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作品:《青春是朵木棉花

    我怀疑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脑袋里嗡嗡作响。刚才他说了什么?


    除了我之外,对面的叶翔也张大了嘴巴,真担心他的下巴会脱臼。他以各种行为表明他在追求凌静宜,可他没想到像萧楠这么直接地告白。


    没错,他今天说过让他直接一点,但他也……太直接了吧?


    如果说在此之前我只是若有若无地感受到了他的好感,无疑现在他已经吹响了追求的号角。一个惊雷在我头顶劈开,外温暖的阳光也无法驱散我现在如履薄冰的感觉。


    “顺便问一下,凌同学,你不考虑我哥们的原因是什么?”他把一块方糖丢进咖啡里,用勺子轻轻地搅动,下一刻他的优雅就被龇牙咧嘴所取代。


    凌静宜看一眼叶翔,说:“我不喜欢长得帅的。”


    我正在装作无事地搅咖啡,手一抖,咖啡差点从杯子里飞出去,凌静宜真是不按套路出牌的强劲选手……对面叶翔已经哐当一声打翻了杯子。


    摆在凌静宜面前的那个奶黄包看上去很好吃的样子,我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一声,眼巴巴地看着她用叉子把它戳得面目全非。


    “如果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凌静宜一把拉起我,走了出去。


    “两个神经病……被那两只妖孽搞得早饭都没吃。”凌静宜从包包里抽出一张湿纸巾,擦了擦手,“你要不要?”


    我一脸郁闷,“那个奶黄包看上去很好吃……”


    凌静宜看了我一眼,两个字淡然且清晰地从她嘴巴里吐出:“出息……”


    尽管快要10点了,太阳明晃晃地悬在天空中,可寒风仿佛裹着凌厉的刀片,刮得脸生疼,疼久了之后不再疼,麻木失去知觉。我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脸,终于有了真实的感觉。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凌静宜向前走,升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朦朦胧胧的感觉:无忧无虑的生活,似乎像一列轰隆隆前行的列车一样,将远远地留在身后。


    凌静宜指示她的男秘书做了几次修理工作之后,我们起哄要见到本尊。必须承认,在铭盛待着实在太无聊,我们总想找一些乐子。那个叫Jacob的男生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刘小叶大失所望,极其普通的一个男孩子。只不过人很沉稳,一眼能看出和学校里的愣头青不一样。他很会照顾人,年纪比我们大几岁。


    我十分不擅长跟比自己年纪大的人相处,他们仿佛是另一个时空的生物。只比我们大上一两岁,却比我们懂得多得多,俨然开了窍。


    说实话,对于凌静宜能够驾轻就熟地指挥比她年长的人,我的羡慕里掺杂着嫉妒。


    刘小叶问凌静宜:“你给他发工资吗?”


    凌静宜半眯着眼睛,像一只被打扰了睡眠随时会给她一爪的猫咪,“当然,你以为我是无良资本家?”


    “那你不找个帅哥?”刘小叶对微观经济学里的资源优化配置这一章极其感兴趣。


    “我又不是开鸭店,光长得帅干不了活儿,管屁用。”凌静宜一边涂护手霜一边说,“哎呀,我刚刚说脏话了,你们自动屏蔽啊。”


    我不由对她肃然起敬,一部分是因为她的直白,另一部分是因为她还能觉察到自己说了脏话。无意识的口头禅,时间长了自己都会忽略。


    许苑薇失恋后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除了学习。她成天埋头学习,接近疯魔。有一天晚上大概三点多我起来上厕所,她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书。刘小叶偷偷告诉我,她不止一次看到许苑薇晃荡到传达室,没有拿信,一副魂不守舍怅然若失的模样。我们俩只能大眼瞪小眼,默默叹口气,我们也帮不了她什么。


    晚上10点多,我们几个陆陆续续洗漱,突然宿舍的电话响了起来,大家一头雾水。这年头大部分人都有手机,基本上没人打宿舍电话。刘小叶接了电话,那头传出了轻微的笑声和润嗓子的声音。


