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禁闭室里没有灯，长时间都是处于黑暗之中的，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幽深寂静的环境里，人往往容易崩溃。


    但陈可非但没有半点精神不好，还心情愉悦地哼着某知名音乐家的小夜曲。


    大门被打开，沉闷老旧的吱呀声也没能让陈可哼着的曲子变调。


    走廊的灯射进来，即使再昏暗，在禁闭室里也显得格外亮。


    她下意识抬手遮住了眼睛，等长时间处于黑暗的眼睛习惯灯光，同时也不忘透过指缝眯着眼睛辨别来人。


    刘睿逆光站在门口，旁边还跟着何竹。


    “陈小姐你好，我是指挥中心的参谋长刘睿。”


    刘睿打招呼的同时，何竹打开了手电筒，灯光照射到天花板，瞬间整个禁闭室都亮了起来。


    陈可现在才看清了禁闭室的全貌，空荡荡的，只有靠墙的位置有几个破旧的纸箱和堆积的杂物，而她正散漫地靠着这些东西。


    刚来的时候，没给光，她在黑暗中摸索到这些废品的时候，并不知道是什么，只借着手环微弱的光线辨别那不是什么危险品，然后也就心大地靠上去了。


    “你好呀。”陈可没站起来的意思，只是将姿势转为盘腿坐着。


    “是这样的陈小姐，你认识喻凯安吧，葛军那件事之后，他似乎心理出现了创伤，你和他相处久，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和他聊聊。”刘睿表明来意。


    听到刘睿的话，陈可没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倒不如说她早就料想到了，喻凯安太好懂，他有原则，说话做事都透露着一股社会主义接班人的优秀气质。


    太过理想容易和生活脱轨，陈可无奈的笑了笑，“我以为是我最先让他受刺激的。”


    刘睿有从黑鸿那里知道陈可在君子兰花园杀了一个孩子的事情，虽然残忍但也是无奈之举。


    他很容易将喻凯安的受刺激和这件事联系起来，虽然他还没有和喻凯安交流过，但所有有关他的报告里，都传达着一条信息：喻凯安是个不折不扣的理想主义者。


    他能想象到喻凯安亲眼目睹那个场景的难熬。


    “他又在因为葛军的事情崩溃？”虽是问句，但她自认猜的八九不离十。


    刘睿点点头，“所以治疗部的医生推荐找个熟人和他聊聊。”


    其实喻凯安和陈可的交集并不多，完全担不起熟人这个称呼，而且看她样子也不太想去做这个开导人。


    陈可认真的说到，“葛军在过往的相处里，扮演着一个完美的共产主义维护和践行者，而且他的身份还是退伍军人，这完全就是喻凯安心里榜样的具象化，简而言之，葛军的人设是喻凯安想要追随的人……”


    “所以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他只是失去了目标，你知道的马克思主义太深奥，能读懂的人很少，他显然不是少部分人。”


    意思是，喻凯安现在需要一个人来带领他抵达心中向往的理想国度，他只是需要一个承诺，一些引导，就像当年□□引导红军一样。


    有些人天生就只适合做追随者。


    刘睿读懂了陈可点到为止的暗示，她不会去帮喻凯安重新塑造希望，但她告诉了刘睿该怎么去塑造，于是他回答，“谢谢，我懂了。”


    “行，慢走不送～”陈可挥了挥手，没有半点想趁机离开这里的意向。


    刘睿并不着急走，他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我从何竹那里了解你最近的事情，觉得你可能不太适合做预备兵。”


    他扶了扶眼镜，“所以自作主张给你换了个岗位，调到了备战研究所。”


    “那是干什么的？”


    “结合目前状况做一些研究。”刘睿解释了一句，然后观察着陈可的表现。


    她没什么特别的动作，但也没有对此感到高兴，似乎只是默默服从安排。


    “你还记得由国防七子牵头举办的机器人大赛吗？”虽然陈可好像不太感兴趣调岗的原因，但刘睿还是觉得解释清楚比较好，“总决赛在Harbin工业大学，我是负责人，在决赛名单上看到你的名字了。”


    “我本来应该在七月份见面的。”他背过身体，“现在因为灾变提前了。”


    “国防七子情同手足，我很高兴见到你，也很期待接下来的共事。”刘睿抬步走在了前面。


    何竹上前将陈可扶起来，就算她表面上如何云淡风轻，三天没怎么吃饭，现在身子也是虚的。


    陈可借力站起来，她盯着刘睿的背影，感到有点意思，“那我也挺期待的。”


