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机上发来的数字，周迟序迟疑许久，收回目光，他点开手机按下那串他最熟悉的数字。


    电话里还是那段漫长的嘟嘟声。


    “喂？你好哪位。”


    他的心跳停止了跳动。


    他还是说不出话，手扶在栏杆上，低头看着爬上杆的蚂蚁。


    “是不是周迟序啊。”


    周迟序抬头，默了许久，反应过来后他闷声笑着，肩膀跟着动作微颤。


    见半天没回话，电话那头的阮颂惜有些不确定了，嘀咕问：“认错了吗？”


    周迟序不敢犹豫，大吸一口气：“小惜姐，你怎么知道是我？”


    “周迟序啊，”她声音中带着笑：“我看来电显示是陌生号码，地址是新城的，我刚刚才把号码发你，我想会不会是你。”


    “是我，”周迟序的笑收不住：“刚刚存电话号码的时候不小心拨通了。”


    “正巧，我也把你号码存了。”


    “好。”


    话落，两人没了话。


    周迟序心里不慌，尽管电话里没有声音，但知道她在，他便无比安心。


    “嗯，你这么晚还没睡？”阮颂惜开始找话：“明天没课？”


    “明天没课，”周迟序单手撑在栏杆上，仰头看着突破乌云的月亮：“明天得去上班。”


    “那你得好好休息。”


    听出她要挂了，周迟序才说：“小惜姐，你最近很久没去画室了。”


    “啊，是有点久了……”


    “我去杨姐那的时候总听到她念你。”


    阮颂惜笑了一声：“干嘛，她不会想我了吧。”


    周迟序：“嗯，她说她很想你。”


    电话那头静了一瞬，她怀疑问：“真的假的，她这么肉麻呢，她从来没在我面前说过这些。”


    周迟序继续说：“她说是因为害羞因为不好意思。”


    “害，你看她，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周迟序跟着笑了：“那你明天去吗？”


    “我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明天去看看她吧。”


    “她肯定很高兴”。


    两人挂了电话，周迟序浑身的愉悦散不尽。


    “迟序。”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迟序你在吧，我看你屋里灯还亮着，我榨了胡萝卜汁，喝点？”


    听清这声的周迟序也猜出了声音的主人，舒展的面容在一瞬间收紧。


    他开门，看着站在门外的肖雯裙。


    “妈。”


    估计也是因为职业的原因，他妈活得精致，随时见面打扮得也精致时髦。


    保养得当的脸让明明已经四十几的她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


    “迟序啊。”


    她说话习惯笑着：“你没去你爷爷那住了？”


    周迟序点了下头：“妈怎么想着回这了？”


    他妈早些年拍戏，在不少地方都有房产，回新城的时间少，回新城后到这套房子的几率更是少之又少。


    “在新城有点事。”


    周迟序突然想起叶弛羡就在新城拍戏，他妈又是叶弛羡的老板。


    猜出是有关工作的事，周迟序不想过问，也没兴趣了解。


    他语言简短：“早点休息。”


    说完立在原地准备等她走后关门。


    “迟序啊。”


    看懂他意思的肖雯珺没动，脸上的微笑依旧。


    周迟序垂眼看着她。


    别人都说她妈演技精湛，不愧为大满贯影后，可周迟序自小就觉得她演技拙劣，所有情绪浮于表面。


    像现在，明明满眼笑意，那股情绪就是没有透进眼底：“你爸这几天总给我发消息，说你给他买了两套衣服是吧。”


    她说着话往前走了几步，先把手里装满胡萝卜汁的杯子放在桌上随后扶上他的手臂：“你看看你，只想着爸，没想着妈是不是。”


    “朋友去给她爸买衣服，顺便给爸选了一件，”周迟序看了眼杯子里红色的液体，垂目说：“我觉得您应该不缺衣服。”


    “朋友？”肖雯珺忽视后半段，反问道：“那个小网红？”


    周迟序抬目：“您调查我？”


    “我是在关心你，”肖雯珺：“咱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有的是不怀好意的人接近你，那个阮颂惜才传出为了出名居心叵测地接近叶弛羡，现在又是你，我不得不怀疑她别有用心。”


    “我有分寸也有判断力”，周迟序歪了身子避开了她的手：“她和叶弛羡什么情况我相信您是最清楚的。”


    周迟序转了身：“妈不早了，早点休息。”


    “迟序，”肖雯珺笑容僵了一瞬，她原本柔和的态度放得更柔了些：“我没有说想要过问你的人际关系，我只是关心你。”


    “谢谢。”


    他始终疏远的态度和客套的话语终究还是打破了她维持在面部的笑容，她静了会才说：“其实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说说清音的事”


    “妈看的人多，我觉得清音这孩子不错，你们年纪也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


    “妈，”周迟序出言打断她，转身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小的时候您跟我说您是一位母亲，但您也是自己，您说每个人都是独立的自我，该为自己而活，所以从小你和爸把我扔在爷爷家对我不管不问我从来没怪过您们任何人。”


