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破魔驿
作品:《仙门第一恶女》 与其无声的沉溺在长河中,不如抱着沸腾的心脏沉浸在烈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和春朝露认识了半日,半日里大部分还是相处的不怎么愉快的时光,但一想到春朝露会因那颗冰冷无情的心脏坠落在金钱与罪恶的深渊,成为一个万人所唾的人,他就不由会感到一丝难过。
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极其鲜明的五官,鼻骨起伏间有极优秀的转折,但因为清湛的双眼和薄唇边压不住的笑意,即使穿一身白,整个人也不但不显清冷,反而容光湛湛,像个马上要踏马行舟的世家游子。
秦福宜突然觉得手上有点空,好像缺了把能在掌心敲敲的折扇。
他本人向来是不喜欢白色的,日常吐槽这色像奔丧,但此刻穿在自己身上这么对镜一揽,瞬间觉得这色也不错,嗯,这世上没有不好的颜色只有穿不好颜色的人。
他禁不住像系统夸耀【这衣袍一上身,我觉感觉我已经赢了一半。】
之前他不管制定怎样的攻略计划,最大的目标其实都是挑起目标的感情,不管是见到可怜之人的哀怜之情,还是见到美貌之人的心动之欲,哪怕是愿意和他共同讨论糟糕过去的过往之恨都行。
什么都可以,偏偏什么都没有。
明明笑着,但春朝露冥顽的就像雪山顶积雪线上的寒石,远远望去山下穿暖花开万物复苏,但积雪线之上永远是一片冻土,寒风冷冽中不带任何人类的感情。
这种没有感情的感情,就是最糟糕的。也是秦福宜穿梭这么多世界后,最担心攻略目标陷入的状况,如果系统的扫描功能好用的话,秦福宜觉得春朝露的黑化值至少应该在95%以上了……
放在一般的世界里,这个黑化值都是反派准备灭世的进度了,也不知道这个奇怪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奇怪但又诡异的稳定着,黑化的反派恶女甚至还在东出除魔!虽然是为了钱,但这不能改变反派本质上在做的是好事啊。
也许就是因为春朝露是这么不拘一格的奇葩反派,他才更希望春朝露有更与众不同的、摆脱原有命运的一生吧。
一时的稳定,不代表一世的稳定,所以春朝露本人仍是最重要的一环。实话讲的话,在恶女油盐不进摆明有病不看的时候,他的确曾经短暂感觉过一阵的绝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春朝露的心里早就不剩下任何一丝还在活动着的还滚烫着的感情存在的话,那无论怎样试图用普通人的爱恨情仇去引发感应,都像是往空井里投大石,任何试图引发回响的举动,都是徒劳的。
所以在知道春朝露心里还有那么一个师兄,对师兄还疑似有那么点不可言说的念头,甚至愿意把这丝念头牵引到自己身上时,秦福宜哪里会觉得是侮辱,这这分明是饿死之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且,俗话说的好,只有锤头挥不好,哪有墙角撬不动?
看着镜子里相貌翩翩的自己,想想外貌,想想内在,想想……虽然自己不会修仙但恶女一定会爱的特别属性,秦福宜怎么想自己都不像是会输给一个区区师兄的人!
而且,呵,师兄师妹什么的,不是听上去就是古早文里的炮灰CP么,现下早不时兴这套了!
一个一同拜师学艺都没能拿下师妹的废物师兄,拿什么对抗一个年轻又野心勃勃还干劲十足的我呢?
秦福宜轻整飘带,给了镜中的自己一个自信的眼神。
【统,就现在,速度,我要那个男人的全部资料!】
早就想开口,但被宿主沉浸式的自恋恶心到的系统这时才终于找到了发言的机会:【宿主,这就是我刚才想和你说的,关于长泽仙君——】
系统的话没能进行下去,因为春朝露已经凑了过来,她站在青年的背后伸出手,雪白的手只露出一截,却足以想象衣袖下的是怎样的柔荑,于是就那么吸引走了自家宿主所有的注意力。
见春朝露小小声的打了声喷嚏,秦福宜慌忙问:“没事吧,是受凉了么?”
