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作品:《[Fate/红A中心]往者不谏》 第 29 章
“这是...什么?”
saber感觉自己的声音十分陌生,因为太过沙哑,以至于很难相信是自己的声音。
地狱,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的画面,在四周展开。
肌肤感受到的热风,耳边传来的悲鸣,鼻尖嗅到的生物被烧过的味道,以及视野里那些被火烧至碳化,曾经是人的那些东西。
悲鸣,哀叹,以及尚存一息的幸存者们祈求救赎的声音,轮唱似的传来。
“等,等一下!”
saber马上向近旁的一个孩子伸手,想要抱起他,但saber伸出的手只是穿过孩子的身体,碰到了后方的空气。
“这是?”
saber想起来了,这不是现实,而是在avenger的记忆。此处的一切,都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自己只不过是旁观者而已,就和舞台下的观众无法触及台上的演员是一个道理。
“怎么了?”
空间一瞬间发生了扭曲,事物的轮廓开始崩坏、混杂、褪[se],仿佛世界的纹理发生了崩溃,互相掺杂,模糊不清。片刻后,世界似乎恢复了原状。但所有东西的轮廓仍然继续发生崩坏,世界褪[se]的现象仍然断断续续地发生。
“这到底是...”
在环顾了这个世界发生的异变后,saber抬起了头,然后发现了——
“那,那是?”
saber能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天空中挂着黑[se]的太阳——不对,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天空中开出了一个漆黑的孔洞。
洞中正不断流出黑[se]污泥,与安哥拉·纽曼记忆中,将切嗣吞噬的黑泥是一样的。这些污泥倾斜在下方的大地上,所及之处燃起火焰,黑[se]的火焰将一切都燃烧殆尽。
“这是安哥拉·纽曼的...”
这和安哥拉·纽曼打败了吉尔伽美什的固有结界一模一样。大地上立着的剑被换成了人,漆黑的火焰燃烧着整个城镇,微妙地和那个固有结界重合了。
原来那个心象风景的原型就是这里。
最终,空中的孔洞随着拂晓的到来,渐渐缩小,最后完全闭合。然而,地面的火势虽然有所减小,但仍有不少的东西还在燃烧。大概是受了火焰热量的影响,天空中雨云凝结,开始降雨了。落下的雨水让地面的温度降低,起到了灭火的作用。
“唔...”
可火焰的停歇,只是让地狱的景象变得更加清晰了而已。
saber绝望地跪了下来,到处都是被烧死的人的尸体,每一具都焦到无法辨认。
“怎么会...”
这就是saber和切嗣的战斗所带来的最终结果吗?
为了拯救国家,为了消除纷争,他们不惜将爱丽丝菲尔和许多其他东西都牺牲掉,可最终抵达的尽头就是这样的东西吗?没有得到所谓的万能的许愿机,只是让生活在这里的一无所知的无辜民众,遭受了无妄之灾而已。
算什么英雄?
算什么王?
不知分寸应该也要有个限度,这样的话不就和死神没什么区别了?
“呼...呼...”
saber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刚刚听到的声音,是人的呼吸声。
“还,还有活着的人吗?”
saber盲目地跑了起来,不去看周围那些烧焦的尸体,只是直直地奔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还...活着。”
那是一个红发的男孩,还不到十岁,脱水的症状已经非常明显,摇摇晃晃地走着,马上就要倒下。
saber伸出了手,而男孩的身体穿过了那只手,无力地倒在了地面上。saber看着自己什么都没能抓住的手,发出了哀鸣。
“有,有谁...有谁可以救救这个孩子——”
哪怕知道谁也听不见这祈求,saber仍然声嘶力竭地呼喊着。就算有以一敌万的圣剑,几乎所有魔术都可以弹开的对魔力,甚至可以称为预言未来的直感能力,但现在saber连眼前唯一幸存的男孩,都无法拯救。
“...好难受啊。”
男孩的声音飘入了saber耳中,那是立刻就会消失在雨中的细小声音。可是saber什么都做不了。
“有谁...这个孩子就快死了...”
被所有骑士敬仰的亚瑟王,抬起了头,茫然地凝视着俯瞰大地的苍穹。
那里没有光和热,没有虚掩与[chou]搐,有的只是一个苍白无力的真相。
她亲手制造了这个地狱,而身边躺着地狱唯一的幸存者。
可她无能为力。
但是,仿佛是有谁听到了她的愿望一样,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迅速向这里靠近。saber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了一张[shu]悉的脸。
“切嗣!”
