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船事

作品:《二嫁公主

    三月十五。


    怡安离京的仪仗声势浩大,乌泱泱几十辆载物的车马,随行护卫数百人。


    就此一路南下。


    路途不算太无聊,怡安在马车上看看书,与几个丫头掷骰子玩双陆,还有沿途风景可看。


    百景是长这么大头一回离京,见了什么都觉得新奇,一路上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的这份鲜活劲头,一直持续到众人上了船,自陆路改水陆。


    暮色时分。


    运河之上,一艘巍峨壮观的巨舫破水启航,船上悬有皇家的旗帜迎风飘飘然。


    来往商船见了,无不避让。


    比起整日整日待在马车的方寸之地,上船后有了活动的地方,叫怡安心情一松。


    只是苦了百景,晕船得厉害,自上船后便吐了个昏天黑地。怡安同她说,待明日靠了岸,送她改走陆路,她们在西南回合。可百景躺在床上泪眼汪汪地直摇头,宁吐死不肯同怡安分开。


    怡安又心疼又好笑,拿她没办法,只好留了人照料她。


    “好生休息。”


    怡安从百景房里出来,便见陆策宣靠在一旁等她。


    “析雨好些了吗?”她问。


    陆析雨也坐不得船,但好在他身子底不错,没有难受成百景那般。


    “服了些止吐的汤剂,还需适应一段时日。”陆策宣牵起怡安的手。


    二人漫步往船舱外走。


    登上甲板,迎面而来的大风将两人衣袍吹得翻飞。


    只见,河海之间天地开阔。


    暮色时分,落日熔金,天际彤云密布,余霞成绮。


    站在船舷,只见赤金霞光将远处的水照亮,远远看去,水天一线似的。


    怡安不禁夸赞,“生平难见这样壮丽的晚霞。”


    “你喜欢便好。”陆策宣侧目浅笑。


    “原只担心你离了京要惆怅。”


    幸而他见怡安这几日一路赏玩兴致都不错。


    怡安伸手将风吹乱的发丝别去耳后,她道:“哪里就至于惆怅了,这样好的夕阳只在京城可看不到。”


    她对陆策宣笑道:“只是将军走南闯北,去过的地方多了,想来见过比这更好的,便不觉得稀奇了。”


    “我是去过很多地方。”陆策宣望向那被河海吞了大半的残阳慢声道,“只是我这种人,向来不会觉得夕阳是稀罕的东西,也就不曾留心。”


    “但你若喜欢看,我可以带你回我的家乡。”他道。


    “颖州淮乡,那里有世上最美的夕阳。”


    “是吗?”


    “嗯,那的夕阳是粉色的。”每回提及家乡,陆策宣的神色便不自觉柔和。


    “我家是猎户,但我小时候偶尔会去帮邻里的阿婆放牛。带着牛吃草直到黄昏时分归家,归途便可见万里彤云……”


    怡安想象着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儿时放牛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但陆策宣似是从不以此为耻,他提及家乡、提及身为猎户的养父母时总是坦然的。


    怡安听着他说有关淮乡的一切,脑中不自觉浮现另一件事。


    那位传闻中的陆策宣发妻、析雨的生母,应该也是淮乡人吧。


    怡安心想,他这般热爱淮乡的土地,应也有那里曾生长着他深爱的女人的原由吧。


    她心中不由得对那位令陆策宣守鳏十余年的女子生出好奇。


    只是,陆策宣在她面前从未提起与发妻相关的事。


    他不提,怡安便不问。


    天边残阳的最后一角消失在河海尽头,万千霞光归于暗淡,天黑了下来。


    -


    众人一齐在船舱中用的晚膳。


    饭桌上十分热闹。


    陆析雨仍在屋里休息,但白净秋、钟淡月和蔡年几个来了。


    众人绕着桌子坐成一圈。


    蔡年挠了挠头,憨厚道:“我这样的粗人,做梦也不曾想过,这辈子还能有机会跟公主一桌吃饭。”


    他没出息的样子引来了钟淡月鄙夷的一瞥。


    “钟先生。”蔡年道,“我看见你用眼睛白我了。”


    钟淡月捏紧筷子,铁青着脸从喉间挤出字眼,“我、没、有。”


    怡安一笑,抬手命人上菜。


    女使们便款款端着备好的菜肴鱼贯而入,井然有序地摆放好,然后又规规矩矩地退下,候在一旁等吩咐。


    这番阵仗又引得蔡年发怵,他局促地起身,“要不、要不我还是出去吃吧。”


    “我吃饭没个礼数,怕冲撞了殿下。”


    蔡年隐约听人说起过,说皇室中人用餐的礼节是极其繁琐。


    “我去外头吃也是一样的,甲板上还凉快些。”蔡年呵呵笑着拿上碗就要走。


    “慢着。”怡安出声,“蔡副将不许走。”


    “外头人本就说我妒妇,蔡副将今个走了,叫旁人见了,要说我连将军身边的男人都容不下。”


    她语气嗔怪诙谐,叫气氛一松。


    陆策宣亦发话,“留下吃吧。纵有冒犯,殿下恕你无罪。”


    蔡年这才又讪讪然坐下。


    桌上菜肴十分丰盛,船上食材一应俱全,备了不少活禽养在船上,珍贵蔬果亦不缺,还有提前烹制的精致路菜。


    饭桌上气氛融洽。


    蔡年几杯酒下肚,方才的局促不安便荡然无存了。


    他见怡安言语随和、与他们这些下臣谈笑风生,瞧不出半分身为公主的高高在上跋扈劲儿。他不由得暗叹,流言真是放屁。


    蔡年一时气性上来了,拍着胸脯道:“殿下放心!他日若还有哪个没心肝的敢编排您的不是,只管招呼我。”


    “老蔡替殿下撕了他的嘴!”


