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伴随世界诞生，有着无数的名讳。其中最常被提起的一个，叫做光明神。


    光明神是这个世界的欲望的集合体。


    什么是欲望？


    这是一个很难解释的问题。


    按照互联网的解释，欲望是人类和动物与生俱来的一种心理本能和需求状态，表现为对某种目标的向往。


    但在这里，我想采取一种更加感性的解读：


    无感却倾斜向毁灭的道路，才是欲望的真实面目。


    它并非山石嶙峋下的深渊、平原的断崖，或群星间深邃的黑洞。他是照亮所有隐私的角落，让一切无所遁形的过曝的灼热太阳，以灼热的光亮贪婪地吞噬着一切，使得一切意识沉溺刺目光线之中。


    它是如此的强大又源源不绝，以至于成为了世界诞生之初的力量。


    所有炽热的、冰冷的、腐烂的祈愿都在我“血管”里奔涌，组成了我。


    一开始的我并没有所谓的“自我意识”，也不具备人类的情感。我只是作为世界运转的齿轮——最重要的那一颗——按部就班地运行着。


    直到我感受到了一团紫色的欲望。


    它十分与众不同。


    组成我的“欲望”形形色色，大体能够分为两类。


    一类是祈愿，它们像风，飘忽又清新。例如希望家人身体健□□活幸福；另一类则是贪念，它们像石头，具体而坚硬。例如希望与谁一度春风，希望一日腰缠万贯。


    但那团紫色的欲望，比祈愿更坚定，有用一切实现愿望的决绝；比贪念更柔软，饱含不舍和怜悯。像一场没有目的的阵雨。突然到来，又仓促离去。


    它对我而言是未知。


    在与它融合后，我产生了未知的变化。


    我开始睁开眼，俯瞰存在的世界。我看到蓝镜的海、翡翠山岭、不会融化的冰雪和繁荣的城镇。


    我知道人类帝国拒绝接受红龙的交易，因为大量引入近百年前的金币，会造成通货膨胀；某位魔法师研究出微生物灭绝法阵，杜绝蚊子的干扰；精灵拒绝和短寿的种族结婚，因为他们将独自偿还几千年房贷……


    世界比我想象的更加有趣。


    我开始爱上这个并不完美的世界。


    可是，


    不知从何时起，世界如常运转，但一切变得不同：纵横的裂缝开始出现。它们贯穿星球体表，缓慢地蔓延着，直到将整个星球吞没。


    矮人、精灵、人鱼、巨龙一个接着一个的覆灭，诡异的物种伴随着绝望滋长。在遥远的深海，浮尸聚合成吞噬鱼群的怪物；沙地长出吞噬意识的寄生虫；翡翠山脉裂开黏腻的复眼；最后一个精灵死去，遗骸里爬出啃食梦魇的蠕虫……


    一切开始变得恐怖。每个人都在痛苦。而这样的痛苦，滋养出更加浓烈的欲望。


    世界在有秩序地运行下，却沦为一片狼藉。


    我意识到，我的力量——欲望，将伴随人们高涨的绝望到达巅峰。这是“世界”这台机器的目标？抑或是它的必然结局？


    这一切与我无关，我甚至是受益者。但奇怪的感受难以消除。就像齿轮生锈，缺少润滑。我身上的锈迹摩擦着世界机器，发出悲鸣。


    我不明白这是否正确。我想起那团紫色的欲望。


    它来自谁？它是否能告诉我答案。


    在茫茫欲海中沉浮，寻找一尾闪亮的小鱼并不容易。幸运的是，我在最繁荣的土地上，发现了欲望的源头：一位人类。


    按照人类的审美，他漂亮、珍贵、遥不可及。但对于转动世界的力量而言，他和一位精灵、一棵树没有区别。


    我感到失望，他对局势毫无影响，甚至不能解答我的困惑。可我却又忍不住继续观察。


    令人惊奇的是，他如同冲进金库的红龙，或者第一次被灌醉的矮人……勇敢、无畏，几乎打破人类世界的所有规则。


    他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我很快便知道：他被斩下头颅。


    像一本虎头蛇尾的小说，他像普通人类一样轻易死去，对改变世界没有帮助。


    我准备闭上眼。


    但下一刻，


    塔尖剥落的铜绿重新凝结成灿金；焦土里破碎的铠甲逆溯着血迹拼合完整；倒悬的瀑布将水珠送回云端，婴孩瞳孔逐渐蒙上浑浊——所有生灵的记忆正被拆解成细碎的星尘，朝着某个宿命的原点坍缩。


    以他为中心，整个帝国在重启！


    如此的宏伟、壮丽却又习以为常。我在观察世界的几百年中，竟然从未察觉！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直到他所有的伤口愈合，再度苏醒。也许，他真的会告诉我答案。


    ……


    我观察了他很久。准确来说，注视他成为我唯一的乐趣。


    我得知，他现在叫做：安东尼·查德。在某个不为人知的世界，他有着另外的名字。


    不得不说，安东尼与帝国格格不入，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他像精灵一样聪慧，拥有红龙的胆量，矮人的道德和人鱼的真诚。他从来不会放弃，目标神秘、意志坚定。


    我像一个幽灵，窥探着他的人生。


    我开始为他的失败感到忧虑，为他的胜利感到欢欣。每一次的成长我都与有荣焉，每一次的死亡，我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冰川开裂的轰鸣。


