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外小吃街有一家开了30年口碑超高的粘糊麻辣烫店。


    曲婉盈空闲时间逛校园论坛，总能刷到一些已经毕业进入职场的的学哥学姐们，时不时爬校园墙匿名发帖子，言不由衷文字从头到尾皆在怀念在校外他们家老式麻辣烫，味道一绝，和东北绝无二家。


    那家麻辣烫据说是一对老夫老妻在年轻时创办开的，毕竟是自家房子，不需要考虑租金问题。


    只可惜，店并没有开通外卖服务，想要吃到嘴，只能到店打包或堂食。


    别的不敢说，凡是麻辣烫有关的评论区底下轰声一片，夸他们家口碑正宗，配料干净。


    最近几个月店内搞周年庆，到店吃麻辣烫的顾客，酒水限免，人都喜欢贪图便宜。


    此等条件当然也成为了吸引广大顾客的主要关键。


    曲婉盈早就想去大快朵颐，片刻不等直接应了，出校门的路上她不在跟谭泽羽怄气，时常找两个话题跟他聊聊，两人和和气气，恢复如常。


    街道枯枝凋零，天色失去了以往五颜六色的色调，灰蒙蒙的，疾风袭卷，说话的声音逊色模糊了几分。


    一行人溜溜达达步行，来到了校外麻辣烫店。


    夕阳残缺，陈旧巷子铺炊烟袅袅，别有一番年代感的风土人情。


    进了屋，香辣酸爽香气扑面而来。


    大姨赶忙收拾好一个桌子，让他们四个人先行入座。


    曲婉盈解下外套，漫无目的环顾一圈，视线范围落在褪色破旧的墙面，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麻辣烫自选，12块钱一碗。


    东北的麻辣烫分为两种，一是老式麻辣烫，顾名思义，纯原汤原汁原料。第二种是多加麻酱的粘糊麻辣烫，每一个面条裹满汤汁，再加上独特麻酱加持口感香腻顺滑。


    二者受众群体不一样，皆是处于东北小吃遥遥领先的地位。


    门口的人员进进出出，生意极为火爆。后厨大姨腰间身披大红花围裙，忙的真叫一个热火朝天。一手拎着抹布，另一只手端着刚出锅的麻辣烫，手法极为娴熟得来回上菜撤桌。


    曲婉盈抵不过美食的诱惑，赶忙起身，同陈思涵要去小吃区加菜。


    突然一道低低声音响起。


    谭泽羽冷不防叫住她，极为讲究的递给她们闺蜜二人张酒精湿巾。


    示意她们二人擦擦手，饭前饭后需讲究卫生。


    曲婉盈接过纸巾，不太自然的避过他讳莫如深的视线，慢条斯理的擦手指，嘴上跟客套一下，“谢了。”


    在她们二人去加菜过程中，方程憋了一道的话，可算捞到个可发泄的时机，他佯装无谓盯着谭泽羽，作势要弄出个所以然来，旁敲侧击探究：“不是哥们儿，你没事儿吧？”


    “你一个从来不吃辣的人，来吃麻辣烫。”


    跟在谭泽羽同舟共济身边3，4年，方程早已经摸清楚，他的各种喜好。


    谭泽羽喜甜不喜辣，口味相当刁钻。他是出生于富人家庭的金枝玉叶大少爷，从小到大自然吃穿用度用的都是上好的，今日能屈尊降贵，来到人员爆满的麻辣烫店，怎么看都有些格格不入。


    谭泽羽懒洋洋跷着腿，一脸不以为然，微微撩起眼皮瞧他，仿佛在说一件跟吃不吃辣没有太大关系的事情，“你就当我想尝试一下。”


    “我看不是你想吃辣……”方程蓦然福至心灵，吱嘎一声，拖着凳子腿往他身边凑凑，探出脖颈，眼前是谭泽羽的俊朗英挺侧脸，他小声嘀咕总结，“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因为曲婉盈。”


    “心情不好，不想告诉你！”谭泽羽脸上浮出笑意，鬼使神差推开他，把手机反扣在桌面，闷声不回答，卖起了关子。


    被明显忽略的方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某个人绕过几排餐桌去到曲婉盈身边，嬉皮笑脸跟她一起去夹菜。