卫宫切嗣在拼命地奔跑,他的眼睛里没有别的,只有那个倒下的男孩。他将男孩抱起来,看见了男孩胸[kou]微弱的起伏。
“...还活着。太好了,还活着。”
确认了男孩生死的切嗣,表情一下子崩溃了。泪水盈满了他的眼眶。这是saber第一次看见切嗣哭泣,但她明白切嗣现在的心情。在这片由于自己过错而产生的地狱,还有一条生命幸存着。
得救的并非是男孩,而是切嗣被救赎了。
但下个瞬间,切嗣的脸[se]就变了。saber也马上察觉到了原因,那是因为男孩的呼吸越来越浅。切嗣毫不犹豫地将手伸向自己的胸[kou],手中的光芒逐渐凝聚成型。
“将我的剑鞘...”
由于这个世界的saber已经消失,剑鞘的光芒正在逐渐减弱,再这样下去,还没等到男孩的身体再生,剑鞘就已经失去效力了。切嗣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将剑鞘靠近男孩的胸[kou]。剑鞘分解,化为光粒进入男孩的体内。
“切嗣打算把我的剑鞘埋进这孩子的体内吗?”
的确,这样做的话,不是从外面而是从内侧,就可以在剑鞘完全失去效力之前拯救男孩的生命。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方法,saber当然也赞同切嗣的判断。
然后周围变暗,场景发生了变化。回过神来,saber已经站在了医院病房里。
床上躺着刚才的男孩,他仿佛被[chou]空了一切一样发着呆。saber见过那样的表情,那是在战乱中失去了一切的人会有的表情。那个男孩也一样,在那场大火里失去了一切。而病房中并非只有他一人。
“还有这么多...都活下来了...”
除了男孩之外,还有好几个孩子包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那场火灾幸存下来的并非只有男孩一人,saber被这一事实拯救了。并非可以觉得自己的罪过可以被宽恕,只是这么多幸存者还活着这一事实,对她而言就是救赎。
突然,病房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
“切嗣...”
切嗣穿着和saber记忆力一样皱巴巴的大意,坐在病床侧面的椅子上,露出了和男孩一样空洞的眼神,询问着,“你好,你就是士郎是吗?”
“这孩子...是avenger?”
谁也不会生下来就是大人。而这个孩子,就是英灵emiya的孩童时代。saber在意识到这件事的同时,理解了言峰绮礼所说的,他们和avenger有仇的含义。
他说的没错。
自己和切嗣,从avenger那里...不只是avenger,还从许多的人那里,夺走了一切。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夺走了一切,病房里的这些孩子,全部都是和avenger一样的受害者,是saber他们的罪证。就和兰斯洛特一样,avenger有着非常充分的理由怨恨saber和切嗣。
还有一个疑问被解开了。
avenger能够完美地投影出她这个原所有者也难辨真假的“遗世独立的理想乡”,是因为他自己被埋入了剑鞘,所以才能投影得那么完美。
“单刀直入地问了,去孤儿院,还是被初次见面的大叔收养,士郎觉得哪边比较好?”
“嗯?”切嗣打算收养这个孩子?
这是在赎罪吧。本来的话,切嗣没准是想收养这里所有的孩子,但那有点太过不可能。切嗣明白这或许只是伪善,但也想着哪怕只有从大火里,他亲手救出的那个孩子也好。
saber能理解这想法,同时也明悟了这一想法所造成的后果。
“这就是,emiya shirou(卫宫士郎)的开始?”
正因为被切嗣收养了,男孩——士郎,才能成为卫宫士郎。
saber看着男孩盯着切嗣,思考了一瞬间,然后指了指切嗣。这就是他的选择了。
“是这样啊,太好了,那现在就开始准备吧。哪怕是早一天适应新家也好。”
切嗣对于男孩接受了自己的建议
,从心底感到安心和喜悦。可能是因为太过开心,他的动作稍微显得有点粗暴。
“哎呀,还忘了说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我家之前,有一件事不得不说清楚。”
切嗣严肃地开[kou],“我是个魔术师。”
然后画面再度切换,这次是在某个[ri]式住宅的院子里。切嗣和稍微成长了一些的男孩坐在廊下。
“切嗣...”saber的视线被切嗣吸引了,他显得相当憔悴和衰弱,“你...快要死去了吗?”
