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理和穆永成一起回来，俩人之间还没有剑拔弩张的氛围，穆永悦心里直呼惊奇，不过侄女在，她倒没有如寻常那样给兄长脸色看，只殷勤地给寻理倒茶。


    穆永成见她只倒一杯给寻理，指着她摇摇头，“真是白疼你这么多年了，跟我去看看娘。”


    穆永悦见他说完就走，再看看寻理和苏末，意识到母女俩这是有私密话要说，便笑着对寻理道：“那你陪陪你妈妈，姑姑等会过来。”


    屋内没有其他人了，苏末关切地问寻理道：“出什么意外了吗？”


    寻理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全告诉了苏末，“.…..有他出手，广星阿姨肯定能救下来，胜昔姐她们应该也不会有危险。”


    苏末眉头一皱很快又松开，“这是最好的结果了，希望他收拾干净残局吧。”


    寻理宽慰道：“你不知道这会儿杭城是什么样，他的能耐很大，不用担心。”


    苏末细细看了她一眼，问道：“能让你用这样的语气，一定场面很大，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吧？有什么感想吗？”


    寻理愣了一下，她只说了戒严和救席广星相关的事，穆永成关于权利的说法、诱惑，她没有说，这会苏末这样问，她踌躇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苏末笑了笑，不再追问，只道：“权利对应着责任，可别只看贼吃肉，不看贼挨打。”


    寻理一下子就笑出来，“哪有这样比喻的。”


    “我确实有些动摇，他跟我说，如果我不走，他的一切都是我的，想想能把那样的权利握在手里，我想做什么就都可以实现了。”


    “你不用再冒险、不用再给我收拾烂摊子，我也不用做好事做一半最后反倒害了人…….”


    说到这儿，想到刚刚看到的纸上的内容，那些残忍的手段，寻理又有了泪意，她环住苏末的脖子，低声道：“我想像你一样做能遮风避雨的人，可是我害怕，害怕走出这一步，最后我会变得不像我。”


    苏末摸摸她的头发，“一个强大的人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人，我走到今天是出于无奈，如果可以选，我其实希望自己还是那个有父母疼爱、呵护的小女孩。”


    “不要急，你很优秀，你有坚韧的精神、丰富的知识、强健的体魄、成熟的心智，在风和日丽的时候你只需要享受生活，当风雨来袭时，我相信你可以很好地抵御它们的。”


    “不是应该未雨绸缪吗？”


    “这是个动荡、巨变的时代，我们身处其中，很难预料未来会发生什么，还记得席校长吗？谁能想到她会在回家途中被流弹击中身亡呢？天天都想着未雨绸缪的话，你会发现这个世界充满了危机与混乱，你永远都不会有安心的时候了，那样太累了，寻理，顾好眼前的生活吧，我也不敢保证你日后的生活会一直幸福快乐，我只能尽我所能，让你现在过的每一天尽量轻松快乐。”


    寻理又给她讲了那个不幸女孩的遭遇，“我要是能力再强一点，她就不会这样了……”


    “你救了这一个，杭城还有千个这样不幸的人，全国还有万个这样不幸的人，这是整个社会的问题，不是你的问题。”


    寻理亲亲苏末，“你爱我，样样为我考虑，他不爱我，只想利用我。”


    苏末心下对穆永成也十分不满，当着寻理的面却不能露出来，只笑道：“我的看法、他的看法以及你的想法，不可能完全一致，但是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是去美国做一个快乐无忧的学生，还是留在杭城当将军女儿奔更远大的前程，什么选择能让现在的你开心，就怎么选吧，我都支持你。”


    “嗯，我会好好想想的。”寻理神情认真地回答道。


    两人又聊了会儿其它事情，穆永成带着穆永悦过来了，对着寻理满脸笑意道：“寻理，晚饭安排好了，吃了再走吧。”


    又解释般对着苏末道：“娘明天准备回家里住了，小纪她们学校的游学活动结束了，不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家，今天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穆永悦也期盼地看着苏末，这几天宁钰除了每天早上来看看苏末的恢复情况，其余时间只待在屋里念经，并不出来打扰，吃饭也从来不在一块，穆永悦希望她离开前大家能正儿八经吃顿团圆饭，毕竟苏末很快会回上海，寻理要去美国，这可能是一家人吃团圆饭的最后机会


    苏末没有说话，看了一眼寻理，寻理也没有说话，穆永成笑容更深，当即对着门口的下人吩咐：“去安排上菜！”