    白净秋闻言面露尴尬,藏在桌下的那只手扯了扯蔡年的衣角,示意他太过了……


    那厢怡安笑眯眯道:“那真是太好了,这杯酒我是非敬蔡副将不可了。”


    她举杯道:“请干这一杯。”


    说罢,怡安率先一饮而尽。


    “殿下爽快!”蔡年红着脸脖子站起身拍桌,“莫说一杯,殿下敬酒,就是十杯也喝得下!”


    桌下,白净秋仍在疯狂扯着蔡年的衣摆。


    可这莽夫沾了酒就上头,全然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


    白净秋扶额,心道,果然还是该把他赶出去吃。


    一旁,陆策宣抬手替自己斟上了酒,出声道。


    “你要喝十杯,那便换我陪你喝。”


    蔡年遭他淡淡的眼神一瞥,酒意瞬间去了大半,终于老实了。


    “不了不了。”蔡年吞咽口水,讷讷地道:“哪能真喝十杯不是?一杯就够了、一杯就够了……”


    他举杯高声道:“末将这一杯敬将军与殿下,祝二位百年好合、恩爱到老!”


    说罢,他将酒一口干了,然后坐下。


    钟淡月坐在他右边低声腹诽,言语刺他道:“这么多菜,还堵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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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发酒疯的嘴。”


    蔡年讪讪然地老实吃菜。


    怡安只一笑,并未见怪。她夹了一筷子酱菜放去陆策宣碟中。


    “这酱渍的瓜菜做得爽口,刮油解腻正好。”


    “好。”


    -


    酒足饭饱后,众人聚在船舱里娱乐。钟淡月寻了个借口,先回屋了。


    余下四人……刚好湊了一桌叶子牌。


    牌桌之上,象牙玉牌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怡安从容摸牌、搭牌,动作行云流水。单看她取牌的姿势,便大可猜出,余下的三个男人要沦为她手下的玩物。


    ……


    “十百子。”白净秋打出一张牌。


    “万贯。”蔡年跟牌。


    轮到怡安时,她玉指从牌上划过一圈,然后漫不经心地抬眼,与一旁的陆策宣对视上,她狡黠一笑。


    怡安推牌,“我又和了。”


    蔡、白二人早已见怪不怪。


    待陆策宣的牌也推倒。


    众人才见他这下家与怡安和一样的牌。蔡年指着牌面笑道:“哟,将军被殿下截胡了。”


    陆策宣本人倒没什么反应,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今日天色不早了,便到这里吧。”怡安手指点了点桌子温声道。


    众人自然是无异议。


    轮到计数时。


    白净秋一摊手,笑道:“好巧,我输赢平了。”


    蔡年闻言瞪大眼叫苦,“怎么叫我一家输了?”


    今夜怡安做庄家次数最多,赢得也最多,接着便是陆策宣,只这二人是赢家。


    蔡年纳闷道:“真是奇了怪,从前军中打牌时,将军从不参与。”


    “不曾想竟也是高手?”


    白净秋心下好笑。


    大抵只有蔡年这样粗心眼的,才看不出方才牌桌上,怡安作为上家给陆策宣故意喂了多少牌。


    他拍了拍蔡年的肩以示宽慰,温和道:“你今日手气委实不好,等下回再赢回来吧。”


    “白先生说得是。”蔡年苦着脸点点头。


    陆策宣平静地抬眼,适时出声。


    “今日输赢,皆算我的。”


    “当真?”蔡年闻言顿时喜出望外。他连声道,“要不说我乐意跟着咱们将军呢!”


    -


    牌桌散去,怡安与陆策宣回屋。


    他们的房间在船舫的最上层,空间虽算不上大,但布置得舒适,用具一应俱全。


    怡安坐去床边,揉着手腕莞尔。


    “蔡副将憨厚老实,真叫人有些不忍心赢他的钱。”


    说着,她沉吟一声,“下回……叫上那位讨嫌的钟先生吧。”


    若真换人,她必定叫他输得钱袋晃不出声响。


    陆策宣见怡安兴致勃勃,目光不由得一软。他思索片刻后道。


    “阿厌胜负欲强,又是吃不得亏的性子。”


    “你若是叫他一直输,他定是要挂脸,反倒扫了你的兴。”


    怡安闻言撇了撇嘴,啧了声,“好没趣的人。”


    接着,她又眼眸流转,仰头望向陆策宣慢声道。


    “将军说,今日输赢皆算你的。”


    她歪头一笑,“如此一来,我便是将军的唯一债主。”


    陆策宣深邃的眸底盈有浅浅的笑意,配合道:“不错。”


    他轻语时,低醇的嗓音显得缱绻。


    “我的、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