死期将至,而切嗣自己也明白这一点,saber的直觉是这么告诉她的。但是,不仅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完全没有畏惧,曾经那个冷酷无情的魔术师杀手卫宫切嗣似乎也消失了,现在的切嗣表情相当柔和。
透过男孩的成长,saber可以看出,距离第四次圣杯战争已经过去了数年的时光。在这段时间里切嗣经历了什么呢?saber不清楚,但她觉得那一定是一段足够充实并且快乐的时光。
“小时候,我曾经憧憬过成为正义的伙伴。”切嗣看着月亮,开[kou]说道。这大约就是给身边男孩的遗言了,或许是对于被那场火灾夺走了一切的男孩的忏悔也说不定。
“什么意思啊?曾经憧憬,意思是现在已经放弃了吗?”一无所知的男孩,不满地发问。这个孩子一定很喜欢切嗣,说不定还憧憬着拯救了自己的切嗣,所以才会对说出自我否定话语的切嗣感到不满。
“嗯,很遗憾,英雄是有保质期的。一旦成为了大人,就没办法再当正义的伙伴了。这种事情,我要是能早点察觉就好了。”
切嗣很抱歉似的笑了,那是混杂了自嘲和后悔的微笑。他已经犯下了愚蠢的,难以偿还的罪孽,而罪证就是身边的男孩。男孩的亲人、朋友,甚至原本的名字,都在那场诅咒的大火里被焚烧殆尽了。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吧。”男孩这么说着。
“是啊,这就没办法了呢。”切嗣望着天空。
saber循着切嗣的视线抬头,看见了一轮明月。那是英灵emiya即使穿越了无数时光,都不曾忘记的月亮。
安详又平和地坐在养父身边,一起赏月,这一定是avenger在心中埋藏的珍贵回忆。所以这月亮显得无比柔和而美丽。切嗣就是在这样的月光下,在avenger的陪伴下逝去的。
“既然如此,就换我来吧。”
“哎?”男孩突然的话语让saber发出了低低的惊讶声。意识到之后,她立刻收声,好在她并没有打扰眼前这静谧的景象。
切嗣则是呆呆地看着自信满满的男孩。
“老爹是大人了所以没办法,我的话就没问题了。所以[jiao]给我吧,老爹的梦想。”
那是多么幸福的发言,只有一无所知的男孩才可能说出来。
切嗣为什么会在人生的尽头,得出这样悲观的结论,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说出那些话,男孩并不知情。但男孩的话语却让脸上总是有着[yin]郁痕迹的切嗣,露出了真正安心的笑容。
“这样啊,那就好,我放心多了。”
说完这句,切嗣就如同睡着一般,闭上了眼睛。
男孩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抬头仰望夜空。
“切嗣,你又一次被他拯救了呢。”saber看着切嗣安静的面容,说出了无法传达的话语。
然后时间快速前行,眼前的景象再一次变化。
“是...avenger吗?”
会犹豫也是难免,saber眼前的男孩已经长成了少年的样子,但不知为何,他正躲在[cao]丛中看着前面。
“avenger,在做什么...那是!?”
学校的空地上,传来了剑戟之声。saber将目光投向了声音来源,看见了手持赤红长枪的蓝[se]骑士和拿着双刀的红[se]骑士之间的战斗。
“那是avenger和...lancer?”
没有认错,那就是saber认识的avenger。另一位拿着枪战斗着的,恐怕正是枪之英灵lancer。
“这是...圣杯战争?”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但绝不可能。圣杯战争60年才会有一次,而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就算再次和圣杯战争扯上关系,也应该年龄再大一些才对。
但眼前所见的,不做他想,只可能是英灵之间的战斗。难以置信,saber他们的圣杯战争结束后,仅仅过
去了十年,圣杯战争就再度开始了吗?
在avenger身后看着他的少女,是他的master吗?
avenger将这次圣杯战争中的lancer的高速突刺尽数挡下,而意识到这样下去战斗会没完没了的lancer,则是猛然后跳,拉开了距离。然后lancer沉下身,开始积蓄魔力。
“那是...”
saber不清楚那个宝具具体是什么,但她的直觉告诉她,非常不妙,那一击绝对会直接杀死avenger,而后者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不行,不可以正面接下这一击,这不是能被正面接下的东西。saber这么想着,焦急万分。
“嚓。”
身旁细小的声音,惊扰到了专心观战的saber。那是正准备逃走的少年,他不小心踩到了地上的树枝。发出的声音让正在战斗的两位英灵回过了头。
“哟,跑得够远的啊。”lancer嘲讽的声音响起。
回过神来,saber已经站在了教学楼内,眼睁睁地看着lancer追上了逃走的少年,然后一□□穿了他的心脏。少年的胸[kou]被捅穿,血[ye]不断涌出,而saber只能像之前那样看着,束手无策。
“avenger...”
saber再一次绝望了。在那个地狱里获救了的少年,是切嗣和saber的救赎。但下一次的圣杯战争,却再次杀死了无辜的少年。这是诅咒吗?和圣杯战争扯上关系的人,无论是谁都会遭受不幸吗?