系统:……关于这次的攻略,它真的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春朝露说:“没,就是感觉有人一直蛐蛐我。”
其实春朝露原本是有些烦的,她从进了花城就被动坠上了一个“挂件”,挂件眼神频闪,一时喜一时悲,仿佛在脑海里上演着什么无声的悲喜剧。
春朝露看不清也不想理解,只是她暂时手头有事,暂时无法对挂件进行妥善收纳,只好先随身带着。
只能希望挂件懂事吧,不要给自己添太多麻烦太好。春朝露认为大概率秦福宜也是所谓【攻略者】里的一员,虽然没有没有百分百的证据,但她对自己判断的确信度在十之八九。不过一般攻略者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怜悯表情,眼前这个倒是一会忧伤一会悲伤一会自闭一会又超自信的,也不知道在瞎自信些什么。她能感觉对方所思所想都是跟自己有关的,因为他就差把春朝露三个字写脸上了,但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他好想的,难道是……想出来了什么窃取她钱包的歪门邪道?
春朝露微微眯起大眼,暗地里境界度拉满。
明明怀疑的视线是看向自己,秦福宜却面不改色祸水东引:“是么,你想多了吧?也可能是刚才那掌柜在暗地盘算什么,都和你讲了感觉这人不对劲。”
“不过也许只是楼内粉尘大一时敏感,不然我去给你开开窗通通风?”
针对自己对反派的关怀,秦福宜是有合理解释的。毕竟他现在是所谓“师兄”的替身,虽然对那个所谓师兄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能让小女孩念念不忘的师兄,除了美貌外,大抵就是如父如兄般温和宽厚的心性吧。
秦福宜越这么想,越觉得没错,这符合他设定的攻略角度,也正契合反派那个有爹不如没爹的童年创伤,曾经没有从父亲那得到的东西,却从师兄那得到了么?
秦福宜释然的笑笑,眼角唇畔尽是一个成熟男人的优越。虽然有些事他还没从系统那得到答案,但眼前不是有更合适的人么。
为了表达自己成为一个合格替身的决心,他甚至主动提起那个她心上的人:
“长泽仙君……是怎样一个人?”
春朝露的手穿过腰间系带为他整理佩玉的位置,闻言头也不抬:“是个跟你完全不一样的人。”
秦福宜:……
那你找我做替身?
而且你会不会聊天,你这么聊的话,这天根本没法聊下去啊!
他看了眼简直快成仙君标配了的白衣,带几分了然又带几分不屑的说:“他最喜欢白色所以最常穿白衣是么?就是那种飘飘欲仙的仙人是么?”
春朝露闻言倒是笑了下:“他不喜欢白色,但的确常穿白衣。仙人?感觉更像不知道哪天就突然病死了的痨病鬼吧。”
……你就这么说你“心上”的师兄。
秦福宜感觉春朝露话讲的很不合适,但现在谈天的氛围他不想打断,于是顺着她的话继续道:“不喜欢白色为什么还要穿白衣?”
“因为他看不见其他颜色。”
春朝露拿出一条系带一圈又一圈绕在他的眼睛上,因为系带很薄,所以他仍能看见春朝露比划了一个指眼球的动作,然后说道:“我师兄有双很特别的眼睛,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只能看见白色。”
“天生的么?”
“不是,后天造成的。”
秦福宜无法想象只能看见白色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虽然感觉自己不该关心“情敌”,但作为一个疯狂喜欢射击游戏的人,他还是忍不住问出他感觉最影响现实功能的那个问题:
“那杀人的时候怎么办,血又不是白的?”
“他看不见血不就不能确定对方受伤情况有多严重、不就不能通过出血量判断对方是不是的确被自己杀死?万一被杀的人用手段装死怎么办?”
