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作品:《雾色难抵

    ◎“哪里来的小野猫,大晚上坐在路边哭?”◎


    京城两点,去往医院的路上,沈洛怡靠在程砚深肩上,呼吸压得很低。


    她倦倦垂下眼帘,来回翻看着和秦舒窈的聊天框。


    翻不到头的聊天记录,她们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


    沈洛怡和她分享旅程记录,秦舒窈和她讲述片场见闻。


    秦舒窈会和她讲片场的大大小小事情,今天画得好看的妆容,新上市的奶茶,还有粉丝送的礼物,但唯独没有再和她谈起过的那个小女孩。


    打电话也要刻意提起的人,却在后来的聊天中没再提起过一次。


    沈洛怡是有过猜测的,只不过她觉得秦舒窈是有自己的边界感在的。


    她总会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先吃药,宝宝。”程砚深手背覆在她的额头上,应该是不发烧了,还有些感冒的症状。


    沈洛怡咳了声,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波动,怠倦地就着他的手吃下药,喝了口水顺下胶囊,便又重新靠在他肩上,什么话也不想说。


    病恹恹地从飞机上来时,她就是这副样子,那会儿她说是不想结束那个假期。


    再接到电话时,她还是这个表情,只是仿佛失去了灵魂。


    “舒明已经安排了医生会诊,别太——”程砚深声线低沉,在暗夜之中撩起一点波澜。


    话说半截,却隐没了那个词。


    即便是安慰,也要基于医学奇迹上,如果从事实去评判,他只能说很是渺茫。


    沈洛怡忽然懂了些什么,懵怔的眼神慢吞吞地抬起,鼻子一酸,眼眶瞬间通红:“是不是、是不是情况很不好?”


    程砚深眸光幽邃,望了望已经在视野中现出轮廓的医院高楼,淡如青山的俊美面容也不由挂上几分凝重。


    他没说话,只是揉了揉她的手指,带着一点缭绕的温度。


    不说话,便是默认。


    沈洛怡的心瞬间落进谷底。


    明明只是一个拐弯就到的医院,红灯仿佛亮了许久,惴惴的心跳像是绷紧的弦,仿佛下一秒便截断了一切,她的牙不自觉咬得很紧。


    想要莫名做些什么去打散眼下的慌乱,却好像又不知道做些什么,手臂在空气中划了一圈,又静静搭在他的大腿上。


    指骨曲起,揪着他顺滑的西裤,跟着越来越重的心跳,指节渐渐用力发白。


    在绿灯亮起的那一瞬间,沈洛怡打开手机屏幕,连上网络。


    微博热搜上,秦舒窈受伤入院的各种词条连着上了一列,从昨天早上九点一直到现在凌晨两点。


    各种离谱的言论都出现了,依然没有任何官方人员给予回应,甚至连秦氏也没有对外披露任何公关消息。


    手指划过屏幕,她看得很快,但那些长长短短的评论依然被纳入眼底。


    造谣也有,澄清也有,祈福也有,直到程砚深接过她掉落的手机的时候,沈洛怡才发觉自己的指尖冰凉,甚至无力抓紧手机。


    程砚深垂着眼睫,温热的大手握住她僵硬的手指,缓缓渗入的热度缓解那之中的僵持,一点点撬开她深深扣在掌心里的手指。


    “怡怡,至少别让她担心。”


