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第 22 章

作品:《青春是朵木棉花

    还有一个星期才开运动会,我们的课余生活简直乏味得要死——满满的垃圾桶昭示我们待在寝室里的时长与日俱增——这里的我们并不包括郑筱。她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早出晚归。周一到周五还能偶尔跟我们一起吃顿中饭,周末两天都不见踪影。


    《罗密欧和朱丽叶》上上周已经在学校大礼堂公演了。


    虽然大礼堂的墙壁只粉刷了一半,天花板的钢筋水泥还暴露在外面,舞台更加跟美轮美奂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还是吸引了大半个铭盛的新生挤在大礼堂里观赏,有些人甚至站了整整3个小时。我看着他们瞠目结舌的样子,怀疑他们能听懂百分之几。莎士比亚的剧还是有些欣赏门槛的,幸好英文系没选《麦克白》或《奥赛罗》。


    正式公演之前,我们去看了彩排。郑筱穿着深棕色的裙子,跟背景布的颜色很接近。凌静宜皱着眉头说:“英文系就不能多拨点经费置办服装吗?要不是提前知道剧目,我差点以为自己走到了灰姑娘片场”。


    当郑筱出现在斑驳的阳台上时,刘小叶情不自禁喊了一句“You jump, I jump!”连陈梦晓都看不下去了,忍不住狠狠戳了她几下提醒,“那是《泰坦尼克号》的台词。”


    我们当中大概只有许苑薇在认真地看表演,她流露出羡慕的表情,异常真挚地对郑筱说:“郑筱,你演得太好了,就是朱丽叶本人!真没想到你的口语这么流利,就像……”


    她话还没说完,刘小叶接了一句:“像蛋糕上流淌着的奶油么?”


    凌静宜赞许的眼神还没来得及传达到刘小叶那里,就被她下一句“哦……My Rose!”雷得翻了个白眼。


    尽管如此,《罗密欧和朱丽叶》依旧获得了空前的成功,现在整个铭盛都知道英文系有个“东方朱丽叶”。


    凌静宜把它归功于凯普莱特的扮演者——他是学生会宣传部的干事,听说他力排众议把海报贴在了学校的告示栏,用学校的警告换来了曝光率;还在学院报刊上写了宣传“东方朱丽叶”的通稿。凌静宜非常欣赏他,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以后我的公司成立企宣部,这个人毫无疑问将出现在我的候选人名单上。”


    对郑筱而言,话剧公演只是作为平时成绩加了分,她那一口流利的英文只是给美貌镶嵌上了一道才华的金边。当然,她给学校的各位老师留下了深刻印象,从此位列于老师们的好学生名单之上,可也仅限于此,没有实质的物质奖励。附带作用是在她的追求者名单上又增加了若干行。它就像是一道例行练习题,结束了之后我甚至没听郑筱再提起过。


    如果有人无聊到去翻垃圾桶的话,会发现折断的红色玫瑰、蓝色妖姬,各种碎纸片和一把纯白的香水百合。花的主人大体是凌静宜、郑筱和我,至于碎纸片,大部分来自于陈梦晓。这些东西,在我们手里的平均时间几乎不超过三分钟。


    刘小叶啧啧感慨暴殄天物,我们没有一个人搭理她。


    凌静宜收到花时反应很不一般,几次之后,我大概摸出了其中的规律。


    如果她收到花之后骂骂咧咧,抽出卡片读完撕碎,再把花一根根折断扔掉,那束花肯定是叶翔送的;如果她一言不发,脸色阴郁地把整束扔进垃圾桶,应该就是陈东尔送的。


    今年整个像是中了蛊一样怪异,十月份才开学,据说一月下旬进入考试周,这应该是我自从上学以来所经历的最短的一个学期。而在十二月底,居然还有运动会,史无前例,空前绝后。


    不过感谢运动会,这周的体育课取消。这对我来说,不啻是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还没想出对付庄子羽的办法。


    有了雏形,可实施起来,并不是那么简单。小陈哥同意陪我练排球,但她提议先做体能训练。这是我不愿意面对的。


    这次学校开运动会的时间正好赶上圣诞节,我们在吃饭时认真讨论过这个问题:难道学校想白天运动会,晚上圣诞晚会?据消息最灵通的刘小叶说,铭盛的校长信佛,所以铭盛从来没有圣诞晚会。我一直在想,铭盛的校长不是普林斯顿大学物理学博士,科学的世界里还能允许怪力乱神的存在?Whatever,作为一个学校的校长,他高兴就好。


    在圣诞节前夕,我接到李离的电话,她说要来看我。我欢欣雀跃不已,算起来我们已经四个月没见面了,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感谢无所不在的微信和支付宝。只要你用过亲密付功能,就知道这是个多么强大的友情检验器)。


    我破天荒第一次用微信语音问她,“你打算怎么来?”