秦福宜没见过春朝露的师兄,只隐约记得也是个可攻略角色,那就也是个反派恶徒吧?恶徒不可能没杀过人啊。
春朝露笑笑不说话了,只是示意他已经好了。
“我们这是要出门么?”
从进了花城开始春朝露就接连奔波,现在有了安定的地方,不留下暂时休息一会么?
“没错”,春朝露眨眨眼:“我们去破魔驿。”
破魔驿?
秦福宜感觉自己脑海里哪个火花突然闪了一下,却很快在还没完全想明白的时候熄灭了,因为春朝露捂住了他的嘴。
“嘘,”她说:“我师兄是个极其话少的人,你不是想要扮演他么,那就扮像一点。”
秦福宜张口本来想说些什么,却又马上咽了回去。
“老板,您这是要出去呀?”见春朝露出门,原先站在楼梯口的管事热情招呼。
“是啊,去城内打听打听开什么样的铺子挣钱,我看管事一副收拾东西马上要走的样子,不会我回来的时候管事已经不在了吧?”
“哪能呢,还等着跟着新老板赚钱呢,我这一把年纪离了楼里又能去干什么呢?”管事摇摇头:“就是既然换老板了就把旧时不要的东西收拾下,万象更新,图个好彩头不是。”
“是么,”春朝露点点头:“我看二楼第三间房门是锁起来的,想必那间是杂物间吧?那里面的东西可要好好收拾收拾,管事找人开门整理整理吧。”
管事闻言面色僵了僵,却没马上行动,只是嘴上道着:“是,您说得对。”
倒是管事身后站着的引路带他们来此的黑皮大汉见状想说着什么,但最后还是咽下去了,只用一种复杂的眼光看着二人。
秦福宜又想张口,却被春朝露一眼看了回去。
他现在怀疑春朝露是故意的。她师兄真的是个话少的人么,还是单纯嫌他烦编出来堵他嘴的?
秦福宜刚才还志得意满信誓旦旦说要来场完美表演再一点点像溃水之堤一样泄露出一点自己的不同,可他发现这人设根本不给他展现不同的机会啊!就像为春朝露量身定做拿出来让他闭嘴一样,他话都说不了,还哪什么来展示不同,拿意念读书的元宇宙神秘光波么?
“这位小姐。”
就在春朝露要抬步下楼梯的时候,管事突然又叫住了她。
他说:“我看您像个善心的,但在这城里……也许少管闲事才能命长。”
“少管闲事么?那这么说来的话,这城里的先城主和城主公子,是死于闲事管多了?还是闲事管少了呢?”
听见春朝露提起先城主,管事也目露惋惜,但只是一再摇头,不再说话。
见状春朝露不再逼问,提裙下楼,只是在擦肩而过时又忍不住发问:“人人少管闲事,人人命长,那那些闲事最终又落到何处了呢?”
她说:“你可知,我若不买你的楼,你必定活不过今晚。”
见那管事雷劈鹌鹑一样呆愣的站在原地,春朝露冷哼一声,径直甩裙下楼,像浮过漆黑楼梯的一层碧浪。
秦福宜憋了半天,最终还是没憋住,小声问道:“什么叫他活不过今晚,如果他活不过今晚,那今晚我们——”
春朝露看了他一眼:“怎么。害怕?”
“害怕也没事”,她指指对面灯红酒绿一层四栋小楼:“害怕我就把你卖给对面楼,你长得也不差,假以时日说不定也能成为当街红牌呢。”
秦福宜:……这可不是劝人不害怕的架势。
不过春朝露不提醒他倒也差点忘了,他在这个世界可不是个自由人,是卖给纤手楼的花奴,按身份算就是个花妓,而以春朝露对他的吝啬程度,绝无可能分毛不取放他自由,他要是说害怕,春朝露绝对能转手就把他卖给隔壁花楼回血。
“这也没什么可担心的吧,花城的花楼不是卖艺不卖身的么?”
