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林镇。


    是顾枝枝的婆婆家，顾枝枝的女儿，被扣在这里。当初结婚前说好了，公婆住乡下，新婚夫妇住城里，因为顾枝枝的老公杨震得在城里上班。


    但自从顾枝枝生完孩子后，她婆婆嫌她在家不上班，就经常去城里的房子说帮忙带孩子，明里暗里让她出去上班补贴家用。怀孕的时候，不见她来说帮忙照顾，到孩子生下来了，开始献殷情。


    不过因为生的是个女孩，也没有多走心。


    隔三差五就说把乖孙女抱回乡下养着，说压力小一点，村里环境好，吃的也干净。


    住在城里头，每天不见天日。


    但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不说自明。


    当初生产时，她婆婆就死活不让剖腹产，就非得顺。


    说是听人家讲，剖腹产生出来的孩子不健康，还有就是，剖腹产生完后，至少要恢复三年以上才能要二胎。


    顺产只要恢复的好，月子结束就可以同房了。


    剖腹产还要等个三五年。


    那怎么等得住嘛？


    顾枝枝在产房里疼的死去活来，产房外她婆婆臭着一张脸。


    似乎知道这胎是女儿一样，顾枝枝说，她第一次在一个人脸上，看到那么多种情绪，有嫌弃的，还有不耐烦以及无动于衷的情绪。最可怕的是，她在她的老公身上，也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整个月子，顾枝枝是吃不好睡不好。


    婆婆说，城里不好坐月子，新装修的房子，味道重。得回乡下，住老房子。


    其实就是怕在城里坐月子，影响他儿子上班。


    她替她的儿子，接过了夫妻生育后共同要承担的家庭责任和照顾孩子的义务。


    接儿媳妇回老家坐月子的那一刻，她仿佛像是打赢了一场胜战。这个家只有一个女主人，那就是她。


    谁也不能撼动。


    老房子的床旧，木板还硬。


    顾枝枝睡的喘不上气。


    她婆婆就说她矫情，这以前人都这么过来的，你怎么不行？


    每天都各种各样的亲戚，跟看猴似的，到房间里转来转去。说是看她坐月子，实际上就是游说她，把月子做好，然后趁年轻，抓紧时间要二胎。


    为什么要二胎，可不就是因为一胎是个女儿。


    他们杨家，她婆婆生到第三胎，才生出来一个儿子！


    这也是她婆婆最引以为傲的事情，逢人就显摆。包括家里所有的资源，钱财，可以说都给了这个独子。


    这几年给他在城里买车买房，还托关系在城里找好工作，就盼着这个独子早点娶个媳妇，开枝散叶。


    但许是生下来就备受宠溺，杨震眼光高。


    挑了好几年，才看上了顾枝枝。


    长得漂亮不说，听说当美容师挺赚钱的。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婚后一文不值。


    杨震觉得她做事不如他妈妈勤快，脾气还大，尤其是怀孕生小孩后，工作也丢了。


    成天在家白吃白喝。


    还摆着一张脸。


    这些都是夫妻俩吵架时，杨震说的。


    顾枝枝一辈子都忘不了。


    坐月子时，顾枝枝身体虚弱，婆婆嘴上跟旁人说，家里有坐月子的媳妇，隔三差五就得杀鸡炖鸭给她吃，但实际上，到她那，能多点汤和骨头都算不错了。


    顾枝枝吃的不好，营养跟不上就不出母乳。


    她婆婆就到处跟人说，真难伺候，哪有当妈没有乳汁的？想当年，我们那会生孩子，那乳汁多的都得要老公趴着脑袋去吸着喝。也不知道现在的人，是怎么了。还不如我们当年呢。


    年纪大的老妇女，说话没皮没脸。


    却惹的众人哄堂大笑，有人还开玩笑说，那不出乳汁，肯定是堵到了呗，得叫杨震去吸一吸。


    低俗玩笑信手拈来。


    成年男女，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玩笑话。像是给无趣的生活，添加一些快感。


    顾枝枝每天都在颠覆自己的三观。


    她试着联系她的老公杨震，发现根本联系不上，像是失踪了一样。几次电话和信息轰炸后，她婆婆出面说她，“你坐月子就安生一点，别总给我儿子打电话。他要上班赚钱的，家里现在开销多大，你不知道吗？你也当妈了，懂点事。”


    原来自己给他发的消息，打的电话，他都看到的。


    但就是不回。


    还跟他妈妈抱怨她不懂事，老是打他电话。


    顾枝枝没死心。


    继续发，继续打。


    终于把他轰炸回来了。


    但她得到的，却是月子期间的家暴。


    后来出了月子，住回了城里。


    公婆隔三差五也会出来住，说是帮忙带孙女，但每天都是顾枝枝在做饭。一段时间后，见顾枝枝没有要二胎的迹象，便开始把孙女往乡下接，明里暗里跟顾枝只说，闲着没事的话，可以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上班的。


