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边上的窗被大风用力一吹，窗户猛地撞击关上，发出震响。


    屋里的三人同时望向窗外，但窗外除了呼呼风声，再无其他东西。


    常意禾表情越发沉了，她面无表情地拿起玉戒，盯着戒指里头的笑脸，攥紧的力度加大。


    “是这东西作乱。”


    “小丢，开我的包，从暗格里拿出一个红盒子。”


    小丢听话地去拉开她的背包，从暗格里取出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盒子，小心地递了过去。


    随后，他好奇地探头看她打开红盒子。


    卫也也走上前，围看常意禾接下来要做什么。


    只见常意禾熟练地打开盒子，露出里头一根只有食指长短的黑色木枝。


    木枝通体漆黑，看起来泛着哑光，正安静地躺在白色棉布上。


    不知是不是小丢的错觉，他似乎看见木枝最上方的薄薄一片的树皮，正上下起伏，如同呼吸一样。


    他连忙揉动眼睛，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但刚揉完放下手，常意禾就毫不犹豫地将玉戒放进木枝旁边，然后利落合上盒子。


    小丢立马看着身旁的二人，以为他们也会跟自己露出相似的表情。


    可显然他们并没有看到树枝的异常。


    小丢不禁陷入沉思。


    同一时间，卫也见到这根木枝，也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在饭桌上听到的精怪秘事。


    “这就是你提到过的老人石故事里出现的槐树树枝？”


    “嗯。”常意禾没有否认，“阿婆当初给我讲完那个故事后，就从书房里拿出一根树枝，说当年她准备离开时，一根断裂的树枝从上方掉下，砸到她头上。”


    “也许是老槐树报不赶尽杀绝之恩，又或者是它想要监督我阿婆会不会履行承诺，但阿婆最终还是决定带它离开。”


    “自从阿婆离世后，我就一直带着这根槐树枝在身边。”


    常意禾不说自己做这个行为的原因，将话题转回诡异的玉戒指上。


    “这戒指有问题，就看我这树枝能不能压制它，说不定这次能顺便帮我试出槐树枝的能力。”


    常意禾不再管盒子里头如何，只将它放置在玻璃桌上。


    当她刚放好，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同在桌上，摊开的笔记本吸引走注意力。


    卫也瞥见她的视线变化，问：“怎么了？”


    常意禾伸出食指，抵在最后一行字上。


    “我离开房间之前，正将有问题的地点写上，但我清楚地记得我没写下这个地名……”


    卫也和小丢闻言，马上围了上来，盯着那几个字。


    【浦城仙阳】


    卫也看到这个地名时，眉毛慢慢蹙起。


    常意禾留意到他这个变化，立即问：“怎么？这个地方是你妈妈的娘家？”


    卫也摇头：“你还记得我说过我父母是青梅竹马这事吗？”


    常意禾点头。


    “我父母都是南平市人，我爸家在市区，但我妈妈在她7岁时，家里才搬到市区，住在我爸屋子附近。”


    “而我妈妈最初的家乡据说是在温州乐清，举家迁移，先是搬迁到宁波象山，随后来到浦城，最后定居在市区。”


    “我曾听我已经离世的外婆说过，我妈妈是在浦城出生的，在此之前，家里都是在浙江发展，我外家很多亲戚都在宁波安家。”


    “我妈妈那一代，也有比她大一辈的长辈留在浦城，帮忙守着故居。”


    “但我家故居是在观前村，和这个仙阳隔了有段距离。”


    常意禾隐隐记得浦城是古代的“水注三江”之地，还有一条仙霞古道连接闽、浙两地。


    她一边搜索关于浦城的资料记忆，一边敲了敲手边的盒子。


    “毫无疑问，这玉戒指在作怪的同时，也特意留下了一个奇怪的提示，明显是想让我们过去浦城仙阳。”


    “它会遗留在你家，不确定是谁留下来的，所谓的任大师的可能性最大。”


    “是留下来监视你？还是像今天这样，突然来个吓人的提醒？但这都说明它在有意引我们接触你妈妈外家的事。”


    “卫也，你怎么看？”


    常意禾忽然抛给他这个问题。


    卫也目光黏着在“浦城仙阳”四字，缓缓说：“你说的对，但我想先去观前村一趟。”


    “我曾派人去浦城调查，原本是让他找我妈妈的堂舅，可是我堂舅公失踪了，我派的人废了好些力气才找到我堂舅公，只是在找到时，我堂舅公疯了。”


    “而找到他的地方就在仙阳附近……”


    常意禾眉头立即蹙起，道：“这堂舅公就是帮你妈妈看守故居的人？”


    卫也点头承认。


    “是他。”


    卫也重重地呼了一口气，说：“我家已经被搞得支离破碎，我不明白这诡异的玉戒指留下的意思，是想再榨取我为数不多的价值吗？还是想取我的命？”


    “但我已经调查到这些线索，让我就这样放弃真相，我是不愿意的。”


    “哪怕结局是要我死……”


    常意禾听得直直皱起眉头。


    “既然死都不怕，那就好好查出个真相。”


    “我们都会帮你。”


    卫也怔忡，犹豫了几秒，他低声道：“谢谢。”


    ……


    聊完这件事后，常意禾他们又在屋里上网搜了些关于浦城的传闻，还有仙阳和观前的历史资料。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小时，常意禾将剩余几本从卫也家带回来的书也看完后，便合起记录信息的笔记本。


