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鬼船
作品:《小心劣犬》 “……这其实很像话本里的情节。被浓云遮挡的日光,海面升起的薄雾,两艘随着海浪沉浮的空船,以及一片死寂。”
他们站在岸边,狂风贴着地面呼啸,扫过沙粒和枯骨般苍白的岩石。檀妄生抬起一手,在眼前比作画的一角,说:“如果现在有人在看着这个话本的话,肯定会尖叫着大喊:‘别去那里,赶紧跑——’。”
言生和几个随从分散着走向海滩,试图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蛛丝马迹。萧明灿仍站在原地,说:“和那些恐怖话本不同的是,我们不仅不能回去,还要登上那艘船。”
檀妄生放下手,十分理解地点了点头,“当然,毕竟这是这座荒岛的生存方法,‘在惨烈的伤亡里找到线索’。”
“——没有任何痕迹。”言生快步走过来,摇摇头,“血迹、刀鞘、或者拖行打斗的痕迹,都没有。”
“他们没有登岛过。”另一个眼上带着刀疤的随从说,“至少,他们没有从这里登岛。沙子上的脚印可以被海水掩盖,但附近的杂草地里不可能一点血迹也没有……”他再次看向那艘船,补充道:“如果他们真的在里面遭遇了不测的话。”
“国师觉得呢?”檀妄生问,“他们有没有可能会像上次那样用木船偷偷登岛?”
萧明灿想了想,说:“木船上的人有去无回,他们又对岛上的情况一无所知,沈将军做事更偏向谨慎,应该不会再冒然派人登岛。况且,这已经是约定的第五天了,就算他们心急如焚,也一定会等‘期限’过了再做决定。”
“所以,他们还在船上。”言生看向几扇木窗,“那里还点着几盏烛灯……至少,他们几个时辰前还在那里。”
身后的枯树丛里人影晃动,似乎也在试着寻找值得留意的踪迹,但始终没有一个人来汇报消息。这不是个好兆头。那些怪物不会聪明到连脚印都要刻意隐藏,而船上的人也不可能在陌生的地方完美地遮掩行踪。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可谁也没有说话。萧明灿也是如此。
她只是静静地立在原地,看着周围朦胧的海雾,思索着什么。
檀妄生把长管铳搭在肩上,懒洋洋地望着那两艘空船,“……我猜,国师现在一定在怀疑,这都是我搞的鬼。”
“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萧明灿说,“我们靠岸的第一日,将军就把自己人留在了那两艘船上,按理说,如果船上真的混入了怪物,他应该会提醒船上的其他人。即使到最后就像第二批押送队伍那样爆发了混乱,船上也配有传递消息用的烟火。哪怕有一个人活着,我们就能在岛中心得知情况。”
缓缓浮动的海雾里,甲板上的船灯看起来就像小鬼们一眨一眨的眼睛。
萧明灿说:“但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活人,没有血迹,没有尸体,更没有怪物的尖叫。”
“也许他们对我的人做了什么。”
檀妄生稍一偏头,分散潜在暗处的几人从林中走出,解下挂着一排暗器和佩刀的腰带,然后脱掉外衣和靴子,只留着绑在腿侧的匕首革套,大步走向海边。
同时,他说:“毕竟他们人多势众,都能擅自用那只小木船登岛,未必不能做些其他更意想不到的事。”
言生站在萧明灿身侧,低声道:“又或许,是他们相信了他的话。”
檀妄生耸耸肩,似乎对这种指控感到无辜和冤枉,“相信我,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大人一定会对此感到无比庆幸。”
言生拧紧眉头。
檀妄生笑了笑,往前走着,声音依旧带着那种不以为然的懒散,“如果国师不登上那艘船,就会一直怀疑,船上发生的那些惨祸会不会是我一手操控所致。可国师如果亲自登船,就会意识到,那场惨祸还不如是我造成的。”
言生的目光始终紧盯着那两艘船。她听着影将军的话,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正从脚底升起,如同藤蔓般一点点缠裹上来,就像那些沉浮在船体周围的雾气。比起影将军口中那半开玩笑似的威胁,真正令她感到心惊的是,她也下意识地断定那艘船一定已经发生了某种惨祸。
她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这么认为。那两艘船如今就像是两座巨大的坟墓,埋葬着五日前还在互相交谈的同伴。
檀妄生稍微侧身,看向萧明灿,那似乎是个邀请的动作,“因为那里发生的一切恐怕远比国师见到的任何惨烈场面更加血腥,更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那是怪物的手笔?
因为它们对于残暴、恐惧、血肉横飞的造诣远高于人之上?
