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恶斗
作品:《通月明》 萧御修一觉睡醒,衣服让云春拿去烘干了,外边天还早,他走出门,云春正摇着羽扇上楼。
她瞧见萧御修就露出笑,说:“萧公子起得早,昨夜那位公子刚走呢,他让我来提醒公子去天坛监工,趁还有时间喝碗热粥再走。”
窈红馆的姐儿对谁都热情,兰春不一样,她和瑶琴关系好,加上萧御修比大数客人俊朗,不乱玩,所以上了点心。
万一真让瑶琴赌对人,赎成自由身。
萧御修站在原地,脸上写着六根清净四个字,他下楼说:“还是不了,我得先去天坛。”
“不喝碗粥了?”云春送萧御修下楼,打趣说,“天冷饿着肚子,瑶琴妹妹该心疼了。”
“饿习惯了。”萧御修不吃,他牵来马,朝云春笑说,“下回再来。”
云春说:“萧公子慢走,下回一定要早点来。”
萧御修走到半路下起雨,伞落在窈红馆忘记拿,淋得浑身湿透来到天坛,简陋的矮茅屋被李旦拆了,在原地搭上帐篷,条件比之前好太多。
而李旦正烤着火,嚼着饼子等他来。
萧御修走进去,小六给他递上毛巾擦脸,便退出去。
李旦用脚给萧御修挪来矮凳,他已经猜到沈弃微会派个人来,这人肯定是萧御修。
他悠然自得说,“殿下放心让你来,那昨夜的事,你定然瞒着他。”
对,瞒了。
萧御修当时也没想到那人会信了他的话,沈弃微心思缜密,他只要有一点闪避,定然逃不过他的眼睛。
可能水雾太浓,沈弃微没看清。
萧御修没坐,他丢下毛巾,顺个斗笠去其他帐里烤火,说,“我与陈乔啸兄弟一场,自然不能让他被垢害,世子勒死人不就是想息事宁人,找个替罪羊吗。”
“我当然是。”李旦饼子不嚼了,沉着脸起身,拿着桌上的佩刀,他没打算让萧御修就这么走,紧随着说,“正是因为是,才误以为萧皇子与我是一路人,结果却是我自个儿往脸上贴金呢。”
李旦有意拉拢他。
萧御修扣上斗笠,他的抉择里从来没有以为二字,他要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条件,要有比沈弃微提出的更吸引人的条件。
萧御修到没人的地方。
二人都有对方的把柄,在不同立场下,这就是最致命的地方。
李旦拔出刀,锋利的刀刃在雨中亮出光芒,雨珠顺着刀刃滑落,落在印着二人身影的小水洼中,击碎了水景。
李旦振刀,甩出一串水珠,砍向置若罔闻的萧御修。
快刀斩断水帘,萧御修旁撤一步,转到李旦身后,他只守不攻,不让李旦试出他的功夫。
李旦狠厉的刀法不留余地,猛地回刀向后,逼着萧御修迅速后仰避开,刀来剑往,后背给不了任何人。
只过了两招,李旦就停手,他啐出嘴里溅到的泥水,坦诚说:“沈弃微尖酸刻薄,视你如草芥,跟着他被殴打羞辱,忍气吞声,他给了你什么?让萧皇子这样唯他是从,金钱名利,权势美人,沈弃微能给的,我也能给,还能让萧皇子堂堂正正的不用受欺辱,我们谈谈!”
萧御修斗笠压得很低,只露出挂着雨水的半张脸,他抿了抿唇,勾出一抹极浅的笑,让人盯不出含义。他说,“世子刀刃上谈条件,怎么谈都是对我不利。”
“行!”李旦收刀,甩手丢出几米远,二人皆赤手空拳相对,“这样公平了!待花祈台塌事件定案,陈乔啸肯定得牵连被降,城门都尉一职空置,这块肥肉谁都想都想尝。”
“沈弃微手下有的是人,他想提拔人还轮不到我。”萧御修丢了斗笠,李旦终于看清这人的真面目,萧御修灰眸一凛,踏着水洼朝李旦出拳,“他生性多疑,我吃个酒都要让人监视,怎么可能会让我上那个位置。”
李旦躲开拳头,又一拳袭来,两个皮臂缚相碰发出闷响,萧御修不露真金,臂力惊人,碰得手臂发麻,李旦心里暗骂,后撤说:“南军被沈弃微吃得死死的,他手下还有什么人,裴明川随太傅北定辽川,让姓温的小狗崽爬上来?别他妈想了!他想掌控北军,必须让一个能打能争的人来,不然这块硬骨头他啃不下!”