    “这里是午夜电台,有一位听众给我们打来电话,想要为他一直心仪的女生点播一首歌。”


    刘小叶说:“好像是恶作剧电话。”她切下免提键,一首老掉牙的歌《你知道我在等你吗》弥漫在宿舍空荡荡的客厅里,音波仿佛在撞击到冰箱光滑的表面时折射回来,在不大的客厅里产生了立体声环绕的效果——可怕的听觉污染。


    “用这么老的套路追女生,他们能不能有点新意?”陈梦晓对情歌的接受度为负值,她一直吐槽,怎么有人能把那么肉麻的歌词唱出来。


    “还好没到楼下弹吉他摆蜡烛。”我想起学校BBS上的新闻,浑身的毛孔打了个颤,这跟逼婚有什么差别。嗯,那个结局是什么来着?


    突然,歌曲戛然而止,一个男生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着,“郑筱,你知道我在等你吗?我是……”


    郑筱的脸一下子煞白,像见了鬼一样。我同情地看着她,要是我被这样告白,估计脸色比她还难看,简直想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凌静宜走过去,对着电话骂了一句:“神经病!”正准备挂断电话,那边突然传出来一个醇厚低沉的男声,“你们在干嘛”,“啪嗒”一声,电话被挂断,嘟嘟嘟的忙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响亮。


    “应该是恶作剧。”我拍着郑筱的肩膀说。她一言不发走开了,凌静宜瞥了我一眼,好吧,这是个失败的安慰。


    接下来的几天晚上,几乎同一个时间段,都有电话打进来,我们不甚其扰,把电话线拔了,耳根才算清净了。


    对刘小叶来说,这是喜闻乐见的情况。她的想法很简单:作为新一届的颜值担当宿舍,现在没了家长和老师对恋爱的约束,居然没有人对我们宿舍发动猛烈的追求攻势,简直是天方夜谭,完全不合情理。


    她摇头晃脑地说:“这哪儿是冬天啊?桃花满天飞。”


    “嗯,烂桃花。”凌静宜的声音有些沙哑,听声音很是疲倦。


    “难道要在宿舍里放把桃木剑?”真没想到,刘小叶还是个神棍。


    她小声地嘀咕:“如果叶翔跟那个帅哥都算烂桃花的话,这个世界上也没一朵好桃花了。”


    然后挨了凌静宜的一记白眼。


    我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帅哥”是萧楠,她毫无悬念地收获了另一枚白眼。


    ……


    许苑薇上完选修课,从图书馆借了书,不知不觉又绕到了西大门旁边的传达室。“应该再也不会收到信了吧”,她默默想,从最开始抱有一丝幻想到如今彻底失望,她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其实也不过就两周的时间。


    “哎,姑娘,有你的信……”传达室大叔朝着她喊,这年头写信的人极少,一周一封的频率足以让大叔记住许苑薇的样子。


    她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大叔的脸笑得跟上个月花卉展里那株怒放的菊花一样,亲切随和,布满了褶子。


    从大叔手里接过信,在信件登记簿上签好名,她仍然不敢相信。信封上的名字和字迹无比熟悉又空前陌生。她摩挲着信封上的名字,迟迟不敢打开信。


    “他会说什么?道歉?还是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边想着一边走,不知不觉回了宿舍。


    “许许,今天我们去哪个食堂吃饭?周小西这个坏家伙,居然跟凌静宜吃独食!”刘小叶踩着小碎步蹦到许苑薇面前,一脸哀怨地说:“只剩下我们俩相依为命……”还没等她说完,许苑薇像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往旁边一缩。


    “那个……我今天不想吃饭。”许苑薇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手紧紧抓着包包上的玩偶小熊,“我去上自习了。”


    她扭头出了宿舍,整个宿舍只剩下刘小叶一个人。她瞪着眼睛诧异地问:“今天什么日子?都没毛病吧?”


