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白愁飞死了，也不能放松对天衣有缝的警惕。以他的能力手段，迟早会查到我。”


    “天衣有缝必须死。”文雪岸说。


    文雪碧听后，顺着他的话语轻声道：“他死了，当然更好，不仅哥哥你少一心事，还能利用天衣有缝之死，叫他父亲天衣居士与元神对上，叫他们二人自在门内斗个两败俱伤，替相爷立上一功。”


    “元神如今羽翼丰满，多有人听其号令，他自己本人更是相爷麾下第一高手，而且借着相爷的面子在官家那里也留了印象。官家出行偶尔也会唤他随行。只是元神性子孤傲，又有傅宗书作他记名弟子，相爷担心他势大后不愿听命令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不予明说，可元十三限与诸葛小花毕竟是师兄弟，即使有相爷帮助其划分界限，可仍然藕断丝连也说不准。”


    “谁说不是这般情况，不过师父现在到底还是相爷手下的第一高手，没人能争过他这头雄狮。”


    “所以才要杀天衣有缝，天衣有缝必须死。”他又说了一遍。


    “天衣有缝武功高强，难以寻找弱点和机会，就算杀他，也应该是后来的事。”


    听罢，文雪岸略一点头。


    “不错，我先前跟了他好一段时间，只是一直都没有找到能够动手的机会。”


    “先着手简单的事情去做，然后为困难的事情做准备。正所谓天下难事，必做于易，天下大事，必做于细，便是说的这个道理。”


    文雪岸想了想，赞同文雪碧的看法。


    他接着说道：“白愁飞的事情，小七你不要插手，我也不动，最好让雷纯去台前当马前卒，我们要动手就必须要一击必中，不能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不仅白愁飞要死，想要在相爷面前记一功，最关键的还是苏氏兄弟，他们才是金风细雨楼的核心所在。不然金风细雨楼立在那里，始终都会碍相爷的眼。”


    文雪碧听着，又将话题往白愁飞身上引了引。


    “还要小心他狗急跳墙，肆意攀咬。长空帮一事虽是相爷下令，但如果真传出去引来了方歌吟，他虽然不太管事了，但金字招牌的阵势都是很多人为了给方巨侠面子才起来的，若是传言有人得罪了方歌吟夫妻二人，只怕不仅金字招牌，其他不少受过他恩情的势力也会闻风而动，届时怕是没人会想要担起下令毁去长空帮的名头。”


    “没错，得确保他一个字都不吐露出去，不然到时候他死了，遭殃的就只有我们。”


    文雪岸是一个行动很迅速的人，既然文雪碧已经说服了他，又给出了可行的建议，夜长梦多，他也无甚要等，便找了个雷纯在场他负责护卫的时机顺理成章抛出了这个话题。


    雷纯是何等心思缜密之人，她自然抓住这个机会向蔡京说清楚白愁飞是一个多么不可令人信赖的人。


    何况白愁飞的冷硬和傲气本就为蔡京所不喜，现在义女贴心地想要为他分忧，蔡京觉得无可不可，便同意了，只叫雷纯和天下第七自己私下里去商量。


    即使是面对着天下第七这样一张阴阴寒寒的瘦长面孔，对上那双只要投来视线便会忍不住叫人生起一种发霉生锈感受的眼睛，雷纯脸上也能挂着笑容，请他到六分半堂商量如何对付白愁飞的事宜。


    外人不知白愁飞动作频频，在外界看来，白愁飞在金风细雨楼可谓志得意满，大权在握，不少人羡慕苏梦枕能得这样一个结义兄弟，可谓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雷纯不同，六分半堂在金风细雨楼中本就有暗子，何况当对手当得久了，总归是比旁人更多三分了解。


    她知道白愁飞野心大留在金风细雨楼，迟早会对苏梦枕下手，打压他的这位结义大哥。这正是雷纯如今推波助澜想要达成的目标。


    她要金风细雨楼内部自己狗咬狗，这样雷纯大可坐观台赏景，等到白愁飞与苏氏兄弟拼个两败俱伤，最好白愁飞能杀了苏梦枕和苏濯枝，在他最后独揽金风细雨楼大权时，雷纯再派兵遣将，杀了白愁飞，将金风细雨楼收入囊中。


