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第 46 章

作品:《春声潮落[先婚后爱]

    中港,快至晌午,偏南的日光斜过山腰,藏在严丝合缝的波浪云朵里,蒙淡淡的白亮。


    一辆黑灰相间的劳斯莱斯,安静而平稳地驶入分道,渐渐,一座都铎风格的红砖尖顶主楼映入宋暮阮的柳叶眼里。


    胡桃木窗漆油亮亮的,周围碧树垂茵簇拥,夺目引人的精致高贵,笼在略略绿幽的光里,就像柏林雾中筑就的中世纪城堡。


    城堡旁边,是一栋同风格的三层尖顶小楼,二层不规则的圆扇阳台向外脱出,远远看去,阳台底端各自的墙棱弯弯扭扭着,像一朵盛绽开的西府海棠花。恰巧,也是鲜红的底,只是栏杆是做黑嵌金丝的,修饰着底下的海棠造型,若是有日光渗透,定会衬得这栋小楼格外的璀璨英挺。


    可是——这小楼,上次来,她已见过,印象中似乎没这么好看生熠,宋暮阮眯了眯潋滟生波的柳叶眼,却不爱回溯记忆,撇开一双眺望的柳叶眼,这才发现车辆行经的道路右侧,小楼的后院草坪里,秃噜着皮,一小块毛乎乎的空地,露出丘黄的土壤真身,宛若一只懒洋洋蜷在地的黄毛小狗。


    小狗边,有几个工人正在做修复收尾工作。


    宋暮阮生出了好奇心思,红丝绒唇瓣软娇娇地挑动,却是直接绕过身侧闭目养息的男人,抛到驾驶司机身上。


    “小陈,这小楼是做什么用的?”


    小陈看了眼后视镜,温声答道:“太太,这是您和萧先生的婚居。”


    “先生说您喜闹,特意修了座喷泉,昨日正巧完工。”


    “……”


    不如不问。


    问了,一想到昨晚同床共枕就心里堵。


    车辆停稳,宋暮阮惫懒收回视线,不待小陈开门,她径直摁键下了车。


    明姨这时也从大门迎出,擦得光亮的平跟玛丽珍皮鞋的步子稳当又轻快,配合脸上的笑容,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年节的喜庆氛围。


    “先生、太太,里面请,老太太已等候多时。”


    “好的,明姨。”


    宋暮阮面上应付的微笑倒是没那么洋溢,看似礼貌地应完声,便踏着两寸细跟短靴,一个人朝前走去。


    “萧太太。”


    身后传来一道低气压嗓声。


    宋暮阮回头,视线还未落在说话人身上,就故作惊讶地咦哦了一声。


    当着明姨的面不好发作,于是她就单单站在原地,眉眼挂上一丝浅淡明丽的笑,就像头顶未穿透云层的日光。


    她冲他招了招手,不计前嫌的活泼模样仿佛是位失忆的女子,蓦地想起车里还有一个“顶天立地”的丈夫。


    “快来呀。”


    她故意不唤他的称呼。


    看来,不可能不计前嫌的。


    萧砚丞捋了捋墨烟黑衣袖,半敞开的玻璃车窗,亮映出尖顶小楼整齐有序的赭红砖块,慢条斯理踱步上前,端挺峻拔的身影皴破那玻璃窗上那一片喜庆欲烧的红腾腾。


    他站定到她身侧,胳膊屈弯放置在腹前,空出一个半圆状,没说话,看似是绅士无声的挽手邀请,可宋暮阮瞧瞅到他绷紧的下颌,却觉着是一道上位者压迫的命令。


    她咬了咬唇,娇艳欲滴的唇色压出门齿一线细细的肉白,谈判的声音从那道唇齿白肉/缝隙间飘出:“既然今晚我们不和阿婆同住主楼,那我睡主卧。”


    萧砚丞下颌仰起几分,一双灰浅的褐眸俯望她的角度愈发陡峭。


    “萧太太,职业道德不分昼晚,应24小时具备。”


    宋暮阮早有预计,旋即轻松换了个条件。


    “那你帮我撤热搜。”


    萧砚丞并不松口,就事论事的语气,听起来不好商量。


    “萧某记得太太昨晚扬言自己解决,并说宁可找那边的黄先生,也不愿求我。”


    “这怪我吗?!”