    方程手肘撑着下颚，目睹高傲矜贵的太子爷摇身一跃，屁颠屁颠跑去找人家姑娘献殷勤场面，别提有多殷勤。


    忽然，他唉声叹了气，作为最好的兄弟，平心而论，他对这对不张嘴的冤家之间的相处方式，表示不赞同。


    怎么说呢？他们两个人之间。


    感情进度堪比老牛拉磨，柏拉图式战略。方程慢慢琢磨，得怎么用一个激将法能逼他们二人互通心意呢？


    他一个外人，干瞪眼跟着急。


    主要是他担心谭泽羽，他也知道谭泽羽心里有一个久久不能忘怀的儿时白月光，可转眼又有了新欢。


    心动只在一刹那，方程并不反对他变心。


    喜欢一个人是每个人的应有权利，没有人可以阻止。


    他担心的事情，是谭泽羽在感情方面，纯小白一枚。别看表面上挺酷拽的一高冷男神，之前方程给他测过mbti，这人在恋爱方面妥妥一恋爱脑。


    反之，方程清楚以貌取人不太好，但是他总觉得曲婉盈本身就像是一本反复加密的保险箱，很难让外人窥见本质。


    更何况，像谭泽羽这种对待感情只许默默付出，极少抱怨的作法。


    不知有没有能力撬开对方的心。


    ……


    ……


    当晚，谭泽羽回到寝室，准备眯一觉，倏尔胃里面要是平白无故添了一把柴火，翻江倒海，恶心感愈演愈烈。


    谭泽羽捞起一瓶水，蹲在卫生间，上吐下泻整整一小时，愣是一步没敢离开马桶，后来他的室友们全员齐上阵，连夜把他送去急诊，医院半夜加班给他做检查，得到的诊断结果是急性肠胃炎。


    检查时，医生问他这段时间有没有吃劲辣刺激性食物，谭泽羽脸色苍白无力脸，说话更是有气无力，最后在医生百般逼供下，他选择如实回答。


    方程骂他，真的就是自讨苦吃。


    直到凌晨十二点，谭泽羽胃里残渣尽数吐空，一身普通款湛蓝色病号服，留在医院挂点滴。


    方程本想知会一声曲婉盈，不料，床上的谭病患，恍惚之间，像磕药了似的，力气大的出奇一把抢过他的手机，一脸警惕，誓死不让。


    得，没撤。


    过后，谭泽羽像个鸵鸟窝在被子里，即使生大病依秉性着，男人的尊严在上的原则，绝不能示弱。


    后来，方程实在是扭不过他。索性摆烂，脱了鞋，把掀开他的被子。挤挤擦擦跟他躺在一个病床上，一觉睡到天亮。


    竖日，方程和沈凌飞架着谭泽羽出了医院，然后，马不停蹄的打车回学校继续上课。


    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谭泽羽下死命令每天吩咐一边所有的室友们，绝对不可以向外透露任何一个字。


    方程听他这套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索性双耳戴上耳塞，隔绝噪音。


    ————————


    十月一过后，气温大幅度下降。转眼间，进入11月份。


    来往的行人们陆陆续续的披上了羽绒服，天寒地冻，保暖最主要，冬天东北的好处在于，屋内是有暖气。


    这一点就比南方领先一步。


    南方一到了入冬时节，屋里屋外一个样，冻得人直打哆嗦，又冷又潮。


    近些天，寝室刚开始供暖。屋内温度才20度，冻的人心慌慌的。


    曲婉盈换掉常穿的绸缎式吊带裙，换了一件纯棉布的分体睡衣，拖鞋亦或换上ugg的毛毛拖。


    上完早八，她迅速爬到寝室，窝在床上，百无聊赖的刷起了xhs，突然间发现自己的账号已经达到了六万粉丝。


    前两次拍摄返图帖子浏览量最高的已经达到了四万，在此，她也接到了很多商家发来的私信，求问推广商业合作。


    互联网需谨慎，一不注意就容易踏进坑。


    曲婉盈一条一条的看着私信，在一众账号中选取粉丝量多的，并且有官方认证的小店，她才会回复。


    空闲时间赚点外快，无常不乐。


    ————————


    消遣的时间就一晃而过，下午继续上课。


    教室内是各种颜料的味道，很不好闻。


    曲婉盈练习人物速写，以人物为构图捕捉人物的动态比例结构。这是美术设计当中必不可缺少的一环。


    亦是为以后的室外写生打基础。


    一幅画即将画到了尾声，曲婉盈手机一振动，收到了谭泽羽微信。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洗手，用两个黑黢黢的手爪解开屏幕，周遭皆是各行人用铅笔描摹出涂抹，刷刷刷上色的声音。


