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混淆视听菩萨背黑锅 借刀杀人定念除异己

作品:《踏沙行

    凶手是阔真找的赏金人,早逃到沙州往北的茫茫沙漠里去了,李元哪里能找见?


    他正一筹莫展,计算自己脑袋还有多久搬家的时候,窗棂处笃笃响了两声。李元警觉,靠在窗后握紧了刀把,小声问:“谁?”


    外头极快闪过一个人影,紧接着一支箭穿透窗纸“咻”一声扎在桌上,箭簇后绑着一枚小小的纸筒。


    李元警惕打开,上头只有“欲知凶手,城外长亭”四个字。


    长亭是送别的地方,但仅仅只是叫这个名字,并没有亭子,反倒是一个风蚀形成的大土丘,可以阻挡风沙。李元本不敢来,但找不到凶手他同样是死,遂抱着碰运气的想法来了。


    沙州夜里风极大,且刮过沙丘发出各种怪声,听着格外渗人。


    才到长亭李元便后悔了,转身要走。


    “李元!”


    喊他的是个奇怪的声音,不男不女,不老不少,根本听不出究竟。且这人居高临下站在土丘上,浑身裹在一套奇怪的装束中,夜里看见只觉得阴气逼人。


    带的人里有认识这装束的,大着胆子告诉李元:“阿郎,那,那不是,大佛窟里的,引,引路菩萨吗?”


    李元只觉汗毛倒立,忙看过去,绿色天衣,朱红缯带,胸饰短璎珞,腹垂严身轮,除面部看不真切,整身的装束俨然就是引路菩萨降临。


    但李元好歹是读书人出身,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忍着惊恐喝问:“你,你是什么人,敢在这里假冒菩萨,混淆视听!”


    这人并不辩解,还是那副奇怪嗓音沉沉说道:“曹子辱妇于佛前,为佛不容。今取其命,以正诸心。”


    佛祖若真能显灵,蕃人作乱的时候怎么不出来解救百姓?李元正要揪出是什么人假扮菩萨,身边侍从忙扯住他袖子,小声说:“阿郎,菩萨显灵杀人,这案子已然破了!”


    李元如梦方醒,再看那土丘上,哪里还有人?


    “快找!”


    李元忙叫人四处寻找,只那侍从有所发现:“阿郎,你看!”


    李元忙跳上土丘,坑洼不平中有颗红艳艳的宝珠荧荧放光。


    想到什么,李元忙命回漠高山,几人举着火把登上大石窟,果在那副引路菩萨的壁画上找到菩萨胸前璎珞上一颗被抠掉的珠子。


    “这……”


    李元是不信的,但这也太巧合了。


    火把的光引来净土寺的和尚,监寺弘印带人爬上来问:“刺史深夜举火所为何事?山上佛窟塑像珍贵无比,夜里须得禁火。”


    李元顾不得这许多,忙将珠子捧给监寺看:“弘印大师,您看这是什么?”


    弘印看了看不甚明白,李元又指壁画上被扣掉的位置给他看:“我接密报欲知凶手去城外长亭。可到了长亭之后就见菩萨显身。对,就是这副装束,菩萨说曹都尉佛前辱妇,佛祖不容,亲自收了他性命。菩萨离去时留下这颗珠子作为见证,今夜出城之人皆可作证!”


    跟着的李元出去的人纷纷点头作证。


    弘印不敢下定论,嘱咐李元小心火烛便急匆匆去寺里请示定念去了。


    李元再次勘察曹蕻身死的地方,上下都是绝壁,凶手据说是攀着绳子下来的,但窟顶上都是砾岩无处下脚,除非凶手会飞天遁地。


    这下有了思路,如果定案是菩萨显灵杀人,凶手不就是会飞天遁地吗?


    打定主意要将这黑锅背在菩萨身上,李元踱至窟里引路菩萨壁画旁,垂首在心里忏悔道:“菩萨赎罪,今有人有意将罪名安到您身上,我只是顺水推舟,您若有灵千万别来找我,恕罪恕罪。”


    假惺惺忏悔完,身边人报说定念来了。李元忙迎出去,与人合力将定念的步撵抬进大石窟壁画缺失的地方:“世尊,您看。”


    定念看看手里宝珠看看壁画,又回头看看李元,一锤定音给这件事下了定论:“曹蕻惹怒佛祖,菩萨亲临降罪。该做七七四十九日无遮大会,求佛祖平息怒火。”


    李元仿佛心里大石头哐堂落下,偷偷舒了一口气,早被心思缜密的定念发现,安排过做无遮大会后便吩咐两个徒弟:“弘印,弘离,此次佛会由你两个全权主持,李刺史辛苦半夜,请至寺里喝口茶再走。”