    不一会儿,收到她的语音回复,“你真的是周小西吗???被盗号了吧?!!你不是一直叫嚣应该取消微信语音功能吗?!!”


    没错,我讨厌不管什么破事儿都发微信语音,尤其讨厌说满60秒的那一类人。


    我发了个白眼的表情,表示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几秒钟之后,她又回了一条,“废话,当然是坐火车。你知道机票有多贵吗?!”


    “坐飞机,机票我报销。”我迅速打出一行字,按下了发送键。


    从Y市坐火车到W市要十几个小时,等她到的时候别说平安夜,连圣诞夜都不一定能赶得上。我唯一头疼的是怎么去接她——偏远的地方打个车都要等到地老天荒。


    “啊哈,我差点忘记了你是如假包换的土豪。”


    李离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我赶紧退出了微信,心虚地四处张望了一下。


    幸好我开的扬声器声音不高,幸好刘小叶带着耳机。


    看,微信的语音功能多让人讨厌!!


    ……


    李离打电话给我说准备登机的时候,我正在焦头烂额地收拾刘小叶留下的烂摊子,压根没听到她电话。等一切搞定,我看一眼手表,已经快一点了,我简直要昏过去了。


    急匆匆地背上双肩包径直往外冲,拐下楼梯冲出宿舍楼大门就撞到了人。我没空抬头看,赶忙说着“对不起对不起”,继续往前冲。


    “你去哪儿?”我的胳膊被一个人拽住,我正准备发脾气,一抬头看到了叶翔。


    “凌静宜不在宿舍,你可以不用等了。”我挣了一下,“我赶时间,你让一下。”


    他放开我胳膊,问:“你去哪儿?我正好没事,可以送你。”我觉得自己大白天见了鬼,他看了我一眼,迅速地解释道:“要是让萧楠知道我没帮你的忙,非剁了我不可。”


    我犹豫了一下,脑子里的计算器开始高速运转:铭盛附近打到车的机率很低,坐公交车换机场大巴最少两个半小时,李离的飞机还有一个小时就到了。


    “麻烦你,去机场。”我不准备继续矜持,算了,以后再想怎么还他人情好了。


    他用了很短时间把车开了过来,我非常怀疑他是不是披着地球人外皮的外星来客,而他那辆招摇的幻影也许是光速飞船的最佳掩饰……我突然联想到新小说的男主角身份,啊,外星来客,我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翔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我没有回答,直接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位置上,系上安全带,“请用最快的速度,谢谢。”


    坐在车上,我在脑海里勾画新任男主角的形象,忍不住侧过脸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放空自己,让思绪飘在半空中。甚至有一种幻觉:我们不是在路上奔驰,而是悬浮在半空中。


    我沉浸在自己构建的世界里,一时间想了太多的情节、场景和人物,我还得牢牢地记住这些,思维过载,脑袋仿佛被火车,还是那种重载列车来回轧了几次,疼痛,似乎要炸裂一样。没带随身灵感本真是最大的失策!


    按住太阳穴揉搓,不经意间,我看见叶翔脸上闪过的精彩表情,仿佛坐在他旁边的不是周小西而是黑山老妖。等绿灯的时候,他惊恐地偷望了我一眼,我在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脸上神秘而诡异的笑容,他很明显地打了个冷颤。


    叶翔踩足油门,幻影像飞一样向前冲,它在W市的主干道上飞驰电掣。当我们冲进第一航站楼时,叶翔如同跑3000米第一个冲过终点线一样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机场广播正在播报“从Y市飞往W市的S368次航班即将抵达”,一向以晚点著称的J航这次居然提前抵达,李离这家伙运气好到有如神龙护体。像我这种乘坐公共交通永远晚点的人来说,想要准点到达除了借助私人座驾就是早点出门,现在只剩下了后者,我哀伤地叹了口气。


    叶翔非常识时务,把我送到机场他就离开了。边界感很强。我突然有点看好他和凌静宜。


    很久之后,我和叶翔成了很熟悉的朋友,他才向我描述了今天他堪比过山车一样的心情:十分怀疑自己会不会在半路就被这只幻化成周小西的妖精吃掉;顺便在心里问候了下好朋友萧楠——妈的,如果不是帮他追妞,他叶翔至于冒这么大风险吗?我沉默不语,内心腹诽:显然,他全然忘记了自己的初衷是讨好凌静宜的室友。


    李离一路挥着手向我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又跳又叫,“小西,小西,我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我差点被她搂得喘不过气,拼命挤出了几个字,“李离……你先放开……我快窒息了……”