    爱喝小旺仔：【晚上，家里包饺子。】


    爱喝小旺仔：【今天是立冬，要不要过去吃？】


    看到立冬两个字，曲婉盈恍然大悟啊，时间一去不复返，这一晃都到了立冬，进入冬天，就代表着离万众期待寒假不远了。


    她还挺期待的。


    以中国的传统习俗，立冬当天是需要吃饺子，有交岁交子之意，寓意着新旧季节的交替。


    一幅完整的素描画完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外面的天将黑半黑，曲婉盈把画好的作业放到话筒里，以免出现画质损坏。


    从她离开教室，衣脚被凉风吹得嗖嗖作响。她带着画纸画板回到寝室，见陈思涵在睡觉，她没敢开灯，而是打着手机电筒去卫生间里简单洗把脸，重新打了一遍粉底，嘴上涂抹层裸色系唇蜜。


    这是她前几天刚在网上新学的，早8高效素颜妆，俗称白开水妆容。


    整理好仪容，她附又看到上身白卫衣染上几块黑漆漆铅皮屑，穿着脏衣服去总归有失体面。


    曲婉盈在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纯棉高领打底衫，腿上的喇叭牛仔裤没换。


    外套是CHANEL粗花呢经典秋冬款小香风，曲婉盈望着洗漱台镜子里荣光焕发的自己，淡淡微眯了下眼眸，眼尾柔长上扬，宛如一只狡黠的小狐狸，来到人世间撒泼打滚寻求寻欢作乐。


    她极为满意今天这身装扮，推开寝室门，随手撩拨一把柔顺花香的头发，摆动着风韵犹存的身姿，在昏暗房间内扬长离去。


    下楼的时候，给谭泽羽发微信，二人约定好在学校大门口集合。


    谭泽羽提前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家里派了一台车早已在学校门口等候佳音。


    曲婉婷走出校门口，是先朝对面望去。


    街道对面有一辆招摇奢侈白色的劳斯莱斯耀影打着双闪，谭泽羽大刀阔斧地靠在车后门，他仍旧一身白衣运动裤，脚上踩了一双白色的LV白鞋。干净又简约。


    整个人就像发亮的闪光板，除了发丝是黑色，其余身上每一个地方在冉冉亮起的夜色下，充斥着一种纯洁的白。


    他漫不经心的靠在门框上，指节掐着一只即将要燃尽的烟头，隔起街道精准的对上她的视线。


    红灯变绿，曲婉盈走到他身边，不知为何，昂头仰望他时，偶然发现他好像又长高一些，亦或者他今天穿的鞋有增高效果。


    谭泽羽并不知道她的内心效果，拉开车门，曲婉盈说句“谢谢。”，而后先一步挎坐进去。


    谭泽羽紧随其后，车门关上那一刻，外界的冷空气随之褪去。


    车内安静，温度适宜。


    曲婉盈调整好姿态靠在真皮车座半合眼，望着头顶璀璨的星空顶，放松享受。


    两个人中间只隔个精致的中央扶手，上面有类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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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控的按钮，可以操控上面车灯的亮度，谭泽羽发现她看的入神，索性放弃先前想问的话，没有再打扰。


    车子行驶于高架，前面开车的司机很老实，本分全程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天色完全暗下来，城市开启夜生活的喧嚣，条条马路车流量接连不断，江边的天主教堂和LED大屏开始循环播报宣扬J式文旅。


    一排质亮的路灯点缀在夜空，拐过最后一个弯路，车子停稳在谭家别墅门前。


    谭泽羽推开车门，临进门前，看了一眼曲婉盈，淡淡：“吃饭时，如果有不可口的，可以不吃。”


    曲婉盈：“好的。”


    闻言，曲婉盈跨出车外，二人并肩走进别墅内。


    曲婉盈一来，可又把谭老爷子乐坏了，连拐杖都忘记拿，步履蹒跚的来到门口迎接：“盈盈，饿了吧？”


    “爷爷给你包饺子了。”


    后面正换鞋谭泽羽听到此话，脸上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在爷爷这阿谀奉承的功夫，真是又有长进啊。


    谭老爷子前半生放浪不羁潇洒放纵，一路走南闯北。才有了如今的功成名就。不成想晚年患上老年痴呆的病，记忆力衰退，导致性格突变。


    变得极为粘人，真是让人难以评价呀！


    冯丽表情柔婉平静从厨房出来，端出一盘新鲜切好的水果拼盘，摆在餐桌上，朝他们的方向喊，快洗手吃饺子。


    谭咏麟是第一个上桌，随后几个人陆陆续续。曲婉盈常坐在老位置在面前，接过醋瓶，慢条斯理把醋倒在白瓷碗。


    “今天的饺子总共有两样馅儿啊，左手边这两盘是玉米虾仁，右手边这两盘是猪肉酸菜。”冯丽举起杯子，主动揽起待客之道，“欢迎小盈来到谭家做客，一会记得多尝尝饺子，这些饺子有一半都是你爷爷包的。”