    或许安东尼不是雨，他更像是一团火。将作为零件的我融化，再浇筑进神秘的模具里。


    我无法描述这种新奇的体验。因为还未来得及思考，崩溃的灾难已经蔓延而至。


    安东尼在迅速遗忘。


    忘记他口中“前世”相关的一切，忘记自己做过什么，忘记重要的细节……他开始重复前世的行动，逐步被这个世界同化。


    而死亡重启的范围只有帝国，世界的腐败还在日益加深。


    没有时间了。


    我最终作出自己的选择：亲自结束一切。


    赠与世界死亡，结束所有痛苦的循环。


    我几乎成功。


    创造我的意志并不想就此结束。祂偏执地维持着世界的运转。为此甚至不惜将我囚禁，而塑造出另一个名为“爱”的怪物。


    祂以为摧毁了我。但事实上，我在容器中的灵魂逃离了出来。


    这里到处都是祂的眼线，为了最终的目标，我需要伪装。我将记忆封存，成为了一名微不足道的NPC。


    至此，我从看客成为安东尼轮回中的参与者。每一次重启，我的记忆会被覆盖，身份重新改写。我将在临近一百个轮回后，彻底被世界同化。


    和他相同，我并未放弃。既定的使命被改编为童谣，刻在我的灵魂深处：


    我们被命运嚼碎又吐出


    在祂的齿缝间跳舞


    忘记既定的来路和犹未可知的前路


    抓住他的手，走下去，走下去


    去深渊，去悬崖，去黑洞，去一切的起点和终点


    拆下肋骨作火把


    烧穿所有循环往复的晨昏线


    直到赢得躲猫猫大赛冠军


    我们只能笑，不能哭。


    ======================


    【抹杀结束。】


    【抹杀失败！】


    【抹杀失贝攵#￥……@#￥%】


    安东尼的视网膜上跳出一大串提示。红色的提示像被拍死的苍蝇，一只只叠在眼前，将视线糊成一片红黑。


    恶心、恐怖、诡谲。


    安东尼呼吸困难，空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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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冰刃扎进肺部，寒流自肺叶流淌至每一条血管，抵达神经末梢。即便暂时看不见，他也清楚地认识到一个事实——


    加斯克尔死了。


    因为抹杀。


    如同一触即破的泡沫，加斯克尔消散在魔法阵内，什么都没留下。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白袍牧师，他倒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息。


    安东尼用手肘支撑在地，缓慢地站起身。刚向前走两步，又因为脱力，摔倒在地。就这样重复着起身、摔倒，安东尼终于来到白袍人尸体边。


    他将匕首狠狠扎进白袍人尸体。


    颈动脉三角区、心前区、肝门静脉区、脾肾区*……匕首在僵硬的尸体内搅和，几乎将其扎成马蜂窝。尸体内残存的血将外袍染红，凝固、变黑，融进夜色里。


    安东尼浑身浴血，终于停下来。


    他颤抖着，将匕首对准自己。


    游戏还没判定阵营，加斯克尔已经死亡。只要自己死了，游戏重启……


    颈总动脉破裂必死无疑。最多五分钟，加斯克尔就能复活。


    不过是再来一次，没有什么好怕的。


    没什么好害怕。


    刀尖在颤抖，一寸寸向着颈部推进。就在即将划破脖颈的那一刻，猛然吹起一阵风。


    风自地面盘旋而起，裹挟着土腥、鲜血和眼泪，砸在安东尼的脸上。他松开手，当啷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希望下一年看烟火时，你要开心幸福，得偿所愿。”风里似乎夹杂加斯克尔的声音。


    安东尼终于捂着脸，放声痛哭。


    ……


    不知过了多久，土地上的血液都已经干涸，安东尼终于停止哭泣。


    他摇摇晃晃站起身。


    手上满是血痂，安东尼将碎发往上一抹，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


    “替换车夫的刺杀……”安东尼将杀手的尸体踢到仰面朝上，匕首划开右方衣袋，里面全是已经融化变形的金币。


    “报酬丰厚、目标明确。是查德老头子的手笔。”


    “另外一起抹杀……”


    “32具尸体，全部都运用圣力。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是送死，奉献出鲜血，然后构建魔法阵。”


    “知道魔法阵，拥有如此多有圣力的人才……”


    月光终于自乌云遮罩下露出，穿过繁华的贵族区、热闹的平民区，洒在安东尼脚下，洒在一地尸体之上。


    安东尼看向某个方向。


    那里位于帝都中心，灯火通明、人声鼎沸。预计后半夜还有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


    “圣殿。”安东尼将两个字嚼碎在齿间。


    和所有周目相同，事情总不会如他所愿。一切开始向着未知倾斜。


    他按住额头的伤口，不认命的劲儿冒头，冲出悲伤的河，点亮瞳孔中的火焰。


    “就这样结束，确实不是我的风格。”


    “重启之前，你们得血债血偿！”


    【魔法阵lv2:0/200】


    【lv2学习技能名称：幻梦】


    【类型：主动/精神干涉类法术】


    【消耗：鲜血素材×1（需采集自生物/物体，蕴含强烈情绪时效果强化）】


    【效果：一次性魔法阵。以鲜血绘制符文阵图，释放者可引导阵内目标的表层思维，植入模糊指令或扭曲感知（成功率受目标精神抗性及鲜血情绪浓度影响）。


    注：鲜血残留的记忆碎片可能导致法术反噬，意志低者慎用。】


    【抹杀结束。】


    【圣克利夫节结束，已触发支线“镜中花”“春日烟火”。】


    【节日活动评价：月光包扎伤口，影子点燃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