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回忆了几秒，但他的答案也只是：“你觉得这种问题，我会知道吗？”


    “问别的人不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是什么，” 凡妮莎朝天花板角落的监控看了一眼，“您有发现类似的迹象吗？就算只是幻觉……”


    “有一定可能，” 男人交叠着手，“自从封锁后，我已经许久没打听到几个人的消息了，不过我也不能确定是什么原因。”


    “您难道不在意他们的看法吗？如果最近那一系列事真的只是因为你们回来了的话那还好，但要是是因为那些异变的生物怎么办？”


    “首先，他们现在还不能确定这是异变，” 男人回想道，“而且，就算在我们那边曾发生过的事又一次在这里重演，也不一定和我们有关系。在前往彼界的叶文赛人中，只有诺拉·达尔卡·海勒曾被感染过，而且只是轻度。”


    凡妮莎平静的神色凝固了一瞬，她的手指习惯性的搭在桌子上，仿佛下一刻就会敲击起桌面。


    “那位研究员近期还好吗？”


    “以平均值为标准，她最近应该还挺精神的。”


    “应该？”


    “不同职责的人被隔离开了。其实我也有几天没见过她了，不过反正她还活着。”


    在剩下的时间里，两人间的交流也几乎没什么有效信息，那位来自第一局的同事总是说着 “不知道”，“不清楚”，然后又用了一些猜测糊弄了过去。


    凡妮莎不知道他是真的不了解状况，还是就是故意的。


    “……您难道没注意到什么不符合常理的事吗？”


    “比起注意到什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健康，” 坐在她对面的人答道，“而且，我本来也不关心他们的事。”


    “我们现在可不在叶文赛，这边的事故很有可能会波及到我们。”


    “不，不，这不可能波及到我的，” 那人看起来反常的轻松，“要是我没办法自保，我根本不会坐在这里。难道你不也一样吗？”


    凡妮莎沉默了几秒，“但仍有许多人面对彼界无能为力。”


    这时，紧闭的门又重新开启了，原本讲明规则的工作人员走了进来，宣布探访时间已经结束。


    在短暂的犹豫后，凡妮莎还是把继续询问的欲望咽了回去。她朝阻隔后的同事微微颔首道别，然后跟着门外的人走回了阳光下。


    门外的热浪一下冲在了凡妮莎身上，她不适的整理了一下领口处贴在脖子上的布料，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缓解那浸润着每一寸空间的潮湿与闷热。


    她不禁怀念起了离海边更近的地方，只是看着那片宽阔的海洋都能让她感到更加凉爽，而在这个营地内，就连海风似乎也被灰败的建筑挡在了外面。


    凡妮莎沉默的跟在那个工作人员的身后，已经走了几趟后，她对路线也大概有了些把握。她算着时间与距离，心想着离出口的距离应该也不远了。


    凡妮莎眯起眼，看向渐近的围墙边缘。过于分明的光与影在她眼中变柔和了一些，景物的轮廓也清晰了片刻。


    但她还没来得及仔细观摩，一阵刺入脑中的剧痛就猛然打断了她的注意力。


    凡妮莎的脸庞扭曲了一瞬，她下意识地遮住了眼，而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又变回了糊成一团的斑斓色块。


    “您还好吗？” 一团色彩停在了自己面前，“这里的环境对施术者而言确实不太友好，您如果有什么不适，暂时休息一下也没关系的。”


    “我没事。” 凡妮莎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带路。


    那片色彩再次移动了起来，在灰色的 “海洋” 里飘动。


    凡妮莎捏了捏眉间，缓解了一下环绕着眼球的酸楚，然后疲倦的接受了这扭曲的现实。


    她张望着四周，周围几乎全是一片灰色，地面和墙壁几乎融为了一体，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只能牢牢跟着她身前的人，否则单靠自己的眼睛根本走不出去。


    她仔细辨认着为数不多突出的特征：竖在附近的电线杆，没被揭掉的海报，几株形态诡异的杂草……


    以及，藏在缝隙里的几条黑色 “虫子”。


    凡妮莎下意识地放缓了脚步，又细看了几眼。


    和曾经肆虐在叶文赛，或藏在深海中的生物相比，这种 “虫子” 似乎要温和许多，他们一动不动的躺在阴暗处，就像是死了一样。


    凡妮莎的视线顺着那一条条黑色的 “线”，看向了墙壁后的一处拐角。


    那只是一处普通的角落，只有些许杂乱的痕迹证明这里曾经放过什么东西。


    “冈萨雷斯女士？”