“世子困在锦阳自身难保,与我受制于人并无两异。”
萧御修穷追不舍,长腿带着雨水横扫而过,李旦趁机抓住他的后领,压着人的肩腾空翻身,像随风展翅的燕,落地将人往后砸。
李旦手臂压着萧御修说:“我是困在锦阳,可困住我的是皇权!普天之下谁不为皇权所困?你,我,沈弃微,陈乔啸!大家都是!你知道沈弃微为何会躲在临风山上不问朝政吗?他比我还可怜,被宣文帝为了牢固皇权利用,宣文帝杀兄杀臣,甚至逼着亲儿子屠杀尽皇后母族,让血肉相残!他一辈子都要活在阴影下,因为皇权至亲都如此被折磨,那我们算什么,不过是陛下的刍狗!”
沈弃微相不相残萧御修不在乎,他已经受够了痛,流够了血。
“这关我什么事。”萧御修听完,轮拳狠揍李旦脸上,反压着李旦又给了两拳,眸中的狠戾不加掩饰的暴露出来,他憎恨说:“谁死谁输那是你们通洲的事,我只想要回南封,想要回去!”
“南封有什么好!”李旦咬牙打回去,萧御修挨了吃痛一拳,还是死死压着人,李旦不再周璇,终于开出条件:“沈弃微许诺了你什么我给双倍,华清大街我有间小四方院子,外加五百两白银,先意思意思送你,另外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
路过的禁军发现扭打在一块的人,纷纷跑来拉架。
萧御修没想多久,最终两头通吃,提出第一个条件说,“帮我找到老师。”
“成交!”李旦想都没想就答应。
小六拉起萧御修,那边人没拉住李旦,又让人抬脚踹得萧御修在地上滚了一圈。
小六被带着“哎呦”一屁股坐地上,马上爬起来挡两个人之间,说,“不能打了!不能打了!”
五六名禁军左右拉着李旦,李旦恶狠狠地说:“老子先看上的人!你他妈最好离瑶琴远点!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一次!”
萧御修揉着胸口爬起来,脸上沾着泥沙,他甩开禁军的手,瞪着李旦骂道:“谁他妈怕你,恶心!”
“不生气不生气!”小六夹在中间当和事佬,明明都是陈乔啸的好兄弟,怎么就为女人打起来了,他也搞不懂,只能劝着说,“不能因为女人动手伤和气,有话好好说!这东西讲究你情我愿,抢不得抢不得!”
李旦骂骂咧咧的被拉走,小六捡起斗笠给萧御修戴上,带着人去最里边的帐篷里烤火,恨不得隔个十万八千里,让两位活阎王永远碰不上面。
***
沈弃微翻阅了太府与太常寺花祈台的账本,发现好几栏的银两对不上,他描红呈递给宣文帝。
阴云雷霆拢聚在承景殿上,宣文帝看着账目,脸色愈来愈难看,殿内只有翻页声,那是狂风暴雨来临前的宁静,跪在殿内的官员都汗湿了官帽。
谁敢说话?
他们除了翻页声,还能听到自己随时都会骤停的心跳。
太可怕了,寂静到诡异,来着帝王的压迫让他们越跪越低,后背的冷汗干了又发,浑身极度紧绷。
杜起闻在发抖,头脑紧张到胀痛,他什么都想不了,被恐惧吞噬五感,紧绷的弦开始丝丝断裂,两端却越拉越紧。
“啪!”
案桌被宣文帝拍得山响,像是在殿内暴起的雷,桌上的瓷器都被带着震动。沈弃微心一颤,为未知的盛怒感到一丝压力。
弦断了。
“太府批的一百万银两,到了你们太常寺手里只记了六十六万,还有三十四万白银凭空消失。”宣文帝的暴怒没有大吼,却充满了震慑,“是朝廷给的不够,是朕亏待了你们,这笔钱进了谁的囊中,朕要挨个查清楚!是你们太常寺,还是他们太府,朕都要好好查!往年国库的亏空也要查!”