    宋暮阮冲她小猫爪似的挠吼了声,不经意对上明姨和小陈惊怔的脸,她难为情地扭过粉腮,两片唇瓣嘟囔着拱出脑海里昨晚的记忆。


    “……不是你这大晚上的流氓病犯到我身上,偏要我枕着你的胳膊,睡在你怀里,才肯帮我解决问题。”


    “我一个纯洁无瑕正值青春的黄花大闺女要是成夜睡在你一个大男人怀里,传出去了,像什么笑话!而且——”


    她又扭过绯腮来,嗔了眼他,鲜嫩饱满的红唇也不再嘟了,只是小小地张合着,嗫嚅着,似埋怨,又似撒娇。


    “你们男人本就是爱欲分离的奇怪双栖动物,我长得年轻貌美,万一你把持不住,非要同我……我这细胳膊小腿的手无缚鸡之力,亏大了!”


    萧砚丞闻声低下紧绷的颌骨,先前还抿收的唇弧倒是被她这一腔奇奇怪怪的心思有效勾起浅薄兴致:“萧太太,你先生不是永动机,尚且还不可以三十九小时舟车劳顿后,又不眠不休地缠着你做那夫妻之实。”


    继而,他的一双浅眸盖在密而黑的长睫下,无声含夹少女愈言愈红的脸颊,抑压的低嗓,似昨夜枕边的呢喃。


    “万一萧某真不幸在太太床上累没了气,太太倒是不亏,”他粗略给出个数字,“—百亿家产应该是可以有劳而获的。”


    宋暮阮原本还嗔怪的两眼骤然一亮:“!”


    倒是个谋夺萧砚丞资产的快捷新途径。


    或许……可以试试?


    于是,她伸出纤纤十指,穿过他腰侧的半圆,强用撒娇狡辩法:“萧生~昨晚那个是宋暮阮,不是现在的萧太太嘛,今晚我俩再一起睡!”


    少女的狡黠心思根本藏不住,萧砚丞悉数纳入眼里,溶进星点柔光,然而修纤冰白的指骨却克制而隐忍地戳开她的玉指:“容我考虑一下。”


    “?”


    考虑什么?拜托,是她翻牌他,这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考虑了!


    尔等萧妃不应该像电视剧里脱掉衣裤,光在被褥里,抬到她卧室,等着她来临幸吗!


    宋暮阮不满地嘟起唇瓣,仰望进他凉薄的眸底:“那你要考虑多久?”


    “午餐过后。”


    “……”


    微博又得挂她两小时。


    昨晚她明明已经置顶否认了,但是网友丝毫不信不说,还跑去萧氏和曜南的官方账号里吵嚷着要他们出声明。


    刻不容缓,宋暮阮翘出一根细嫩的食指,打着商量道:“一小时?”


    萧砚丞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摹过她眉端系着的娇俏,他顺着心意没否认:“给我减时的筹码。”


    宋暮阮见他态度有所缓和,不管不顾,任由身后的二人踌躇不前,一个劲儿地翘起无形的猫尾巴,把自己的小圆脑袋往他胳膊里钻了钻,接着白尖尖的下巴搁在他胳膊处的外衣上,来回蹭磨着他衣层里的蓬勃臂肌。


    终于等到他冷静自恃的眸光投落到她娇俏俏的脸蛋,她大胆迎上,眉眼翘弯着,冲他甜甜一笑,挽着他的右手团成个小拳头,前后挥着纤细腕骨:“喵~萧生生,我会算运势,等会你提一个问题,我用牌算出结果。”


    萧砚丞安静注视了几秒,深谙这场人类与猫咪的完全不平等交易本质,但还是甘愿被眼前这只压藏着大尾巴的小霸王猫蓄意“谋财害命”。


    “公开还是曜南声明?”


