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恶兽
作品:《小心劣犬》 “我们花了不少工夫去找人。”
沈祈安一甩刀上的血,在周卫后退间踢开脚边的椅子,缓缓说道。
“当初我们派人去村子里找她们时,那屋子早就空了。我们问了村里人,他们说,那妇人在三日前就搬回娘家住了。”
黑影直逼眼前,沈祈安本能抬刀,砍翻了飞来的椅子。周卫在木块飞崩中袭掠而至,抡刀劈向沈祈安脖颈。刀剑在相撞的刹那爆发出一声尖鸣,沈祈安挡防的姿势让他使不上力,被这力道逼得后退半步,看着那刀刃一点一点逼近自己的脸。
“一个去邻村给人接生的婆子在路上碰到了她们,”沈祈安双手握紧刀柄,扛住压来的刀。他在那空隙里瞥向周卫血流不止的胳膊,“大家都在村子里住了大半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想要隐瞒点事实在是难。那婆子发现,她们要去的路不仅和娘家截然相反,还坐着辆一看就是大户人家才有的马车——”
周卫再次狠力下压,逼得沈祈安连话都说不出来。烛火在那寒风呼啸里剧烈摇动。墙上的黑影也跟着慢慢下压,像是吞吃食物的庞然野鬼。
沈祈安在刀刃逼近眼珠的瞬间猛地后仰,刀刃贴着他的鼻梁横扫而过,他当即旋身扫向周卫。周卫下意识抬臂格挡,忽感刀口剧痛,倒退数步,紧接着又被一脚踹在胸口,翻倒在那侍卫的尸体上。
“那条路途径的大小村镇足有数十个,我们便一个个去找,结果一个人影也没看到。”
周卫磕到了后脑,眼前一花,他用力眨了眨眼,看见那人高马大的影子站在昏光里,声音和耳边低微的嗡鸣混在一起,阴魂不散:“大约过了四个月后,我们终于在一个市集上看到了——”
他撑地起身,那清瘦的身影如风般掠向沈祈安,比那更快的则是飞来的刀。沈祈安弹开佩刀,周卫在接近时从掌中甩出两指宽的木刺。那佩刀重达五十多斤,沈祈安因这惯力来不及闪身,只能竭力偏头,原本插进前颈的木刺刮破了他侧颈皮肉,登时血流如注。
周卫双手没有武器,但没了武器反而让他的动作更加迅猛,他勾住沈祈安的后颈,翻身跃向后背,锁住沈祈安脖子。沈祈安后退几步,在重心不稳间撞向一扇房门。
房门被这巨力撞开一道极限的弧度,又快速回弹,挡住了外面微弱的光。
墙上的猛兽消失了。
周卫掐紧沈祈安的脖子,将人死死摁在地上,鲜血从他左臂伤口里小股渗出,淌进了交叠的指缝里。他再次收力,听着那喉骨发出“喀”的轻响。两人的脸被埋在了黑暗里,只能隐约看出道模糊的轮廓,像是被打在墙上的影。他盯着沈祈安,忽视了那胡乱扣抓他伤口的手,沉默地等待着——
周卫胳膊传来剧痛,他陡然收手,下意识看向捅进左臂的细木刺,沈祈安抓住机会,朝着上方猛然抡拳,将人从身上掀翻。接着他迅速爬起,在周卫挣扎起身时从墙边木箱里摸出把剑。两人都还没适应屋里的黑,等周卫冲到眼前时,那剑已经先一步横在了他颈边。
一阵风从破裂的窄窗涌进,房门在这短暂的死寂里发出“嘎吱”声响,一丝微光从门口渗入,照在两人之间。
周卫脸上溅着血点,那来自舱下倒地的侍卫。他道:“要杀就快点。”
