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屠宰场

作品:《小心劣犬

    空气中充斥着厮杀声。


    那随从猝不及防,被侍卫一刀砍伤。数道黑影从舱口暴冲而出。火铳沉闷的响声在有限的船舱内震耳欲聋,铁弹雨珠似的砸在一块厚重的木板上。那些侍卫们就这么推着木板,在狭窄的走廊里如战车般往前顶,见人接近就拿刀捅,逼得檀妄生的人不断后退。


    萧明灿能在一片混乱里听见几声尖叫,那是种沉闷的、湿漉漉的声音,来自于那群怪物。它们仍在楼下。在不到半刻钟之前,它们还曾和那些侍卫们和谐地共处一室。


    和谐地。萧明灿心里想。


    檀妄生把药箱轻轻合上。门外的光线忽闪忽灭,如同雨夜里飘摇的灯笼。他看向萧明灿,好像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什么。言生也站在原地。他们都在等着对方说出第一句话。但作出回应的也只有油灯渐渐枯弱的火苗。


    檀妄生轻叹一声:“……看来,我们都认为这是对方搞出来的鬼把戏。”


    萧明灿没有回答。


    檀妄生在起身时拿起火铳,他的动作看起来依旧懒懒散散的,又带着一点不耐烦。如果有人在大清早突然被叫起来处理件微不足道的麻烦事,大概就会露出这种表情。他转过身,看向房门。


    随从们仍在后退。周从友试图找出那块厚木板的破绽,但毫无收获。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三眼铳的威力只能暂缓他们的脚步,那木板后面一定嵌着块铁板。侍卫们一步一步从舱下走出,官员被侍者们护在最后,队伍很快越过了房门。


    他们步伐有序,想必早就制定好了周密的计划,但却没人注意到两边的房间。也许是因为屋内的光线昏暗,也许是因为死气沉沉、堆满尸体的屋子远没有前面的随从更值得注意,也许他们以为那个罪臣并不在这艘鬼船上——


    直到温热的鲜血溅在脸上。


    侍卫中弹倒下。队伍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稳住了。几人惊恐地转头,便看见那罪臣就站在房间的正中心,架起火铳,无比专注地瞄着人群。


    房门在一片死寂里缓缓扇动。官员颤抖地指向屋内,张了张口。


    就在房门关上的瞬间,铁弹骤然透过门板的裂口,打穿了其中一人的胳膊。厮杀一触即发。另一个侍卫在同伴踉跄后退时踹开房门,拖起地上不知是谁的尸体,顶在身前,挡住了射来的铁弹,接着在距离檀妄生几步远时被射穿了肩膀。


    萧明灿看着侍卫们倒下时仍旧清明的瞳孔,抽出匕首,走向檀妄生。


    鲜血覆盖了墙上暗沉的污迹。队伍僵停在了走廊里,尖叫声和刀剑声撞在一起,又被火铳的砰响压过。


    檀妄生不紧不慢,每一次开火都像是耍人玩似的避开要害,看见侍卫倒地后想甩暗器,便朝着胳膊再补一次。他计算着弹药的数量,当还剩最后一发铁弹时,他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沈祈安。与此同时,一个侍卫在混乱里绕过桌椅,避开了几发铁弹,抡着刀朝他冲来。


    檀妄生并不在乎那个侍卫,平稳地瞄着沈祈安。这是桩相当划算的交易。也许他会身中一刀,但他们的代价是失去重要的——


    他轻轻扣动扳扣。


    枪管被匕首猛然划开,铁弹擦着最前面侍卫的额角,砰地打进了墙内。


    檀妄生转过头。萧明灿低声说:“够了。”


    檀妄生瞥了房门一眼,接着遗憾地耸耸肩,举起双手,后退了几步。


    “——国师!”


    沈祈安大步走来,黑发松散,胳膊上缠着纱布,半边身子全是干透的血,像是花了一夜时间才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鬼。他蹭掉脸上的血,仓促行了一礼,“国师没事——”


    “我没事。”萧明灿看着他手里淌血的刀,又看向房门外那几道身影。微弱的烛火映着那一张张染血的面孔。他们正惊魂未定地凝向屋内。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某种东西正在空气中弥漫,不安,恐惧,劫后余生的紧绷,还有刺鼻的火药味。黏稠得就像挥之不去的乌云,压在他们的头顶。


    尖叫声隐隐传来。


    短暂的沉默后,萧明灿开口问:“小沈将军刚刚和那些怪物待在一处吗?”