    话音刚落，老头子乐的满脸堆起沟壑，“我孙子和孙媳妇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我不得给他们俩弄点好吃的。”


    曲婉盈端起玻璃杯，脸上多了几分娇俏，站起身弯唇一笑，跟大家碰了下杯子，砰的一声，杯身相撞。


    杯里的浓郁的椰汁摇摇晃晃，她浅尝一下，口感清甜爽口，带有淡淡的椰香，比市面上的大多数喝过的椰汁都好喝。


    在吃饭的时候，谭泽羽看她过于端庄的坐姿，碗里也没有几个食物。


    可见是在外面，有些放不开。


    他拿起公筷往她的碗里夹几个白滚滚的热饺子，曲婉盈掀起眼皮，眼神正愣，在谭泽羽眼里，她现在样子照以往冷冰冰的模样好很多。


    但是在对面老一辈的眼里，谭泽羽这举动纯纯是护妻心切，生怕他的宝贝媳妇儿吃不饱。


    曲婉盈自然不好浪费他的心意，桌上觥筹交错，其乐融融，几个长辈眼神交错，坐在主位置的谭咏麟意犹未尽在心里感叹，他这个儿子表面看似高傲酷拽感觉对感情这一方面上一窍不通，没想到走的是闷声做大风范，直接快刀斩乱麻。


    他自愧不如，真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时间在变迁，一代胜似一代。谭咏麟自甘承认在感情这一方面上，他的儿子谭泽羽，相比较之下略胜他技高一筹。


    可这只是表象而已，实际上曲婉盈和谭泽羽这段感情说到底，双方利益大于一切。


    曲婉盈碗里饺子都快堆成山，她抛开形象可言，一口一个饺子，闷的那叫一个嘛嘛香。


    饭吃到半途中，冯丽放下筷子，嘴里念叨了一句不好,她匆匆忙忙的起身，去到厨房关掉观灶台阀门。


    好在锅里的香酥辣子鸡，看起来并没糊，但至于中不中吃，那可就不一定了。


    冯丽带着一双格温手套，把刚出锅辣子鸡端到餐桌，瞬间浓厚的香气扑鼻四溢，鸡肉经过油炸后外酥里嫩，


    这道菜很对曲婉盈的胃口，她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啊啊啊，立即呼出声。


    滚热鸡肉块烫的她不得已张开嘴，忙不迭抬起手，在嘴边快速煽动，试图散出热气。


    谭泽羽反应极快，把椰汁递到她手里，一脸担忧的盯着她，曲婉盈猛灌两口，口腔渐渐得到疏解，只不过，样子倒挺狼狈。


    呛的眼泪和鼻涕横流，泪眼汪汪，眼尾泛起酡红。


    冯丽笑在眼里，把水果盘推到曲婉盈，她捻起一枚红彤彤的草莓，递到曲婉盈手边，“听小羽说你爱吃辣，我就试着做了一盘辣子鸡，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但如今看来，是我厨艺太强人所难了。”


    曲婉盈吃掉酸溜溜解渴的草莓，百般解释，“没有，挺好吃的阿姨。刚刚就是太着急了，不小心呛到了。”


    然后曲婉盈怕她不信，又夹了一块儿鸡肉放入嘴里，细细咀嚼，咽进肚子里。色香味俱全，酥酥麻麻。


    完全没有出现强烈的不适反应。


    冯丽看来，真的如她所言，刚才真的是个小插曲，又一次觉得自己的厨艺好伟大，再度自信起来。


    “你是不知道这臭小子，百般提点，我一定要给你弄点辣的上桌。”


    冯丽完全不顾及亲儿子的面子，大事小事全往出倒扯，“只不过小羽从小到大不吃辣，但也不知道为何，前两周听说是吃了辣，大半夜跑医院去了，挂了一晚上吊水。”


    听到此话，曲婉盈生动的脸上浮现几分怔然，脑海出现了待机状况，几秒钟后她在心中慢慢复盘。


    前两周谭泽羽因为吃辣，连夜进了医院。可她对于这件事情却一概不知。


    一时间，不可控的想法在脑海里愈演愈烈。


    曲婉盈迫切的想知道答案，直直看向谭泽羽，语气肯定道：“下次，别吃麻辣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