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统领，是冯千长太过分，因私事便让手下人满城寻他儿子，原本他们负责的城西近些时日，私斗事件频频发生，皆是他管教不严之过。”


    白千长迈步上前，愤愤不平。


    “老白，我儿子若是找不到，你能赔得起？！”冯千长也是毫不相让。


    “你寻儿子，闹得卫所上下不得安宁，再者你撞伤人便不用道歉吗？若是京都卫上下皆似你这般，岂不是要翻天！”


    “我在卫所二十年，没有一天是不尽心尽力的，只是这一次为寻亲儿子才如此，你又何必抓着不放？你的远亲没有令牌违反律法在前，挡路在后，我不过是让人将他推开，连油皮都不曾蹭破，你中他的计犹不自知，白白给人当刀使。”


    “好了。”顾时珏轻揉眉心，看着围在校斗场的众人，“你二人身为千长统御千人，今日因为此等小事大打出手，成何体统？”


    冯白二人自知理亏，加上顾时珏这些时日所带来的威压，一时默不作声。顾时珏向二人朗声吩咐：“众人皆在，还不快握手言和。”


    ”是，大统领。“


    顾时珏任大统领这些时日以来，几大千长皆甘心听命。此时两人自知理亏，畏惧大统领之势，也不敢再闹下去。


    如今已有台阶下，两人拱手，相互客套几句便算是作罢。


    “除了今日当值的，都散去。”


    顾时珏一声令下，围在校斗场众人顿时作鸟兽散去。


    京都卫掌管内城与外城所有的私斗互殴、宵禁治安，还有京兆尹难以处理的事，例如重臣府上流失重物，流窜盗匪作恶等。齐文帝每年春猎秋猎、出城祭扫皇陵时，京都卫也要出一半人与金吾卫配合，共同保护齐文帝安全。


    可以说，齐文帝与京城一半的身家性命都在京都卫身上。


    顾时珏年纪轻轻便身居此高位，说明齐文帝对他极为倚重。


    他自然不容许京都卫在自己手下出现任何差错，今日的事，说到底还是要尽快找到冯千长的儿子。


    否则，根源未解决，再如何训斥也无济于事。


    之前已允诺帮冯千长寻儿子，只是多日未有结果，看来还需要加快速度。


    “再多派些暗卫，拿着冯昀画像去寻，翻遍汴京也要将人找出来。”


    冯昀正是冯千长的儿子，顾江如今负责找他，听到顾时珏吩咐朗声应下。


    前些日子，冯千长说他手上有一本名册，或许可帮助顾时珏寻到北羌探子，只是他要用自己儿子来换。


    这冯千长身手不错，人品也好，原本是顾时珏在京都卫最欣赏的人，如今为寻儿子而频频失控，不惜拿出册子来交换。


    而顾时珏早就得知册子存在，他在等着冯千长主动开口，而非是受他所迫。


    “顾山，将原先寻探子那些人都撤下，所有人去寻冯昀，三日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正堂内，顾时珏的半边脸颊隐入黑暗。


    三日后，京都卫所门口。


    姜玥拎着食盒坐在马车上，她的夫君又三日未回府，今日特意准备吃食来看他。


    秋绿将顾山喊出来：“见过少夫人。”


    “我备下食盒，你拿去给世子爷。”


    顾时珏先前已让人传话回府，主要是让顾山回来告诉姜玥，这三日莫要来卫所。


    她记住夫君的叮嘱，但是等到第三日下午，还是忍不住偷偷来。


    并不敢进去，便将顾山先喊出来，探口风。


    顾山如实回禀：“少夫人，世子爷今天很焦灼，您还是带食盒回去罢。”


    顾时珏从正堂出来，长在廊柱下恰好看到马车一角，正是停在卫所门口的侯府马车。


    他的目光从马车上落下来，从旁边掠过自然也就看到姜玥。


    “不是说这几日莫要来打扰我吗。”


    顾时珏压下心头烦躁，用最大的定力去放缓语气，“京都卫事务繁杂，我没有时间听你说话。”


    这些话对于顾时珏来说已经很温柔，但是姜玥情绪随之低落，但是她很快就理解了眼前人。


    “夫君。”姜玥杏眼弯成了月亮的弧度，双眸带着光亮，“我担心你，究竟何事，或许我能帮上忙。”


    他听罢她的话，失笑出声：“你如何能帮上。”