    她已收买了梁何，从梁何口中得知了白愁飞的不择手段，还有他平日里在白愁飞那里受的气。


    最关键的是，梁何还向她隐约透露，白愁飞似乎与长空帮覆灭一事有关。


    这样一来，雷纯对白愁飞出手，完全可以宣称是站在道德大义上去打压白愁飞这个小人，即使是金风细雨楼的盟友也很难再开口支援白愁飞。


    何况在金风细雨楼中，即使是属于白愁飞的一百零八公案也不是全都听白愁飞命令行事。


    雷纯得知，梁何有一亲信已跟随梁何十载，对方事事请示，一直对梁何恭敬有加，但白愁飞有意分化他们二人，他要那人立起来与梁何打擂台。


    这令梁何警醒，他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白愁飞这里得到更高的权柄了。白愁飞不会相信任何一个人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哪怕是他这个与白愁飞有共同秘密的同谋。


    于是梁何将雷纯视为可以投靠的对象。


    梁何已打听过，从金风细雨楼叛离的莫北神在六分半堂很得重用。梁何手下有精锐，他也想出头，想要大权在握，雷纯许诺给他这个机会。


    “想来有天下第七在，对付白愁飞并不是一件难事，但若是想要一箭双雕，打压金风细雨楼，就需要一点耐心和一些巧思。”


    “还望先生听我这个小女子先说几句话，再决定要不要动手，何时动手比较好。”


    雷纯嫣然一笑，比霜雪更清。


    无独有偶，雷纯这边对着一个姓文的商量对付白愁飞，白愁飞这边也坐着一个姓文的在听他对付六分半堂的豪言壮语。


    白愁飞并不是多话的人，他对梁何孙鱼等手下一向直接下命令，并没有其他的解释。但对上文雪碧，他的话难免会多一点。


    倒也不是什么特殊的缘故，实在是这管账的青年太会说话了，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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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反应也恰到好处。白愁飞跟梁何说他未来要成大事，梁何会附和，会畅想未来，但也就到此为止。白愁飞跟文雪碧说未来，文雪碧会联系实际，寥寥几句，听上去好像白愁飞只要再做些事，努力几步，就能达到他期许的未来。


    大话、漂亮话、好听话谁都会说，谁都能说，但能说得叫人听上去舒服，也是一种本事。文雪碧的话不多，但绝对能说到人心坎上。


    巧合的是，白愁飞从前的时候很少遇到有这样本事的人。


    而且文雪碧不仅话说的好听，他提出的建议也很有意思。


    既然白愁飞苦于苏氏兄弟在金风细雨楼的稳固地位，那联合他们的敌人来对付苏氏兄弟不就好了。


    作为曾经参与杀死雷损一事的苏梦枕和苏濯枝，雷纯难道不想要他们死吗？雷纯难道不怀疑关键时刻射出一箭的箭手与苏氏兄弟有关系吗？


    至于与白愁飞同为副楼主的王小石，他是白愁飞的结义兄弟，作为属下自然不好越权提出意见，但王小石的师门可是自在门，诸葛神侯和元神都是他的师伯师叔，师门内部的事务就够他忙了。


    与王小石关系很好的发梦二党在市井闲汉中很有话语权，白愁飞完全可以在王小石分心乏术的时候增加与发梦二党的联系，成功取代王小石的位置，得到发梦二党的助力。


    白愁飞都听了，不过并没有采纳全部。他觉得这样做太慢了。


    他已经失败了太多次，功败垂成。他急切地、迫切地想要成功，想要立于万万人之巅，哪怕恩将仇报，把对他有重要恩情、让他在京城有立足之地的苏梦枕当做踏脚石也在所不惜。


    这正遂了文雪碧的意。


    发梦二党的情谊是王小石花了大力气维系的，小甜水巷更是只认苏濯枝，这都不是白愁飞一时半会能够争取来的势力。所以白愁飞一定会剑走偏锋。


    不过白愁飞也不是事事都能被文雪碧料到。


    杀了苏濯枝。这一点没问题。


    毕竟苏梦枕早晚有一天会病死。


    但是假传苏梦枕的命令，让王小石去刺杀朝廷命官，这就是一个极其大胆的计划了。


    苏梦枕只是忙，他又不是死了，王小石只是不怎么沾染帮内事务，比起在金风细雨楼待着，带着弟兄们打打杀杀，他更喜欢当药师给别人抓药，但他仍然是副楼主。


    若是有机会找他对峙，中间的白愁飞不就暴露了吗？不过这一点也不是不能弥补，只要让人盯着，叫王小石没办法与苏梦枕当面说开就可以。


    既然白愁飞觉得可以，那文雪碧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本来也轮不到他有意见。


    白愁飞想先对付王小石，而不是他已经有内应作为手下的苏濯枝，足以见得他对苏濯枝的忌惮，又或许还有对于王小石这个兄弟的某些莫名情绪。


    那些跟王小石一起经历过的风风雨雨或许还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