    ……


    参谋权力有多大？


    现在是晚上十点半，距离晚饭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食堂里大部分的灯都已经熄灭，只剩下譬如仓库和后厨还有人在活动。


    他们是被刘睿一个电话叫回来，给陈可做饭的。


    这显然有点不符合军队守规矩的形象。


    可能是因为陈可饿太久，怕她饿死了吧反正刘睿没有做过多解释，只是在前头带路。


    加上何竹一行三个人，不疾不徐地走在前往二楼的楼梯上。


    哐当——


    刚刚抵达二楼食堂的门前，锅碗瓢盆倾倒的声音就担起了欢迎的任务，紧接着就是一些夹杂了谩骂的责备。


    “你这老头，都说了不用你帮忙了，非要凑过来，拿又拿不稳，这些东西现在可都是消耗品，摔碎了上头怪罪下来，你去外面从怪物堆里抢回来吗？”


    “该死的，等会上头的大人物就来了，你别在这里碍事，连累了我们，有你好看的。”


    不长不短的两句话，充斥着名利场的利欲熏心，在这坚守国土的军营里，过分讽刺，有些东西红得发黑。


    陈可探身往里面看去，结果看到了林云的爷爷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她记得林云的爷爷是解放战争的老兵。


    这位连领导人都应该敬仰万分的人，因为怕上头人怪罪而遭到了呵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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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刘睿面上一沉，“你们在干什么？”


    他或许就是那两个后勤人员口中的大人物，迈着步子走到几个人旁边，陈可站在原地，看着他为林老爷子说话，看着他维护这位老兵。


    那两个人讪讪地赔不是，后厨里一个谄媚的男人听到动静跑了出来，认出刘睿后恭恭敬敬地鞠躬，又说了几句打翻餐具的人，才领着三人去往一个小房间就餐。


    哪怕是在末世的晚上十点半，这里居然也还有不输给往日五星级饭店的晚宴。


    看着一桌丰富可口的菜肴，陈可不动声色的找了个位置坐下，她认知里，这样的场面可能只会出现在资本家的生意场上，或者贪官受贿的酒局里。


    刘睿和何竹随意地坐下吃饭，看他们的样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特殊对待，满打满算，今天是灾变发生的第三个月，很难想象，这种情况在这里持续了多久。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被特意摆在桌子上显眼位置的好酒没有人动，三个人淡定得仿佛是这场闹剧的过客。


    陈可当晚是在何竹的房间休息的，回去的时候太晚，她怕吵到室友休息。


    第二天上午十点左右，何竹从训练场返回宿舍楼找陈可，她递给陈可一张工牌，带着喻凯安和她一起去了指挥中心。


    电梯直上四楼，这里就是备战研究所。


    门打开的一瞬间，好几双眼睛看了过来，陈可从来没在实验室里遭受过这样的目光洗礼，在她的大学时光里，大多数时候，沉迷实验的同学都不会理她。


    电梯门在身后合上，何竹和喻凯安是要去五楼找刘睿。


    “陈可是吗？”正前方靠窗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年轻男人，这是战略研究所的负责人江枫。


    在何竹的介绍里，江枫是个典型的没有背景的百姓，但他能坐上这个位置陈可还是觉得其中有点什么，毕竟寒门想出贵子，不是有难以撼动的实力，就是遇到了贵人。


    不过现如今不同，除了以上两种情况，现在还多了一条——他是个拥有特殊且强悍能力的玩家。


    陈可对着向自己走来的江枫露出甜甜的笑，“江所长，你好。”


    她长得好看，身材娇小纤细，看上去就弱不禁风的，让某些大男人很有保护欲，加上她此时还过分乖巧，声音柔顺，江枫耳朵都泛起了红色。


    他有些不好意思，“刘参谋都和我说了，你今天刚转来，不如我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


    “好呀。”陈可没有拒绝，事情好像有点意思。


    ……


    五楼参谋长的办公室，何竹把人送到就离开回了训练场。


    今天是个好天气，虽然没出太阳但万里无云，整个世界都很亮。


    喻凯安维持着进门的姿势静静站在那里，刘睿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看清来人，他露出温和的笑。


    “喻凯安，我想有些事，你应该要知道。”他推了推眼镜。


    刘睿逆着光，像一个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