正常人比起和素未相识的陌生人一起待在一栋看上去有问题的花楼,应该更愿意到正常花楼里去吟风弄乐,拨动琴弦吧。
秦福宜察觉到了这又是试探,不好意思说他身无半点才艺,只能尴尬解释:“花城的花楼,都只收女孩子的。”
“弹个琴还看性别?”
秦福宜尴尬的点点头。他比春朝露来花城早,自然更了解些花城的情况。
“可能女孩子弹起琴的样子更好看?花城曾以半佛之城受佛主五戒,其戒之一就是不淫,所以花城的花妓才可以只卖艺……但妓者,说白了做的还是出卖颜色的生意。”
不好看谁去看,哪有那么多爱好风雅的人,花楼可在花城相当鼎盛,连贩夫走卒都经常捧场,人不好看的话谁光听曲呀?
此时暮色渐渐低垂,晚星逐渐起了,一整条花街犹如游龙一般被逐个点亮,对面就是另一座花楼,楼里笑声如银铃,琴音如繁花。
这是春朝露第二次停下来听琴了,秦福宜猜想春朝露即使不擅音律但也应该颇好此道,于是尽管五音不全勉力吹捧:“真是出神入化,听了让人如入梦中。”
“你认真的么?”春朝露回头看了他一眼:“琴技匠气满满不说,今天弹琴这姑娘可能遇上了啥好事,把哀曲弹成爱曲,宛如在古人坟头狂舞胡旋,就这都能让你听了如入梦中?坟头哭丧的梦么?”
秦福宜:……好气,露怯了。
“不好听你还听,到底是琴曲勾你啊还是你记忆里那个会弹琴的人勾你啊?”
秦福宜也不知怎么的,突然福至心灵般了有此一问,如果春朝露不是停下听琴,那到底是哪个小婊砸一直让恶女在那念念不忘?是她嘴里的那个“只是认识的一个人会”。
“你想知道我嘴里那个会弹琴的人是谁?”春朝露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你啊!”
秦福宜刚想说他哪会,分明刚才还因为不懂被嘲讽过,忽然白色发带飘过眼前,他骤然明白了春朝露的这个“你”指的是谁。
是了,他现在不是自己,不是秦福宜,是春朝露的“师兄”,是她找来的替身。
这师兄加分项还挺多嘛,秦福宜略带尖酸的想,一身白不爱讲话却偏偏爱弹曲,说不准其实暗地里是个闷骚呢。
虽然嘴里不知哪里弥漫一股不知名的苦味,却又被他很快咽下去,他一个没心没肺的攻略者才不关心春朝露对她师兄的感情有多真挚呢,他又不在乎,反正他在乎的是只要有感情能被他利用就行了。
于是他垂下头,只露出乌云一般的发顶和半个光洁的下巴,以符合自己人设的语气轻轻说:“那你和你师兄,感情很好呀。”
“你应该很喜欢听他的琴声吧。”
“感情好?喜欢听?”春朝露语气奇怪的反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第一次听我师兄的琴的时候年纪还很小,师兄、哦不对,那时候他还不是我师兄,只能算一个发小,因为厌恶我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他的琴声所以干脆利落的扯断了琴弦。我又没有受虐倾向为什么要喜欢听我师兄的琴?”
秦福宜:?
他是真不知道原来还有这么一段过往,他说为什么恶女要玩什么替身play,原来是爱而不得。那不是更好了哈哈哈,连和自己竞争的都没了,替身上位最爽的是什么,不就是替的那头根本没有人哈哈哈。
他的“前辈”费尽心神替他在反派心上挖了这么深的坑,却连看没看一眼就走掉了,只留他把自己塞进去雕刻成专属自己的形状。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令人轻松愉快的事么?
