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蔫坏

作品:《钓系阴湿适合当狐狸精吗

    ——“你觉得这是个什么故事?”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唐小姐自小天资聪颖通晓奇门,然慧极伤身,从小脉息较常人更弱。她第一时间觉察到自己的身体似乎在不知不觉被鬼气侵袭,越想越不对劲。


    她只在第一天见过黎昭,穿着宽大的衣裙,没有生气地坐在窗前的位置。当时整个幻相勘测不到鬼气的浮动,除了黎昭,偶然靠近会释放出一闪而过的鬼气,又很好地隐藏起来,但他们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仿佛诱饵,引诱着他们靠近。


    符箓先生认定她就是相鬼,其他人也相信自己的判断。


    可是真的很奇怪,唐雁芙觉得那是个人,至少不是完全的鬼。


    符箓和光头他们不知道做了什么,冥相到手,黎小姐消失了。


    她去厨房看了黎昭之前的菜谱,还有藏书阁角落里黎昭的日记。


    黎昭怀有身孕,孩子不确定是谁的。


    有人在囚禁她。


    唐雁芙第一反应是她父亲阻止她和情郎相会,但是她活着时就在日记中写到这座阁楼里有鬼,有鬼要害她,装作疯疯癫癫的样子在日记中写下。


    活着时觉得她疯了,死后反而有人相信了。


    所以请人来驱除阁楼里的鬼,以及


    他们心里的鬼。


    -


    唐雁芙打量撑着下巴看热闹的某人。


    “那是给昭小姐准备的饭食吗?”林惜目光跟随着管家,起身,“我和您一起送吧。”


    光头变脸准备跟上去,唐雁芙拦住他。


    “小姐不方便见人。”


    林惜停下动作,几人不约而同松了一口气。


    林惜觉得好笑。


    “他永远是这个回答。”顾冬焉没心没肺地吃东西。


    似乎留意到他,林惜坐直身子,认真问:“你们在这里几天了?”


    顾冬焉瞥了齐佬一眼,“两天。”


    “我问的是你自己的感觉。”


    她和段薇走得近,加上林惜仿佛知心大姐姐一般问他,顾冬焉皱眉仔细思考起来,“到今天第七天。”


    “他待得时间太久了,对时间感知不清楚。”


    林惜没理会齐佬的话,“确定吗?”


    顾冬焉点头。


    “消失了几个人。”


    “五个。”


    “第一晚没有?”


    “嗯。”


    林惜收回目光,看向其他人,需要从头捋这群人干了什么。


    所谓的规律,第一天无论如何都是应该死人的。总不能开始好好的,这规律就凭空出现了。


    “昭小姐可能就是幻相的核心,你们在这里这么多天,有人见过她吗?”


    顾梦鹤的目光虚虚落在高脚杯中的酒水,没有任何反应。


    “我再问得直白一点,昨晚有人动手吗?”


    光头几人脸色骤变。


    “你的意思是说背后可能真的有另一只鬼在操纵?”


    林惜挑眉,看向第一个亮牌的顾梦鹤。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有相鬼不是应该的吗?”


    顾梦鹤指端盘算着两枚铜币,似乎在考虑是否全部说出来。


    “我们第一晚就制服了昭小姐。”


    “什么时候?”顾冬焉一脸懵,习惯性反驳他哥,被他哥按下来。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做得这些事?


    顾梦鹤没理会他,“她不可能以完整的形态出现。唯一的鬼气就消失了,整个幻相里一派祥和。可是从她那取到的冥相也不见了,有人取走了它,藏在自己的身体或幻相里的某个地方。”


    “唐家和顾家没必要隐瞒,大概率藏在了其他人身上。”


    “所以我们打算先下手。编造幻相吃人的规律,动的第一个人是那位符箓先生。”


    “他私藏的可能性最大。”


    唐雁芙原本抱臂的手放下,“那位是家里临时请过来的人,和我们不是一条心。”


    段薇听见实情嘴越张越大,又自己手动合上。


    齐佬看了一圈,所有人里唯独少了那个男鬼,试探出声,“你身边那个呢?”