“不对,不可能。”
理[xing]冷静地否定了saber的想法。这是avenger的回忆,是英灵emiya的过去,这就说明,emiya shirou(卫宫士郎)在成为英灵之前,是不可能死的。至少在立下传说级别的伟业之前,在具有被招至英灵座的价值之前,直到被世界认同为止,少年都不会死去。
而这个emiya shirou(卫宫士郎)显然还什么都未来得及成就。
这么思考着,saber再次抬起头时,场景又转换了。
接着昏暗的光纤,saber打量着四周散落的各式零碎物品,这里似乎是个仓库。
“avenger还活着吗?”
理[xing]确认avenger的存活,但感[xing]对此提出了反对意见。saber亲眼看见少年的胸[kou]被lancer的枪穿过,心脏的确是被破坏了,但是avenger怎么还能活下来?
“是因为被埋入体内的剑鞘吗?”
如果是阿瓦隆,的确可以让濒死的少年起死回生。可是原主人saber不在的情况下,剑鞘的力量可以发挥出来吗?成为英灵后的avenger可以使用剑鞘,但现在这个时代的少年,似乎连魔术都无法很好地使用。
“说起来,avenger呢?”
明明是在他的记忆里,但从刚才开始,saber就没看见他的身影了。
这么想着,突然有什么东西被击飞,撞开仓库门飞了进来。
“avenger!”
被打飞进来的少年,让saber担忧不已的胸[kou]的伤[kou]已经愈合,但是身上又出现了战斗留下的伤[kou]。勉强起身的少年,随便抓住能当做武器的东西而抬起头时。
“将军了,刚刚真让我有些意外呢,小鬼。虽然我想不会,但你说不定第七人呢。不过就算是这样,也结束了。”
lancer出现在了仓库门[kou],举起的枪不偏不倚地对准了少年的心脏。但saber此刻并没有关注那个,发光的地面没有引起那两人的注意,但在她这个旁观者视角里一清二楚。地面上魔力开始流动,魔法阵逐渐显现。
“这是servent召唤?”
saber察觉到了,那个魔术阵的本质。少年应该接受了切嗣关于魔术师的教育,因此,在某种误[cao]作下,发动了servent的召唤术式。
在令人目眩的光芒中,人影浮现,既无咒文也无触媒,仍然召唤成功了。
“铿——”
人影一出现,就弹开了即将贯穿少年胸[kou]的枪,毫不犹豫地向着lancer前进。
火花再次爆开,钢剑一闪,受了人影一击,lancer退开了几步,是判断出仓库狭小的空间不利于自己行动吗?lancer以野兽般的灵敏飞出了仓库。
“这...不可能
。”
saber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那个人影,那是——
“试问,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以身体喝退男人,那个人影静静地转过头,用凛然的声音,这么问了。
那个夜晚风很大,云朵流动,月亮稍微露出了一段时间,[she]入仓库的银[se]月光,照映出骑士装束的少女。那是——
“骗人的吧,我是...avenger的servent。”
对面的少女,如同照镜子一般,有着和saber相同的面孔,那就是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不列颠的骑士王。
下一刻,画面发生了变化,似乎来到了某个教堂里。
第 29 章
“言峰绮礼?!”
言峰绮礼站在教堂里,因为岁月的流逝,头发变长了一些,除此之外毫无变化。
“愉悦吧,少年,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因为对于正义的伙伴来说,应该被打倒的恶是必要的。”
对绮礼这番话尚且存有疑问的saber,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站在了夜间的街道。
“呐,你们的话说完了?”
[shu]悉的声音,大吃一惊的saber抬头看向道路上方。映入眼帘的,是在月[se]下反[she]出岩石般[se]泽的庞然大物般的巨汉,以及他身边的少女。
“伊利亚斯菲尔...?”
与记忆中分毫不差的身影,那个雪一般纤细的少女正轻笑着看向这边。而在saber的后方,少年和少女则绷紧了身体。
“那么在这里死掉了也没关系吧?上吧,berserker!”