    “卫也，这些书我已经看完了，你先把书拿回去，明天早上7点集合，再一起前往浦城县。”


    言下之意是要赶人了。


    “你之前派去找你堂舅公的人，是今早载我们过来的人吗？”


    常意禾突然问起这个人。


    卫也很轻地皱了下眉。


    “不是，他是我好友陈玉田，他是一名医生，没时间帮我去做这些事。”


    常意禾立马想到一年前瞟见的聊天框，心中了然。


    “找我堂舅公的人，我会让他明早过来，他是寓丰叔的保镖，近身格斗能力很强。”卫也稍微透了个底。


    “行，那就这样安排。”


    说完，常意禾目光落在小丢身上，示意他也该回去自己屋里。


    但卫也边收拾起书本，边看着桌上的红盒子，犹豫问：“那这个红盒子就放在这里？”


    “不然呢？”常意禾反问。


    “我是我们三人中有点能力反制它的人，放你们屋里，你们会更不安全。”


    卫也眉心锁得更紧一些，但最后还是“嗯”了一声，答应这个安排。


    房间很快变得空旷，只剩下常意禾一个。


    她俯视着桌面上的东西：盒子、逐渐写满信息点的笔记本、停留在一则考古新闻的手机页面。


    各方线索拥挤而来，但引导他们寻找的方向却是与另一种神秘相关。


    饶是已经干了这行有五年，在顾绍英身边耳闻目详许多怪事的常意禾，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委托。


    她伸出手指，依次虚空点着桌上的东西。


    “成了精的玉戒指，留下仙阳这个地名；卫也的母亲身世疑似有问题；不停搬迁的家族、隐秘地寻找仙人所在、还有被觊觎的天骨……”


    伴随着呢喃声，纤长的手指很快移动到手机屏幕上。


    “考古队在仙阳北部管九村发现土墩墓，墓群有西周器物……”


    “久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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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史文物里，会不会也有和成仙相关的线索呢？”


    常意禾想得越发深远，直到手机屏幕忽然一暗，自动熄屏。


    常意禾定定地看着它，突然拿起手机，收藏页面地址后，迅速切换到电话中。


    她拨通封明的电话，喜庆的《好运来》彩铃声从话筒里传出，常意禾微微拿开听筒，直至音乐声中断，熟悉的人声出现。


    “喂，小禾啊，你们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封明那边还有些车鸣声和人群喧闹声，听起来像是在夜市逛着。


    “不怎么样，疑点全往另一个方向走。”常意禾没有隐瞒。


    封明“啊”了声，追着问：“那确定是被换骨了么？”


    常意禾拿着手机，走到窗边，不受刚才的诡异影响，重新推开窗，目光往下方昏黑的院子看去。


    “我对卫也说不确定，但心中有八、九分相信他妈妈被换了天骨。”


    常意禾靠在墙边，抬手摁揉自己发胀的眉心。


    语气略疲惫：“这次的换天骨应该用的是放血法。”


    “换骨人用亲缘者的血涂抹七窍，伪装成宗族血脉，只需要七天，就能逐一替换被换者的命数。”


    “这种方法不是被禁止掉了么？怎么会再次出现……”


    “明叔，天骨不能这样子换的……不是吗？”


    封明静静地听着。


    他当然听出常意禾看似平静的声音下，那不安憎恶的情绪。


    “对，不能这样换，所以你阿婆从来不愿意教你这个方法。”


    “但本家确实有人会放血法。”


    “你早就知道我们是被本家驱逐出来的一派，但还有一派被驱赶出来，长居海外。”


    “那一派人都会这个，也是因为会这样阴损的做法，本家才会驱逐他们。”


    常意禾顿住按压眉心的手，慢慢地直起身体。


    “明叔，那群人原是在本家承担哪个步骤？”


    “换骨。”


    “那一支人全是换骨人。”


    封明的声音褪去不正经，语气充满凝重。


    “我正好想跟你说些事，我和老冯在大马有了新发现。”


    “周夕林的姑婆周翠风，曾经让她的人去寻找海外这一支换骨人，但周翠风本人在说完这句吩咐后，就失踪了。”


    ……


    电话没过多久就挂断了，通话的最后，封明说了他和冯空会在后天赶来，最快后天晚上就能赶到浦城。


    常意禾靠在窗框，望着窗外与黑夜融合一体的枝叶许久。


    突然，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我，你睡了吗？”


    卫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常意禾回神，目光先是看向桌边的红盒子，再移到紧闭的门。


    许是因为没听到应答声，卫也又敲了一遍。


    但常意禾还是没有动。


    与此同时，门外的卫也举起手，准备敲第三遍的手顿住，有些低落地收回来。


    卫也转身迈步离开。


    当他转身的一瞬间，后面的门突然开了。


    只见常意禾靠在门边，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知怎地，他一下知道这是真的常意禾，而不是那引起异样和不安的假扮者。


    “怕我是假扮的人，所以没有应我？”卫也问道。


    常意禾耸耸肩，道：“一半一半吧。”


    “那你确定我是真的，还是假的吗？”


    常意禾踏出房门，一下靠得卫也很近，视线始终落在他脸上。


    一高一低的两道身影都不说话，直到卫也率先受不住盯望，稍稍狼狈地移开视线，目光滑落到常意禾的耳侧。


    “嗯，看来是真的了。”


    常意禾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