    是啊。


    生完第一个孩子，要么继续要二胎，要么就得出去上班。不能在家休息，只要停下来，就惹人嫌。


    但顾枝枝就是拧着一口气，既不要二胎，也不出去上班。


    她知道她得上班。


    但还不是在她女儿这么小的时候。


    每次婆婆说要接孙女去乡下，她就跟着一起去。她不放心任何人照顾她的女儿，直到她第一次开口提出离婚，她婆婆第一个不同意，还偷偷把她女儿抱回了乡下。


    顾枝枝崩溃，也跟着回到了林镇。


    却发现婆婆根本不在家，说是抱着孙女走亲访友了，她想去找，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还恶心想吐，有一种想去死的冲动。


    她觉得人生走到这一步，和烂人烂事就纠缠在一起，特别没有意思。她把自己的生活，过得一团糟。


    痛苦和麻木的感觉相互冲撞在一起。


    要么她去死。


    要么谁痛苦，谁改变。


    这才她想着先回北城，看能不能让她的父母过来一趟协商相关事宜。


    毕竟结婚和离婚都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但好像又觉得，她的父母似乎靠不住。


    在她快要死掉的时候，她试着拨通了好友冷遥知的电话。


    生与死之间。


    她拉了自己一把。


    一路上顾枝枝说了很多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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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年吃过的苦，说到最后，她脸上露出了非常平和的神态：“其实如果退钱就能离婚，把这件事情解决，我也可以接受。毕竟钱对于穷人家来说，是他们的命。但心里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我拼了半条命，走了一趟鬼门关，最后被人说一文不值，还得倒贴。”


    “所以，我想把我的女儿带走，不能让她以后过跟我一样的生活。”


    卖鱼的大婶听她说完后，摇了摇头：“乖乖啊，你这样去跟人家谈，无疑是把自己的软肋摊出来给对方。说不定你退回了钱，女儿也要不回来。”顾枝枝的婆婆在知道她打算离婚后，就立马抱走了她的女儿，不就是知道她的软肋是她的女儿。


    不管她走多远，一定会乖乖回来的。


    到那时候就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次你先听我们的。”


    “跟人谈判，就跟讲价一样，你越表现的想要，对方就越不会如你所愿。”


    “交给我们吧。”


    -


    杨震的两个姐姐都嫁的不错，包括杨震的工作，也都是她的姐姐找她老公托人找关系帮忙找的。所以她们虽然嫁出去了，但家里的事情，还是会经常插一嘴。


    刚结婚的时候，她们对顾枝枝还可以。


    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开始各种挑毛病。


    顾枝枝带着一行人到婆家的时候，她的两个姐姐也在。


    杨震的大姐叫杨苹，二姐叫杨果。


    杨苹老公在一家国企单位上班，这些年大小也是混到了一个小领导当一当。杨震能在县城一家国企单位给大领导当司机，也多亏了他姐夫。


    虽然是司机，但平时没什么事情。


    偶尔还可以外出赚点外快，一个月算下来，比进厂打工轻松钱还多。


    杨震也就是一个大专学历，能有这工作和薪资，他自己觉得很满意。加上家里人都捧着他，觉得他已经是在国企上班的人了。


    更是了不得。


    杨震对外也说自己在一家国企单位上班，稳定体面，时间多还轻松。当初顾枝枝也是被他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以为他工作体面，还有稳定收入。加上家里就一个独生子，应该没那么多事。


    可谁知道呢。


    二姐杨果年轻漂亮，找了一个有钱的老板结婚。


    早几年是风风光光的，但这几年低调了许多。但总体来说，两姐妹都嫁的还行。


    这几年她们的孩子也都大了，没事就往娘家跑。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被她们一掺合，保管好不了。


    这次听说顾枝枝准备提离婚，也都回了娘家。


    本以为顾枝枝会一个人悻悻而归。


    但没想到，这次还带了帮手。


    杨苹也没有当回事，见人到家里，哼了一声说：“弟妹，你还知道回家的呀？你这妈和儿媳妇当的，未免也太轻松了一些。”


    卖鱼的大婶可没给她面子，把顾枝枝挡在身后，直接来了句，“这怎么说也是来了客人，家里没有个会说话的长辈来迎客就算了，怎么觉着上梁不正下梁歪，到晚辈身上，那嘴呀也说不出来半句好话。不知是风水问题，还是人的问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