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四章:将信将疑

作品:《星汉西流夜未央

    当石勒称帝的消息传来,刘隽正难得回府,颇为不悦地考校二子功课,一听闻此事也顾不得再耳提面命,当即纵马赶往幕府。


    “就在前日,他已祭拜天地,宣示从此不再对刘曜称臣,而是改称大赵天王,定都襄国。”尹小成显然也是刚得到消息,气喘吁吁地禀报。


    刘隽不怒反笑,“好!刘曜是何反应?”


    “听闻刘曜先前笼络凉州不成,后又碰上巴氐酋长叛乱,他就性情大变,如今酗酒如命,整日都喝得烂醉如泥,臣子进谏都听不进去了。近来大兴土木,为其父母建永垣陵、显平陵,功费至亿……”


    刘隽来回踱步,双眼炯炯似有火光,“刘曜其人,颇为自负,怎可受此羞辱?三五年前,他初初登基,还能做到虚怀若谷、从谏如流,可他骨子里何其狂傲?越是自负的人,越难以直面败绩。这些年,不论大晋还是石勒均是步步紧逼,匈奴伪朝在他手上日薄西山,他早已是外强中干,匈奴各部对他也是愈加不满,他迫切需要立威。此时石勒自立,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


    “明公的意思是,匈奴和羯胡要打起来了?咱们还是如之前一般隔岸观火么?”


    刘隽摇头,“此次机会千载难逢,万不能错过了。要是能趁机灭了匈奴,大晋不仅可以一雪前耻,更能将洛阳、平阳这等刘曜手中的百战之地收回,日后与石勒相持,也多了不少胜算。”


    众人听了都是热血沸腾,刘胤更是起身道:“我等愿效死杀敌,请明公下令!”


    刘隽摇头,“此时急不得,先厉兵秣马、枕戈以待。”


    司马邺大好之后,立时便去了朝会,可连续两次都未见到刘隽的人影,便留了温峤问话。


    “不是说厉兵秣马么?故而这几日他不是在常平仓运粮,便是在上林苑驯马。”


    “上林苑朕明白,”司马邺这乱世皇帝对政务不甚谙熟,“这常平仓是?”


    温峤耐心解释道:“‘籴甚贵,伤民;甚贱,伤农。’这常平仓前朝便已有之,是朝廷用来平抑粮价、应对荒歉的,比如这次大旱,便因有这常平仓才赈济及时,未酿出民变。”


    “所以是因为要打仗了,所以才要挪用常平仓里的粮?”司马邺似懂非懂。


    “正是。”温峤笑道,“听闻上次陛下还因是否攻伐匈奴对彦士有些不快?”


    司马邺愕然,“这等小事,还值得他四处宣扬?”


    温峤一笑,“陛下再小的事,对臣等而言,都是天大的事。”


    司马邺努力压下勾起的唇角,“泰真,若是朕想御驾亲征……”


    “上一次是杜贵嫔为陛下献策……”


    “此番是朕的意思,”司马邺低头,“朕是一国之君,可这些年除了用印饮宴外,什么都做不了。若是朕能亲征,不说上阵杀敌,至少能提振士气。”


    “如陛下所见,今年的年景诸胡都不好过,可我们亦是如此。”温峤语重心长道,“你可知天子出行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又要多少将士分心护卫陛下?更为紧要的是,若是你和彦士意见相左,你让将士们如何决断?”


    司马邺闷声道:“朕只是想,如果留在长安什么都不做,总有一日朕会变成汉献帝……”


    “高贵乡公倒是被裹挟着御驾亲征了,然后呢?”温峤反问。


    司马邺不语,温峤叹息,“若大军尽数由陛下调度,若陛下亲身上阵杀敌,若陛下能统领得了数十万大军,那臣自无意见。天子的威仪不在于御驾亲征还是高居庙堂,而在于守土卫国、开疆拓土,在于使贤任能、治国安民。陛下你明白了么?”


    司马邺沉默了很久,忽而道:“刘隽真的是大晋忠臣么?”


    不是彦士,不是髦头,甚至不是司空、广武郡公。


    温峤头皮一麻,整个背都僵直了,但他面上却一点未显,只是定定地看着司马邺,只说了一句话,“父兄四未寒,心怕是要寒了。”


    司马邺一震,难以自制地想起前些日子刘隽形销骨立的哀毁之态,“是朕失言了,只是说的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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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免疑心生暗鬼……”


    温峤冷笑一声,“近来臣再读《出师表》,颇有感触。‘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须知季汉到今日,也不过匆匆六十年。刘阿斗都能做到对诸葛武侯信之重之,陛下乃是大晋中兴之主,应当也有这般的器量。”


    司马邺羞惭无地,又听温峤低声道:“陛下所想,万万不能让髦头知晓,他前些日子方得到线报,彼时是王敦与石勒、段匹磾暗中勾结,方致姨父殉国。”


    司马邺愣了愣,眼圈一红,默然许久方颤声道:“琅琊王(司马睿)可知情?”


    “事到如今,他是否知情已经不再重要了。”温峤沉声道,“天下分崩,陛下可曾想过,就算刘曜、石勒都被击败,大江以南呢?琅琊王确实表现得十分驯服,可在陛下几番危难之时,他虽将忠君爱国、勤王护驾挂在嘴边,嚷嚷得天下皆知,可他当真派出过一兵一卒么?而若是陛下真的坐稳了这个皇位,你觉得他还会甘心俯首称臣么?跟随他南渡的衮衮诸公,不舍放弃在江东掠夺的田亩奴婢,不愿舍下山温水软的江南风物,可他们又想在朝廷身居高位……陛下猜他们会怎么做呢?”


    “所以刘隽一直提防司马睿至极,他是不是也在担心这个?”司马邺呼吸急促,“可大晋成了今日情形,不就是因为司马宗亲相互攻伐么?要是兄弟阋墙再度上演,异族再乘虚而入,岂不是这十余年所作的一切又要付之东流了?”


    温峤笃定道:“陛下是怀帝嗣子,是各州各郡各族的天下共主,法理上琅琊王越不过陛下,刘隽也越不过陛下。”


    “是朕杞人忧天了。”司马邺赧然,“朕是信重夫子,才说这些心里话……”


    “陛下今日说了什么,臣已经忘了。”温峤笑道。


    司马邺心绪大好,忙不迭地留他用膳。


    推杯换盏,宾主尽欢。


    温峤看到手中金樽,想到了三个字,忍不住笑了笑。


    卯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