往年这些账要是都查,朝中没几个囊中干净的。太府作为支出,最大的压力还是给了太府。
刘省颤颤巍巍的开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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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仁慈,对臣等亲如君父,怎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邪念,花祈台的木材和银两是臣亲自接的,登记后又由少卿复盘一遍,账目绝对不会错……”
太府卿何承伯太阳穴一跳,低头斜瞪一眼刘省,太常寺的账目没错,那就是怪太府少批,把锅甩到太府头上来了。
可惜甩错了。
“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两本账本呼啦砸在刘省头上,宣文帝已经站了起来,“太府的账是朕亲批的,你他妈想怪谁!”
“微臣不敢,陛下赎罪。”刘省扶正被砸歪的官帽,顶着压力翻开第一页,他发现不对,说,“陛下,这账目确实不对,但这不是臣写的那本账本,这字迹……”
刘省没说下去,将账本塞给一言不发的杜起闻,杜起闻本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奈何他第一眼就瞄见这字迹……
刘省给自己找台阶,说:”这是刘少卿的字迹,是不是?”
杜起闻感到诧异,不止是为这熟悉的字迹,还有太常寺大大小小官员都在,唯独刘敛财没有出现。
他捧着账目再三确定后说,“这,确实是。”
沈弃微的目光在刘省,杜起闻二人回扫,他最后看向沉脸的宣文帝。
太府批的银两没错,刘省说自己记的没错,账本还给刘少卿复盘了,结果还是出了问题。那问题是出在刘敛财身上,他有窜改账目的嫌疑。
花祈台的银两是宣文帝亲批的,结果还是让人中饱私囊,对宣文帝而言,这是对天家的挑衅,他在民兵里滚爬过,见了太多百姓疾苦,他痛恨贪污,铁了心要将账查个水落石出。
花祈台工期延后,太常寺几十号人被关入天理寺,下令施工的工师被杖责五十大板,其余人杖责三十大板
账没清楚,人都别想活着出来。
沈弃微一刻也不耽搁,他架着松烟点雪跑到天坛,温其均紧随其后。
所有茅头都指向刘敛财,从昨夜到现在刘敛财都不曾出现。甚至花祈台塌时不在现场,禁军通知了杜起闻,定然不会落下他。
况且太常寺吏属于太傅,刘敛财一贯廉洁奉公,窜改账目私吞国库,最后畏罪潜逃绝无可能。
当务之急得找到人。
沈弃微刚勒好马,发现萧御修挂着彩,淋雨郁郁地向他走来。
萧御修真属狗的,每次他出现,都能闻着味先找过来。
沈弃微自个撑开伞,身上淋得半湿半干,他皱了皱眉,说,“又挨谁打了,可怜巴巴的,世子在天坛可有异常?”
“没有。”萧御修不太高兴,甚至是有点抑郁的开口,像只被人遗弃在雨中的狗崽。
沈弃微走得快,狗崽默默邑邑地跟着,黯淡的灰眸却在察言观色,有着不同于可怜的幽深。
这会禁军都在帐中歇息,吃着盐菜拌饭的小六眼尖,放下碗提醒,“来了来了,殿下来了。”
刚才还散漫的禁军个个都精神起来,背对着吃酒的李旦也回头,脸上比萧御修还精彩,此时腿也伤了,撑着木棍站起来,给沈弃微让出座,行礼说,“殿下来得真巧,大伙正吃着呢,要不要一起?”
沈弃微可算知道萧御修挨谁打了,合着是狗咬狗,都咬得一嘴毛。
“谢世子好意,在宫里用过膳了。”沈弃微说,“昨夜是谁通知的太常少卿?”
李旦与萧御修心照不宣地对视。
小六马上闪到两人中间,生怕二人视线对上又要打起来,他嘴上还沾着饭,客气地说:“回殿下,是胖子,他不在这帐里,要不小的带殿下去。”
帐里气氛不太秒,像是被火灼烧着,丢进一捆火药马上就能炸。
“有劳了。”沈弃微看眼李旦,转身对萧御修说,“你留在这。”
萧御修一脸不情愿,沈弃微明明看出他与世子打了一架,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把他留在这,没安好心。
人走了。
萧御修漠视着李旦的腿,说:“装过头了吧。”
音落,禁军们识相地把两人隔开,谁也不碍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