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耸的CBD建筑闪过日间弧光，观景电梯垂直降下。负一层的停车场里灯光昏黄暗淡，周翩脚步虚浮地走着，像踩在棉花上。


    刚刚结束一场犹如激烈战场般的饭局，她脑子昏沉。耿星河在一旁倒是步伐稳健。


    他语气熟稔：“送你回家？”


    周翩眼皮都抬不起来，低低应了句“好”。


    耿星河看她困倦的模样，摇了摇头：“熬了一晚上就这样？以后有空了，必须得拉你去锻炼，体能这么差，怎么熬得住。”


    他嘴上说着，手上却极为绅士：先帮周翩把副驾驶的门打开，扶着车门避免她撞头，又帮她关好门，自己才从另一边上车。


    “还熬什么。”周翩困倦地眯起了眼，“本来我还想，‘身在T3心在J17’，都已经被你骗着给T3卖命这么久了。”


    上次改J17的案子，都是好久好久之前了。


    她眼睛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耿星河挑了挑眉：“融入T3是一种积极的适应过程，也是你后面复活J17的必经之路——”


    他低下头，从副驾驶的车屉里拿出毯子，目光直直看向周翩。她琥珀色的瞳孔里，自己的影子清晰可见。


    他鬼使神差地又加了句：“就这样不好吗？”


    周翩手指微蜷，怔了一下，几乎要下意识地答应：“当然——”


    但她突然从某种思绪里抽离，她眼神聚焦在面前的耿星河脸上，双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当然不行，我还是要为复活J17谋划的，这还捏着版号呢。”


    他抽回身子，在驾驶位坐正，默不作声地发动了引擎，轰的一声。


    但周翩像是找回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眼睛里重新燃起希望的光：“目前看来，如果黎蕙归顺T3，T3的内部矛盾也搞定了。并且我已经在石头那挂上了号，是不是可以重新提起J17复活了？”


    车子驶出车库，刺目的阳光炫得她禁不住闭上眼睛。


    耿星河冷静地打了转向灯，安静地加速。直到在一个红灯前停住，他才终于开口：“时机不对。”


    不等她继续，他强硬打断她的话：“你已经处于过劳状态，急需休息。现在就急于求成地开启不确定的事务，胜算不大。”


    耿星河习惯性把车内温度调得略低，“低温环境加上温暖的毯子，更方便入眠”。


    周翩把自己专属的毯子盖在身上，细嗅着车里似有若无的香味——耿星河身上淡淡的檀木香，温暖中带一丝清苦。


    这本该是个极易入睡的环境，周翩的眼皮也开始变得沉重。可她突然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猛地清醒过来。


    窗外天蓝如洗，飘浮过大片自在舒展的云朵，像宫崎骏的动漫。有遥远的声音飘过。


    “不行。”周翩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对于耿星河而言，他在高中时帮她认真学习、考上1班，现在，他也不遗余力地帮她在轨道内提速：成功项目的组织者。


    有耿星河在，她不会输。但她要的不止如此。


    如果换成T3的事情，时机不对，他会怎么办？


    ——耿星河会说：“时机不对，就去创造时机。”


    车窗外的建筑不断后退，周翩心里默默规划着J17的未来。前面的路难走，但只要有一丝希望，她都要抓住。


    她转头看了一眼耿星河，这个男人有着自己不理解的理性和坚定——而自己也有着他无法改变的执着。


    她联系了缪凛。


    “大大，有件事帮我个忙呗。”


    “不行，我加班加够了。”缪凛秒回拒绝，“你让我帮你写剧情的账，我还没算啊。”


    “是另外的事情。”周翩语气轻轻，“J17的事情。”


    在办公室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办公桌上。周翩最近连着请假，耿星河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当周翩第三次请假的时候，耿星河终于忍不住了。


    他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你最近请假有点频繁。”


    “我也没有落下工作啊？请个假怎么了？”周翩的眼睛亮晶晶的，双手随意地摆动着。


    耿星河皱了皱眉。要是万羽或者柳明，大概会说她“像是吃了一个童男一样容光焕发”。但他在脑海里搜寻合适的词汇，勉强挤出一句：“你看起来很高兴。”


    周翩嘴角上扬，那点得意压都压不下来：“是有点。”


    耿星河站在那里，像是在思考一道复杂的数学题。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道：“黎蕙的事情，正义得到伸张，你开心？”


    说到这儿，他停顿了一下，又试探性地问：“J17？”