    林惜和霍清恙对视一眼,“他的行踪我们如何知道?”


    “我和清恙都是霍家人,您也能看出我们身上的特殊之处,沾染着鬼王的冥相碎片,不得已给鬼王卖命。”


    看到槐榆从三楼下来林惜立刻闭上嘴,槐榆正准备摇头示意黎昭的卧室和藏书阁都不见她的踪迹,见状忽然停住动作,看着饭桌上安静的氛围径直走出了院子。


    林惜眼神跟随,着急忙慌跟上去。


    走出门迎面是一个中央放着石膏婴孩的喷泉,天使的卷发耷拉到眼角,闭着眼虔诚又温馨,似乎在为他的母亲祈祷。林惜绕过它,顺着它正面对着的方向看过去,是黎昭的房间。


    黎昭卧室所在的建筑呈圆柱形,分布着很多块红漆木框窗户,本该光线充足,窗面上却爬满了阴绿的爬山虎,让整个建筑给人一种了无生气的感觉。


    林惜仔细看着一楼,完全没有其他入口。窗帘晃动,二楼窗台前站着一个人顺着窗户观察着院子中央。


    林惜倾身仿佛丝毫不在乎对方打量,妄图看清对方是谁,窗帘扯动模糊不清。林惜咧嘴笑起来,朝对方晃了晃手。


    是挑衅。


    窗帘被完全拉上。


    湿冷沿着地面袭向脚踝,林惜回身格挡,被槐榆拽着胳膊拉出昭昭馆。


    越往外走边界越模糊,规则的青石路逐渐长着青苔,变得坑坑洼洼。


    除了昭昭馆那一圈,其余地方全部蒙着一层雾蒙蒙的屏障,随时在变化。


    在这样的地方很容易迷路。


    林惜朝着一个方向走下去,青苔的湿朽味掺杂着若有似无的腐肉气息。


    “别过去了。”


    槐榆拽住林惜的胳膊,确认好方向,开始往回走。身处青雾,直到此时林惜才隐隐约约听到鬼的啸叫声,很多。


    林惜后退脚落在还算规则的青石上停下来。


    “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没有一点征兆。”因为没有冥相,林惜无法直接精准感受到鬼的气息,只能靠驱鬼人的一些方法来勘测。


    直到此时她才完全理解唐雁芙说的无法感受到鬼的存在是什么意思。


    “是人。”槐榆盯着雾气遮挡的灰白旧建筑,“鬼伪装成人的气息,不靠近分辨不清楚。”


    槐榆紧扣着林惜的手掌,二人站在明暗交错的路口。一边是保留古韵的旧瓦房,一边是往西式建筑靠拢的小洋楼,这群西式建筑中央矗立着华美的昭昭馆。


    无论是哪一边,都太平静了。


    “青雾里的那些应该是和我们一样外出查探的行人。太安静了容易降低人的警惕心,渐渐,迷失方向,永远走下去。”


    “应该让段薇跟着出来查探一下死因。”


    “饿死的。”


    林惜疑惑抬头,被槐榆攥着手心往回走。


    “里面有一半是饿死的。”他重复一遍。


    林惜看着青雾深处,忽然停住了脚步。


    因为被无害安详的表象迷惑,第一个人踏足青雾,按着记忆中的方向走下去。


    没有危险,也没有所谓幻相运转的核心,就那样无头苍蝇般走下去。


    他开始变得焦躁。向沿街的路人打听方向,结果发现行人的脸都看不分明,随着雾气聚拢随时变化。


    人也不过是幻相里的一部分,和那些没有生气的建筑一样,没有属于活物的变化,只有幻相本身不断变动,永远严密包裹。


    一圈一圈,最终变成青雾里的第一只鬼。


    有其他人再次进来,这只鬼就变成了幻相里的利器。倘若驱鬼人侥幸将这只鬼降服,那有什么关系呢,鬼同幻相里的一砖一瓦没有任何区别。只需要顺应自然规律,就可以将人困死。


    这样幻相里就有两只鬼了。


    制造这个幻相的人很聪明,最可怕的伤害是润物细无声类型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点点啃噬掉这个人。