    “……回国师,是的。”


    沈祈安扫向已然变成屠宰场的伙房。意识到这话太容易起误会,接着又解释道:“当时有人在放置水桶的角落后发现了一具无头尸。我们过来调查,不料中了那些埋伏在这里的鬼东西的袭击。舱下逼仄,前后都是那鬼东西,我们退无可退,只得到舱下暂避,再寻时机。结果我们刚堵住舱口,就发现那鬼东西竟然藏在……不,”


    他用掌心按了按额角,尽量去准确描述出那个场景,“是人群,人群当中有人突发狂症。我们迫不得已,只能把他们控制住,暂时锁起来。但他们始终不见好转……”


    他说到这,抬刀指向檀妄生,“国师,那鬼东西之所以能爬上船,袭击我们,都是因为这个罪臣派来的人搞的鬼。”


    众人视线刀似的转向檀妄生。


    檀妄生装好弹药,瞧了眼四周,“那他人呢?”


    “失踪了。”沈祈安冷声说:“就在袭击发生前不久,我们的人在甲板上忽然听见落水声。我们觉得不对,四下排查,后来才发现,失踪的人是你派来的那个罪民。”


    屋内陷入沉默。萧明灿没有去看檀妄生,但他知道,她需要一个解释。


    “……我的人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全靠小沈将军一张嘴。要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檀妄生看了眼围堵在房门外的侍卫,叹了口气,说:“既然小沈将军执意说我是罪魁祸首,杀害官员又是砍头的死罪,横竖都是死,那我们索性再打一次好了。万一我运气好,和小沈将军同归——”


    “‘小沈将军’?”沈祈安刀锋下压,逼着他稍仰起头,“论军衔,你是罪臣我是四品将军。论年纪,我练刀的时候你还在到处找奶喝。之前在我们登岛时肆意杀害官员,劫走国师,现在又设计用那些鬼东西祸害我们,杀了数十名官员侍卫,再加上先前失踪的两批押送队伍,檀妄生,真当这座岛是你的土匪山吗?光是从这些罪里随便挑出一件,就够让你现在就人头落地的了。”


    他再一次压下刀柄,锋刃切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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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肉,渗出小股鲜血。周围的侍卫紧握佩刀,提防着檀妄生的每一个动作,但其实,他并没有做任何反抗。他微微仰起头,抬起双手,另一只手还提着火铳。片刻的死寂后,他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恭敬地说:“……好好好,沈大人,请您宣读草民罪责。”


    沈祈安说:“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


    萧明灿揉了揉额头。言生皱眉道:“国师还在这里,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沈祈安如梦初醒,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了,收回刀,对国师行礼道:“微臣头脑一热,分不清状况,国师……”


    檀妄生抹了下侧颈的伤口。


    “现在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萧明灿扫了眼四周,说:“舱下狭窄潮闷,又有怪物潜伏。无论如何,先让所有人都离开这里。”


    她看了眼伙房的最角落。本应堆放木桶的地方空空荡荡,只剩下一个被掀开盖子的木箱,那里原本装满了备用的冰块,如今已经化成了水从箱子裂口流渗而出,汇聚到地上的血泊当中。


    “沈将军,”萧明灿说:“到时我要知道船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


    “……大人饶命!我们、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舱下伙房里,一群侍从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一旁的小太监也慌得直抹冷汗,叫他们赶紧好好交代清楚。那是两个时辰之前发生的事。


    那时候,这里还没有变成充满血腥的屠宰场。桌椅摆放整齐,木台上放着的是一堆待洗的菜,烛灯亮得足够让人看清这里的一切。他们身后的锅里还煮着饭,热气蒸腾,只不过,眼下那饭香正和一缕若有似无的血味缠在一起,有点令人反胃。


    而当沈祈安赶到时,就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原本整齐堆放的水桶被左右分成两摞,而中间空着的地方坐着个无头男尸。他身上单薄的白衣被脖子断口的血染透,赤着脚,双手搭在两侧,右手紧攥着一把短刀。


    他旁边放着个两人宽的木箱,箱里原本满满当当的冰只剩了一半。头颅就立在冰面上,黑发覆面,血把那层冰染得鲜红。


    “大、大大大人,我真不知道……”


    “你不知道什么?”侍卫领队抹了把旁边的血,打断了管事的话:“这血还没干透。你们从三个时辰之前就一直在这里,期间这地方从未空过。你说你不知情?难不成这人当你们面隐着身进来,然后自己坐在了那堆水桶后面的?啊?”


    管事的脸色苍白,跪在地上时像个臃肿的圆球,“我……”


    一个侍卫走近木箱,拨开那张脸上的黑发。箱内冰块铺得不平,这一碰,让脑袋倒在了冰上,露出脖子血淋淋的伤口。


    侍卫没留意这个,刚要继续拨动那粘在脸上的湿发,就听沈将军说:“……这刀法,是那个罪臣派来的人干的。”


    那管事的闻言抬头,眼神不经意一瞄,恰巧看到了沈祈安的袖子内侧。


    那里还沾着几滴血。


    沈祈安似有所感,稍稍侧头。那管事的一哆嗦,连忙把视线转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