    别让还在抢救中的秦舒窈担心。


    很多语言在此时格外单薄,尤其是在秦舒窈生死不明的时候。


    沈洛怡到医院之后才知道,秦舒窈的情况是真的很糟糕。


    从入院到现在,已经下了两次病危通知单,昨晚刚结束六个小时的手术,刚进ICU观察,很快又因为淤血积压导致血压迅速升高,又被重新推进手术室,进行第二次手术。


    刚刚放下的心,再次被提起,秦舒明接过了护士递来的第三张病危通知书,闭了闭眼,苦笑一声。


    秦舒明和沈之航等在手术室门口,秦舒窈父母昨日刚收到消息,正在乘坐最快的航班赶回来。


    沈洛怡面无表情地盯着紧闭的那扇手术室门,还有门上亮着的“手术中”的红灯,那道灯光格外刺眼,这样的颜色在暗寂静悄的医院走廊里照出几分骇人。


    勾起心底最深处的恐惧。


    原本沈之航并不想让她看秦舒窈受伤时,摄影机录下的那个视频,但她强烈要求,沈之航别无他法,只好把手机递给了她。


    是剧组传来的视频,需要等待秦氏的通知,才可以发布声明。


    那一方镜头中,记录了秦舒窈受伤前在片场最后的画面。


    笑盈盈的姣好面容,亲和又可爱,秦舒窈伸展了下胳膊,紧了紧身上的威亚腰带,还在和威亚师傅聊天。


    一瞬间的变故根本来不及反应,搭起的影棚,有钢管松懈的细微声音,混在嘈杂的人声中无人注意。下一秒,铁架上挂着的大灯忽地跟着钢管一同落下。


    惊叫声不断叠加,现场所有演务人员都在慌乱逃跑,只有那个站在角落里还没睡醒的小演员没动作。


    所有人都向外跑


    ,唯有原本离得最远的秦舒窈却跑了回去。


    镜头记录的是一个快速奔跑过去的残影,她纤细的肩背几乎是跳着扑过去,在钢管落下前,笼罩住那个睡得懵怔的女孩。


    吊灯碎成一片,零落破碎的玻璃洒了一地,凌乱不堪,然后是在玻璃渣下不断蔓延开的红色血迹。


    她怀里被保护的小演员,哭声在一片嚷乱中格外清晰。


    是徐唯一。


    她不知道看了那个视频多久,不断地重放,不断地看着血迹聚成红河,不断地在心上压上重石。


    “舒明哥。沈洛怡放下手机,望向笔直站在手术室门前的秦舒明,一向温和端方的秦舒明周身环绕着严峻,是她从没看过的肃然,像是一尊石雕。


    他转过头,勉强扯了点笑,手里捏着的那一堆检查报告还有病危通知书被他攥得越来越紧,语气还是镇定的,眼尾已经漫上了殷红:“没事,别担心,窈窈不会有事的?*?……


    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爸爸,我困了。一道清脆的童声忽地打破了一室沉默。


    耳尖微动,沈洛怡漠然转身,望向隔了几步远坐在走廊另一侧的男女,还有他们怀里的女孩。


    或者说是一家三口。


    沈洛怡这才看到徐宇珩的存在。


    躺在徐宇珩怀里睡得七歪八扭的徐唯一探过脑袋,突然看到沈洛怡,眼睛一亮,热情地冲她挥手:“漂亮姐姐。


    坐着徐宇珩旁边的是他的妻子,连忙抓住了小女孩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徐唯一不满地嘟了嘟嘴,只好趴在爸爸肩上,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漂亮姐姐。


    然后,她望见她的漂亮姐姐疾步向她走来,高跟鞋在瓷砖地板上踏出一串清脆的连声。


    徐唯一弯起笑脸,正要说话,却听见沈洛怡冷声说:“唯一,闭眼。


    她不明就里,但还是用手捂住了眼睛,然后耳边响起一道拍打的声响,她吓了一跳,瑟瑟缩起身子。


    “啪。


    徐宇珩没抬眼,也没说话。


    沉默中,似乎刚刚的巴掌声还有回响,沈洛怡手掌颤颤,筋络绷起,然后接着又是一巴掌,打在另半张脸。


    “沈小姐。周敏敏登时站起身,挡在徐宇珩身前,眸光微闪,想要去抓她的手臂,“我知道因为秦小姐的伤势,你现在情绪不稳定,


    但——”


    沈洛怡不想听她说话:“别碰我。”


    她不想将这些牵扯到另一个女人身上只是定定地望着徐宇珩红唇勾起冷嘲弧度。


    “我问你你女儿去窈窈的剧组是不是你安排的?”


    “从来不涉及娱乐业的徐家破天荒投资了一部影视剧就为了让女儿去客串一个小角色?”


    “怎么就那么巧正好是你前女友的剧组?”


    “什么投资还要偷偷摸摸再三嘱托不要投资方中列表中露出名字?”


    “什么小角色需要你女儿客串一个月?”


    徐宇珩脸上被她打出的那两个巴掌印慢慢肿起但面色却越来越白他慢慢抬起眼帘所处是她凉淡的目光尽是凛然寒意。


    “徐总就这么心疼女儿还要每天不假于手车接车送?”


    “每次在剧组都要停留半小时?”


    “不得不说徐总对幸运家庭付出的努力真是伟大呢。”


    “……”


    还捂着眼睛的徐唯一歪着脑袋悄悄说了句:“漂亮姐姐你对我爸爸好凶啊。”


    周敏敏眼睛瞬间睁大连忙回神捂住女儿的嘴。


    好像所有解释在意外面前都无从开口虽然那真的是意外。


    正在手术室内抢救的女人让辩解格外苍白徐宇珩只能说:“我……抱歉。”


    她想听的当然不是一句抱歉。


    秦舒明听了个大概脸色阴沉还端着矜然的姿态但声音中怒气已经隐隐泄出:“徐先生请你离开。”


    徐宇珩:“我只是想……”


    秦舒明直接止住他的话头:“我不觉得你应该想什么徐先生要我提醒你你和舒窈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吗?”


