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第 127 章

作品:《夫郎送我上青云[种田]

    光天化日之下抓人,并公然勒索,按照大恒律法,当杖责五十,流放三千里。


    若情况属实,此事不难办。


    难办的是,事涉骆家。


    骆家的势力不仅在府城盘根错节,在朝中也有着极广的关系网络,何况顶上还有懿王这层。


    荀誉混迹官场这么多年,自然不是那涉世未深的愣头青。他心中那杆秤是直的,黑白曲直自然有数,但过直则折,断不能直来直去地用蛮劲。


    换作常人犯事,当事双方直接对簿公堂即可。但这桩案子,不是发落一个小厮这么简单。


    事情问明之前,去府衙太过正式;在各庄呢,眼下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属实也不方便。荀誉将目光投向三省书院山长祝槐新。


    *


    孟知彰当众说出挟持各庄之人是骆府小厮时,骆耀庭的头发都要气得炸开。


    他手中那杆攒珠马鞭握了又握。珠玉光泽的丝绸锦袍下,另一只拳微微发抖。


    好在大家公子的行事准则让他强压胸中怒火,没有一时冲动当着知府和山长的面,将鞭子挥向这位处处与自己起龃龉、事事与自己争高下的同窗。


    自从孟知彰在斗茶盛会上夺了茶魁,更是将本属于自己的院试案首之位抢占了去,骆耀庭便暗暗记下了这个本来名不见经传的乡野村夫。原以为彼此不会再见,谁知不久此人竟摇身成了自己同窗,日日相对,越发让人生厌。


    当然这还不是最讨厌的,让骆耀庭心中长刺的是,自己作为大家公子,还要拿出容人之量与这穷酸书生友好相处。


    “孟公子,说话要讲凭据,你从何得知这刘安就是我家小厮?”


    骆耀庭语气尽量平和,但连卓阿叔都听出这其中的威胁和警告。


    卓阿叔本由周老汉搀着,忽听此言,也顾不得什么大人、山长的了,直接冲到骆耀庭跟前,扯住他的袖子,悲声大放:


    “那刘安是你家小厮?你为何要抓我家然儿?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将我这老头子带了去吧……”


    骆耀庭躲闪不及,新裁制的衣衫方才刚被虫蚁沾了满身,又在逼仄的马车中挤了半日,心中已是分外恼火,眼前这老汉竟用他那双脏手来抓本公子的袖子……


    “哪来的腌臜老货!”骆耀庭刚要骂出口,忽觉场合不对,及时止住换了个说辞,“休听孟知彰胡说!我派人抓你家孩子做甚!放手,快放手!”


    庄聿白忙跟上前,将卓阿叔从骆耀庭身上揪下来,又和孟知彰交换了下眼神。


    孟知彰会意,他并不在意骆耀庭的指责呵斥,款步走到对方面前。


    “看来骆公子想来是不管家,不理家中事务的。那骆公子自是不知这刘安所在的小各庄是贵府田庄。”


    骆家田产铺子众多,目前都是家主骆睦在打理,骆耀庭自是不知什么小刘庄、大刘庄的。他扬起下巴,负手转向一旁。


    “即便这小各庄是我家田产又如何?佃户果农多了去,岂能人人都是圣贤仁者?况且他们租种了我骆家的田地,就算我骆家家丁不成?退一步说,纵使我家家丁犯了事,也不一定是我骆家指使的。事情未察明前,孟公子这般急着给我骆家扣帽子,意欲何为?”


    孟知彰笑笑,向前跟了两步。


    “骆公子所言并非全无道理。只是骆公子身为骆家人,对骆府之事未免知道的少了些。恕孟某唐突,今日便由我这个外人,给骆公子说一说。这刘安不是普通佃户,他阿爹阿娘是原本在骆家做事,后来才到小刘庄管庄子。而这刘安呢,除了农忙时在小刘庄待上些时日,大部分时间跟着骆公子,是骆公子的差使小厮……”


    “可是胡说!我身边何曾有叫刘安的小厮!”骆耀庭冷笑一声,打断孟知彰,一副占尽先机的表情看向对方,“孟知彰,你若有意栽赃陷害,大可明着来。怎么还私自给我安了个我听都未听说过的小厮?”


    “骆家,只有骆大公子这一位‘骆公子’么?”


    孟知彰眉毛轻轻挑了下,看着对面这张脸上的表情从不可一世,转成疑惑错愕,最后在气愤和惊慌中来回交替。


    是的,骆耀庭想到了什么。此等行径非常符合骆耀祖的做事风格。


    骆耀庭暗自咬牙。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祖宗。


    他心中快速盘算。此事若由官府带头去寻人,罪名自是板上钉钉,没得跑了。且不论真假,莫如此刻自己先行回去。若为假,自是大家相安无事,到时还能回来怒斥孟知彰公报私怨、陷害自己。假若真的被那个小祖宗捉回家去……嗐!至少在荀大人动手之前,家中先商量个对策出来。


    骆耀庭一人一骑奔到府城时,贴身小厮已远远迎上来,还纳闷他家公子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


    “昨晚家中可有什么事情?二公子可带回什么人?”


    后面角落里一小厮走上前:“二公子并没带回家什么人,但将人带去了撷春阁旁的院子。”


    “可是那叫刘安的安排的?”


    “公子怎知,确实是刘安几人给二公子寻的。”


    “孽障!”骆耀庭大骂一声,正要挥鞭去撷春阁,又被那知情小厮拦住。


    “不过后半夜人被九哥儿带去了茶坊!”


