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耍无赖剪除宁王羽翼 装糊涂探听燕氏底线

作品:《踏沙行

    被她指到的那人慌张地想要解释,宁王扬手止住,示意不必多言。反喝了阿如一声:“今日几番言行无状,这是怎么?”


    阿如忙跪下,期期艾艾道:“父亲息怒,实在是母亲被曹氏所挟,轻易动手恐伤她性命,碍于个人事又恐耽误您的大局,这才左右为难,言行无状。望田将军恕我一恕。”


    田越是魏州节度使送往京都的质子,自然不敢与宁王结仇,忙起身:“公主赎罪,原是我说错了。”


    推说自己要更衣,阿如请旨出来。宁王也怕她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点头同意了。


    跟出来的还有宁王身边的近侍,一个年岁不小的内官,亲自带阿如去更衣。


    阿如边走边问:“您伺候王爷多少年了?”


    内侍似是得了宁王嘱咐,绝不开口,阿如便停住:“不去了,你跟着我,我不好意思。”


    内侍这才冷冷开口:“公主放心,老奴不是男人,误不了您的清白。”


    “你会说话呀!”只要开口阿如便有办法了,在他身边绕着圈问,“王妃送我上轿那晚你也在吧?为何不去报于王爷知道?你家那跋扈大小姐怎么编排我的?你不跟我说话是怕我吗?”


    内侍被烦得狠了,干脆闭上眼:“公主若完事了就请回去,王爷与诸位将军还在等您。”


    阿如今日就是要找茬叫他们议不出什么章程,为祖合热渡河争取时间。一听这话,耍赖往地上一坐,一副就是不走你能把我怎么样的赖皮样子。


    宁王很快来了,跟来的还有方才议事的几家,阿如暗暗记住没来的几个,来了个恶人先告状:“阿爹,你来的正好,奴大欺主,这老头连话都不肯跟我好好说!”


    宁王朝后一眼,那内侍识趣跪下去,低头听训。


    “好大胆子!”宁王喝了一句,“还不快向公主赔罪!”


    内侍立刻照做:“老奴言语冒犯公主,该当死罪。望公主看在老奴年岁深沉昏聩的份上饶我一命。”


    所有人都看向阿如。


    阿如慢条斯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我倒是想饶你,可你对我无礼就是在模糊我的身份,京都里有谁不知王爷最爱的是我的母亲穆含裳,你这般挑唆,究竟是何用意?”


    “穆含裳?”


    人群里有知道这名字的,议论声乍起:“穆含裳不是先皇的明妃吗?”


    “当年明妃盛宠三月不绝,彼时还传为一段佳话呢。”


    “可公主的母亲,怎么会是明妃?”


    宁王脸上愠怒,咬牙忍住,对那内侍道:“公主身份贵重,也是你能随意挑唆的?滚下去领罚,三十军棍!”


    这么大年纪,三十军棍就是冲着要他命去的。


    阿如这才满意了,高兴地挽起宁王的胳膊:“父亲,您不知道吧,我出嫁那夜就是他送我上的花轿。您当时不在,都不知道我挨了他多少打骂。“


    她是笑嘻嘻地说,眼中却冷得不像话,宁王看出她眼中的恨意,佯作慈爱拍了拍她的手:“这样的刁奴,留着也是祸害。来人,打完送去内侍省,交给薛少监处置。”


    这是为她出气,但目的是警告她别再胡闹,阿如从宁王拍自己的力道上明显感觉出来。


    可只处理了一个阉人怎能消她心头之愤?


    她要叫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宁王本人,付出代价!


    “多谢父亲,”阿如一副欣然接受的模样,“耽误您议事,是如儿的错。”


    宁王笑呵呵冲向众人:“不妨事。诸位莫笑,我这个女儿啊只身尚漠北,为我吃了不少苦,多宠一些也是应该。方才小小插曲,诸位请回议事厅。”


    剩下的人里没有燕方绥了,阿如不知道他领了什么任务去了。但那姓田的还在,他是大镇魏州节度使的侄子,听着唬人,其实没有兵权。


    一一看过去,在京都有实际兵权的约莫占一半,那燕方绥算一个。剩下的都是田越这种,是京都用来拿捏地方的人质,好好活着相安无事,但凡死了,魏州就有理由打上京都。


    议事毕各位实权将军都晋了军职,有了驻守的方位,个个喜气洋洋,领命去了。


    只剩下阿如时,宁王便露了真容:“这般莽撞,怎能号令兵马?”


    阿如冷笑,压抑着愤怒问:“以您的意思,这兵马该交给谁?”


    “我……”宁王没想到被她这样快看出意图,恼羞成怒,“混账话!你且回去吧,京都如今四处有兵,无事不要出门。另外,叫你的人守好陇山!”