尽管心里快要笑出声,他嘴上还是哀悼道:“哎,我想他一定只是一时冲动,你也说了你们那时候还小,他后面肯定会后悔的。”
“为什么要后面才后悔?我觉得他马上就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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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摆这么大架子让人很不爽,于是走上前去干脆利落的把琴扔进了火堆,告诉他说我耳朵很好用没法听不到,倒是他不想弹的话可以直接不用弹了。”
“可恶啊,”春朝露语气颇感遗憾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找到一个让人听了就如闻天音、断之可惜的高超琴手……不然我也要把他带到我师兄面前,然后在他听一半时拉断琴弦。”
秦福宜:……
不知为何有点想笑,又想给春朝露点赞。
“我其实一直都对古琴有点兴趣,现在沦落风尘是要学点看家本事,咳,你等等我,等我他日学成……”
秦福宜现在恨只恨当初他妈要给他来点素质教育的时候跑去当上树的吗喽了,不然现在一个替身带着超越原主的技能舞到原主身前去,这一幕想想就让他觉得热血沸腾。
【系统你真的没有什么积分兑换功能么,让我紧急点亮个古琴技】
【没有。我的功能只有宿主知道的那个。不对,这都不是关键,眼下的关键是,关于长泽仙君——】
系统的话再次被打断了,但这次不是春朝露,而是街道尽头的突然响起的一声声尖叫。
暮色合,旌旗舞,那熟悉的眼球出现在道路尽头,带着一地淋漓的血渍。
人群溃逃中,春朝露逆着人流飞略而去。
其实花城作为一个原文中一个被一笔带过的地点,因为并没有太多信息,所以往往不是攻略者们的首选,作为攻略者秦福宜此时对花城真相的了解不会比春朝露更多,他选择这个地点只是因为在这个节点上有个他觉得有个至关重要的选择。但当他真的和春朝露开始一起除魔后他发现他比他想象中的更享受这个过程,这个过程也比他想象中的更有代入感。
特别说春朝露入城之后,整个花城线就像被激活一样苏醒过来。秦福宜原先住读书人聚集的朝闻胡同时从没见过这种邪魔,但今天一日之内却看见了两次。
他甚至能近距离看清那雾影一样跳动的青筋下像走马灯一样被吞噬的生人眼前的最后一幕,那灰白发绿的雾想引诱他一样向前凑去,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龇牙的尖口已经近在眼前了。
嗯,不对?近在眼前?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春朝露:“你你你干嘛要抓活的?”
那怨魉断腿蜘蛛一样扩散着黑丝的节肢根部都不知被什么东西捆住,春朝露从那一团黑障后面露出小半个脸,“自然是有用。”
秦福宜猛然回想起今晚出门的目的是去破魔驿,可人生地不熟,他好像也不知道那位置在哪,最后只能看向春朝露:“你不是要去什么驿么?你知道位置在哪么?”
春朝露淡淡的说:“我不用知道,这时候灯最亮的那栋楼肯定就是。”
破魔驿最早是什么时候成立的无人得知,它最早存在的时候也并不是用做今日的用途。曾经上古大妖深渊魔祖存在的时候,破魔驿的作用类似于烽火台,破魔驿亮起,则意味仙界遭难,人间示警,诸王国关闭阵门,躲避厮杀,安置百姓。
但那是许久之前的事了,自从灵脉枯竭后,妖魔早已绝迹,这世间也再也没有那样震动人间的妖魔之战了,破魔驿也就逐渐空置。然而这世间无大妖不代表世间无邪祟,世本无恶则人心自生恶,虽然撼世的妖魔不存在了,但世间仍存在无数魑魅魍魉。
不知道哪位老祖著述的大作,讲人之魂为鬼,人之恨为魑,人之爱为魅,人之失为魍,人之怨为魉,魑隗魍魉自人心始,又反过来为祸人心,人无力破之,所以修仙求道之人当代为破之,以卫世间正道。所以从那位老祖起,破魔驿的作用主要用于凡间破除邪祟,修士穿过阵门除妖伏魔,使“破魔”之驿真正用于“破魔”。
但当时破魔驿一般都是作为情报站使用,破魔驿将信函传给上界最大的仙门,仙门再各自分派任务,如果自己能解决就师门内派遣解决,解决不了再传讯其他仙门联合商讨。虽然这样也能解决大部分问题,但破魔驿传递消息的时效性往往赶不上附近修士直接前往事故之地援救来的及时,而且破魔驿间建立的单项联络的有效性,也往往决定了破魔驿的有效性与单独某个仙门的兴盛与衰亡息息相关。
伴随年岁流传,破魔驿几废几立,后来到了无妄山主寒山彻执位仙尊,号令仙门的时候,他恢复了破魔驿,并改变了原有的规则,由修士接收到灵鸽传来信函再启程前往破魔驿,改为由各门派轮流派遣弟子驻扎破魔驿,让驻扎的弟子是守城的第一道防线,以此来确保救危的时效性,以防出现一城有难但附近根本没有修士路过以致一城俱亡的惨案出现。
秦福宜听完之后愣了下:“这不是很好的想法么?”