    李元是官,定念是和尚,在沙州这样的佛国圣地,百姓全都崇佛,掌管教务的定念竟比李元这个刺史声望更盛。尤其定念,沙州几次易主,周人蕃人来回折腾,他始终端居沙州教务第一人。且如今也仍与蕃人勾勾搭搭,只不在明面上罢了。


    李元早就不满意这样的现状了,但他无力改变。沙州不似别的州郡,百姓崇佛之心鼎沸,不论身份贵贱,皆以能在漠高山供养为荣。有钱的人家耗费几代人心血凿修家窟,参与出资之人便可在窟内留下画影图形,且尺寸大小是按出资多少来衡量的,大者身量只比神佛小些,小的也有几寸长短。


    一般人家只能出现在众人合资凿的石窟中,出资多者留图形,少者只有名字。而贫寒人家出不起钱,只能买些寺里抄写的经文供奉。


    但不论哪种,都是供奉佛菩萨的名义,接受供养的都是定念,这老和尚可谓名利双收,李元只能羡慕嫉妒。


    如今在他的寺门前死了人,还是朝中曹侍中的长子,李元其实是有些将锅背给定念的想法的,但定念在沙州扎根之深不是他区区刺史能撼动的,思虑过后也只能作罢。


    谁知一出菩萨显灵的戏码竟将他与定念又绑在一起,李元何止聪明更是识时务,护送定念回去便大表态度:“世尊,虽是有人故意引导,但此事不是坏事,相反还对咱们大大的有好处。”


    定念不动声色,李元忙说:“一来凶手有了,明日撒布出去,坐实了是菩萨杀人,那曹侍中也不能说什么。二来借此佛会,有那行为不正的必来忏悔,得了护佑的妇人们必来感谢。”


    说完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定念微闭的双眼轻轻一扫又闭上,沉沉问他:“若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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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现且自首,你又当如何?”


    “这……”


    李元失语,他确实沉浸在欢喜中,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点。


    忙跪下,李元膝行至定念身边,虔诚低头:“求世尊教我。”


    定念念了声佛号,伸出枯胡杨般的手摸了摸李元的头顶,道:“阿弥陀佛,最希望找到凶手的人是谁?是苦主,若无苦主,何来凶手?”


    李元惊骇难当,此案两名苦主,一是宁王的女儿圣上亲封一品定国公主、漠北哈腾,一是琅琊燕氏的嫡女、侍中曹衍的夫人,这哪一个他都惹不起,更别说下手除掉了。


    “师尊,您,莫与我开玩笑……”


    定念料他不是这块料,摩顶的手倐尔收回:“既如此,施主便尽可以将凶手定为菩萨彰显神迹。真凶显身那日,老衲也救不了你。”


    李元背上的汗都下来了,他找不出凶手,甚至怀疑凶手就是定念老和尚的人,等他说出菩萨显灵后再将凶手放出来,到时候他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这才是真正是进退两难,李元此刻才深深体会到没有家世背景,没有钱财权势在这世上的痛苦,他是刺史如何,还不是要在这里低声下四求人。


    难道真要豁出去杀了这两个女人?


    “可凶手?”李元心思动了,试探着问,“若是当真出现……”


    定念轻捻佛珠,缓缓开口:“什么凶手?曹都尉身死时谁在场谁就是凶手,而且不是已经被刺史斩杀当场了吗?”


    李元豁然开朗,但他还没丧失理智,疑惑道:“如此只除掉公主便可,那个道姑……”


    道姑是曹衍的夫人,总不至于谋害曹家的子孙。但李元知道定念的想法,同是出家人,曹夫人冷不丁到沙州,曹衍必然将目光追踪过来,到时候他如今名利双收的格局就要打破,甚至被替代。


    都有见不得人的心思,李元可不愿被定念牵着鼻子走。


    定念活了这把年纪还能不明白,立掌于胸前轻颂佛号甩出了最后的砝码:“阿弥陀佛,明日无遮大会,老衲亲自请公主与散人坐上首,大庭广众之下菩萨显灵诛杀杀害曹都尉的凶手,使君岂不是更好交差?”


    李元不禁咋舌:当众杀人,这老秃驴真是狠啊。


    但他没有办法了,查不出凶手是个死,推给公主更是个死,索性跟了定念迎蕃人入城,还能保住如今的位置。


    回了府邸,李元其实心里还在打鼓,满腹心事间甫一推门,一柄寒光四射的匕首骤然横在颈项,接着一个冷冷的女声说了句:“别动!”


    匕首的寒气自颈间传到全身,冷得惊起一层鸡皮疙瘩。李元不敢转头去看,轻轻关上门,问:“女侠,哪一路的?”


    匕首的锋刃进了一寸,李元只觉颈间一痛,忙求饶:“有话好说嘛,您这什么话都不说就动手,好歹让我知道我为什么死?”


    “为什么?”女人咯咯笑了一声,迅速恢复冷漠,“因为你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