萧明灿走向海边,说:“听起来像是一出戏剧的预告。”
远处,之前几个随从已经顺着船桨爬上了甲板。他们沿着甲板走了几圈,接着放下了一只备用的小木船。天边浓云翻涌,日光始终在微亮与暗淡之间反复交替,像是在某处溺水挣扎。他们乘着木船靠近船体,接着用绳索登上甲板。寒风吹荡着周围的灯笼,这里只有海风的味道,没有一丝血腥的气息。
萧明灿望向周围,正如先前登上这里的那两个随从看到的一样,这里空空如也,没有人,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发生过打斗的痕迹。
言生走向甲板另一侧,“……甲板上每时每刻都会有人驻守。赶路的时候就是这样,如今被迫停靠在这,他们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擅自离守。就算有事,也至少会安排三到四个人守在这里。这是命令。”
之前跟在檀妄生身后的那个大块头随从道:“也许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让他们必须先把那个麻烦放到第一位。”
言生看向停泊在百步外的另一艘船,那里也依旧空无一人,“两艘船都是这样?”
檀妄生看向周围的横栏,那上面没有任何不该出现的刀痕,角落里也没有什么不慎遗留的血迹。尽管他们不愿意承认,但这里的确没有发生过任何打斗。至少,甲板上没有。
“他们没有用那些烟火。”萧明灿正蹲在一个木箱旁,里面至少放着十束烟火,“他们把这东西抬出来备用,但却没有用它,这里一共十五束,不多不少。”
“……看来,无论那个麻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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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他们自始至终都不曾认为那会危险到让他们传信的程度。”檀妄生慢慢地打量四周,比起探查情势,那更像是在观赏这艘战船的构造。他抬起手,触向船桅上的祥云纹路,随口问:“国师觉得,会和怪物有关吗?”
“很难说。”萧明灿走向距离自己最近的房间,“这里的水虽算不上汹涌,但以它们那副身躯,就算能从岸边游过来,也一定会被守在这里的人发现。”
她目光扫向那一层门窗禁闭的房间,顿了顿,又道:“但如果不是怪物,他们为什么会全部离开甲板?”
究竟是什么意外,会在两艘船上同时发生?虽然棘手到要召集全部侍卫,但却没有危险到需要向国师传信?
“……好消息是,”檀妄生走到第一间房前,稍微抬起火铳,期待地说:“谜题的答案很快就揭晓了。”
他一脚踹开房门,门闩骤然崩断,房门磕到墙壁时微微回弹了一下。檀妄生抬手撑住。紧接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那是官员们自带的安神香。地上摆满了十几个香炉,大概用了足有三个月的量,以至于连檀妄生都被这味道熏得稍微后退了半步。但他的食指始终搭着扳扣。
屋内一片寂静。
两个官员正躺在各自的床上,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中衣,盖着被子,面色惨白却平静,就好像他们在睡梦里安然死去了一样。如果忽略墙上大量的血迹和他们空荡荡的下半身的话。
就像是把无数砚台砸向了四周,大片大片的鲜血在墙面炸开,形成密密麻麻又相互交叠的血点。墙上,屋顶,地面,斑驳血腥。一道拖拽似的痕迹从两人的床上一直延伸到房门,但却在距离房门只有一步之遥时骤然中断,就好像那里有一道无形的墙。
“……他们被重新拖回到了床上。”檀妄生说,“然后做出仰躺的姿势,盖上被子,双手搭在身侧,摆出安详入睡的表情。”
言生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扫向四周,满目的血腥,但却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或者说,没有任何东西因为挣扎被打翻的痕迹。香炉端正地摆在血地上,房间正中央的桌椅完好无损,上面还放着吃完的饭菜。鲜血溅在还剩一半的白糕上,像是雪里绽放的红梅。
言生想要说些什么,萧明灿忽然转身走出房间,不等檀妄生跟上,她便抽出腰间匕首,从门缝里挑开门闩。她看了眼屋中的景象,接着又挑开下一个门闩,然后又是另一间。
檀妄生跟在国师身后,没有阻拦,也没有疑问,就这么默默地跟着她推开第七间房门,然后停了下来。
每一个房间的桌子上都摆着东西,倒扣的书,被拿出托盘的茶盏,满满一碗、还没来得及吃的饭菜,还有两把随手放在桌上的剑。
“瘟疫……”
萧明灿说:“这是渔村经历‘瘟疫’时的场景……不,是那些村民将要离开时的场景。”
“它们在……”言生心里一沉。
萧明灿说:“它们在重演渔村那场‘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