    小霸王猫把脑袋重新黏在他衣上,毫不客气地扬言。


    “当然是要曜南那边的声明了!”


    黄曜斳迟迟不发声明,摆明是想探他的态度,萧砚丞摊牌,对眼前这只几乎快要把大尾巴打到他脸上的小猫说:“萧氏去要,意味着太太正在放弃一个优选对象。”


    “怎么会呢?”宋暮阮扬起下巴尖,无辜地掀开漂亮的乌黑眼睫,“你以保护萧氏员工的立场出声明就好了,假装我还是被萧氏护着的实习助理,你元旦那天不是说过吗?萧氏保护员工及员工家属的权益。”


    “……”


    原来小霸王猫早就盘算好了。


    -


    不得不佩服萧氏公关部与法务部的效率,一顿午餐过后,宋暮阮再次打开微博不仅热搜没了,连@她的所有评论也被尽数撤走。


    依照承诺,她得给萧砚丞算一张,于是,她揣着塔罗牌,雀跃拉着他到了后花园。


    后花园,还是上次的模样,一线的翠翡牵着娇滴滴的红黄紫靛撒欢顺着坡线延烧下去,两侧搁着花藤拱门,藤根在佣人们的精心护养下,不亚春天的茂密旺盛。


    特别是那边黄璨璨的小花缠着铁黑凹弯的门,一朵一朵盛放着妍丽的身子,添了几抹鲜活的惊艳,听萧砚丞说,那叫金钩吻。


    开得越漂亮,越有毒!


    宋暮阮心里有些惋惜的后怕,收回视线,不再看那粒粒用美貌勾人犯罪的小黄花,洗好手中的方块牌,对正对面的人说:“萧生,只可以提一个问题,想好再问噢。”


    萧砚丞也从铁拱门上挪开眸光,落定到她笑吟吟的脸蛋上,眸光不觉幽深了一寸。


    “听说灵验的塔罗师无需问客人问题,便可测出问题与答案。”


    “……”


    宋暮阮冻住笑容,转而低眉铺展开手里的牌,顺利抹出一道弧线摆在他手前,她刻意翘高了细黛远山眉梢,颐指气使的语气,命令萧姓客人:“你看着它们,心里默念一遍问题。”


    几秒后,萧砚丞上身微微后仰,靠在白橡木长椅上,对着少女做出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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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的手势:“好了。”


    少女倒是难得片刻的严肃认真,只见她闭阖上乌黑水灵的瞳仁,两把睫毛小扇也交错着合拢,落在下眼睑,加重淡淡的青。


    看来她昨晚时刻防备着他,并未睡好。


    萧砚丞慵着椅背的身躯端立起,一双定定打量的浅眸在少女动手的那一刻,不动声色地隐去游丝灼热情愫,坦诚而玩味地下放,落到她抽出的那张蓝眼睛牌背。


    牌背翻开,推至他身前,是一对相拥的男女,右边还有两个几岁小孩和小狗在玩耍,天空上方挂着十个金黄酒杯,倒算一副和谐幸福的景象,是他心之所求。


    他唇弧勾弯,眸光重新落于少女俏丽的鹅蛋脸上,先她一步摊开他内心笃定的解答。


    “结果很好,对吗?”


    谁知少女却蹙挑起眉,一言不发,细嫩玉指又拨出几张牌,不待他看牌面,她径自把那牌团紧紧地揪在手里,又是沉默的一会儿,她咬紧唇瓣哼了声,几下把桌上的手里的牌都统统收进了装牌的黛黑绸袋子里。


    萧砚丞安静凝着她,并未动作,最后,见那只收牌小手朝他伸来,他先一秒拾起那美满的黄金杯牌张。


    一双褐眸斑斑灰浅的笑痕,睨视着她,似笑非笑。


    “宋大师不解答一下顾客的疑问,就这样草草收摊?”