    许苑薇独自去上自习。她把信夹在课本里,压在书包的最底层。这大概是许苑薇上过的最没有效率的一次自习。她无时无刻都想打开信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但她又害怕知道,反反复复,来回拉扯……


    终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拆开了信封。从里面掉出来折成心型的信纸。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很快,从耳朵到脸颊都很烫。


    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和她分手了,你还愿意跟我见面吗?我的电话是……”


    刘小叶不仅爱好八卦,还热衷于星座运势,除了凌静宜之外,我们的星座都被她扒了个底朝天。


    虽然她上周日宣告这周只有巨蟹座和处女座运势极差,可我严重怀疑,这一周我们都在水逆当中:


    ——凌静宜的脸色总是阴晴不定,回宿舍的频率也降低了;


    ——刘小叶的腰本来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却在去食堂的路上摔了一跤,回归刚扭伤的状态;


    ——郑筱主演的话剧《罗密欧和朱丽叶》临时改期,跟她的选修课冲突;


    ——我每天收到萧楠的短信,《N.Z》想办个陆星洺的读者见面会,烦得要命;


    ——许苑薇这几天魂不守舍,在课堂上回答问题没一次答对;


    ——陈梦晓去学校泳池游泳,和清洁工阿姨吵了一架……


    在整个低压氛围里,凌静宜是暴风眼。她的不耐烦呈现几何级数增长爆发态势,要不是她那张年轻好看的脸,我几乎要怀疑跟我们一起住的是个更年期妇女。


    ——“栗子蛋糕好好吃,要不要吃?”


    “我不想看人体爆炸。”


    ——“我最近的肌肉硬邦邦的。”


    “下次我家没煤气了,打电话给你。”


    ——“哈哈哈,这个漫画好搞笑。”


    “你的脑袋里只装得下图片吗?”


    从她最近的毒舌程度来看,凌静宜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你们有没有觉得凌静宜最近心情不好?”许苑薇问。


    “也许大姨妈来了。”陈梦晓把一颗怪味豆抛向空中,在它落下来的时候准确无误地接住。


    所有一切的迹象表明——她的公司出问题了。对她这种完美人类来说,不存在金钱困扰,长相令人满意,学什么会什么,唯一有可能出现纰漏的是变幻莫测的商业世界。


    周四晚上,我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嗯,那笔生意我不想接。”


    她挂了电话,一个人站在阳台上,冬天深夜的风冷得刺骨。她抱着自己的胳膊,周二她去了Moster Cone公司的招标会,见到了决策层。


    那天,她穿着驼色和黑色拼接的Fendi连衣裙,剪裁简单,外面套着Miu miu新一季的黑色呢大衣。走进大楼,她脱掉了外套,Moster大楼里温暖如春,甚至有些热。那时,她的心情像和煦的春日一样明媚。


    招标文件花费了她两个多星期,从数据采集、市场分析到项目执行以及为什么选择她的公司,都有充分论述。她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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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理由相信,有脑子的人都会选择和她合作。当然,没脑子的人她不屑于合作。


    但她的踌躇满志、信心满满在见到决策人的那一刻全面崩塌。


    “小静,我们又见面了。你们的投标方案我看过了,非常好。希望今天的Presentation同样精彩,预祝合作愉快。”


    陈东尔穿着黑色的阿玛尼定制西装,依旧英俊得不像话。休闲装能缓和他的冰冷,穿西装更显得冷漠凌厉。他不应该出现在真实的世界里,只应该存在于杂志海报那一类她不感兴趣的东西里。如果可以的话,凌静宜真想用一帧相纸把他封起来,挂在她永远都不会去的地方。谁爱去看都可以,please leave her alone。


    他的声音尽管冰冷,可他的心腹能听出来,老板的语调柔软得如同漂浮在空中的白色羽毛。在Moster Cone待的这几年,从来没见过老板这副样子。在所有人的印象中,老板异常冰冷,手段老辣狠决,跟他的实际年龄完全不符。