    刚刚压下的一点火气又在听到他的声音时燃起沈洛怡也是生气时声音越低:“徐宇珩既要又要之前不如先要点脸吧。”


    早就选择了家族联姻的路还做什么恋恋不舍的模样只让人作呕。


    “对不起。”徐宇珩站起身神色难过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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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整章节)他抱起还乖乖捂着眼睛的徐唯一“我想先替唯一对舒窈道声谢。”


    秦舒明背过身不想再看见他的脸:“没必要。”


    “你们一家不出现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道谢。”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徐唯一手掌刚刚从眼前放下就要离开临走前还和她挥手告别:“漂亮姐姐我们下次见。”


    笑容灿烂


    不谙世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沈之航叹了口气,跟过去送人,处理后续。


    直到看着那一家三口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沈洛怡膝盖忽地一软,猛然跌进程砚深的怀里。


    黑眸凝着她,无声地揉着她刚刚打红的掌心,他嗓音温润,问道:“疼不疼?


    恰到好处的空间,他没去苛责刚刚她的厉色,只是柔声关心她的手掌打得疼不疼。


    沈洛怡不想说话,眼神几分飘忽,只埋进他的怀里,仿佛隔绝一切。


    如果都是虚假的,那该有多好。


    她其实很理解秦舒窈,小孩子本就是无辜的。


    无论是徐唯一,或者换成任何一个孩子,她都会去救。


    但是不公平的是,救人的却自己生命垂危,躺在了手术室。


    指针过了三点半的时候,手术中的红灯终于灭了,病床上的女人从手术室中被推出,面色惨白,身体上插了不知多少根管子。


    医生神情并不轻松,斟酌着措辞:“再观察看看吧,嗯……再看看吧。


    秦舒明的表情有些端不住了,隐隐几分破裂。


    另一位医生也摇摇头:“我只能说情况很不好,看病人这两天能不能苏醒吧。


    仿佛已经给出了定论答案。


    ICU病房不允许家属探望,秦舒明面色凝滞,坐在病房外的塑料椅子上,眼底尽是无措。


    程砚深代为处理过后续住院事宜后,下楼去寻沈洛怡。


    几乎没用他找,刚出住院部楼,他就在一旁的草坪前看见了那道纤影。


    隔几步就是医院设置的公共长椅,她却坐在草坪沿上,抱着膝盖,静静望着地面上晃动的月影。


    程砚深低喟了声,脚步放轻,直到长影遮挡住她的视线,沈洛怡才茫然地抬头,费力地仰着脖子望他。


    清冽散漫的男声在静谧之中徐徐落下:“哪里来的小野猫,大晚上坐在路边哭?


    其实没哭,只是眼眶红透,泪珠都含在眼里,要掉不掉,鼻尖也皱巴在一起,无声蔓延的伤心。


    沈洛怡抹了抹眼角,瓮声瓮气,含着一点泣音:“我想自己呆一会儿好吗?


    “不太好。


    如玉润泽的声线浸透丝丝缕缕的温意:“你生着病,这么晚,我把你撂这儿,那马上就要‘被离婚’了。


    她抿了抿嘴,平直的唇角无力地翘了翘。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直直望着他,那里


    徘徊的感伤和难过清晰地暴露在他面前,是难得一见的脆弱。


    “怡怡,跟我回家。


    沉稳的声线里是无声卷下的安全感。


    沈洛怡吸了吸鼻子,张开手,声音微哑:“要背。


    她不知道要做什么,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安静地趴在他的背上,埋在他的颈窝里。


    “回家好好休息吧。程砚深低回磁性的嗓音在黑夜中响起。


    折腾了这么久,也是该好好休息了。


    路上只有他们的影子被路灯留下印记,安静了几许,蓦地,一点湿色滴落在他的颈子上,然后是逐渐流连扩散的泪水,打湿他的衬衫。


    程砚深脚步一顿,敏锐地察觉到埋在他肩上的人儿细微的摇头:“我不休息。


    “我不要休息,我要回家帮窈窈玩她的星露谷,她每天都要上线收物资的,要是断了一天,她会不高兴的。


    可是只隔了一秒,她的声音又倏然低了下去。


    “我怎么忘记她昨天就进医院了,昨天的任务也没做,窈窈……


    她再也说不下去,眼眶里的泪水簌簌落下,留下潮湿的哀色。


    泪水朦胧中,她不知道程砚深背她走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们进了哪个小区。


    直到走进电梯里的时候,沈洛怡才在他衬衫上蹭过脸上的泪水,声线含糊不清:“这是去哪儿啊?


    “是不是把你拐跑,你都不会察觉?低凉的声线轻飘飘地溢出唇齿,“拐你回家给我做童养媳。


    抹了抹哭花的笑脸,程砚深语调极淡,似是随意,似是纵容。


    “拐网瘾少女回家玩星露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