得到了伊莉雅的命令,巨汉裹挟着如同战车般的威压和破坏力突进了过来。那个世界的saber则进行了反击。
不可视之剑和斧剑彼此[jiao]击,吹起破坏的暴风。巨汉的攻击没有破绽,无法防御的岩剑挥出完全陷入守势的saber无法挡开的一击,这次将她击飞到远处。
——鲜血四溅。
而在飞溅的鲜血中,saber摇摇[yu]坠地,用剑作为支撑,强行站了起来。她的身体几乎要被那斧剑劈成两半,但仍然必须站起来的理由是——
“avenger...会死。”
这是站在一旁观战的saber再清楚不过的事情。和巨汉的[jiao]战绝无胜算,可自己即使牺牲[xing]命也要去战斗,那是因为自己的master就站在身后,如果不战斗的话,少年就会被杀死。
画面再度唐突地变化,一如既往地让人抓不住其中的关联[xing]。这简直就像破烂不堪的胶片被连续放映,因此屏幕上只出现了突然变化的黑白场景和混乱的景象。
saber勉强猜得到其中的理由,这毫无疑问是avenger的回忆,不过应该相当久远了。人的记忆会随着时间流逝而磨损,出现缺损,因此这些记忆只有avenger印象最深刻的部分被[chou]出,形成了眼前的画面。
从这些碎片里拼凑出圣杯战争的完全内容非常困难,saber为了从这些闪现的画面中捕捉情报而集中了心神。
东平西凑的记忆碎片,没有声音和颜[se],也没有连续[xing]。但在勉强理解之后,saber仍然惊叹出声。
“这是何等的乱来...”
这些记忆的原主人avenger,是无意中成为了master的半吊子魔术师,即使未来成为了英灵,现在也只是个普通的少年。这样的话,明明主要舍弃令咒,放弃master的权利就好,但少年却为了不让圣杯落入坏人手中而参战了。
不知死活,这是最温柔的评价了。
没有互相残杀的经验,也没有魔术师的觉悟,少年只是怀揣着义务一般的理想就参加了圣杯战争,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这样拼命舍己为人的少年,简直就像是因为在那个地狱只有自己活下来了而愧疚,因此把帮助他人当成了一种义务在执行。
这样的姿态,让saber觉得无比痛心。
不是这样的,少年的存活并非是罪过,相反,正是她和切嗣的救赎,明明那是他们应该背负的十字架,但活下来的少年却认为自己应该赎罪。
何等的讽刺,少年愈是奋不顾身拼命战斗,saber心中的愧疚就越发膨胀,几乎快要撕裂她的胸[kou]。为什么你不恨我们呢?她茫然地想。安哥拉·纽曼说的没错,如
果我是avenger,我会恨我自己的。
少年一无所有,但即使是这样,他仍然有可以献出的东西,那是他仅有的东西——自己的生命。抱着这样心态战斗的少年,善良到让人痛心,和殉道者没什么差异。
但少年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行善时必须当心,别在画肖像的时候把原型毁了,因为上帝要世人以爱己为原型,而爱他只是照着这原型画像。
耶稣说,“卖掉你的财产,把钱捐给穷人,然后来跟随我。”但除非真的要跟随耶稣去,或者说除非真能得到神启,使用微薄的财产也能像家财万贯,否则最好还是别卖掉所有的财产,不然就是在竭泉注川。
而少年选择的正是这条殉道者的道路,他将自己当做木柴付之一炬,试图以此温暖世人,可这只是蚍蜉撼树,可敬可叹。
数场战斗的画面,像断片的影响一样在saber面前呈现。
原本以为是朋友的人,变成了自己的敌人。切嗣的女儿伊莉雅因为[yin]差阳错的命运而盯上了少年的[xing]命。与曾经是老师的人不带任何感情地挥拳厮杀。再加上强制发动魔术,就连自己的身体都开始变得虚弱。
可就算少年生命里的所有东西都在崩坏,他的理想也不曾动摇分毫。
流水般淌过的回忆不知不觉停驻了下来。
“这里是...冬木教会吗?”
saber站在地下由石头搭建的暗室,几根蜡烛的微光模模糊糊地照亮了左右的石壁,那里并列靠着许多棺材一样的东西。
地面上长满了青苔,天花板上还有蜘蛛的巢[xue],让人感到无比[yin]暗的地方。长时间没有人打理,就连空气都充满了灰尘的味道。
这里真的是用来赞颂神明的地方吗?在这样的疑问中,借着烛光,saber看见了——
“什么?!”