    凌静宜虽然对Monster Cone公司做了一些背景调查研究,却没有获得高层的任何信息。她不知道陈东尔是Monster Cone的CEO。她对后来的他一无所知,不知道他提前拿到了哥伦比亚商学院的毕业证书和学位,不知道他如何一步一步建立起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她唯一知道的是Monster Cone三年前建立,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发展,扩张速度人乍舌:经过一年半的发展,从最初只有几个人的小公司变成了超过五百人的公司;到今时今日,Monster Cone在国际范围内拥有业务,在全球二十五个国家设有分公司或办事处,员工人数超过五万人。硅谷是IT创业的天堂,华尔街是金融人士实现梦想的圣地,而Monster Cone的总部所在地Omag镇则因为它而成为传媒之星。


    “不好意思,我放弃这次机会。”凌静宜抽出自己的投标计划书,正准备头也不回地走出会议室。


    “据我所知,你的大部分资金压在了上一个项目上……” 陈东尔的眉毛微微挑起,两手交叉,拇指和食指分别靠在一起,“根据所承接的项目类型不同,Monster Cone的供应商可以得到10%-30%的不等额预付款项。我相信知道这一点会对你的决策有帮助。”


    坐在他右侧的总助偷偷看了一眼他,再看一眼凌静宜,悄悄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


    凌静宜迟疑了十秒钟,缓慢地打开她手上的文件夹,精心准备的PPT投在大屏幕一页页翻转……


    她是最后一家供应商,做完招标方案陈述已经到了吃饭时间。


    “小静,一起吃个饭?”她走出会议室,他快步从后面追上她。


    留在会议室里的人看着老板脚步轻快得如同追梦少年,纷纷怀疑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不知道它应该从东边升起。


    “不好意思,陈总,我还有课,下次吧。”她微笑着拒绝,不卑不亢。


    她冷静而铿锵有力地向前走,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她的背影完美得像是维纳斯女神。


    陈东尔看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冷漠决绝地离开他的世界。三年,他变了,她也变了,那个果决而冷静的背影看上去很陌生。直到这一刻,陈东尔才意识到这一次他有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他调查过凌静宜所谓的现男友,那个叫叶翔的,不过是她的众多追求者之一。即使他很优秀,也只是个挡箭牌,小静并没有给他机会。


    曾经他以为,只要他成为绝对的强者,只要他做完那些该做的事情,凌静宜还会回到他身边。就算不是现在,也会在不久的将来,他们之间,永远有转圜的余地。他没有意识到,他的行动已经将人生做了排序,而成功和报复都排在了凌静宜的前面。甚至到这一刻,陈东尔仍然没有意识到,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让他们越来越远。


    可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他计划了三年,等待了三年,终于有足够的实力报复曾经伤害他和家人的那些人。如果现在放弃,他会抱憾终身。


    他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灵魂深处疯狂呐喊:她是我的爱,是我日复一日思念的人,我不能也绝不允许失去她!所有的空气像是骤然被压缩,他握紧了拳头:快一点,我要再快一点……


    尽管整栋大楼的空调马力强劲,颠倒了季节:不像寒冬,反而温暖得宛如春回大地。但随着陈东尔冰冷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感觉浑身的鸡皮疙瘩在颤栗,“召集高层开会,下班前我要看到对东华集团的并购策划书。”


    走出Monster大楼的一瞬间,凌静宜感觉她的胸口快要撕开了,疼痛从身体内部一直蔓延到四肢,手指颤抖,脚软无力。她继续往前走,如果有人跟在她的身后走上一段路,就会发现她的脚步踉跄,身子歪斜,跟在Monster大楼判若两人。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直直地望着天空。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一切景象氤氲模糊。她努力抬着头,竭力把眼泪收在眼眶里,终于还是有两滴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细小的雨水从天空洒落下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和冰冷的雨水混在一起,精致的妆容像融化的冰激凌一样从她脸上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