕景祁的想法。只眼下这当头,还是不要深究太多为好,遂道:“既如此,便只让她们知道有这回事吧。拂冬,还是让人去一趟。”


    “哎,拂冬娘子!”申时安又一次拦了人,“徐昭训处便不必知会了。”


    拂冬听到这话,脚步明显一顿,余光不着痕迹地朝元嘉瞥了一眼。


    “徐昭训既还病着,便不必车马劳顿了。”申时安语气不改,“这也是新帝的意思,让昭训就在沉香馆里养着,什么时候病好全了,什么时候再进宫。”


    这倒是奇了,她并未对外说过徐丽华染病的事情,燕景祁身处皇宫,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元嘉极轻地蹙了下眉头,口中却道:“一切自然是遵照新帝的意思。”


    说罢,又朝红玉睨了一眼,“这便收拾起来吧。”


    众人应声而去,元嘉也回了里屋梳妆。


    红玉避开来往人群,疾行几步追上申时安,毫不忸怩,“好哥哥,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只问你一句,眼下这事,稳不稳定?”


    申时安也不见恼,昂着头左右环视了一圈,又带人走到一处僻静角落,这才道:“姑奶奶,你也是在新帝身边伺候过的,那位爷是个什么脾性,你难道会不知道?既叫了女君进宫,又把人安置在清宁宫内,可不就是板上钉钉的皇后殿下了……要我说哪,咱们可都该改口了!”


    “有哥哥这番话,妹妹才算是真放心了。”红玉闻言一笑,“那我便不耽误哥哥办差了,女君也还指着我做事呢。”


    “哎!别说哥哥我不照顾你。”


    申时安连忙将人扯到身边,又凑近前者耳畔道:“新帝被太后请去清宁宫说了半晌的话,那之后才定下今日命女君进宫呢。”


    红玉蓦地瞪大眼睛。


    申时安退后两步,“虽说中间夹了个太后,可说到底,新帝这心里还是记挂着女君的,否则今日便该将所有娘子一并接进宫里了。我瞧着,还是在为女君立威风呢。不过这事也就咱们几个贴身伺候的知道。你且去告诉女君,也好叫她宽心,太后与新帝都是向着她的,去吧。”


    红玉深深看了一眼申时安,“哥哥这份情,红玉记下了。”


    这才转身回了院子。


    ……


    红玉扶着元嘉上了马车,又与逢春分坐元嘉两侧。


    “如何?”


    红玉略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将从申时安嘴里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元嘉。前者听完倒没什么反应,逢春却明显松了口气,看来也是被这几日的悬而不定给吓着了。


    “好在太后是向着您的,不至于叫您受了委屈。”


    逢春忍不住道。


    “她哪里是向着我,不过是……”元嘉顿了一下,到底没有再说下去,“罢了罢了,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我得到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话虽如此,元嘉的脸上却露出几分沉思,红玉和逢春也不敢出声打扰,车厢内陡然安静下来,一路无言。


    “……车内是太子妃殿下,奉新帝诏令入宫,还请速速打开宫门!”


    马车忽的停了下来,随即传来申时安与人说话的声音。不多时,又继续前行。


    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元嘉毫无征兆地抬起手,又掀开侧窗的帘布,微微探出了头。她想看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看到──宫门重地,除了禁军,早已没有人烟了。


    元嘉的眼底浮出几丝怅然,又很快被浓郁的墨色盖了下去。未几重新坐直身子,总算恢复了常态。


    马车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元嘉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搭住红玉的手,踩着脚凳下了马车。


    日影余晖之下,清宁宫三字显得格外醒目。元嘉仰头相望,一时竟有些目眩,她抿着嘴,微眯着双眼将这副匾额看了又看,心中百感交集。


    今日之前,她还是这座宫殿的客人,今日之后,她便要成为整个后宫的主人了。


    实在叫人沉迷。


    元嘉垂下眼睑,也收回自己眼中快要溢出的热切,第一次不觉束缚地走了进去。


    门内已乌泱泱地候了一群人,见元嘉的身影出现,立时便伏身请安。元嘉看了眼申时安,后者便道:“女君,她们都是新拨来清宁宫伺候的人,若有用不习惯的,换去便是。”


    元嘉浅浅一颔首,垂目极快地扫了地上众人一眼,“起来吧。”


    又朝逢春、红玉吩咐道:“你们从前便在我院子里管事,今后自然就是这清宁宫的掌事姑姑。这些人便交由你们执管了。”


    二人屈膝应下,饶是稳重,也难掩眼底深处的那丝喜色。


    “女君既入清宁宫,奴才也可以回去向新帝复命了。”申时安将手拢在袖中,躬身朝元嘉道,“新帝还说,晚膳时分会来清宁宫与女君一道用膳,还请女君提前预备着。”


    “有劳你了,”元嘉颔首,“红玉,替本宫送一送申内官。”


    “女君怕不是要改个称呼了?”


    申时安噙了抹笑,意有所指。


    元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申内官有心了。红玉,还不快替予好好送上一送!”


