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 35 章

作品:《撷春枝:替嫁家婢青云路

    蒲稍爱俏,衣裳从来都大胆,今儿一袭黄裙衫,衬得小脸越发喜气。


    “这猢狲,哪回忘了你了?”


    柳枝见她跑过来,敲敲人脑门儿,周姨娘跟着笑道。


    “夫人,我有两件衫子色泽亮了些,回头给蒲稍姑娘试试吧。”


    “周姐姐总纵着她......这小妮子越发大胆了,等节后抬了姨娘,还这般风风火火的,可不惹人笑话。”


    柳枝笑骂一句,蒲稍也不惧,吐吐舌头,眨眼应道,


    “天塌下来有夫人顶着,人家都不笑您,更不会笑我啦。”


    “不笑!不笑!”


    那鹦哥也不知是怎么学的话,跟蒲稍一道叽叽喳喳,几人相视一笑,走到廊下瞧那胖鸟。


    “得,你瞧我这鸟儿,从不学正经话。”


    “这么闹腾,哪天让大宝吃了都活该。”


    柳枝指指胖鹦哥,向陆雁乐道。


    陆雁已换回家常衣裳,骤然轻快不少,莲步轻移,一时也新奇得很。


    “活该!活该!”


    胖鸟朝柳枝翻了个白眼,又挺起毛茸茸的胸脯,啄自个儿蓬松的羽毛,神气活现地嚎起来。


    陆雁瞧着有意思,伸手过去要摸。


    “雁姐儿当心,它可啄人呢。”


    周姨娘提醒,陆雁手一缩,却见那鸟分外乖巧地收了声,眯起眼,拿脑袋上的软毛蹭她指头,全不见刚刚跟柳枝等人示威的模样。


    “合着只认美人儿是吧,明天夫人就拿你下锅。”


    蒲稍见它这样,倒气乐了,柳眉倒竖,佯怒道。


    “夫人下锅!夫人下锅!”


    胖鸟瞥了蒲稍一眼,又开始叭叭。


    陆雁被这鸟儿逗得咯咯直笑,又揽着柳枝腕子摇了摇。


    “好嫂嫂,这雀儿定是哪里化的精怪,与您玩笑呢。这翎羽似雪,可不比廊下兔儿灯还灵巧几分。”


    陆雁说着捻起块茯苓糕,那胖鸟竟通人性地探喙轻啄,将糕点屑抖落在白瓷盘中,排成个歪歪扭扭的“寿”字。


    柳枝见状,拊掌而笑。


    “哎呀可了不得,赶明儿老太太寿宴,得叫它拜寿去!”


    “能叫我们小雁儿开怀,也算功德一件,先不喝雀儿汤了。”