    京都果真四处都是兵,兵荒马乱。


    各种服色证明他们来自不同的阵营,但一样的不顾百姓肆意抢掠。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暴虐程度堪比蕃人。


    “救命!”阿如牵马未骑,一个女子慌不择路撞上来,“郎君救命!”


    她今日穿了男装,戴了璞头,远看就是个小公子模样。


    伸手搀住女子,追她的几个衣衫不整酒气冲天的兵已经赶上来骂人:“劝你少管兵爷的闲事!”


    同行的一个并不甚醉,看出阿如的女子身份:“大哥,她是女的!”


    “呦!”领头那个眼睛下巴无一处不鼓鼓囊囊,一脸□□像,□□着凑上来,“这可比那小娘们俊俏多了!来啊,把这身衣裳扒下来,咱们哥们们尝尝鲜。”


    知道燕六的人跟在自己身后,但阿如想问这些人的来历,遂自己揭了璞头,露出一头长发来,问那□□精:“我俊俏吗?比上宫里的娘娘如何?”


    □□精看得燕竟都直了,恨不得涎水直流:“俊,俊俏!”


    阿如反手将璞头递给那吓傻了的女子,回头问:“还不走?等着看戏?”


    女子这才慌张逃走。


    那几个以为阿如得手,也懒得去追,带头那□□已经大胆上手要摸阿如的脸:“宫里的娘娘们跑了,没想到这宫外头竟也有这样绝色……”


    话还没完,那只脏手已经被阿如捉住一折,登时一声脆响。


    接着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阿如嫌恶往后一仰头,恨不能多长一双手来堵上耳朵。


    嚎叫声引来远处更多的人,有几个身上有个小圈,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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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德”字,看样子是成德军的服色。


    阿如没想到燕方绥这样儒将也放任手下劫掠百姓,遂大声问那□□精:“你们几个,上峰是谁?”


    □□精疼得冷汗直流:“瞎了你的狗眼,老子是冀王部下,你敢这样对我!啊疼疼疼……”


    “冀王?”


    阿如只知道河北一窝蜂的乱了,不知道他们还又擅自封王的,冷笑着问,“我倒不知哪位是冀王,不如告知,我好去拜谒!”


    “是,是卢龙节度使……”


    这是叛军里地盘最大的一家,河北祝家。现任节度使的是大哥祝涛,弟弟祝泚原本就在京都任职。


    后头的阿如没耐心再听,狠心一用力,彻底折断了这□□精的手腕:“滚去告诉祝涛,再不管束属下,叫他这王位坐不安稳!”


    闹了这样一场,回公主府时已是黄昏。前几日定的“牡丹春”正好送来,是灵娘改了装扮亲自来送的。


    阿如仍是一副开心的样子,叫人关了门与灵娘一起坐下。


    踏沙部的女子的确都有一副好容貌,但貌美却无力量保护自己的时候,这美貌无疑成了负担。


    阿如斟了酒:“阿娘,你知道吗?你在信上藏的小秘密我很早就发现了。”


    灵娘欣慰点头,陪着阿如喝了几杯。


    “阿娘,这件事比登天还难,这一次你护不了我了。但我能护你一次,就像小时候你怕我摔下秋千一样……你走吧,沙州远离战火,更有人爱你,他会保护好你的。”


    阿如轻轻顺着歪倒在桌上灵娘的头发:“没想到我们母女两也只见了这匆匆一面,菩萨保佑,若有下辈子就让我真正做你的女儿吧。”


    后门外卖菜的鲁大此刻成了打更的鲁大,阿如将醉倒了的灵娘交给他:“送出北门,交给巴根。”


    处理完回来,前门元宝又来报信:“公主,有人来了。”


    阿如整整衣衫:“是谁?”


    “是成德军的人,”城里到处都是抢劫百姓的兵,元宝怕得要命,“他们,该不会,是来抢钱的吧?”


    燕方绥?


    阿如正要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遂大踏步迎出去:“是谁,半夜来敲我的大门!”


    燕方绥脱了白天那番装束,换了常服,是一套圆领袍子,衬得他更加儒雅:“冒昧打扰公主,望您赎罪,我是来赔礼的。”


    阿如撇了眼跪在他身后那两个白天遇见的兵,冷笑问:“给我赔礼?燕将军弄错了吧,被抢被欺负的可不是我!”


    燕方绥已经听说了阿如白日里的胜绩,躬身道:“亏公主白日仗义出手,这两个混账才没有继续犯下大错。百姓已经安抚过,这才专门来谢公主。”


    阿如听得好笑,挥手叫人关门:“这样啊,我收到了,不用谢。夜深了,就不请您进去喝茶了。”


    燕方绥见她行事与白天全然相反,不由问道:“公主明明心系百姓,怎么装出一副纨绔样子呢?难道是要遮掩什么……”


    阿如要走的人脚步顿住,回头笑问:“看来今夜这杯茶省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