    这顿饭安排得十分丰富，可气氛有些沉闷，主要是没人说话。宁钰和穆永悦只觉能一起吃饭就已经很满足了，看着寻理并不是很开怀的模样，俩人也不过多热情让她为难。


    穆永成倒是想活跃一下氛围，可收到苏末警告的眼神，也歇了心思，看看寻理那冷淡的样子，他想着今天给她的冲击已经足够了，还是得给点时间消化，于是只笑眯眯地给大家夹菜。


    苏末和寻理自然是不吃，任由手旁的小碟堆满了菜，穆永成一个人唱独角戏也不难过，看看母亲、看看妹妹，再看看“妻女”，这是他想了多少年的画面，只还差……算了，想到远在山城那个糟心弟弟就心烦，穆永成把他甩到脑后，继续殷勤地夹菜，自己倒没吃几口。


    吃过饭寻理便准备回学校，毕竟后面的事她也插不上手，穆永成开口道：“下午这么急，我以为你要亲眼看到她们才放心。”


    见寻理诧异地看过来，他继续道：“都这会儿了，一切也都尘埃落定了，在这住一晚吧，你也能见见人不是吗？”


    苏末开口道：“我们不用见她，你把她送走，不要带进城里来。”


    “这么放心我？不见面确认一下？”穆永成语带调侃道：“我应该感谢你们的信任吗？”


    苏末生气了，紧盯着他道：“我信任你，也很感激你，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穆永成见她发火了才收了玩笑的心思，“如今城内一点风吹草动就引得所有人关注，我当然不会把她弄进城里来，在外面找了个庄子安置她，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过去看她。”


    寻理瞪他一眼，转身离去，穆永成摊手叹气道：“团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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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我还想着一家人在这儿住一晚，共享天伦之乐，你偏要较真。”


    苏末也瞪他一眼，转身回了屋子，穆永成跟在她身后，继续道：“寻理跟你说了吗？你怎么想的？我觉得还是别因为我们大人的纠纷耽误了孩子的前途……”


    苏末停下脚步，淡淡道：“我怎么想的不重要，看她自己的想法，穆永成，你很无耻，你这个人让人厌烦，但你的权利确实让人心动，你高兴吗？”


    穆永成拉着她的手兴奋道：“我当然高兴！我从来没想到过有一天能把我的一切交给我们的女儿，这才是我奋斗的意义啊。”


    苏末甩开他的手，“可我不会为了她改变任何决定。”


    穆永成看着她进了屋子，穆永悦探头出来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穆永成停下脚步喃喃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们一家人，本就该团聚一块。”


    穆永悦看苏末眉眼带有几分轻松，小心地开口问道：“是你的那个问题解决了吗？”


    苏末点点头，“永悦，很快我就要回上海了，欢迎你随时去找我玩。”


    穆永悦有些失落，这几天两人时时刻刻在一起，看看书、讨论讨论往日见闻，倒真像回到了少女时候，她没想到时间会这么短，不过知道苏末的难题解决了，她还是很开心，笑着道：“好啊，我也该回去上班了，不然社长该开除我了，杭城离上海这么近，以后一到休息日我就去找你，你可不能嫌我烦。”


    又有些担忧她的身体，“到时候我把丁大夫喊着一块去上海，你可必须严格执行他的医嘱吃药、休息，要是让他复查发现你身体哪里不好，我不烦你我就烦他。”


    穆永悦这般体贴周到的模样，让苏末心软软的，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嗯，我会保重好自己的，你也是，照顾好自己，咱们以后的时间还长着呢。”


    苏末原本以为穆永成会拖上个十天半月才带她去见席广星，没想到第二天就带她去了。


    杭城戒严还没有结束，金胜昔回不了城，所以苏末对于当天发生的情况一无所知，见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处于昏迷状的态席广星，她当即变了脸色。


    穆永成解释道：“两边交火，我已经让他们注意了，可是子弹无情，不可能全然受控，而且她本身就受了大刑，这可不怪我。”


    苏末稳住心绪，上前检查，穆永成继续道：“放心，没有生命危险。”


    人活着就好，苏末检查完确定她没有生命危险后，松了口气，对着穆永成道：“谢谢。”


    又问道：“胜昔呢？”


    “我在她们埋伏之前的路段就动手了，她们也就看了个热闹，没参与，放心吧。”


    这比预想的情况好了太多，苏末真正放松下来，“谢谢。”


    穆永成听着她柔声道谢，再对上她眉眼舒展的愉悦模样，一时有些看呆，这是重逢后俩人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相处，这样的苏末真正与记忆里的人脸重合。


    “小杭，真想谢我，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穆永成痴痴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