    *


    悦来茶坊,二楼隔间,九哥儿眉目含笑,将新制的一盏茶递与一旁的赵管家。


    骏马嘶鸣声透过满街喧嚣穿了进来,混杂着赵管家饮茶的咕噜声。


    九哥儿从未像此刻这般,期待着一个骆家人的到来。他似乎听到对方衣角快速扫过楼梯木栏的声音。


    微风吹散乌云,九哥儿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楼下闯门的脚步声带着多少怒气,九哥儿就多几分安心。他一边点头询问赵管家茶色如何,一边默默盘算着来人登楼的时间。


    九哥儿冲着行刑小厮递了个眼神,手持茶瓶高高悬起。命令接收,汩汩水流从小厮手中,复又慢慢浇上那块素绢方帕。


    一切尽在掌握。


    九哥儿将视线从屏风那侧的入口移开,对着赵管家赞许的表情回以礼貌的致谢。心中则默默倒计时。


    “三……二……一”


    “呼啦——”飞来一脚,门口的透雕紫檀落地屏风应声倒地。


    满身虫蚁,一腔怒火的骆耀庭,就站在那门口。他的鬓角额发都散了些出来,全然没了往日的儒雅超逸。哪像个读书的公子,活脱脱一个从地狱赶来,火急火燎奉命来抓人的鬼差。


    骆耀庭一眼看见地下那浸在水中之人,飞身又是一脚,将正持壶行刑之人踹开。火速抓掉方帕,将水中人拉出来……


    还好,人还活着。


    然哥儿伏在桶边,大口大口喘着气。他整个人已经被折腾得没了一丝力气。脑子更是浑浑噩噩一团浆糊。他不知来人是谁,他不知对方为何要救他,他更不知接下来自己还将面临什么。


    此时他只知道周围几人在激烈地说着什么,可他意识时断时续,又实在听不太清。


    骆耀庭进来的一刻,坐在正对门口屏风位置的九哥儿率先站起来。


    “大公子?!”九哥儿表情颇为震惊,“大公子,您怎么来了?可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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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有什么话……”


    九哥儿话音未落,行刑小厮倒先其一步被踹到地上。


    “是谁让你们将人带来的!又是谁,允许你们私自用刑!”


    骆耀庭眼中血丝满布,将水中人捞出后,转身一鞭朝这悦来茶坊的当家茶伎直直抽来。


    九哥儿没有躲,他无处躲,更不能躲。钝刃般的鞭子抽在肩头,顿时衣衫碎裂、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一旁的赵管家忙走上来,替蜷缩着跪在地上的九哥儿挡了挡:“大公子息怒,息怒。这人呢是二公子那边带来的,至于眼下场景……也不是您想的那样。是为了得到……”


    “得到什么?你们将他弄来,就是催命符!哪怕老君的仙丹也没用!”骆耀庭一脚将赵管家踢开。


    此事若不是捅到知府面前,哪怕死十个小哥儿,骆耀庭都不会动如此大的肝火。


    “听好了,本公子只说一遍!这什么然哥儿,不,这位然公子,是我们骆家请来的贵客,专门请教灭虫经验。”骆耀庭拿鞭子指着跪了满地的人,“赶紧给然公子换身行头,再弄些吃食,仔细伺候好了。之后然公子要随我去见知府大人。听明白了吗?”


    满屋子忙活起来,准备菜肴的,熬参汤的,挑选换洗衣物的……众人皆如临大敌,头上似悬着一把随时砍下来的剑。方才如何凌辱然哥儿的,此刻恨不能百倍千倍弥补回来。


    九哥儿将人带至自己安歇的茶室,亲自为其梳洗更衣。


    他不知此时榻上人还有几分意识。软糯糯、任人摆布的模样,像极了小时候偷喝果酒的娇憨之态。


    此时无人,九哥儿悄悄红了眼圈。


    他一遍一遍让小厮施加浸水之刑,自己岂能不心痛?可他别无他法。水刑虽难熬,看上去也凶险,但他亲自掌控时间,能确保然哥儿是安全的,至少不会有性命之虞。


    九哥儿将然哥儿身上这套被水浸湿的粗布衣衫脱下,又用清水和罗绢将身子仔细擦拭一遍,拿出自己的一整套看去并不张扬的衣服,由里而外,一件一件为他穿上。


    小时候然哥儿最喜欢穿哥哥的衣服,虽然大些,穿在身上找不到手脚,但就是高兴,嘴角压也压不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哥哥,哥哥”地乐呵呵傻笑。


    九哥儿将一条藕荷色丝绦系在腰间,挽了个结。下次再穿哥哥的衣衫,不知又是何年何月。或者根本不会再有下次……


    九哥儿心中叹口气,面上仍春风和煦,他要将最温暖的一面展示给弟弟,哪怕只有这不多的时间。


    柔和的眉眼,精致的鼻梁,乖乖的表情……九哥儿就这样静静端详这对方,像是要将这一刻刻骨画肉般镌在心中。今后,大抵也没有机会这般看对方了。


    良久,九哥儿终于鼓起勇气,抱了抱眼前人。脸颊接触到那温热胸膛的瞬间,一股酸楚直冲上来,撞得心头酸胀胀的痛。


    此生不知能否有相认的一日……


    想到相认,九哥儿眼神冷了下来,唇角全是嘲讽。嘲讽自己痴心妄想。自己不过是骆家的一条走狗,是刀尖舔血、随时要去卖命的工具。


    因祸得福,经此一事,至少骆家人不会怀疑自己与然哥儿的关系。此生不复相认,才是对然哥儿最好的保护。


    *


    三省书院,原本洒扫出来请荀誉授业的书院讲堂,临时成了“断案”场所。


    作为涉事一方的骆家,不仅将然哥儿完好送回来,罪魁祸首刘安自然也五花大绑捆在堂外。


    骆家大公子骆耀庭恭敬而立,看着父亲骆睦与知府大人行礼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