    红玉诶了一声,连忙陪着人一同出去。


    眼见前者离开,元嘉停滞的脚步复又动作起来,却并不是往用作休息的后殿去,反而就近入了正殿稍坐。


    又朝逢春道:“我记得清宁宫是有小厨房的,你让敛秋带着人提前把晚膳备好。这些日子内事繁琐,就不必去尚食局提膳了。趁着还有些时候,咱们先去一趟兴庆宫。”


    逢春应了一声,又道:“女君是要去拜见太后?那让奴婢先去传辇,女君再坐坐。”


    “……不了,咱们走着去。”元嘉却拒绝了,“我若没记错,兴庆宫与清宁宫的距离并不算远。”


    “虽说不远,可自您生产后,身子一直算不得康健。”逢春忍不住劝道,“还是坐辇吧。”


    元嘉仍是摇头,启唇还欲再说些什么,便见红玉重新走了进来,当是已将申时安送走了。


    “女君,”红玉屈了屈膝,“女君是要出去吗,步辇已备下了。”


    元嘉有些惊诧地抬眼。


    “方才送申内官时,他道您进宫后或有所需,是以一早便备好了步辇。如今已在外头候着了,只等着您吩咐呢。”


    红玉解释道。


    难怪能得燕景祁如此信任,便是这洞察人心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既如此……红玉,你留下来,安排人把东西收拾齐整。逢春随我一起,再叫上乳母,让她把阿昱抱来。”元嘉撑着桌角起身,“去兴庆宫,咱们去给太后请安。”


    两人齐声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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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


    “敬问殿下康安!”


    元嘉的步辇还没有落稳,兴庆宫的守门内侍便瞧见了人,忙三步并作两步地上前问安,另有小黄门退后几步进殿通禀。下了辇,又抬手将人叫起,元嘉这才缓步踏进兴庆宫。


    她还是第一次来这地方。


    自先太后离世,这座宫殿便空置了下来,无人居住。直到光熹帝驾崩、娄皇后移宫,才时隔多年又一次迎来了它新的主人。


    倒瞧不出荒僻的样子,可见平日里宫人们扫洗修缮的活计做得极好,想来也有燕景祁吩咐的原因在里头。


    元嘉不着痕迹地收回视线,又在宫女的引路下来到正殿。


    “儿臣携明昱给母后请安,问母后康安。”


    元嘉轻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起来吧。”


    娄皇后,不,应该是娄太后温声将人叫起,又把其唤到身边坐下。


    “阿昱,阿昱……”


    娄太后将燕明昱抱在怀里,轻声逗弄了两句,又听着孩子不时回应的咿呀声,忍不住舒了眉眼,好一阵才让乳母抱下去。


    “这个时辰过来,怕不是才进宫就往吾这里赶了。”娄太后看向元嘉,“累着没有?”


    元嘉浅浅摇头,“本就该过来给您请安的,儿臣还怕自己来的晚了,会扰到您休息呢。”


    “好孩子,你有心了。”娄太后将手搭在元嘉手背,又轻轻拍了两下,“去清宁宫看过没有?吾虽让六尚局重新换了陈设,可到底匆忙了些,也未必全然符合你的喜好。若有不喜欢的,只管让她们重新换过,勿要委屈了自己。”


    “儿臣还来不及细看,可想来都是合心意的,”元嘉柔声道,“儿臣多谢母后记挂。”


    “是了,左右你还要在清宁宫住许多年,”娄太后今日有些过分温和了,连看着元嘉的眼神都带着莫名的疼惜,“慢慢将它布置成你喜欢的样子,也好。”


    元嘉垂目应下。


    “……新帝灵前即位,许多事都还来不及操办,迎你入宫也迟了些。好在你是个懂事的,亦不曾因此起过什么怨怼之念,吾没有错看你,你确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以后,也会是一个很好的皇后。”


    元嘉将头垂得更低了些,“儿臣惶恐,还需时刻聆听母后的教诲。”


    语气平稳到听不到一丝波动。


    娄太后打量着眼前这个日渐谦顺的女子,眼中多了一丝满意,语气愈发和缓,“新帝守孝,以日易月,是以二十七日后便可除服。礼部已择好吉日为新帝举行登基大典,就在孝期结束后的第三日,你的册封礼也在那日。”


    “是,儿臣知晓了。”


    元嘉仍是温顺。


    “自今日起,你的称呼便不是太子妃了。”娄太后半是告诫,半是提点,“中宫之主、天子之妻,你要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替新帝、也替自己打理好整座后宫。”


    元嘉听罢,自榻上起身,面向娄太后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口中道:“儿臣定不辱命。”


    娄太后点这才点头,又命人将元嘉扶起,“好,那你便退下吧。今日也是辛劳,你回清宁宫去早些歇息,不要害了身子。”


    元嘉自是答应,领着乳娘又是一屈膝,方才带着燕明昱离开。


    ……


    晚膳时,燕景祁步履匆匆地出现在了清宁宫,带着满身的倦累。


    “……三郎。”


    燕景祁早在进殿时便挥退了左右,既无外人在侧,元嘉便也捡起了两人私底下的称呼。


    燕景祁在方桌旁坐下,又将元嘉拉至身边,“先用膳吧。”


    语气一如往常,连进门时的那抹疲色也在坐下的一刹那被悄无声息地藏了起来。


    元嘉极快地瞥了眼燕景祁,想了想还是没有吱声,一餐饭吃的寂然无声。


    燕景祁似乎很忙,用过晚膳便又要回紫宸殿,只临走前将兰华留了下来,又让元嘉早些歇息。


    元嘉自是应下,又看着燕景祁的銮驾消失在朦胧夜色之中。


    明日,她们这些东宫女眷也该出现在光熹帝的丧仪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