有人在那些棺材里。
双手被切断的人、钉在墙上沦为虫子的苗床的人、四肢腐烂脱落,脸上的[rou]全部溶解了的人、身体只剩下头颅如同蛹一般的人……没有一个人有着正常的人型。被胡乱扔在棺材里的这些人,[kou]中全部都有细管伸出,里面流着的东西令saber不寒而栗。
“为什么...那是魔力吗?”
在这种与死无异的惨状下,棺材里的人依然活着,就是为了被榨取魔力。
在这种情况下,杀死他们反而是一种救赎吧,但为了像电池一样持续提供魔力,这些人都被用魔法维持着生命体征,以这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姿态或者。
但比起这个,saber倒吸了一[kou]凉气,因为她突然意识到,她见过他们,就刚刚才见过,没理由忘记——
“他们是...和avenger在同一个病房的孩子。”
没错,这里的人都是那件病房里的孩子。病房里裹着绷带的他们,完全没有成长,就以那种小小的凄惨身姿,被放置在那里。
也就是说,在那天之后没过多久,他们就被弄成这样,度过了十多年的时光吗?
“没错,emiya shirou(卫宫士郎),如果你没有被卫宫切嗣收养的话,你也会是他们中的一员。”
“什么?!”
saber扭头看向教堂地下室内,发出声音的两人——言峰绮礼和少年正在对峙着。
“你明白了吗?又一次只有你一个人得救了,周围的人明明都在平等地死去,只有你苟延残喘。你不觉得这是你自己引发的不平等吗?”
这都是言峰绮礼干的,是这个男人将这些孩子变成了这样。借由这对话,saber理解了这惨象的来历。
言峰绮礼...你可真是个[cao]/蛋的混账。
saber这时终于理解了,为何avenger会那样敌视绮礼,并视其为最大的威胁。原本只是因为绮礼敌对的立场而怀有戒心,但现在,saber第一次对言峰绮礼这个人抱有明确的杀意。
接着,场景再次飞速变化。
依然是在圣堂中,但在场的人数改变了。
saber和lancer对峙,少年则倒在绮礼脚下,身受重伤。
“emiya shirou(卫宫士郎),你不会被允许就这样简单地结束一生。”绮礼抓住了少年的头发,粗暴地提起了少年的头。
“你说不需要圣杯?你难道不想改变十年前的事情吗?让那场大火消失,不和卫宫切嗣扯上关系,做回
原本的自己,将所有因事故而消失的东西救回来,那才是救赎你自己,救赎所有人唯一的方法,不是吗?”
绮礼脸上满是慈爱的笑容,但saber注意到了,这个男人的表情,就像是鲜活的诱饵,这是绮礼为了诱惑他人而带上的假面。
“来吧,回答我吧,emiya shirou(卫宫士郎)。只要你希望,我就把圣杯给你。”
saber不寒而栗。站在少年的角度想一想,绮礼的话语是多么诱人啊?可以修正过去的一切错误,让所有的事情回归正规,这是绝对无法抵御的诱惑。少年可以让那个地狱从未出现过,创造没有任何人死去的世界。
在saber看到的记忆里,在被切嗣收养之后,少年也多次回到比烧焦的荒野,眺望着景[se]。少年在失去一切的地方,打开不存在的玄关,走在没有人的走廊,想象着消失的母亲对他笑。
回到一切噩梦开始之前,找回属于自己的所有东西,这是多么美妙的想法。如果saber不知道圣杯已经污染,恐怕也会同意这个选择吧。但是——
“不需要,我没有期望那种事情。”少年直直地看向绮礼,看向那些棺材中的人,咬牙否定着。
“嗯?”少年的回答让saber瞪大了双眼。
“没错,重来什么的,我做不到。死者不会复生,发生的事情也无法挽回,那种可笑的愿望,我没有。”少年的眼睛里,泪水涌了出来。
“那可是万能的许愿机,能把万物变成你期待的样子。”绮礼的语气不再平静。
不可以将过去的事情重来一次,因为这样的话,迄今为止的一切都会变成谎言。
有痛苦死去的人,可也有为了救人而丢掉[xing]命的人,有哀悼死者,度过了漫长岁月的人。
如果发生过的事情全部消失,他们又该何去何从?死者不会回来,现实无法改变,人们之所以带着伤痛和沉重前进,不正是为了把失去的东西留下来吗?
