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把面发。


    腊月二十八，打糕蒸馍贴花花，古人以桃木为辟邪之木，后被红纸代替。


    《典术》曰：“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压伏邪气者也。”


    所谓贴花花，就是张贴年画、春联、窗花和各种神码。


    按着老理儿说，从初一开始到初五不能动火蒸馒头和炒菜，所以人们习惯在大年二十八、二十九这两天做主食。


    由于春节期间忌做蒸、炒、炸、烙等炊事，而蒸与争谐音、炒与吵谐音、炸与炸（四声）谐音、烙与落谐音，均属不吉利，所以在年前都要蒸出够全家吃上一个星期左右的馒头，这叫隔年吃。


    干着活，周秀兰眼睛有些湿润。


    主要是家里的变化太大了，以前家里日子虽然还过得去，但也只是解决温饱。


    跟吃好相比差得远呢。


    如今日子富裕了，香喷喷的白面馒头随便吃，鸡鸭鱼肉可劲造。


    这是她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真怕这只是一场梦，有一天梦醒了。


    又回到以前那种饥寒交迫的日子，想起来，自己都要忘了野菜窝头是什么滋味了。


    二十九这天，李家人烧了几大锅热水，用来洗澡。


    倒是可以去澡堂子，因为有澡票就行。


    但这个时候澡堂子人满为患，想洗澡得排队。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能搓出来二两泥，这泡澡就是舒服。


    李文娟洗完澡，看着周秀兰：“妈，我的新衣裳呢？”


    周秀兰白了她一眼：“明天穿新衣裳，你跟个皮猴子似得，今天给你明天就脏了。”


    “喔。”


    李文娟有点小小的失望，不过一想明天就能穿新衣裳了，好像失望也没那么大。


    “你不许出去玩了，就老老实实在家。”


    “妈，我就在咱们家外面，打出溜滑。”


    仿佛想让李文娟安安静静是天大的难事儿，这孩子太淘气，一点都不喜欢安静。


    李文娟实在是闲不住，在乡下好多小伙伴一起玩，在城里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孤独。


    一天过去。


    大年三十到了。


    大年三十，一夜连两岁，五更分二天，寒辞去冬雪，暖带入春风。


    家家户户都在门两旁贴上寓意吉祥的春联。


    大清早李文娟也不懒被窝了，美滋滋的穿着新衣裳。


    “嫂子，你看。”


    “嗯，我们文娟真漂亮。”


    “嘻嘻。”


    李满仓听着收音机，抽着烟，也不怕浪费电池了。


    李跃进贴完春联，李家就开饭了。


    周秀兰提醒大家：“都多吃点啊，再吃饭就下午了。”


    这年过得，的确没啥意思，不如在村里，李跃进都觉得无聊。


    在村里起码人多热闹，即便就算如此，也比未来要有年味多了。


    未来过年才叫一个操蛋，感觉就跟平常没区别。


    上午，李文雅一家就来了。


    李文雅帮着周秀兰做年夜饭，宋铁去陪老丈人喝茶聊天，主要是捧着老丈人唠嗑，让老丈人开心开心。


    李跃进也不是无所事事，他陪媳妇。


    刘文慧就像他心爱的玩具，一会儿被摸摸头发，或者捏捏小脚丫。


    看着媳妇的大长腿，小脚丫有些遗憾，缺了一双黑丝袜高跟鞋，其他颜色也不是不行。


    但李跃进还是对黑色的情有独钟，等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让媳妇穿一次。


    刘文慧打掉他作怪的手：“跃进，要不我也去帮帮忙吧。”


    “别！”


    “你就安心待着吧，有大姐帮忙哪里用得到你。”


    刘文慧点了点头：“那好吧。”


    “你说我爸一个人他是怎么过年的？”


    “岳父大人你不用担心，他又不是小孩子，你再等等，等孩子生出来之后，我们就搬走。”


    看刘文慧实在无聊，李跃进就让她看书，温习功课，要是能凭自己本事考进大学最好，不然老丈人得动用关系。


    远在京城的刘正康有些后悔，一个人有些冷清，单位放假的时候他买车票去找女儿女婿过年好了。


    自从孙明月带着小女儿离开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小女儿连一封信件都没有，这才是让刘正康最伤心的。


    这孩子不是从小跟着自己，就是不亲啊！


    拿出照片看了看，这是女儿结婚的时


    候，大家一起照的，还有他单独跟女儿照的。


    李跃进拿着拆开的鞭炮，出去哄孩子了。


    大黄带着狗媳妇，狗孩子蹲在李家的大门口，排排坐。


    看着李文娟他们疯玩，李跃进把大黄他们赶回去之后，把三小只喊过来。


    “舅舅·····”


    李跃进把点燃的香给李文娟：“你带着他们俩放小鞭吧。”


    “注意点，别炸着自己。”


    李文娟把小鞭插在雪壳里，离老远伸出胳膊用香点燃引线，然后快速跑远躲在一旁。


    三小只都捂着耳朵，‘砰’的一声过后，才松开捂着耳朵的手。


    “小姨，我也要放。”