    柳枝瞧众人都笑,也伸手在鹦哥头上弹了一下,叫人腾出厢房来,几人围坐了打《仕女行乐图》。


    那檀木盒掀开,里头象牙雕的棋子俱是各色丽人,抚琴者执绿玉簪,对弈者握犀角柄,采莲女鬓边嵌着螺钿荷花。


    今夜她们叫了酒,也不知哪里传出的风声,没多少时候,陆柔跟洛晚荷等人忙完了,也过来凑趣儿。


    众人掷骰行令,陆柔抽中“骑射”签,竟将莲子精准投入三丈外的青瓷胆瓶;洛晚荷摸到“烹茶”筹,拢了廊外洗净的木樨,沏出满室生香的桂花饮。


    这边晚饭席面刚铺开,陆钊和谢问渊又带着陆钺陆钰两个,拎着酒水、骰子挤到房中。


    柳枝干脆叫人把西厢房的几张大画案都拼在一块,连同院中没活计的仆妇也围坐一起,一同吃了顿酒。


    几张大案上头蒙了张蜡染的浣雪帛,承得住碗碟,经得起油渍酒泼,也免得污了画案。


    桌上葵花盘托着四冷碟,水晶肘花切做薄片,糟鲥鱼卧在嫩黄笋衣上,拌了胡麻的灰藋菜青翠欲滴地堆成小山。


    方妈妈穿着灰鼠比甲,捧着攒盒过来,九宫格里盛着时新果子——剥好的鸡头米浸在冰糖水里,菱角肉用银签挑着,还有裹了蜜的琥珀核桃仁,咬开脆响。


    周姨娘亲自执勺给众人分蟹粉豆腐,青瓷碗里浮着蟹黄油星。


    小幺儿们争着去够炸鹌鹑,油酥酥的翅膀尖儿还沾着芝麻粒,被陆钊一筷子按住:“仔细烫了舌头!”


    陆钺缩了手,陆雁拿小勺给他喝鸡头米甜羹,惬意得小眼直眯缝。


    陆钰吃饭不老实,扒了两口米就踩着锦墩要够梁间香球,被周姨娘搂下来,喂了满嘴糖渍杨梅。


    琥珀色的汤汁映着两个小郎君鼓囊囊的腮帮,像极了陆柔在猎苑瞧见的熊崽子。


    “这桂花酿倒是清甜”谢问渊执起天青釉酒杯,见其中浮着细碎金蕊。


    洛晚荷闻言笑道:“前日带着小丫头们打的,筛了几遍,得了三五坛,大宴上用不得,咱们自己凑趣儿倒能喝一喝。”


    话音未落,陆柔已拎着酒坛绕场一周,给众人盏中续得满满当当。陆雁、陆钺和陆钰三人还小,饮不得酒,就给他们上了满满的果子露。


    酒至半酣,厨下呈上热腾腾的虾子面。细如发丝的面条卧在鸡汤里,撒着碧绿芫荽沫儿。


    柳枝见陆雁只舀清汤抿,亲自夹了块火腿过去:“姑娘家正长身子,家里可不许讲那些虚礼,多吃点,学学你柔姐姐。”


    陆雁顺着她手指看过去,穿堂风送来阵阵焦香,厨下现烤的肉串送来,铁钎子上滋滋冒油的肉块裹满孜然。


    陆柔眼疾手快截下几串,啃得痛快。陆钊也拎了烤肉到自己跟前,倒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朝仔细拆蟹的谢问渊一抱拳。


    那一位正将蟹壳在盘中拼成菊盏,又拿蟹膏拌着姜醋,浇在热粳米饭上。


    “谢公子可别嫌我们武夫吃食粗犷。”


    “哪里能,烈酒炙肉配秋霜,正是《山家清供》里求不得的野趣。”


    谢问渊闻言搁下蟹八件,扶了扶眼镜,拱手一笑。


    这慢条斯理的模样,看得陆钊兄妹俩直咂嘴,陆柔一伸手,干脆把谢问渊眼前的肉串拿来自己吃了。


    “等会儿再给你烤,等你鼓捣完肉都凉了。”


    屋中廊下又支起几张仆妇用饭的大榆木桌,丫鬟婆子们另开了席。


    仆妇们的席面自然算不上多精致,主打一个百无禁忌,瓷实管饱。


    粗瓷碗挤挤挨挨,砂锅里煨着主子们未动的鸡髓笋汤,浮油凝成花。屉布掀开,里头拳头大的葱油花卷冒着白气儿。


    花枝乐呵呵地把碎火腿拌进粳米饭,吃得两腮鼓胀。


    管灶的孙嫂子摸出私藏的酒酿,给众人分了,又笑骂道:“一人就半瓢!别学着撒疯,仔细耽误了办差”


    老吕坐在廊下啃鸭掌,就着主屋传来的诗令声下酒,乐道:“要我说,还是咱们这桌实在。”


    “快堵上你这老货的嘴!”


