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井中花

作品:《拿下腹黑上仙

    到了夜里,天汜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


    傅洵舟除了执行尊神交付的任务,在人间待的时间屈指可数。


    若不是宁忘夏刻意要带他在天汜闲逛,傅洵舟恐怕都不会想留意那些看着形形色色的事物。


    沿街都是吆喝声,各类货品目不暇接。宁忘夏掏钱在铺子上买下一只香囊,质地柔软的布料上,绣着精巧的荷花。


    好比眼前的上仙,纤尘不染。


    “上仙,这个瞧着如何?”宁忘夏把香囊递过去,抿唇轻笑。


    傅洵舟眉眼弯弯:“不错。”


    “那送给上仙了,”宁忘夏毫不犹豫地把香囊递给傅洵舟,傅洵舟犹豫地拿过,拿在手心里看了又看。


    绣工不错,闻着还散发着淡淡的香味。


    他将香囊同玉佩一齐,别在腰间。


    宁忘夏双手背在身后,心情愉悦:“其实前些年,天汜还有花灯会可以看。”


    傅洵舟:“花灯会?”


    他以前听上生说过,人间花神灯会①,是向心上人以示心意的节日,那天人间灯火阑珊,群人相聚,热闹非凡。


    “对啊,花神灯会,”宁忘夏言笑晏晏,对着傅洵舟道:“小时去过一次,那时人们都会挂一盏灯,祈求花神能庇佑来年福泽安康。”


    “不过,花神灯会已经好些年没举办了,”宁忘夏笑着叹气,道:“上仙,走吧。”


    花神灯会不会再有了,宁忘夏眼底不知怎得沉了下去,再望向人山人海的街道,暗自叹息。世态炎凉,复杂多变。任谁都无法独善其身,宁忘夏转过头来,嘴角扬着笑,笑中不见得丝毫喜悦。


    看久了,反倒会觉得她不在笑,更像是在哭。


    黯然惆怅的情感瞬间涌上傅洵舟的心头,像细雨,轻轻落下,不痛不痒,却密密麻麻,难以忽视。


    “其实,我很想再看一次灯会。”宁忘夏嘴唇微张,这句话在嘴边打了个弯,重新咽回了肚子里。她有些迷茫,当自己说出这话时,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可傅洵舟是上清境的上仙,又怎会眷恋凡尘。


    傅洵舟见她欲言又止,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相处的这段日子里,他也摸清了些关于宁忘夏的事。他问的,宁忘夏绝对会答,但是不是真相,只有她本人才知道。


    上生那家伙在百年前追求司空神君的时候,就是吃了无脑的亏,得罪了祂,导致现在两人还在僵持。傅洵舟是在奉尊神的命令,岂非儿戏,他可不想不跟上生一样。


    他默默走进了些,无声地站在宁忘夏旁边。


    “那边还有很多有趣的,咱过去看看。”


    “好。”


    ——


    “易大人,我就说嘛,殿下一定拉上仙出去玩了,”卓昀山偷偷摸摸伏在墙边,易轩没忍住好奇心,也一起跟来了。卓昀山偷看他们,还不忘跟易轩说:“看得出来殿下真的喜欢上上仙了,我们该不该在暗地里推波助澜?”


    易轩没好气地踢他,说:“一边凉快去,殿下哪里还需要你去帮忙?”


    卓昀山不满地撇嘴:“易大人不也帮不上忙?”


    “……”易轩扭头去看宁忘夏,没搭理卓昀山。说实话,卓昀山说对了,他们确实帮不上宁忘夏。宁忘夏从小时候开始无论做什么都是亲历亲为,很少叫旁人相助。


    易轩的手自然地搭在卓昀山肩头,他歪着头,看远处的两人。卓昀山压低自己的身体,试图给易轩更宽的视野。他拍了拍易轩的手,本想示意他宁忘夏走远了,可触摸到那双手,他又觉得不可思议。


    他自己的手能完全覆盖易轩的手,手背皮肤细腻光滑,不像经常习武之人的手。指节修长,均匀纤细。


    “?”易轩露出嫌弃的表情,抽出手,顺势在卓昀山衣服上擦了擦。


    “……”行,你清高,你了不得。


    宁忘夏和傅洵舟的身影越来越远,卓昀山生怕错过什么,赶忙鬼祟地跟了上去。易轩原地蹙眉思量片刻,还是跟着一道去了。


    ——


    留客居邪祟一事解除,恢复了以往客商满贯的模样,宁忘夏却不急着带傅洵舟进去,她只想在附近逛逛。


    和傅洵舟一起。


    “殿下!”


    远处一个影卫匆匆忙忙跑来,气喘吁吁,他语速极快:“不好了,苍梧山又出事了!”


    宁忘夏秀眉一皱,心脏提高了嗓子眼。


    “什么?”


    龙脉不是被镇压下来了吗?怎得又出事了?在暗地里听八卦的两个人也呆不住了,一路小跑过去。


    影卫气还没喘匀,赶忙从怀里掏出信封。宁忘夏皱着眉头接过,粗略看过一遍,眉头紧锁,更深了。


    “瘟疫?”