    当意识到那个严肃的访客突然没跟上来时，走在前面的工作人员也停下了脚步。


    那位女士正看着一处空荡荡的角落，当听到这声呼唤时，她又若无其事的回过了头，“不好意思，刚刚稍微有点走神，我们继续走吧。”


    迟疑了片刻后，走在前面的人再次带起了路。


    他回忆起了不久前的事，当时，好像有个研究员大晚上的出来散步，还晕倒了。


    他记得自己感觉当晚值班的人有点倒霉，因为那家伙最先是被芳英大人发现的，当涉及到工作问题时，那位大人有时异常的严格。


    但他又有些记不清，那个研究员是在哪里被发现的？


    是在这里吗？


    凡妮莎揉了揉眼睛，但当她再次向后侧方看去时，那个金发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幻觉？


    那个影子莫名的清晰，所以凡妮莎才会忍不住多看几眼。


    但当她仔细看时，原本普通的人形却骤然扭曲，变成了一具浮肿的 “尸体”。


    黑色的 “线虫” 在皮肉间蠕动，就如同那次灾害中的景象般。


    再次眨眼后，这诡异的画面便消失了，只余一片有些肮脏的墙壁。


    是自己最近太过紧张，才会看到这种东西吗？


    还是这并不只是幻觉？


    ……


    当回到酒店里时，凡妮莎依然在思考那个突然出现又消失的人影到底是什么现象。


    她怕自己只是真的在大惊小怪，所以也没想着跟自己的同僚们讨论。


    她推门走进房间里，然后几乎第一眼就看见了趴在桌子上的莉莉安。


    “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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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安？” 凡妮莎靠近了些，摇了摇她的肩膀。


    她都躺了一上午了，怎么还是这么没精神？


    过了几秒，莉莉安才无力的抬起头，“哦，凡妮莎，中午好啊……”


    她刚刚似乎是在打盹，又趴了一会后，她才直起身，从果盘里拿起了一个苹果啃了起来。


    “你，离开前，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要，吃饭！” 莉莉安抱怨道。


    “吃东西的时候不要说话，莉莉安，”


    凡妮莎平静的收起了被莉莉安散落在地上的笔记。


    莉莉安这么一说，凡妮莎才想起对方根本没吃早餐，而且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早就过了寻常的午饭时间。


    “其实我也没吃饭。” 凡妮莎试图安慰她。


    “真是的，难道你不饿吗？” 莉莉安咽了下了口中苹果，问道。


    “还好，” 凡妮莎常常会忘记这种事情，“你看了我的计划吗？”


    “看了，我觉得挺好的啊。”


    “没有意见？”


    “没有。”


    “那就行。”


    凡妮莎重新整理好了那一堆写在纸上的安排，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她一会还要把这些东西给卡特琳看一眼，免得那家伙突然对她的行程有意见。


    莉莉安那边传来的咀嚼声很快就停了下来，没过几分种，她就已经啃完了一个苹果，把仅剩的果核扔进了垃圾桶里。


    “凡妮莎，我们现在不去吃饭吗？”


    “……你先去吧，我还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 凡妮莎走到了座机旁。


    “那我能借你的翻译器吗？”


    “我记得你自己有。” 凡妮莎皱了皱眉。


    她本来还在回忆卡特琳的号码，但有莉莉安在旁边，她有预感自己又会被打断无数次。


    “我的那个质量好差，” 莉莉安解释道，“而且反正你本来也没怎么想出去，不是吗？”


    凡妮莎无奈的放回了话筒，“那是审判庭给我的物品，我本来就不能借给别人……算了，解释了你又要问一大堆有的没的。我陪你去吃饭，行吗？”


    她没理会莉莉安发出的欢呼声，而是琢磨起了一份地图。


    如果去这边……刚好离卡特琳工作的地方挺近的，正好直接跟她谈得了。


    ……


    凡妮莎感觉莉莉安还挺容易得到满足的，只要不涉及任何探求知识的内容的话。


    只要让莉莉安吃好喝好，然后再给她塞点不那么容易吃完的小零食，她就愿意在楼下再等个几个小时。


    至少，凡妮莎希望莉莉安能耐心等那么久。


    但现在，有更紧急的事占据了凡妮莎的心思。


    “您是在开玩笑吗？”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吧，” 卡特琳把一份报纸放在了凡妮莎面前，“你看，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这么巧就选上了这么一个公司。”


    那是一份紧急出版的报道，内容是数家航运公司因为安全隐患问题被彻查，许多航程因此取消。


    其中当然也包含凡妮莎中意的那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