    “您有您自己的生活，没有人能强迫您做您不愿意的事，我一直尊重您理解您，从来没有甚至没有想过要以儿子的身份道德绑架您。”


    肖雯珺望着他，湿了眼，但周迟序看不懂这是她的真情实感还是演戏多年的经验，觉得这时候该哭了，所以红了眼睛。


    周迟序情绪没什么起伏：“所以请您尊重我把我当成一个独立的人看待，恳请您不要强加你的想法在我身上。”


    肖雯珺笑容逐渐发苦：“你还是头一回一口气跟我说这么多话你果然还是怨我的。”


    “妈，我没有怨您，也没怨过爸，你们生我养我，在经济上从来没有亏待我，我是感谢您的，”周迟序轻叹一口气：“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们相处。”


    “您回新城忙工作，应该很累，早点休息。”


    肖雯珺没动，抬目见周迟序已经低了头，明显不想再继续交谈下去，觉得这么走了气氛太干，她随口嘱咐了一句：“把胡萝卜汁喝了吧。”


    周迟序没有抬头，语气平淡道：“我胡萝卜过敏。”


    肖雯珺顿了呼吸，这次她没有停留，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


    杨轻羽刚下楼就看到了站在玻璃门外弯腰瞅锁的阮颂惜。


    她先瞥了眼楼上再去看她：“难得啊，你大早上来。”


    阮颂惜听到她的声音，站起来隔着玻璃冲她比了个大爱心。


    杨轻羽笑着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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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大早这么肉麻？”


    “你昨天睡这啊。”阮颂惜看她披头散发，睡意未散的样子，肯定不是刚来，根本就是刚起。


    “这里有空调，楼上有一张小床，夏天睡这里挺凉快的，”杨轻羽说：“有时候学生晚上来画画画晚了我收拾完直接在这凑合一晚。”


    阮颂惜提着包子大摇大摆走进去。


    “你今天怎么这么积极？”杨轻羽问。


    “不是你说想我了吗？”


    杨轻羽挑眉：“你觉得这像我能说出的话吗？”


    “我懂，”阮颂惜笑了：“你害羞了。”


    她站直张开双臂：“赐予你一个爱的拥抱。”


    杨轻羽没动：“阮颂惜，别那么做作。”


    阮颂惜冲过去一把抱住她：“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好意思和周迟序说就不好意思当我面说呗。”


    “有什么话直接跟我说，不用借人之口。”


    “周迟序？”明白过来的杨轻羽冷笑一声，站在原地任由她抱着，她想了想才问：“你觉得周迟序怎么样？”


    “挺好的。”


    阮颂惜松开她，把手上的塑料盒子放在空桌子上：“我给你带了早餐。”


    杨轻羽瞅了眼桌上的冒着热气的包子说：“带少了。”


    “咋？”阮颂惜反应几秒：“你平时早饭都吃两人份的？”


    杨轻羽手往上一指：“楼上还有一位。”


    阮颂惜第一反应是两人共同的好友：“叶弛羡还是周小四？”


    “我能让他俩躺我床？”杨轻羽觉得可笑：“是我刚交的男朋友，就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在健身馆偶遇那个。”


    阮颂惜有些意外：“你们真谈上了？你没开玩笑吧？”


    她一直以为她闹着玩儿的，就是颜控的新鲜劲，这股劲儿过去了就算了，没想到真的谈起来了。


    杨轻羽扭了一下酸痛的脖子：“我从不开玩笑，喜欢了我就直接去追。”


    想想还有个人正躺楼上呢，阮颂惜下意识压了声音：“你们真的是发展迅速。”


    看着她这小心翼翼的样杨轻羽觉得逗，默了会说：“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谈上的吗？”


    阮颂惜摇头。


    杨轻羽学着她的样子压低声音：“当时在健身房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想看他，有一次我看他的时候发现他在看我。”


    “就因为这个？”阮颂惜觉得这个理由多少有些草率了，忍不住质疑：“万一是碰巧对视呢？”


    杨轻羽：“对视一两次是碰巧，每次看他都能对视只能证明他一直在看着你。”


    阮颂惜恍然大悟，但没透底。


    杨轻羽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这句话通俗易懂，谁听了都明白，阮颂惜也不例外：“懂啊”。


    杨轻羽不信：“你真的懂？”


    阮颂惜点头：“懂啊”


    看着她那无所事事的样，杨轻羽白了眼，也不想白费功夫：“你懂个屁。”


    阮颂惜不明白：“这有什么不好懂的。”


    杨轻羽深吸一口气：“再问你一遍，你觉得周迟序怎么样？”


    “什么意思？”


    “你说呢。”


    阮颂惜突然懂了：“难道你发现自己看周迟序的时候周迟序也在看你？你怀疑他对你有意思？


    “……”杨轻羽：“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