    卷宗上清清楚楚写着,苍梧山山脚下,起了一场诡异的瘟疫。起初村中的人并无察觉,直到村里的孩童接连死亡,才上报给天枢阁。


    死去的孩童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染病的当天他们会陷入昏睡,直到第八天,孩童死去,脸上会浮现青紫色的斑痕。时间再推移几天,同样的症状也出现在了老人身上。随着“瘟疫”的蔓延,山脚下的村户人心惶惶,闭门不出。


    影卫搬来天枢阁的书卷,整齐垒放在矮桌上。宁忘夏跪坐其间,翻阅着关于瘟疫的卷宗,她几乎是一目十行,速度极快。她依稀记得自己以前看到过关于这种瘟疫的记载,接连翻了好几本,然而没有翻到。


    “七日毙命,”宁忘夏锁着眉头,到底是什么东西……


    傅洵舟敛住神色,默不作声。


    他知道,但不能说。


    “上仙也不知道的话就难办了,”宁忘夏仍在翻着卷宗,她有印象,为什么关键时刻偏偏就没了呢。傅洵舟陪着她翻找,修长的指尖划过卷宗,目光定格在其中的小字上。


    有草名曰唤灵,以七日唤灵,八日毙命。


    与苍梧山脚下那场突如其来的“瘟疫”大致相符合。


    傅洵舟将卷宗递到宁忘夏眼前,淡声道:“找到了。”


    “唤灵?”宁忘夏道:“七日唤灵,八日毙命。邪祟?”


    所以根本不是什么瘟疫,分明就是邪祟在捣鬼。


    “难道……”


    她转头去看傅洵舟。


    傅洵舟:“龙脉是无法恢复原貌的,除非引渡人在。我只是施法暂压,并不能确保它完好。”


    “那就是,还是需要天枢阁去解决。”


    “不错。”


    她也不能强求傅洵舟,毕竟龙脉是上清神域的尊神设下的。上仙能暂压一时半会已经是拼尽全力了,既然如此,宁忘夏还得亲自去那里看看。


    单靠现在的影卫,还没等派上用场,估摸着就被邪祟吃了。


    易轩闻言宁忘夏还要去苍梧山,赶忙道:“殿下,我也去。”


    他可不想宁忘夏再扔下他,让他单独跟卓昀山呆在一起,简直要了老命。卓昀山深深地剜他一眼,明白他话里有话,于是插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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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了一句。


    “殿下,我也要去。”


    宁忘夏和傅洵舟同时转头去看他,宁忘夏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


    “能打赢邪祟,我就带你去。”


    妖的灵力受限于龙脉,单打独斗绝对落邪祟于下风。宁忘夏可不信他们两个能打赢邪祟,易轩想都没想,语气坚定:“我能。”


    卓昀山不甘:“我……也能。”


    “那就跟来,一旦发生什么事,记得走。”宁忘夏不咸不淡:“我可不希望天枢阁又走两个。”


    “是。”


    经上次苍梧山刺杀过后,似乎苍梧山一事并没有就此告一段落,反而有更深更大的陷阱在等着她往里面跳。而且,更加麻烦的事,龙脉阵印压制下来是暂时的,找到引渡人解决一切才是当务之急,长久之计。连同此次的唤灵,让宁忘夏更加确信龙脉在不停的恶化。


    神君没有直接告诉傅洵舟引渡人会在哪,祂行踪不定,要找起来必然麻烦。而且傅洵舟也说,引渡人阴晴不定,找出来也不一定会出手相助。


    不管如何,先找到再说。


    宁忘夏不能放弃机会,神战已经毁了妖界,不能再毁了人间。


    ——


    苍梧山脚下,小镇上。


    本就荒凉的村子显得更凄凉了,处处都是纸钱,整个小村子笼罩着一层死灰色。偶然路过的村民,身上披麻戴孝,眼睛哭得红肿。窝在家里的人个个裹得严严实实,只敢在窗户里偷偷摸摸露出一只眼睛打量外面的四人。


    诡谲压抑的气氛瞬间挤满狭小的村落,一草一木都透着死气。


    到这来的第一时间,易轩和卓昀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仅是周围,还有村民。


    他们眼眶通红,眼神空洞。但嘴角挂着不可捉摸的笑意,叫人不寒而栗。


    卓昀山戳了戳易轩的手臂,道:“他们疯了吧?”


    宁忘夏走在前头,问傅洵舟:“上仙,你不觉得这事太突然吗?”


    “嗯,确实,”傅洵舟打量四周,道:“总而言之,先找找源头在哪。”


    唤灵不是单纯的邪祟,它是带着怨气的草木,生长在阴暗的水井附近,通过吸食人的阳气作为自身的养分。一旦扎根,极难毁坏,直到唤灵自己死去。


    宁忘夏巡视着荒凉的村子,终于在僻静的角落里面,寻到了水井。


    水井边上长满了杂草,看着荒废了很久的样子。


    “易大人,”卓昀山像狗皮膏药似的,跟在易轩后面,他喋喋不休:“怎么又不理我?”


    易轩的脾气真够奇怪的,才一会的功夫,又不理人了,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


    “……你无聊的话先别烦我,”易轩抱着手臂,道:“就不能闭嘴安分一下?”


    “这不是董豫没来吗?”卓昀山也想闭嘴,但他实在无聊,夹在宁忘夏和傅洵舟之间又显得自己多余,这不得找易轩聊聊,毕竟就在自己旁边。


    “那你怎么不去叫董豫?”


    “……”


    嚯,又开始不理人了。


    宁忘夏习惯性忽略掉远处打打闹闹的两个人,与傅洵舟一起,靠近了水井。


    水井边上是淡淡的诡气,宁忘夏蹙眉,靠得近了,一股难闻的气息就挤进鼻子,恶心感涌上腹腔。傅洵舟施法,锋利的光束割断水井边的杂草,逐渐露出庐山真面目。


    里面一望不到尽头,宁忘夏捂着鼻子,又靠近了些。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