    孙嫂子拧着老吕耳朵,又将分剩的鹿肉串塞到他手里,惹得满廊哄笑。


    屋中残席将撤时,林姨娘见众人吃得眉眼生光,笑盈盈拍掌:“咱们可该动动脾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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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陆柔早蹿到多宝阁前,拎出个投壶,蒲稍找出刚玩一半的《行乐图》,谢问渊解下玉佩作彩头,洛晚荷备好花笺笔墨。


    一时间屋中雅的俗的玩意儿都摆上,一筐新摘的莲子作筹码,桌上没什么长辈,陆钊也不摆架子,陆钺滚到他怀里,闹着要看他耍刀。


    柳枝等人带着小儿猜拳,玩升官,笑成一团;林姨娘、洛晚荷同陆雁、谢问渊等几个雅人则行起飞花令。


    厢房里头顿时热闹了,谢问渊大笔一挥,画了幅《猫戏图》,胖猞狸对着画中鱼鲜直挠爪。


    胖鸟偷喝了玫瑰露,扑棱着念起《长恨歌》,生生把“宛转蛾眉马前死”唱成了小调。


    直到子时,众人还在院中,陆钊被灌了不少酒,脸上贴着几个画了王八的纸条。谢问渊扯着陆柔,要教她“罗刹语”,被陆柔一巴掌劈在头顶。


    洛晚荷目光灼灼踩在桌上,说要赶赴西北坐镇杀敌,给众人都封个爵爷当当,蒲稍说她能给千军万马掌勺。


    柳枝这两天吃了药,不能饮酒,只好把洛晚荷从桌上哄下来,几个年幼的累得很了,陆雁搂着弟弟蜷在薰笼边,还枕着自个写的花笺。


    桌上散着各色玩意儿:那半幅蟾宫桂树帕子是陆雁跟周姨娘绣的,钺哥儿用月饼模子压出个歪嘴兔儿爷,黄花梨案角还留着些指痕——刚陆柔跟谢问渊掰腕捏出来的。


    游廊外木樨含露开,细蕊落在陆柔卸下的皮弁上,如给武弁缀了花钿。


    两朵绢花坠在砚台里,染得墨汁带香,柳枝把陆钊押作赌注的小佩刀收了,悄声吩咐未醉倒的几个往各房送醒酒汤。


    更漏将尽时,门外晃来盏六角琉璃灯,原是三房的何氏来了。


    何氏披着云雁细锦的斗篷,由两个丫鬟搀着迈过门槛,身后跟着几个仆妇。


    她惯用的安息香混着药气漫进屋,正闹着的陆钺立刻缩进陆雁怀里。


    “好孩子们,该歇了。”


    何氏轻咳一声,指尖点在陆钺蹭油的下巴,拿软帕给他擦脸。


    “听话,仔细积食。”


    陆钰忙把藏在袖中的糖栗子往身后藏,却被她捉了个正着。


    何氏也不恼,只叫一侧的丫鬟把栗子帮他收好,又用帕子浸薄荷水给他擦手。


    何氏此前诞下两个哥儿之后,伤了身子,到现在还显得分外羸弱,她转头向柳枝颔首一笑:“我不中用,辛苦你们照看整日。”


    陆雁困倦得厉害,又要起身行礼,却被她轻轻按住。


    “雁姐儿最懂事,把你累着了。”


    何氏帮她把松脱的珍珠排簪扶正,叫丫鬟给她披上外袍。又亲自弯下身,给两个哥儿系上斗篷。


    陆钺耍赖要抱,她竟真的弯腰去揽,惊得周姨娘并两个丫鬟赶紧过去扶,生怕她闪了腰。


    “三婶小心!”


    陆柔跟陆钊酒醒大半,一左一右各拎了个小郎君,安到一边儿。


    好在柳枝唤小厮备下的几驾软轿已停着了,一众仆妇拥着何氏,扶她上轿。


    瞧着她们娘四个跟着琉璃灯渐远了,一阵风吹,打远儿送来一阵轻声细语。


    模模糊糊能听着何氏跟儿女讲话,说要给陆钰新补夹袄,又叮嘱人给陆雁屋里换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