    “好，给你。”


    到了下午，爆竹声不绝于耳，李家也放了一挂鞭炮。


    年夜饭上桌了。


    李跃进给他们买了汽水，大人喝酒，孩子喝汽水。


    大人警告孩子，汽水少喝点，晚上尿炕，不过孩子们嘴上答应着，怕是左耳听右耳冒，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李家的饭菜做的有点多，不过不要紧，吃不完就慢慢吃。


    谁家过年不是剩饭剩菜，热了又热。


    鱼摆中间，意味着年年有余。


    三个孩子比赛吃饭，看谁吃的快，吃得多。


    忽然宋玉超哭了。


    “妈·····”


    “怎么了？”


    “鱼刺卡嗓子眼了。”


    李文雅没好气：“让你逞能。”


    罪魁祸首李文娟偷偷的笑着。


    “吃一大口馒头咽下去就好了。”


    弄完了儿子，李文雅，“爸妈，明天我跟宋铁回乡下，俩小崽子就放你们家一天。”


    李满仓不在乎道：“你们放心回去吧。”


    周秀兰也道：“其实她们俩挺听话的。”


    听话？


    李文雅忍不住嘴角直抽。


    或许是隔辈亲吧，反正二老很喜欢小外孙跟外孙女。


    特别是外孙女，嘴巴太甜，太会哄人开心了。


    嘴巴甜的孩子，从小就招人疼。


    李文娟啃完最后一块排骨，把骨头都放在碗里，端着碗给大黄加餐去了。


    两小只跟在后面，三个小小的人蹲在地上，看着大黄啃骨头，看的津津有味。


    也不管大黄听不听得懂，一直跟大黄说话。


    大黄要是能回话，非得告诉他们滚一边去，别打扰我吃饭。


    嗡嗡嗡的，仿佛三只苍蝇不断在耳边制造噪音。


    周秀兰跟李文雅陪着刘文慧，坐在一起说话聊天。


    李满仓跟宋铁还有李跃进，三个人慢慢喝着酒，因为没有外人一口口慢拉。


    “跃进，你之前说年后要出去？”


    “是，我这儿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往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你负责弄介绍信，大年初五咱们就走。”


    宋铁问道：“三毛带着吗？”


    李跃进点头：“带着，他也成家了，也要赚钱养家。”


    “不过，把钱准备好啊。”


    宋铁；“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想干嘛？”


    李跃进笑道：“去了就知道了，现在保密。”


    年夜饭吃到晚上，李满仓喝的有点多，听着收音机睡着了。


    宋铁回去给煤炉子换蜂窝煤，免得晚上睡觉冷。


    李跃进抱着膀子，站在院子里看着三小只疯玩，一个劲的傻笑。


    这种温情，好久不曾享受过了，李跃进很珍惜眼前的一切。


    如果这是一场梦，真希望这场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半夜，李家人吃了顿饺子。


    李跃进吃第一个饺子的时候，就吃到了硬币。


    周秀兰笑道：“看来我儿子今年财运滚滚来。”


    包饺子的时候周秀兰放了一枚硬币，如果谁吃到了这个硬币，寓意会发财。


    没多久，刘文慧在饺子里吃到了花生米。


    眼睛一亮：“妈，我吃到花生米了呢。”


    “哈哈哈，周秀兰笑的很豪放。”


    “吃到花生米好啊！”


    李文娟半天什么都没吃到，有些急了，饺子也不蘸醋了，囫囵的往嘴里塞。


    “妈，我也吃到东西了。”


    李文娟因为小嘴巴塞满了，含糊不清的：“是糖，我吃到的是糖。”


    宋玉超跟宋玉莹


    也跟着急了，只是李文雅瞪着他们：“少吃点，吃撑了肚子疼。”


    “大过年的我不想动手揍你们。”


    李跃进拿了两块糖，塞到他们嘴里：“吃吧，你们也有糖。”


    宋玉超瘪嘴：“我们的糖跟小姨的不一样。”


    李文雅虎着脸：“哪里不一样？”


    “不都是糖吗？”


    “小姨是从饺子里吃出来的。”


    李跃进把饺子一分为二，然后把糖塞进饺子里。


    “给，这下一样了。”


    宋玉超还想说什么，李跃进警告他：“差不多得了啊！”


    吃完饺子，三小只给长辈磕头。


    李满仓跟周秀兰都给了红包。


    拜年，压岁钱，不过这压岁钱他们只是过个手。


    很快就被亲妈无情的夺走了，只留下一句：“我给你们攒着。”


    （有的人家是攒着交学费，有的人家是攒着长大给你娶媳妇，理由五花八门，总之都是过手财神。）


    不过小小的人儿是没有反对权利的。


    拜年过后，李文雅就带着跟宋铁回去休息了。


    宋玉超跟宋玉莹兄妹被留下来，明天李文雅跟着丈夫直接回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