春朝露低声嘟囔:“想法好有什么用。”
远远地,秦福宜果然看见那如火炬一般直入云霄的云楼,破魔驿伫立在花城最大的万佛寺脚下,是和城内木楼截然不同的青石建筑,自带一股沧桑厚重。
但此时从青石建筑里传来的不是磨刀霍霍的拭剑之声,亦不是斩破云雷的霍霍练刀之声,而是嬉笑唱闹,推杯换盏的笑闹声,透过敞亮的门缝,能看见不少黑打底红腰带金玉配饰的仙门弟子正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一边是游离城内的低等邪魔,一边是高朋满座的酒肉弟子。
春朝露不知道从哪翻出块布巾挡住了脸,抬腿一脚就把那只被她不辞辛劳带过来的怨魉踹了进去。秦福宜想春朝露其实蛮有些足球天赋的,这一脚准度和力度都恰到好处,正正好让那吃人的妖魔停在旋转舞台的正中心。
“啊,这什么东西——”
“天呐、是是怨魉,它怎么进来的!快!拿法器来!”
“别挤我,再挤要被吃了。”
秦福宜看多了春朝露抓这东西像揪只兔子,一时没想到这小小一只眼球怪兽竟能在一群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弟子中闹出如此大的风波。
秦福宜小声问:“欸,它要是万一把他们吃了怎么办?”
春朝露更低声:“吃了才好呢!”
秦福宜虽然知道自己应当劝阻春朝露的蔫坏行为,但内心却也看不惯这些在其位不谋其事的弟子,于是看了一眼把下半张脸捂得死紧,只露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半阖着长睫的春朝露一眼,什么都没说。
春朝露倒也不是啥的,看见有弟子掏出法器来就知道差不多了,她整理一下衣装准备出发,行动前还不忘嘱咐秦福宜一句:“你就站这不要动,大佬都是不会轻易露面的。”
秦福宜虽然爱没事过度脑补却也不是个傻子,见状立刻反应过来:“你不是想我和你一起出门,你是想用我来骗人。”
春朝露:“仙人间的事怎么能叫骗呢,这顶多算无为而治。”
说完之留下一个给你自己体会的眼神,她就跳到了高台之上。
春朝露出手的时机掐的很巧,她看见弟子拿出了法器,却没给他们催动的机会,抢先一步点破邪魔,反倒还卖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救命之恩。
淋漓黑泥破碎在她脚下,一时在场所有人静默不语。
春朝露用一种淡而轻慢的语气缓缓说道:“夜半路过,不知诸位道友,何事喧哗?”
一群人面面相觑,最后簇拥出一个麻杆一样高瘦的青年人,青年想了想说道:“谢过您的救命之恩,无事喧哗,只是怨魉突然入内,惊慌之下一时没有顾全体统,还请您见谅。”
“怨魉?”
像是被青年提醒才发现地上的是什么一样,台上人露出一种诧异又惊奇的神色:“这种怨祟怎么会出现在此地?”
不待青年回答,她便主动闻言安慰道:“看来此地怨魉横行到以破魔驿众人的实力都无法驾驭了,不必担心,我家山主路过此地,正解诸位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