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屏这时候倒多了几个心眼，她怕这妇人也是在说大话，便不再继续胭脂水粉的话题，转而说到花上，“我店铺开门，想采买些新鲜花用来装饰，不知你可方便采些来？”


    妇人点头，“自然是可以的，现在这个时令正是百花盛放的时候，娘子要什么样的？我明儿个给你送来。”


    “开店是喜庆的事，自然少不了红色的花。”


    妇人点头，“月季、山茶花、鸡冠花，这都有红的。”


    “每样都采一筐子吧。”


    盛屏说完以后，就准备走了，却被妇人叫住了，给她手里塞了两个木匣子，“多谢姑娘照顾我家的生意。”


    盛屏倒没跟她客气，主要还是昨天花的三两银子，现在想来，她肉疼。


    妇人在第二天的同一时间出现了，倒是盛屏略晚了一刻钟才过去。


    盛屏看到妇人脚边堆着的三大提篮花，花枝新鲜带着露水，一看就是一早采摘的。


    妇人满脸笑将花交给盛屏，“娘子，这是你要的花。”


    盛屏对这三大篮子的花很满意，“多少钱？”她拿出荷包准备付钱。


    妇人摇头，“这些算是谢礼，我制的胭脂水粉不是多么精巧的东西，难得入了姑娘的眼。”


    盛屏这时才知道盆栽店老板说得话果然是真，这妇人的确够厚道。


    “既然如此，我就厚颜收下了，只是我另外还要订些鲜花，想要亲自去挑选，不知可方便？”


    妇人点头，“自然是可以的，娘子打算何时去？”


    “明儿个。”


    盛屏提着三篮子鲜花去了胭脂铺。


    比起点心铺，胭脂铺的开业很不热闹，盛屏只挂了海报，其他的宣传一点儿没有，加上现在时辰还早，街上都没几个人，铺子没人光顾也正常。


    喜儿站在柜台，把桌上的笔墨纸砚、算盘等物品摆了又摆，见盛屏来了，忙笑着说：“这花真新鲜，闻着真香。”


    盛屏一笑，把月季花放在柜台上，鸡冠花和山茶花摆在铺子最里面的两个角落。


    馥郁花香在并不宽裕的店铺里弥散开。


    盛屏搬来小凳子跟喜儿一起坐在柜台前，趁着没客人，两人闲聊起来。


    “大夫人舍得你来我这店铺做事，委屈你了。”


    喜儿一笑，脸上隐约露出兴奋，“哪里就委屈了？我在大夫人院里就是个小丫头，在你这儿可是掌柜的，每日拨算盘、记账摆货，日子好过着呢。”


    她是家生的奴婢，爹娘都在林府做事，不过都是管洒扫的长工，做了十来年，后头有了她，正巧大夫人院里给大小姐选玩伴，她被选中，后头大小姐长大了，她又留在大夫人身边伺候。


    大夫人院里管事的是个老嬷嬷，另有三个陪嫁多年的丫鬟，她年纪小，总是被人使唤，也就比粗使丫头好过些，其他是一点儿不爽利，能得机会出来，这边得一份银子，府里也有一份月钱，就是忙些累些她也是愿意的，现在她就盼着盛屏能把这店给做起来，也好让她在外头多得几天好日子，也多挣些嫁妆钱。


    她对盛屏是有信心的，先开的点心铺这几天在镇上已经家喻户晓了，价格不便宜，偏生还每日限量，可客人却络绎不绝，昨天她还听门房的人说，连岷县县城都有人来买，蒋公子在私塾被人托了好几次，让务必预留一份，还又说家里要宴客，要提前预定。


    伺候人当然不是好事，只是盛屏对喜儿从林府出来帮她这事儿感到不可思议，她猜不到林大夫人是有什么别的企图还是怎么的，总之这种殷勤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人在屋檐下，盛屏不好拒绝，只能在心里琢磨，她是有什么东西招了林大夫人的眼吗？


    说来，从前面接触来看，林大夫人没一点儿问题，林老夫人更是对她照顾有加，但是在没有什么功劳的情况下，平白受的恩惠太多，难免让人心不安，原本盛屏还不觉得有什么，可喜儿的出现让她不得不转动一下并不精通人情世故的脑子去思考其中关窍，然而还是一点儿头绪也没有。


    这几天她有事忙，没去林府歇息，没机会跟蒋鹭沟通一二，想着暂时先这样，过几日没那么多操心事了，再回林府跟蒋鹭一起把这事儿给分析一下。


    其实现在铺子开起来了，盛屏在外头待着的时间越长，越有搬出林府住的想法，杨柳巷的房子还空着一间，她和蒋鹭去住正好，而且离林府也不远，也不会耽误蒋鹭读书。


    两人一个满面欣喜，一个婉转试探，把天聊得丝滑顺畅。


    喜儿明显在听话锋这件事儿上比盛屏更有脑子，她敏锐察觉到盛屏的不安，却没贸然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将话头转移到林老夫人的头上。


