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血盈花(二)

作品:《清平策

    参加文会的人多半都聚集到了魏鸿寝院,魏鸿不得不加派人手维护秩序,不许人破坏命案现场。一时场面有些混乱,无人注意到叶绫君的动作。


    唯有师玄邵悄然向叶绫君靠近几步,侧身遮挡住众人视线,紧紧握住叶绫君执着云渊扇的右腕。


    师玄邵迎着叶绫君略显凌厉的眼神,手中力道半分未让,他压低声音道:“只要找到真凶就能救你弟弟,你别乱来。即便今日你能将他带走,难道日后都要东躲西藏吗?他科考在即,你可忍心他为一桩冤案断送前程?”


    叶绫君知道师玄邵说的在理,方才眼见事态脱离掌控,又关心则乱,险些一时冲动。她是已习惯东躲西藏的日子,可叶瑞安毕竟不同。


    叶绫君强迫自己冷静,脑中迅速回想有限的线索,试图从中挖出破局关键。在京兆府赶到之前,多得一分线索,叶瑞安便多一分平安。


    叶绫君收起云渊扇,俯身将跌坐在假山旁的叶瑞安扶起来,叶瑞安因惊吓过度而神情呆怔,叶绫君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看着他,“瑞安别怕,冷静下来。告诉阿姐,你是如何来到这别院中的,你失去意识前都看到听到了什么?”


    叶瑞安面色苍白,额角还挂着冷汗,他在叶绫君温柔鼓励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回忆昏迷前的情形。


    叶瑞安声音沙哑,缓缓开口:“我……我与你们分别后便去寻姜兄,路过内院门口时忽然隐约听到院内有争吵声。我本以为是魏府中人为私事争执,正欲离开,却听到院内争执声又戛然而止,不久后传来一声惨叫,那声音……”


    叶瑞安眸中闪过恐惧,语声忽然停住。


    叶绫君握住他的手,安抚道:“别怕,阿姐在这,你慢慢说。”


    叶瑞安声音微微发颤,继续道:“那惨叫声……我依稀听着像是姜兄。我心中害怕,但又不能丢下姜兄不管,于是我悄悄借着假山遮掩走向院内,想看看是何情形。我刚探出头,看到庭中花树掩映之间,依稀站着两人,看不清脸。我正想走近看看,却忽然脑后一痛,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叶绫君听完叶瑞安的回忆只觉后背发凉,她忍不住轻责道:“下次若再有类似情形你该先向人求助,你一个文弱书生,若不是那真凶想让你背这口黑锅,你此刻只怕已没命了。”


    叶瑞安回想起当时抉择也暗自后悔,他低声道:“我当时猜测是姜兄被人为难,实在没想到有人敢在今日这样的场合,在魏大人府中杀害他的独子,还害了姜兄。”


    叶瑞安这话倒给叶绫君提了醒,今日文会无数人在场,什么人会丧心病狂,偏要在今日,选在魏鸿的寝院中杀他儿子?


    叶绫君细想叶瑞安所述,向他确认道:“瑞安,你当时可看到姜公子在何处?他是倒在地上,还是那立在院中的二人之一?”


    叶瑞安努力回想,最终却茫然摇摇头,“我当时只看到一眼院中情形,没留心地上是否倒着什么人。但那立着的两人中,有一人穿着依稀正是魏斌公子,另外一人的外衫似乎颜色与姜兄相似,但又似乎不太一样。抱歉阿姐,我实在记不清了……”


    叶绫君陷入深思,若叶瑞安描述无误,便有两种可能。


    其一,魏斌与姜修远在院中争执,姜修远发出惨叫却还未倒下,叶瑞安目击二人对峙现场,却被在场第三人从背后打晕。


    其二,叶瑞安听到姜修远的惨叫声后,姜修远已然重伤倒地,叶瑞安进入别院,正看到魏斌与另一身份不明的人对峙,而后叶瑞安被在场第四人从背后打晕。


    叶绫君对一旁也听了叶瑞安证言的师玄邵问道:“你方才查看姜公子的伤势时,除了胸前那一剑,是否还有别的伤?”


    师玄邵立刻意会叶绫君言下之意,“你是想问姜公子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会令他立刻失去意识?你觉得瑞安看到院中情形时,姜修远已倒地昏迷,站在花树后的其中一人并不是姜修远?你为何如此猜测?”


    叶绫君点头道:“你仔细回忆魏斌和姜修远身上的伤。首先,伤这二人的凶器并不相同。其次,魏斌背后那一剑精准刺入心脏,方才魏鸿将魏斌翻身时你也看到了,那一剑完全洞穿魏斌胸口,力道凌厉。”


    师玄邵立时明白过来,“但反观姜修远身上的伤,伤口偏离要害,虽说姜修远的平安符缓冲了部分力道,但那一剑的余劲明显与杀魏斌那一剑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你认为伤姜修远与杀魏斌的是不同的人。”


    “不错。”


    师玄邵回忆着姜修远的伤势,道:“看姜公子脉象,他身上还有极重的内伤,多半是被习武之人蓄着内力打了一掌,这一掌若打在紧要处,姜公子确有可能立刻昏迷。瑞安当时所见,的确可能是魏斌与第二个凶手。”


    叶绫君眉头轻蹙,“要破此案,姜公子的证言亦十分重要,说不定他也是意外撞破什么秘密才遭此横祸,还望他能早日醒转。”


