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川抬眼挑衅地盯着钟斯与，他就知道，这家伙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非得来学校堵他，他才能配合，他也有怕的东西。


    “拿来。”他朝钟斯与伸出手。


    钟斯与垂眸斜睨着他：“什么东西？”


    汪川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别装傻，你欠老子的。”


    “我能欠你钱？我怎么不记得。”


    “少来！这儿，你看这儿！”他撩开像是一个月没洗过的油腻刘海，露出右边额角上一条丑陋伤疤，“看看，这不是你弄的？老子这块儿头发都长不出来了！”


    就是这里，一年前让钟斯与用啤酒瓶敲了个满头血，这份仇他死也忘不了。


    钟斯与看了一眼，淡定地问：“是吗，你本来就是瘌痢头吧。”


    汪川瞪大眼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是，他已经够无耻了，钟斯与一个学生仔怎么说得出这么混蛋的话？


    他阴沉的眼睛里裂开血丝，仇恨地瞪着钟斯与，后者平静冷漠地和他对视，他气得回头一脚踹在树上。


    钟斯与冷眼瞧着他，这些时候他也是学乖了，知道打不过他，拿一棵树出气。


    快到上课时间了，他没工夫和他废话，“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最近手头钱，你懂的，至少这个数。”他对着钟斯与比了个六，“六六大顺。”


    钟斯与嗤笑：“胃口不小，可惜你找错人了，我没钱。”


    汪川：“你没钱？你家没钱？！你唬老子呢！我不介意让你同学知道你以前整天打架闹事，现在想洗白上岸装好学生？”


    傍晚时分，藏在情人湖这片小树林里的隐秘访客不在少数，其中肯定少不了新月的学生。他突然大声嚷嚷，像是生怕别人听不见。


    他看着钟斯与的眼神充满恶意。


    要是让他同学听到，看他以后在学校怎么做人。


    钟斯与满不在乎的说：“有钱，扔了，也不给你。”


    汪川磨了磨后槽牙，他还有绝招，是这小子自找的。


    他阴险一笑：“对了，告诉你个秘密，你肯定感兴趣。”


    钟斯与皱眉。


    “去年年底，我碰见你哥了，对，就这儿，就是他死的那晚，你猜他当时跟谁在一块儿？”汪川得意地呲牙笑，“你瞪我干嘛？你再瞪老子……”


    没等他说完，原本云淡风轻的少年骤然变了脸色，上前一把扯住汪川的衣领，目光森寒道：“是谁，你给我说清楚。”


    汪川吓了一跳。


    他这眼神，像是要杀人，跟一年前那次一样，在喝酒的时候，他就说了一句话，一句话！这小子就跟被鬼附身似的，二话不说拎起酒瓶朝他劈头就砸。


    接着就是一通拳打脚踢，他眼睛充血，像是没了理智，要不是有人拦着，汪川怀疑自己要被打死。


    “没、没谁。”


    汪川使劲挣脱开。


    这疯子，简直是个疯子，一提到他哥的事就发疯！那时候也是，他跟家里吵了架跑出来，汪川问他，这么恨他哥，是不是很想让他哥死啊。


    他就是开一句玩笑，至于那么狠吗！像是要杀人。


    “不准你再提起他。”


    “滚远点，别再来找我。”


    汪川看着少年的背影走远，他忿恨的眼神中夹杂着丝丝恐惧。


    说不定，他还真敢杀人。


    *


    对林冬橘在奶茶店中途抛下她这件事，杨桃很不高兴，她要林冬橘答应她，上课时一起举手去上厕所，一起承受数学老头儿的眼神杀。


    这样，杨桃才勉勉强强原谅她。


    “真是的，我去厕所就三分钟，一出来你就不见了。”杨桃鼓着脸抱怨。


    “你到底干嘛去了？”


    林冬橘：“有个朋友临时找我。”


    “哪个朋友？”


    “你也不认识。”


    杨桃扁扁嘴：“好吧，你最近秘密太多了，我都不知道。”


    她怎么会看不出林冬橘根本就心不在焉？


    刚才，林冬橘一直跟踪钟斯与到情人湖，倒真是听到了不得了的猛料，不光是目击钟斯与被小混混要钱，小混混还敢敲诈勒索。


    他说，他看到了钟律死的那天，他跟谁一起在情人湖。


    钟斯与为什么突然暴怒？


    当时林冬橘躲在不远处的一块大石头后面，没看太清，只隐约看见他对小混混动手了。


    只看他当时森寒的侧脸，仿佛浑身结冰的气场，她都有点吓一跳。


    他好像突然变了一个人。


    不过他做得对，那种小混混，就不能给他钱，更可恶的是他拿人去世的家人来敲诈勒索，真够刑的。


    换成她也会发火。


    她只是不明白，钟斯与后来警告那人，不许提他。


    这个“TA”，指的是钟律，还是那晚和钟律在一起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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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那混混的语气，他似乎在暗示钟律的死与那人有关。


    他是痛恨听人提起去世的哥哥，还是……想要包庇谁？


    钟斯与现在是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兼舍友，林冬橘不想随便猜疑他。


    晚上她把这件事告诉钟斯与。


    “那小混混是谁？有没有，是他？”林冬橘问。


    钟斯与默了会儿，他有些意外，汪川是找来学校勒索过他，他记得那天。


    他只是没想到，林冬橘会在后头跟着。


    她都听到了什么？


    又听到了多少？


    他懂她在问什么，平静回答：“叫汪川，一个垃圾而已，不会是他。”


    林冬橘微讶：“你这么肯定？他看着可不像好人，为财杀人，很有可能啊。”


    钟斯与反问：“那你看我像不像好人？”


    “……”这话她没法接，跟这个话题终结者聊天真费脑细胞。


    她拆开一包薯片，脆薄的薯片引得小橘抬高尾巴凑近，轻盈地跳到她腿上，嘴巴凑过来。


    林冬橘见她嘴馋得眼巴巴，也不赶它，拿薯片凑近给她闻，那股辛辣的气味呛得猫浑身一抖，忙不迭地跑开。


    她乐得哈哈直笑。


    钟斯与听着那头比薯片还脆的笑声，纳闷了，他那个问题很好笑吗？


    而且，她为什么不直接回答他的问题？


    是觉得，他真的不像个好人？


    心底淡淡的郁闷就像骤冷的南方冬季一样无解，网上爱争论南北方哪里最冷，他和林冬橘最近也老是争，争论空调到底要不要开。


    她觉得他那边现在还不算太冷，他夏天爱把冷气调那么低，他肯定还能抗！


    他反击，说她夏天那么怕冷，现在为什么怕热？


    “小心眼。”她生气。


    “你大度你就让让我。”他接受批评但坚决不改。


    每天晚上，这个流程必走一遍，从他们认识到现在，他们简直一点长进都没有，在这种幼稚的事情上乐此不疲，怎么不算是一种长情呢？


    今天，他关了她的空调，她居然忍气吞声，自己默默打开电扇。


    风声嗡嗡的，有点催眠。


    咬薯片的脆声，又有点吵。


    今夜本该是个稀疏平常的夜晚。


    假如林冬橘没说接下来那句话：


    “钟斯与。”


    “我那天梦见你哥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