    如果一开始听从管家的规则什么都不做,可能会潜移默化地被鬼气侵扰,完全发现异常时身体已经非常虚弱了,但这大约也是活得最久的一种方法。


    人心难测,所有人进来后第一反应杀了似鬼非鬼的黎昭,但是她也只是幻相的一部分罢了。


    黎昭死了,相应的鬼出来了,而这只是幻相里的一点变化,对幻相的运转没有丝毫影响。


    人是无法相信自己认知外的事情的,特别是这时有人藏匿了从黎昭身上取得的冥相,他们开始互相猜忌。


    所以又杀了第一个人,幻相里再次增加了一只鬼。


    “你猜死的那些人里,有几个是因为蛊虫死的,有几个是鬼上身死的,又或者有人根本没死?”


    唐雁芙几人还算警惕,所以留到最后。


    他们各怀鬼胎决心维护那个共同的规则,少一个人,可能是他们中任何一个人出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又少了一个,冥相藏匿的范围又变小了。


    林惜和槐榆远远地看见段薇站在喷泉下观察着孩童,注意到逐渐清晰的两道身影,向后用力挥手让他们赶快回来。


    天快黑了。


    “这里面时间流速非常不规律,很容易让人五感错乱。”段薇解释。这也是其他人对时间没有清晰认知的原因。顾冬焉是个半吊子,对方位时间不敏感,反而能清晰地感知时间。


    后面唐雁芙站在台阶上,神色不明地看着林惜,馆中明黄的灯光氤氲着她的身影。


    黎昭的日记里写阁楼里有鬼,那些鬼是谁?


    其实稍微一想,答案显而易见。


    “我还是搞不懂,那些人到底是蛊杀还是鬼杀,你们没有一个人分清楚吗?”于晓婷来到门口问起来。


    “因为都消失了。”唐雁芙的声音没有一丝情感,“从黎昭、符箓先生开始,都消失了,所以就认为之后的情形在这个幻相里是正常的情况。”


    “相鬼可能是那个天算子吗?”段薇纠结良久试探着提问。她想起来进入幻相前林惜和丹书白的对话,站在林惜的视角对当年的事情有一个预知。


    “有可能。”


    段薇以为林惜一直不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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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茬是因为这个浅显的想法不对,听到肯定回答反而不理解,“如果是天算子,他控制幻相不应该消解黎昭的痛苦吗?怎么现在好像一直在重复,为了报复其他人要把黎昭也永远困在这里吗?”


    “也有一种可能。”槐榆从后面经过,“他在装出情深不寿的样子,利用这里面每一个环节的鬼害人。”


    于晓婷撇撇嘴作出评价,“也没有那么爱喽。”


    段薇一时难以接受。没想到容貌昳丽、仙风道骨的丹书白,百年前的天算子,竟然可能是这种品行恶劣的人,“好歹黎昭怀了他的孩子。”


    “师祖也不一定是那样的人。”沈琨还在挣扎。


    段薇翻了个白眼,“昨天不想扎你心窝,他连你都扔进来了,这个徒弟也没有那么重要。”


    林惜眼中闪过暗光,因为有信息差,所有人觉得黎昭就是相鬼。


    一方面天算子从头到尾都没出现,可能只是黎昭日记本里一闪而过的名字。另一方面,黎昭才是受害者,怀有身孕被逼枉死,她应该报复所有人,包括她的情郎和这座阁楼里的每一个人。


    “无论谁是相鬼,等到他们出招就知道了。”