    “还是说,本顾客未来的生活太好,宋大师不免嫉妒?”


    宋暮阮丢过一个眼神,毫不掩饰的嫌厌,细看之下,凶嗔他来的嫌厌里,的确掩有淡缕嫉妒。


    “……圣杯十、小恋人牌,6号正位,恶魔牌逆位,小皇后。”


    “萧先生,你问的是你和那位公寓娇娇能否修成成果吧?”


    萧砚丞不置可否,眉头颇有兴致地沉下,凤眼内眦角压挤出一个漂亮的钩形。


    “如你所想。”


    宋暮阮一怔。


    怔过之后,又愣愣收回眼。


    ……萧狐媚子!误她慧根!


    扯下自然上翘的娇红唇角,她也不甘示弱。


    一双恢复理智的柳叶眼旋即亮出轻蔑恭维的假笑,拖长着甜腻的语调,刺着声说:


    “那恭喜了,你俩不仅绝配,性生活也极度融谐。”


    “不过你要注意了,你那位金屋藏匿的娇娇可是个难伺候的小皇后,对你可能有些掌控欲,但本质是善良单纯的底色。”


    宋暮阮说着,忽然觉得这要晴不晴,要阴不阴的天气是团潮湿的棉花,她的寥寥字音一经吐出,便被这棉花整个地包裹糅杂成一片,又遣返到嗓口,水汪汪地拥堵在一起。


    她忽然不想多说,直接忽略测试推算的关系过程,给出结果。


    “最后你们会彼此深爱,还会有宝宝和小宠物。”


    说完,她也不再看男人,兀自把鹅蛋脸拢在互叠的胳膊肘弯里。


    眉弓压扁了克莱因蓝针织绒衫,不用想也知晓,不出片刻,她的胳膊肉定有一块鲜粉的印记。


    如是想着,她只好侧了侧脑袋,把只剩雪白剔冷的腮颊挨放在胳膊上,给桌对面的男人留现一个闷圆的发旋。


    花房外的长椅静默了会儿,宋暮阮的视线不自觉落到铁拱门上的金钩吻,小黄花还是刚才的璨溢,黄得发金发亮,挺好看的,只是看久了就有点扎眼,像此刻萧砚丞手里紧握着的圣杯十。


    凭什么?


    想她宋暮阮自幼被人喜欢拥戴,万花丛中过,隽青片叶都要往她身上黏,凭什么他萧砚丞与她同床枕过,却能够毫不介怀地撇下她,同那位公寓娇娇婚后甜蜜?!


    不行,不准,她不许!


    在他撇她之前,她现在就置他于死地!


    想到此,她撅高唇瓣,如当家女主人般开始下达逐客令,丝毫没注意萧砚丞早已离开长椅,踱步去搀扶一道走近的年迈身影。


    “好了,萧砚丞,我的解牌结束,你现在可以去告诉你那位娇娇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了。”


    “对了,我认为我们也不用遵照合约非要等到九月才结束这段婚姻,塑料嘛,随时可被折断,况且我这人从小见多了漂亮男人,你的条件虽说还马马虎虎,但我也喜欢不上老古板的大龄男人,干脆就……”


    或许是大过年的,说离婚二字太煞喜庆,水嫩的舌尖拱了拱贝齿,她换上另一个替代词。


    “就先这样吧。”


    “声声。”


    萧砚丞熟悉的冷感嗓声从身后传来,宋暮阮支起发酸的软腰,右手先搭向白橡木椅背上,惫恹恹地回头。


    倏然对上一道苍褐失温的浅眸,她整个身子骤时一僵。


    “阿……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