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第一次晚上和耿星河在一起。


    ——如果不算刚相逢那次醉酒的话。


    房间里还氤氲着沐浴后的水汽，周翩对着镜子细细地梳理长发。各种滋味杂糅在心头，比打结的发丝还要难解。


    她突然领悟了“素颜霜”这种神奇事物的存在意义——这简直是为需要带妆入睡的场合量身定做的。可惜，现在才意识到，耿星河就坐在洗手间门外，已经来不及下单了。


    她的手指抚过脸颊，刚洗完的肌肤细腻温热，还自带着一抹羞红。罢了，脸颊的小雀斑应该也无伤大雅。要不要再上点唇膏？


    她又拿起唇膏，细致地涂抹完，对着镜子抿了抿。草莓般鲜艳欲滴的色泽，连她自己看着，都忍不住想亲一口。


    等周翩终于从洗手间磨出来，耿星河已然坐在床上，双腿随意地曲着，架起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专注得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存在。


    他显然早就洗漱完毕，身上那件惯常的丝绸浴袍穿得一丝不苟，严严实实地包裹着身体，只在领口处露出一点点清晰的锁骨，泛着盈润的光泽。


    浑身严丝合缝的时候，这点不经意间露出的皮肤，真是……别样的禁欲。


    不过，他真的完全沉浸在代码里，连眼角余光都没给自己一个……自己刚才在洗手间里，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周翩走到床的另一边坐下，身体不自觉地向耿星河的方向靠近，歪着头去看他的电脑屏幕：“还在优化表情算法？”


    她有一点写脚本的基础，耿星河余光瞥到她出来，早就眼疾手快地切了一下代码面板。此刻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


    “明天我们要很早出发。”周翩提醒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水汽氤氲的湿润慵懒，“快点写完睡了？”


    柔软的发丝如丝缎，细细擦过他的皮肤，带来一阵轻微的酥痒。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开来，攀爬向上，麻麻地淌过心脏。


    耿星河不禁暗自思忖：似乎是高估自己的定力了。


    “我现在给全脸的取样点翻了三倍，眼睛从16个加到60个，鼻子、嘴巴，都加上了。”他一边敲着代码，一边头也不抬地回应着，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你说要加的的喉结部分也加上了。”


    “加在哪里？”周翩好奇地问道。


    “这里。”耿星河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一瞬，又迅速移开。


    他捉起周翩的手指，牵引着她的指尖来到自己喉咙上轻点，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微滚动了一下，“问了黄珣他没理我……你觉得这单独一个位置够吗？”


    周翩软软的手指触碰在他的喉结上，仿佛带着火，烫得他的心又是一阵悸动。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蜻蜓点水般掠过，一触即走。


    她太美了。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极力压抑着心底那份蠢蠢欲动的心意。


    更新判断：大大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一个点够吗？先做出来配合口型看看？”聊起工作，周翩反而迅速进入了状态，之前的羞涩和忐忑瞬间消散，“还有，以后J17的动画都要找动捕吗？这几天的成本的确有点大。”


    “语音-口型-喉结，可以做成一个算法，配合声优的声音自动生成。”耿星河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周翩能更舒服地靠着自己，耐心地解释道，“但对于动作而言……可以把常用的动作抽象成几类？比如说微笑、诧异、拒绝、严肃……等等。这样，美术用动作库里的动作微调，就能做出剧情。”


    “那多无聊啊，剧情里都是这些动作的排列组合。”周翩皱了皱鼻子，一脸嫌弃。


    “但这样快啊，也省成本。”耿星河敲击键盘的手指微微一顿，极力压下想要捏一捏她鼻尖的冲动，“而且就你和游月朗的高要求，这样做，才有时间把基础动作打磨到极致。”


    “是哦，每个男主的基础动作应该也是不一样的。”周翩托着腮，目光放空地思考着，“每个人的……招牌动作？嘶，以前没想过这部分。”


    她静静想了一会，便开始嘟嘟囔囔地摁起手机。


    耿星河见她这般投入，便也不再打扰，又继续沉浸到代码里。等他再抬起头时，才发现周翩已经躺在了自己的身边，长发飘散，不知何时睡着了。她的手机还亮着，屏幕停留在和游月朗的聊天界面。


    呆呆的，可爱的，他心尖尖的周翩。


    耿星河无奈地摇了摇头，缓缓地把手机从她手里抽出来，插上充电口。再轻缓地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将被角掖到她的肩膀上，每一个动作都慢慢的，生怕吵醒她。


    “啪”的一声，灯光熄灭。


    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唯有窗外透进来的蓝色月光，如轻纱般洒入。


    迟疑了一瞬，他弯下腰，在周翩紧闭的眼睑上，印下一个轻柔至极的吻。


    收回目光，他拿起笔记本电脑下床，赤着脚走到墙边。


    静谧黑暗中，周翩的声音迷糊又委屈：“耿……星河？”


    他往门口走的脚步骤然顿住。


    并没有得到回应，周翩的叹息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满是失落地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闷闷地说：“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黑暗里，耿星河的眉头微蹙，脸上的挣扎一闪而过。


    随即，温柔一点点消融了犹疑，占据了上风。


    “我在。”他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声音低沉，饱含着无尽的温柔。


    他回头，重复自己离开的脚步，准确地走到床边，轻手轻脚地钻回被窝。


    他没有看到周翩嘴角得逞的笑。


    他在身边，她哪里睡得着？


    试图装睡暗示，他居然还真打算走。还好她灵机一动，出声把他拉了回来。


    耿星河刚一躺下，就被周翩一双冰冰凉凉的小手攀上。突如其来的柔软冰凉在腰上游走，耿星河浑身一僵，肌肉瞬间紧绷。


    身体某处不由自主地一激灵，一股热流瞬间从心底涌起，在四肢百骸间蔓延开来。


    “留下来好不好？”周翩的声音娇娇软软，如一只渴望庇护的小猫咪在他的心头挠了挠，“回去之后，还要在同事面前假装不熟……但我还没有抱够你。”