人总有一天会死,死是那么令人悲伤,但是留下来的不只有痛苦,还有光辉的回忆。少年正是被一个叫做卫宫切嗣的人创造的回忆守护着,用这些回忆做基础,少年相信绝对能改变现在活着的人。
即使那是终有一天会忘记的回忆,至少这一刻少年坚信他没有错,这就够了。
是因为这本身就是avenger回忆的原因吧,saber看着少年的眼睛,似乎读到了他的想法。
“我相信这条路,以及迄今为止自己的人生并没有错。”
saber的心被少年的话语深刻而锐利的刺穿了。
“不需要圣杯,正是为了逝去的人们,我做不到扭曲自身。”
“啊。”这些话语如此[shu]悉,saber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个少年,avenger曾在兰斯洛特死后和自己说起的那个少年,就是他自己。
“原来如此...”此刻saber突然意识到,为什么avenger说他不恨他们。
关于人与人是否能相互理解,曾经她以为那是能力问题,如今她明白了,那这是选择问题。人们总是很轻易地选择承认聪明过人是一种天分,却[lang]费时间否认成为善良的人只是一种选择。
emiya shirou(卫宫士郎)可以选择做一个坏人,去憎恨saber和切嗣,去憎恨那些夺走了他一切的人们。但他只是选择了去理解,去原谅,去成为他想成为的人。
少年满身是血,眼睛早就看不见了,呼吸也变得断断续续,流着眼泪拼命压抑着自己的表情,可仍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那就是这个少年做出的,充满伤痕却又如此温柔的回答。
可有人无法理解这个选择。
“不是选择了对自身的救赎,而是选择完成自己的愿望吗?”
绮礼似乎很不满意少年的选择,笑容褪去,用一种看着无聊之物的眼神看着少年,随后移开了视线,看向了saber。
“那你又如何?这个小鬼说他不需要圣杯,但你不同吧。你的愿望是通过圣杯来拯救自己的国家吧?莫非就连成为了英灵的你,也被私[yu]蒙蔽了?”
“那——”saber忍不住出声,这个问题直击她的灵魂,可是言峰绮礼不可能看见她。
当她听见身后同样的声音发出同样的疑惑时,她才明白,言峰绮礼并非是对着她,而是对着她身后的这个世界的saber发问。
“做个[jiao]易吧。saber,只要你为了实
现你自己的愿望,把你的master杀死,我就在拂晓到来之时将圣杯[jiao]给你。”
“咦?”saber的身后发出了犹豫的声音。
saber回头看向那个自己,那即是她,又不是她。如果没有avenger的开导和兰斯洛特的话语,或许自己也会和她一样无法选择吧。这个想法既让她觉得感慨,又让她莫名地愤怒。
“怎么了,saber?没必要迷茫吧。现在杀死这个小鬼,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你也能实现愿望不是吗?”言峰绮礼继续劝诱着那个saber。
那个saber动摇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吧,如果现在的saber不知道圣杯的真相,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吧。
那个她如同被吸进去一样,摇摇晃晃地越过神父走到少年的旁边,手拿起剑,脚下是她闭上眼睛,正在痛苦呼吸的master。
saber屏住了呼吸,她几乎不忍心再继续看。对于那个她而言,长长的路途终于要结束了吧,只要把剑落下就可以实现愿望。
“怎么了?为什么要犹豫?这可是能换来圣杯,saber你不觉得这个[jiao]换条件很划算吗?”绮礼的声音如同恶魔的诱惑,那是引诱人类吃下蛇果的声音,让人踏入陷阱,然后陷入绝望。
“我...我...”那个saber如此动摇,saber比谁都要理解这样的心情,因为那就是她。并非觉得master不重要,正是因为觉得少年重要所以才烦恼着。她将自己要守护的国家人民和少年的生命摆在了天平的两侧,陷入纠结。
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她就是为了拯救国家而成为servent,为了得到圣杯而战斗到现在。她不是早就下定决心,无论牺牲什么都要实现自己的愿望吗?原本master和servent就只是为了得到圣杯的协力关系,这样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如果她是那个saber,这时候说不定已经答应了。
闭上眼睛不再看下去的想法是如此强大,但saber仍然咬牙睁大了眼睛,凝视着这个场景,凝视着她的软弱。
这是她的罪孽,她不会再逃避了。
但当saber看到那个她翡翠[se]眼睛里的感情时,saber怔住了。
“——那是错误的。”那个saber凛然地说,到刚才为止的动摇,已经像[chao]水一般从她身上消失了。
“为什么...啊,我真是愚蠢。”明悟来得如此突然,近乎天启,让saber近乎战栗,她肯定了那个她的话。
“身为王的生活,身为王的决定,过去的一生并没有错。”
“既然谁都没错,如果结局就是灭亡的话,为什么无法接受呢?”