    “前些天老夫人咳嗽得厉害，姐姐给的那个方子倒有效，连喝了这些天，老夫人好多了。”


    马小九一把盛屏的治咳嗽的法子跟王厨子说了，那头就一日两餐的做好，端给林老太用，不想真起了作用，王厨子因此得了赏，他倒没把功劳全占了，特意提了盛屏的名字，于是盛屏也得了些好东西：丝绸和几样名贵药材。


    “我也有些天没见过老太太了，她身子好了，我也放心了。”


    正说着，来客人了，盛屏还没动，喜儿已经起身迎客去了。


    来的是一对年轻母女，她们对胭脂水粉兴趣不大，倒是多看了两眼柜台和地上的花，不过在看到精致的小瓷瓶和小瓷盘后，眼里明显有了几分愉悦。


    不等喜儿再多说两句，她们就买了两罐胭脂。


    这是开店的头一单，喜儿在账单上珍重的记录下来，脸上的表情是遮掩不住的高兴。


    盛屏甩开满脑子的弯弯绕绕，打起精神来等候客人。


    可惜一天下来，进门不过十来人，消费仅有三个人。


    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盛屏没太多情绪。


    卖胭脂水粉的小摊贩夫妇一早就在盆栽店门口等着盛屏了，天都还没亮，他们到得太早，张小虎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连打三个呵欠，张李氏责怪的杵他一下，“没个正行。”


    张小虎不高兴地起身在原地踱步，走了几圈，街面上出现了行人，盆栽店老板啃着烧饼过来开门，见到他们夫妇了，热情地请他们进屋坐。


    张小虎抬脚就要进去，被张李氏拉住了，“不叨扰你了，我们等人。”


    盆栽店老板也不勉强，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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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开门去了。


    “起得那么早做什么？”张小虎不满意地直抱怨。


    张李氏道：“太阳出来花就不新鲜了。”


    张小虎低着头，“你也不跟人约好时辰，光我们早起有什么用。”


    张李氏不说话了，眼睛望着拐角，在天马上就要大亮时，拐角那儿出现了一辆驴车，径直停在了盆栽店门口，车一停稳，车夫转身掀开帘子，“盛娘子到了。”


    盛屏没下车，撩开车帘，对外头站着的两人道：“快上车来。”


    张李氏上车同盛屏坐在里面，张小虎跟车夫坐在外头。


    盛屏对张李氏道：“本来要早些出门的，谁知睡过了，让你们久等了。”


    张李氏摇头，“不妨事。”


    驴车一路往南，出了镇，走了半个时辰，停在一处石桥前。


    张小虎下车对里头的两人喊道：“到地方了，下来吧。”


    盛屏和张李氏从车上下来，外头太阳高照。


    张小虎不大高兴小声嘀咕：“这大太阳，花都蔫儿了。”


    车夫没跟着去，在石桥边儿随便找了地儿坐下等他们。


    盛屏对张小虎印象属实不太好，不太想跟他太多接触，于是她一路跟着张李氏，先过了一座石桥，而后又坐了竹筏渡河，过河以后，绕过一片小树林，眼前出现了一座山。


    目光越过这座山，后头还有两座山，红白相间的层层花海浮现眼前，把盛屏都看呆了。


    张李氏道：“这三座山是我相公家传下来的，一直种树，我嫁来以后才开始种花，说来也有二十年了，如今长得很好。”


    上山的路许是平时用得多，精心用石块平整过，沿边还用竹子修了栏杆，种着爬藤的花，这花盛屏认得，是牵牛花，紫色、红色、黄色，开了好大一片。


    一路往上，杜鹃花、山茶花、月季花，穿插着连成一大片，花色也多样，在这三种花之外，栀子花的存在感极强，气味芬芳，霸道得掩盖了其他花香，低头又是连片的石蒜花、鸡冠花、萱草、兰花、小雏菊，和一些她认不出来的小花。


    在这花团锦簇，馥郁盈盈的花香之中，盛屏很破坏气氛的打了一个喷嚏。


    张李氏含蓄一笑，让她再往里走，盛屏顺着她指的方向继续前进，然后就看到了一间茅草屋。


    “你们住在这里？”


    张李氏点头，“进去喝口水吧。”


    茅草屋外面看着平平无奇，里面简单朴实，一间堂屋，一间里屋，烧水做饭都在外面，物品不多，收拾得干干净净，摆设倒奇特，是竹编的花瓶里头插着干花。


    张小虎从外面提了一壶热水进来，给桌上的竹杯满上水，然后他就出去了。


    张李氏招呼盛屏喝水，“那两座山也种了些花，不过多是桂花，另外就是石榴了，如今石榴结了果，过些天就能吃了。”


    她说着喝了一口水，又道：“这时候太阳出来了，虽说过了盛夏，可日头也晒人，那花便也不新鲜了，要是不着急要，明天一早我再给你送去？”


    盛屏道：“不着急，还得过两天才能用上，我今儿来就是想看看都有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