    师玄邵思索着道:“还有个关键之处我尚未想通,杀魏斌和伤姜修远的凶手究竟是如何离开这寝院的?瑞安同我们分别没多久便出了事,我们赶到寝院中也还算及时,但并未在途中看到可疑之人。魏鸿方才询问府中护卫,也说没有可疑之人从寝院出去或越墙而走。”


    叶绫君环视四周喧闹人群,沉声道:“我们方才进入寝院时,目光都被倒在地上的三人吸引,或许当时凶手就藏在这寝院中。等到参加文会的人群闻声而至,凶手便可神不知鬼不觉混入人群。”


    师玄邵赞同道:“似乎也只有这种可能。等京兆府的人到了,让他们遍查在场众人,凶手身上想必还留有可疑血迹。你别担心,说不得不消一日这案子便能破了。”


    叶绫君却眉头紧锁,并不乐观,她总隐隐觉得还遗漏了什么。


    另一边,魏鸿派去寻找凶器的护院已将寝院上下都翻了一遍,连荷塘中的淤泥也摸索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疑似凶器的物件。


    魏鸿对来回报的护院怒喝道:“找不到便去寝院外找!让侍女们也都去寻凶器!这别院中的任何一角都别放过!”


    侍女!叶绫君骤然睁大双目,终于想起自己遗漏了什么!


    叶绫君下意识抓紧师玄邵手臂,语声急切,“你可还记得,我们进入寝院时迎面撞见一名吓得魂飞魄散的侍女。”


    “记得。”师玄邵从未见叶绫君如此着急,他惊疑道,“我曾恰巧碰到两名侍女说要去魏鸿寝院寻找魏斌,便猜测那名从寝院跑出来的侍女也是去寻魏斌,才恰巧撞见凶案现场。你言下之意是说……?”


    叶绫君急声道:“我当时也如此认为,所以一直忽略了她是唯一在案发后离开寝院的人,极有可能是凶手。她打扮成侍女模样,护院们想必也不会怀疑她,你快去告知魏鸿,一定要将这名侍女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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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玄邵立刻意识到此事严峻,忙依她所言去寻魏鸿。


    叶绫君却心中隐隐觉得不妙,真凶嫁祸叶瑞安,也许就是为了在现场制造重重疑团,好争取时间脱身,或许真凶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魏鸿派人去寻找那名侍女的下落,却得知不久前曾有一批侍女去别院门前阻拦欲离去的客人,府上女总管事后清点侍女人数时,发现其中一名侍女不知所踪。


    京兆府的人不久后也赶到,将在场宾客一一搜身,却未寻到任何可疑血迹或疑似凶器之物。


    真凶与凶器皆无迹可寻,这案子算是暂时入了死胡同,叶绫君与师玄邵的心都沉入谷底。


    京兆府的捕快在听完有关此案的推论后,对师玄邵道:“师将军,叶瑞安虽极有可能不曾杀害魏斌,但他伤姜修远的嫌疑依旧重大,我们只能先将他捉拿归案,将军见谅。”


    京兆府依律行事,叶瑞安被带走已成定局。


    叶瑞安知道前面等着他的是终期不明的牢狱之灾,他努力压住心中不安,对忧虑忡忡的叶绫君道:“阿姐,你别担心,等京兆府查明真相,我自会没事。至于春闱,如果今年赶不上,来年再考就是。”


    叶绫君神色复杂,她深知这案子没那么简单,但也不愿叶瑞安在狱中惶惶不安。


    叶绫君拍了拍叶瑞安肩膀,柔声道:“你别怕,阿姐一定早日接你出来。”


    叶瑞安心中涌上一股暖意,能在无尽绝望后遇到这样肯为他遮风挡雨的家人,老天终究还是眷顾他的。


    师玄邵看着叶绫君满目忧虑,望着叶瑞安被两名捕快夹裹的背影,低声宽慰她:“瑞安聪慧,又有你极力帮他证明清白,他会没事的。”


    叶绫君想起叶瑞安的身世,低声叹道:“瑞安他……真的很命苦。他自幼苦读,曾遇无数艰难,一心盼着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如今眼看十几日后便是春闱,他却被卷入这场祸事,还不知能不能重获清白,更别提参加科考。”


    师玄邵声音温柔而笃定,“既然他经历过那么多艰难走到今日,必是心志坚定之人。若真不幸今年不能参加春闱,那也还有明年、后年。他相信你,你也该相信他。”


    叶绫君有些意外地看向师玄邵,没想到他这时常不着调的人能说出这番话。


    叶绫君眉间阴霾散去一些,“你说得对,我该相信他。”


    京兆府的人依律要暂且封禁魏鸿的别院,这本该花团锦簇的文会,却只能止于院中这一地血红的山茶花。


    在场众人或带着惊惶或带着失望离去。


    叶绫君离开寝院前,远远看到魏鸿颤抖着跪倒在魏斌尸身旁,泪如雨下,失声痛哭。


    魏鸿别院外,崔望之虽难掩面上忧虑,仍努力宽慰叶绫君道:“叶姑娘,我相信瑞安秉性纯良,此事必定与他无关。京兆府定能证明他的清白,你莫担心。”


    “多谢崔先生宽慰。”


    崔家兄弟与叶绫君道了别,却见师玄邵还定定站在叶绫君身边。


    崔言之忍不住问道:“玄邵,你不走?”


    师玄邵道:“我还有事同叶姑娘说,你与望之先走吧。今日出了这等凶案,想必你二人也心中不安,回去好生歇息。”


    崔望之神色有些黯然,却也只能点点头,与崔言之先行离去。


    见周围再无旁人,叶绫君问道:“你还有什么话要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