“并没有后悔。”
“既然自己的一生有如此多重要之物,那么就不能再来一次,因为那是对过去的背叛。”
“即使有那么多遗憾,但我的过去中仍有我珍惜的东西。”
“如果再来一次,那些东西就会消失,所以正是为了逝去的人们,时光决不能倒流。”
saber和那个saber,同时说出了相同的话语,上下承接的句子完美无瑕,执念在这一瞬间同时远离了两人。
“我说得没错吧,shirou(士郎)。”
身为王的saber夺走了许多东西,背负了许多的死,但忍受着痛苦和后悔,正是对已失去之物最好的悼念。
所以,如果要追求从新再来一次的话,那开头不是过去而是现在吧。从现在开始,去完成自己没有完成的愿望,而不是试图将过去再来一次。
“我想要圣杯,但我不会杀死shirou(士郎。)”
那个saber将剑指向了言峰绮礼,不带一丝虚伪地回答。
“什么?!”
“听不懂吗,畜生?我是说比起圣杯那种东西,我更愿意选择我和shirou(士郎)的誓言。我宣誓成为他的剑,成为他的盾——因此,我的心没有一丝迷惑。”
“你是说不要圣杯吗,saber?”
“如果圣杯会让我违背誓言的话,我不要。因为我想要的已经全部有了。”
那个saber挺起胸膛站在绮礼面前,那姿态就像是一把永远不会弯折的剑,如此耀眼。
saber微笑着看着那个她。是的,已经全部都有了。
身为骑士的骄傲和身为王的誓言。
还有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少女,唯一一次的
梦。
在这一刻被拯救的有两个人,站在那里拿着剑指着言峰绮礼的saber,和旁观着这段记忆的saber。
原来如此,saber突然明白了,为什么avenger明明是一个在重要之物上从不妥协的人,为何愿意违背本来的想法,将这段记忆[jiao]给他们观看——
是为了拯救陷入执念的她和切嗣。
真是讽刺啊,受害者反过来安慰加害者,说没关系,你们对我做的事情我早就原谅了。而不仅如此,身为受害者的avenger甚至还想要拯救他们。
激[dang]的情绪在胸[kou]翻涌,炙热的[ye]体就要从眼眶中流出,saber却突然眯了一下眼睛。
“唔...”
画面再次改变,已经适应了地下室昏暗光线的眼睛,被突然溢满的金[se]光线闪了一下——那是朝阳。
晨光沿着山脊的线条游走,金黄光芒隐约[she]来。那个saber露出了笑容,那是安稳而又满足的笑容,明明没有得到圣杯,却仍然露出了这样的笑容。
“这样就全部结束了。”那个saber背对着太阳,面对着少年这么说。
“...啊,这样就结束了。什么都没留下。”
“是吗?那我们的契约就到此为止,成为你的剑,讨伐敌人,保护你。能完成这个约定,实在是太好了。”
没错,那个她以骑士的身份结束了战斗,所以在离别的时候才能露出这样的微笑吧。朝[ri]升起,停止的风开始流动,阳光为saber镀上了一层像是要永恒持续下去的金[se]光芒。
“...是啊,saber做得很好。”少年这么说着。
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了。
仿佛像是溶解在晨辉里一样,saber在少年的眼前消失了,什么也没留下。
那个saber,在回到卡姆兰之丘后会做出怎样的选择,现在的saber并不知道,但好像可以知道。自己在回到那座山丘后,将自己的死也好,祖国的覆灭也好,全部都接受了吧。最后,自己一定是带着那样满足的笑容逝去了。
saber此刻的内心是如此平静,但这份安宁也就到此为止了。
“嗯?!”
下一个场景,又是地狱。
与最初的那场大火如此相似,燃气的火焰与黑烟,尸横遍野。
但不同的是,曾经作为受害者的少年,如今成长为了作为杀人者的青年。他正站在战场的中央,面无表情地[she]出箭矢,箭无虚发,每次都会带走一条生命。
saber冲上前去,想要阻止青年的行为,但[she]出的箭毫不留情地穿过了她的身体,[she]向瞪大眼睛的惊恐孩童。
“不——”
saber的声音,原本就无法影响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