    黑暗里，耿星河粗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他的手缓缓抬起，手指穿过她柔软发丝，一下又一下，轻柔抚摸，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


    周翩在他掌心蹭了蹭。


    怎么得了？他已经刻意不看她了……但没想到，光是这种程度的触碰，都能引起他如此巨大的反应。


    真是贪心不足。他仰头望着那一片漆黑的天花板，努力平复内心的躁动。片刻后，伸手在床边摸索着，又打开了那台笔记本电脑。


    电脑荧光被调到最低，薄膜键盘发出窸窣的按键声，有种别样的节奏感。


    “好亮……”周翩被亮光闪得眨了眨眼。


    “那我能怎么办？”耿星河的声音很温柔，“你不让我走，我们又还没有公开……”


    周翩撒娇，带着鼻音反问道：“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我们还没有公开关系……”黑暗里，他的瞳仁微微放大，很认真地说，“我得对你负责。”


    “谁要你负责——”周翩皱眉，“我们是独立的个体！”


    他不说话，只是温柔又宠溺地看着她，眼底的意味是“没得商量”。


    老古板……


    “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有魅力！”周翩顺着他的胳膊往上蹭，甜腻吐息喷洒在他脖颈，“那至少……晚安吻？”


    她仰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像一只祈求猫条的小猫。


    耿星河的心彻底软成了一滩水。


    “就亲一下。”他低声说，像是在警告她，更像是在警告自己。


    呼吸交织，越来越急促。他的吻有些青涩，轻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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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落在她的唇角。


    周翩才不满足于这一点接触。她跪立在他身边，抬起他的下颌，柔软的唇瓣微微张开，用舌尖描摹着他微凉的薄唇，新奇地一点点试探，小心翼翼，却又带着不自觉的引诱。


    “唔……”一股电流从尾椎直窜上头顶，耿星河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鼻梁上的眼镜被随意一抛，他无法克制地撑起身，攻守瞬间翻转。他捧起她的脸细细密密地吻过来，吮了又吮、咬了又咬，像是要将这觊觎已久的甜蜜滋味掠夺干净，直吸得她的唇瓣水光潋滟，泛起诱人的光泽。


    还不够，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唇瓣带着滚烫的热度，紧紧地贴合着她的，撬开她的牙关，舌尖带着侵略的意味，湿润地顶了进来，缠绕着她的，辗转厮磨，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融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分开。


    空气稀薄而灼热，唇齿交缠荡出细微水声，不知廉耻地在静谧的夜色中作响，在黑暗中无限放大，暧昧而又撩人。


    压抑已久的汹涌爱意，腰腹间不经意的摩擦，逐渐变了味道。


    “不行，不能继续了。”


    耿星河气喘吁吁地结束了这个吻，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颊上。


    他眼尾泛起一片诱人的红晕，一双平日里总是显得冷静而睥睨的深邃眼睛，此刻却湿漉漉的，迷离、茫然，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可怜的味道。


    这就是她喜欢了很久很久的人啊……曾经只能远远仰望，以为永远无法触及的人。


    她的手指情不自禁地攀上他的脖颈，触感温润而滚烫。他的心跳透过皮肤，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指尖，一下一下，强劲而有力，砰砰地诉说着他对她的渴望。


    不是梦——


    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爱意，像是不顾一切决堤而出的浪潮，汹涌澎湃。本以为是注定消散在时光里的暗恋，却在此刻，终于得到了热烈的回音。


    心底那些难言的思绪，如同潮水一般一股脑地全涌上来，周翩百感交集之下，竟有了几分酸楚，哽咽在喉间。


    耿星河假装不动声色地挪动笔记本电脑，试图遮掩住自己此刻的狼狈，一抬头却又发现她哭了。


    他慌忙用指腹去擦拭她眼角的泪珠，往日沉稳的声音难得地带了点颤抖：“怎么哭了？你要是……后悔和我……”


    “……怎么会这么想？”倒是他这带着担心的语气，成功地让周翩破涕为笑。


    她低头在他粗硬发茬上一吻，重新躺了下来，放过他，也放过自己：“我喜欢你啊，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哪里会后悔。”


    几秒静默，他没有回应。反而是又默默地把笔记本电脑挪回到了膝盖上，敲击声再次响起。


    耿星河真是太典型的内敛理工男，要他说句情话，简直是要了他的命。


    周翩哼了一声，假意嗔怪：“要不你还是回去吧。这样躺在一起，我也睡不着，简直就是互相折磨嘛。”


    耿星河半晌没回答，声音低沉：“可是……我很想和你待在一起。”


    ……原来这么简单的话，也能这样动人心弦。


    周翩心满意足地挨着他，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记得早点睡……”


    “我把这个算法写完。”耿星河回道，“封你为明天的早起负责人。”


    周翩贪婪地嗅着耿星河身上的木质香气，感受着他身体传来的温暖。她的心渐渐宁静下来，居然真的睡着了。


    夜已深，耿星河停下手中敲击键盘的动作，转过头，借着黯淡的光线看向身旁熟睡的周翩。


    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缓，脸庞映着微弱的电脑屏幕光亮，宁静又恬淡。


    像是一个无法触及、转瞬即逝的梦。


    他的手情不自己地伸了过去，将要触碰到的那一瞬，却又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胆怯地缩了缩，停在了半空中。


    等她知晓他真面目，她真的……不会后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