    前提是要把那群乱成一锅粥的蠢货摘干净,不要再继续扰乱视线。


    唐雁芙悄悄观察着林惜,颔首得到示意。


    夜色,灰布鞋悄无声息地踏在楼梯上,林惜洗漱完百无聊赖地晃悠,突然打开门,正好和管家对上视线。


    管家咧开嘴表现出十分和蔼的样子,没有把握好尺度露出大片的牙龈。“快九点了,小姐。我来检查一下各位的房门有没有关好,请您早些休息吧,祝您有个美好的夜晚。”


    大堂里只能听到钟摆晃动的机械声。


    “晚安。”林惜回答,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房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整个世界静谧无声,房门前传来及其微弱的摩擦声。林惜屏气听着,锁芯微响,房间里形成水雾一点一点蔓延黑影。


    衣柜,灯,墙壁都发生轻微的变化,不易察觉却又积少成多,一晃神就会让人忘记原来的样子。


    林惜赶在变化前跑到梳妆台,再次击碎了那扇梳妆镜,连带着用椅子击碎窗户。


    房间四周停止变化,窗外青雾散去,大片的鬼魅聚集在阁楼周围,闻声而动。


    林惜停止动作,一只手扶着窗台,无声注视着那个不再发出声音的门。


    一丝微弱的鬼气浮动,血顺着房门流下来,在门板上留下清晰的痕迹。


    一缕,又一缕。


    不知道从哪里落下斑驳。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视线里乌黑的发丝和宽大的衣裙轻轻晃动。


    林惜身形移动把她拉下来,黎昭没有任何意识瘫坐在地上,白色衣裙上染着大片的血。


    她将黎昭固定在椅子,对方脖子没有支点,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歪向一侧。


    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从脚尖映照着黎昭,林惜站在身后,同样歪头观察着她自己。


    窗台上一只蛊虫露出来,似乎走错了,朝着相反的方向爬去。


    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声音。


    “是你?”


    门外人计算着时间,预计林惜缩成一滩骨头的样子,轻轻推开了门。


    林惜舔过左侧的獠牙,兴奋地看着来人,无声摊开右手。


    黎昭的脖子安详地靠在林惜的左腕上,侧着身体,一柄长刀没入后背,洇出一小片血。


    眼前这个面生的女人,似乎是昭昭馆里专门给小姐梳妆打扫卫生的丫鬟。


    幻相乱成一锅粥,破局的关键要不找丹书白的小徒弟,要不找鬼王取冥相破局,唯独找不上自己。


    除非她一开始就是别有用心,能够清楚地辨别哪一个是鬼王。


    丫鬟脸色惊变,取出符箓在她们面前裂开一个口子,延伸到黎昭脚边从裙角亮起火光。


    林惜立刻割断裙角把人扛在肩头爬上窗户。


    右上方屋檐,槐榆抱着胳膊,一脸无语地看着作怪的某人。


    “求、我,”他无声作出嘴型。


    林惜顾不上思索,上道地双手作揖,却又蔫坏地笑着。


    槐榆控制自己的冥相,将人拉入另一个空间里。


    “你不止告诉他们我是鬼王,还给我的房间做了手脚,将所有鬼魅引到隔壁,这样无论你闹出多大的动静都不会被他们盯上。”


    “不这样怎么找到真正拿着冥相的人。”


    可以精准定位阳壳的存在,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将自己杀了。


    那也应该提前跟他说一声。槐榆无语地笑起来。


    “那他们现在已经设置好网兜,只待你出去自投罗网。”


    林惜不以为意将黎昭安置好,说:“去黎昭的卧室。”


    某人不理解又理所当然听她的话,“你最好小心一点。”


    唐雁芙坐在黎昭的梳妆镜前,听到声音回头。


    “那个丫鬟和符箓先生施阵的手法一样。”


    林惜擦拭肩膀上的血,停顿,“符箓先生是女的?”


    唐雁芙摇了摇头,“男扮女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