“……那孩子很像你。”
沈祈安看着周卫,没急着动手,“才十二不到吧?她就长得比同龄孩子要高出半个头来,喜欢读书,但洞察力却比那群打仗的还要敏锐,我们的人还没等靠近,她就已经借着人群遮掩溜走了。如果不是她遗落了那个鸳鸯鸟玉佩……”
周卫想要挣动,但那刀刃又瞬间下压几分。他耳鸣不止,很难去听清沈祈安的话,但仅仅只是几个字就足够了。
沈祈安看到了他女儿阿沁,拿到了他和玉怜的定情物,他不想去猜测她们的遭遇,这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也无力去改变任何,但那鸳鸯鸟断头的画面始终在脑海里挥散不去。他在那昏暗里粗喘着,看到沈祈安视线缓缓下瞥,瞄到了他系在腰侧的青玉坠。
“就是这个。”沈祈安说:“看来这东西对她们来说很重要,甚至不惜让她冒着丢命的危险主动出现——”
周卫终于开口:“你对她们做了什么——”
沈祈安没给他这个机会,淡淡道:“你杀了陆青。”
“——陆青,也就是那个被搬进伙房的无头尸。”
天色灰蒙,沈祈安望着远处那沾着血点的船灯,向国师陈述道。
“他和同伴本该在出事一刻钟前就和其他两人换班去歇息,但其中一人因为解手过不来,所以陆青就暂时多替他看了会儿。可就在这顶替的工夫,他们两人出事了。”
萧明灿退了几步,靠在护栏上,没去理檀妄生狼似的目光,偏头看向被一堆血桶挡住的舱门。一旁的言生看了眼国师,而后斟酌说:“……那时候落水声还没有出现,舱下走廊里还有驻守的侍卫,大家在接近周卫时都带着戒心,就算那人武功高深,也不太可能悄无声息解决两人……他是如何做到的?”
沈祈安望向二楼,几个官员正带着侍卫挨个房间搜查。外面木栏上倒着个侍从,鲜血沿着他的脖颈,侧脸一路滑至额角,最后顺着倒垂的发丝滴答落下。他毫无生气的双眼凝视着另一艘船,如同凝视慢慢从海面涌出的深海怪物。沈祈安昨夜就站在那个位置。
而当听到落水声出现时,他正在看着走廊另一头前来给官员送饭的侍从。
“……就是这一点。”沈祈安说:“他利用了我们的警惕。”
萧明灿看向沈祈安。
“那个时候正是饭点。”沈祈安默然片刻,回忆着说:“当时为了以防他偷偷砸破饭碗,利用瓷片袭击我们,我们每次给他送饭时,都会留下一人守在他身边,看着他把饭吃完,再收走托盘。但是……”
他停顿了下。言生想到了那个因事耽搁轮值的侍卫,道:“但是昨夜并没有人看着他?”
沈祈安摇了摇头,“不,无论发生什么,都会有人看着他。当初国师大人多次提醒我们要警惕,我们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现差错。”他说着,视线移向那倒地的血桶,粘稠的污血正从桶口流出,“所以,我猜测……”
“你假意装出对饭菜里的某道食材有不受症。”
屋内血腥弥漫。沈祈安看着从刀面缓缓流淌的血珠,说:“这招太过刻意了,就算是那帮只能做些杂事的下人,听到这话也会立刻警觉起来。你也知道如此,但你还是做了。你怎么说的?问他这菜里是否加了某样东西,如果你吃了的话就会浑身起疹?呼吸困难?”