    顾家所有暗卫都出动，只差将整个京城都翻过来寻了多日都寻不到的人。


    她如何能找到？


    “少夫人说笑了，这桩事您还真的帮不了。”顾江的声音缓缓落下。


    秋绿早就看顾江不顺眼，如今听着他这般肯定又带些轻蔑的语气，根本忍不了，当下便出声质问。“连何事都未说，如何就知道帮不了，少瞧不起人。”


    姜玥将秋绿未说完的话拦下：“可是在寻人？”


    “少夫人如何得知？”顾江听到少夫人的话，诧异得抬头，他确定不会走漏消息，少夫人是如何猜出来的，“敢问可是有人走漏了消息被少夫人得知？”


    顾时珏也有些惊愕，或许他夫人比他所想的还要聪慧，罢了，不过一个画像而已，有什么不能看的。他转身对顾山吩咐道：“你守在马车外面，任何人不得靠近。”


    上了马车，入内坐定，将怀中冯昀画像拿出来。


    一旁的顾山瞧着傻掉的顾江，笑得露出两排白牙，一脸的你看我早就说来着你非不信果然罢的神情。


    “如何？”顾山难得能看到顾江吃瘪的表情，如何肯放弃奚落他，“我可是早就已经猜到了，偏你每日跟在世子爷身后像个傻子。”


    顾江：“……”


    “神奇。”顾山仍旧沉浸在震惊中，“谁能够想到在少夫人面前，世子爷的话也会出尔反尔。”


    而马车内，姜玥坐在对面看着顾时珏从怀中掏出卷轴。


    “我在寻画像上的人，至今仍旧没有音信。”


    顾时珏的声音中透着一丝疲惫，昨日顾家暗卫已将当时拐走冯昀的真正拐子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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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刑逼供下，那拐子只说人被救走了，如今在何处他丝毫不知。


    先前冯千长所找到的那个拐子，并非最终拐走冯昀的人，这事做得隐蔽，一共转了几道手，且每一个拐子都与上一个无关，也难怪冯千长找不到。


    原本顾时珏以为，将最后的那个人找到，便能寻到冯昀，谁知线索再度中断。


    “这个人，我好似见过。”


    姜玥将画像接过来，缓缓展开，起初只是好奇，不想越看越眼熟。


    她仔细看了许久，方才肯定开口：“夫君，此人我真的见过。”


    顾时珏没想到她会这样说，先前不过是为了哄孩子，想着将这画像让她看过，哄几句便可回府，谁知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当真？是在何处所见？”


    “当真。”她凝神细想，缓缓道，“我何时会说假话呢。只是有一桩事，我能不能知道夫君为何寻他？”


    她又补充道：“可会伤他，可会危及性命？”


    当日她曾对冯昀许诺自己会出手护他周全，既然已经许下承诺，纵然是她的夫君要寻人，该问的也要问清楚，不可失信于人。


    “不会危及性命。”顾时珏一字一句回答道，“是他的父亲寻他，他在何处可否领我去。”


    看到姜玥这般维护一个人，在意他的生死，顾时珏心中忽而泛起一丝丝酸意，但是他脑海中只想着冯千长手中那本册子，并未在意。


    “既是夫君要找的人，现在便去罢，说起来他如今所在的地方，夫君必然熟悉。”


    侯府马车在前，顾山与顾江策马跟随于后，众人便往城郊的庄子上走去。


    顾时珏掀开帘子一路向外窗外看去，直到马车在顾家庄子前停下，他不禁错愕。


    “你是说他在这里？”


    这下不止是顾时珏不可置信，跟在身后纵身下马的顾山与顾江二人，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啥意思，是说顾家暗卫寻了多日却一无所获的冯昀，就藏在顾家庄子上？


    不过，顾时珏转念一想，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暗卫会多日一无所获，毕竟他们不会想到来顾家城郊庄子上找人。


    庄子管事将门打开，从里面迎出来。管事没想到在这偏僻庄子上，有朝一日还能看到世子和世子夫人，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


    “见过世子、少夫人。”


    “管事不必多礼，我前些日子派人送来的少年何在。”


    “回少夫人话，他在里屋。”


    众人便由庄子管事领着往里屋去。


    此庄子在顾家众多田庄中，是最大的一个，有良田数千亩，庄子上不少闲置空屋，冯昀住在其中一件里屋。


    “少夫人，您可是来接我去当侍卫的？”


    原本坐在凳子上的少年，看到姜玥瞬间站起来，却不想她开口便是疑问。


    “你先前同我说，你叫周昀，为何要说谎？”


    姜玥的话里带着十足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