    周翩一下子来了精神，她像个充满斗志的小战士，摆出一个霸气的姿势，眼睛紧紧盯着耿星河说：“发誓保密？”


    耿星河看着这样鲜活的周翩，心里像是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他咽了咽口水，喉结禁不住上下一动，然后郑重地说：“发誓。”


    两人来到胶囊会议室，这个会议室小小的，专门为远程面试设计，隔音效果特别好。


    耿星河一进去，就发现这个空间对他的大长腿很不友好。他坐下的时候，只能委屈地把腿屈起来，不然就会碰到周翩。


    周翩把自己的笔记本朝着耿星河的方向一转，眼神里带着一丝神秘，说：“喏。”


    耿星河看向笔记本屏幕，上面显示着新乙游《飞翔情报室》的PV发布时间、公测宣布时间——预计在1个月后。


    他是个聪明的人，马上就意识到其中的关键，眼睛微微眯起，说道：“公测宣布时间应该是保密的——你联系上了对方。”


    周翩轻轻点了点头，眼睛望向远方，思绪飘回到那次会面。


    缪凛选的美术馆咖啡厅在竹林边，那里的环境清幽雅致。周翩走进咖啡厅的时候，看到席位上已经错落坐了四个人。


    “你好呀，《代号月》的周翩。”领头的国乙创始制作人嘴唇涂着鲜艳的红色，像一朵盛开的玫瑰。她热情地向周翩招手，说道：“坐。”


    “本来我们是不欢迎新人的。乙游是个小众赛道，多一个人就多分一杯羹。”另一个穿着洛丽塔的制作人轻轻笑了一声，声音清脆得像风铃。她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审视，看着周翩说。


    “3D乙游——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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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2d乙游们该联手绞杀你。”第三个乙游制作人穿着宽大的麻布衣服，整个人看起来松松垮垮的，像个飘荡的幽灵。可她一开口，话语却像锋利的刀刃，极其刻薄。


    “总之，周翩，她们决定不计前嫌地帮你。”缪凛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眼睛里满是鼓励，“我们叫这个为‘她’计划。”


    周翩听着，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看着这些同行，心中满是感动。她想让眼泪流出来，可又觉得不太合适，于是赶紧把眼泪憋了回去，眼睛里还闪着未消散的泪花。


    “我们都是上线项目，只能借你出手，狙击一下《飞翔情报室》。如果你的能量大到能让它不上线——那也是不可能的。”红唇姐双手交叉，语气平静地说，“所以，你想要什么？”


    胶囊会议室里，耿星河一脸不解地看着周翩，眼睛里带着疑惑，问道：“你想要什么？”


    周翩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然后缓缓地说：“时机，我想要时机。”


    周翩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轻快地舞动，熟练地切出一个窗口。只见那屏幕之上，围绕着《飞翔情报室》的公布时间，犹如一场精心设计的倒计时仪式，各类规划细致而有序地罗列着，每个时间节点都像是一颗关键的棋子，被精准地放置在这场未知棋局之中。


    耿星河的目光落在那些规划之上，眉头瞬间紧紧皱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而冷峻，犹如鹰隼在审视猎物一般，严肃地开口说道：“……太冒险了。你难道忘记了黎蕙的教训？过度玩梗极易引发玩家的反感，稍有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周翩的表情却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峰，坚毅而稳固，没有丝毫的动摇。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那小小的拳头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像是在紧紧握住自己的命运，不让它从指尖溜走。她的声音坚定而决然，如同敲响的战鼓：“冒险，才有一线生机。我必须赌。”


    耿星河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就像一位看着孩子即将踏上险途的家长。他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试图让周翩看清这其中的艰难险阻：“这所有时间都环环相扣、紧密相连，如同精密运转的齿轮，一个环节出错，便会导致全盘崩溃。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完全不可能完成。”


    周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耿星河，那目光中透着无比的坚定与执着，似是要用眼神将自己的决心传递给他。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铿锵有力，仿佛有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那就不要错。”


    此刻的场景，恰似苗寨大版本前夕的对话重现，只是两人的角色悄然互换，彼此说着对方曾经说过的台词，像是命运的轮回，又像是成长与蜕变的见证。


    耿星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笔，身体往后靠在椅背上，无奈地说：“我不赞同这个计划，冒险意味着失败的可能，而J17已经解散，它根本经不起下一次失败。”


    周翩看着耿星河，眼睛里满是希望和感激，说道：“但我知道你会支持我。”


    她微笑着说：“放心，舆论战，我们都经历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