周卫没作声。
“结果不出意料,陆青根本没理会,只是让你快点吃,别说些有的没的。”沈祈安道,“这在你的计划之中。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在‘发病’时吸引他的注意,让他在慌乱中忘记了对你要警惕。”
“伙房送给周卫的大多是干饼配剩菜,每日的饭都跟着伙房当日库房剩余的来,因此食材顿顿都不同。”
沈祈安对国师说,“而当周卫突然发病时,陆青一定会上前察看。”
寒风吹散了些许血腥,二楼的侍卫把那侍从的尸体抬到了甲板上。萧明灿抬眼,看到官吏们大多都聚在门口,确认那些图纸文书是否有丢失。另一旁千机营的人则在盘问檀妄生的部下,看看能不能真问出点儿什么有用的。但这些嘈杂的声音传到萧明灿这里时,几乎都被海浪声隔绝了。
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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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看着甲板上那十几具并排摆着的尸体,说:“因为他以为是自己的过失,才让周卫陷入了危急。”
“而当他急于去察看你那所谓的‘病症’时,你顺走了他的刀。”
沈祈安看着周卫,那刀刃不偏不斜,凌迟似的贴着脉搏,“一击毙命。”
周卫目光稍稍下移,看向沈祈安未沾一滴血的靴面。
“有了武器,杀第二个人就简单多了。”
沈祈安缓缓道:“那房间昏暗无光,他们本来是为了戏弄你才故意把劣等蜡烛扔给你,结果反倒成了你对付他们的机会。你杀完那两人后,擦干了血迹,为了不让我们知道你杀人的方式,故意把碗藏起来,伪造出扑朔迷离的杀人场面,让我们下意识以为是有人‘感染’了那怪病才做出如此举动,去船上挨个找人,从而给舱下的你争取逃跑的时间。”
沈祈安说:“但你应该没想到,就是因为这一点,反而让我确认了这一切是你搞的鬼。”
周卫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烈风吹得那门板来回摇晃,屋里的光也跟着一灭一亮。他在那光线忽闪里看向远处箱面上的血点,脑海里再次闪现出陆青鲜血飞溅的画面,还有鸳鸯鸟摔在眼前的瞬间。他在那喘息里仿佛听到了轻微的磕响。
船灯撞在了木栏上。
沈祈安看着船灯被风吹走,在翻滚中熄灭。就在要砸到下面的官员时,一个侍卫手疾眼快,用刀鞘挡开了那灯架。
“而做完这一切后,他穿走了他们其中一人的袍子,伪装成侍卫,趁机跑进了舱下。”
沈祈安接着说,“他的房间距离走廊不算远,再加上当时因为临近饭点的缘故,下人们在走廊上来来回回,根本没想到擦肩而过的侍卫有什么端倪,更不会想到周卫会在所有人毫无察觉间杀了侍卫,出现在他们面前。”
言生点了点头,也觉得棘手,“就算能预料周卫有可能会逃走,也不会想到他不去官员群聚的甲板上,反而往堆放东西的舱下跑。他一直在利用我们的警惕。”
萧明灿沉吟片刻,说:“但有一人注意到了。”
沈祈安道:“是来接替陆青轮守的张穆。”
“张穆忙完自己的事后,就赶忙来这里了,但他在推开那扇房门前就注意到了你。”
沈祈安的声音在舱下缓缓响起,“都这个点儿了,没来由的,一个侍卫往舱下跑什么?他就快要成功阻止你了,但可惜,最终还是被你杀了。”
“大人说这么多,应该不是想要杀我。”周卫看了眼剑上的血,说:“她们还活着,对吗?”
沈祈安没有回答这话,“我说这么多,是想让你知道,你搞的那些鬼瞒不过船上的人。你杀了他们三个,我也可以现在就杀了你。但杀来杀去又有什么用?又不是下棋,每一次落子用的都是大家的命,更何况这对解决怪物没有任何好处。别忘了,你们想在这里当土皇帝,但你们的家人还得在外面面对怪物。”
他说到这,像是才想起来了什么似的,问:“你想知道她们的下落吗?”
周卫看着他。
“她们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除非是我的命令,否则没有人能动她们。”沈祈安道,“你放心,我不会像你们一样,动不动就拿无辜人开刀。但我不动,那群怪物未必不会动。你也见到了,那群官员在登岛之前就出现了癔症,说明皇城里已经进了怪物。连官员都未能幸免,你觉得你的……”
“我可以带你们进岛。”周卫神色未变,说,“明早就出发。甚至现在也可以,如果将军不担心夜深的话。”
“这些以后再谈。”沈祈安看了眼隐隐切进皮肉的刀刃,接着转向周卫,“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把陆青的尸体搬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