    李离松开她的胳膊,然后连珠炮一样扔出了一大堆问题——大学生活并没有改变她的话唠属性。


    在打车去市区的路上,我一一解答了她的所有问题,她终于允许我歇了十分钟。随后,滔滔不绝地说起她这四个月的生活:学校的课程,宿舍里的姑娘,食堂饭菜,社团活动……最后,她的介绍以“我们学校没有任何帅哥,一个都没有”的哀叹告终,当然,这很李离。


    我在想,如果她知道叶翔在我们学校,会不会考虑马上递交转学申请。要是让她知道萧楠在追我,而我正在以各种方式拒绝他的话,她会不会直接劈开我的脑袋,塞进去一些浪漫因子。考虑到现阶段我还是挺满意自己这颗脑袋的,我决定暂时让这些成为秘密。


    一路堵车,从第一个十字路口的绿灯闪烁变红开始,我们就陷入了一路红灯的魔咒之中。


    原本四十分钟的车程开了快两个小时,终于到JM酒店的时候,李离快要热泪盈眶——她的脸苍白得跟张纸一样,我怀疑再不停车她就要呕吐了。


    “W市就不能多建两座高架桥吗?”在电梯里,李离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难道W市人民从没想过,从天空俯瞰,行驶着的车辆就像一个挨着一个的甲壳虫,缓慢地向前爬?”


    “真没想到,读法律居然能让你有了文学视角。”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她。


    现在,我所有的心思都停留在那一格格的电梯按钮上,几乎每一层都有人上上下下,真让我抓狂。幸好越到高层人越少。到60层时,电梯里只剩下了我和李离。60层以上都是总统套房,一晚6000多的房价足以买到清净。


    我希望电梯一路不停升到78层,天不遂我愿,电梯停在了69层。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一个男的走了进来。他长得非常英俊,像极了时尚杂志里的奢侈品广告模特——面容精致得无可挑剔,但桀骜阴郁的气质让你确认他们只不过是一幅幅行走着的平面广告。Burberry大衣披在他的肩上,大衣下面修身款Armani西装三件套完美凸显了他瘦削有型的身材。


    他从进电梯起就没看过我们一眼,好像我们是空气一样。


    一向聒噪的李离像被施了魔法,站在我旁边一声不吭,我丝毫不怀疑如果有可能,她甚至都不想呼吸。从他进电梯那一刻,李离的眼睛就黏在了他身上,她眼睛一下都没眨,好像只要一眨眼,那个人就会消失一样。


    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浑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似曾相识。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寒冷,让我想即刻逃走。这个十几秒钟,大概可以列入我人生中最长时刻的前三名。


    他走出去的一瞬间,我呼出一口气,如释重负。李离像刚苏醒的睡美人一样缓慢地眨动眼睛,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但依然没办法掩饰激动的情绪,“哇塞,简直是极品!他有一种禁欲且压抑的美。你不觉得吗?”


    我真怀疑李离上的不是法律系而是文学系。后来我才知道,她此时正跟一个号称流浪诗人的男人暧昧。


    “而且他没看你……”李离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这简直太神奇了。”


    我看了她一眼,嫌弃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又不是每个男的都会看我。”


    “小西,不要欺骗你自己了。”李离笑得像一只狐狸,“从初中开始,那些男生就在偷看你,频率高得我都怀疑他们会死于眼睛抽搐。”


    “快别瞎说了。”


    “你以为校花是怎么选出来的,都是那些臭男生票选出来的呀!因为这件事,隔壁班的罗茜君快恨死你了。”


    “她讨厌我是因为每次考试我的年级排名都在她前面。”我义正言辞地纠正。


    “你说的好像她是年级第二一样。”李离有一瞬间的骄傲,因为她才是年级第二,“她连前三都进不了,怎么没见她讨厌我?”


    “她好像去了庆大。”我冷冷地说了一句。


    我们俩都不说话了,就算我们是曾经的第一第二又怎么样,我们都没考上名校——公布大学榜单的时候,罗茜君耀武扬威地凑到我们面前,大肆说了一通风凉话——李离当时恨不得冲上去抓花她那张还算好看的脸,我倒是无所谓,只觉得有多白痴才会觉得考上名校就是人生巅峰。


    JM酒店的行政酒廊,是W市唯一的一座空中旋转咖啡厅。我还没来W市就已经做了功课,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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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家以米其林三星主厨操刀下午茶著称的旋转咖啡厅垂涎三尺,准确地说,是对他们的提拉米苏垂涎欲滴。谁能想到学校居然不在市区。


    我从服务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的消费是人均五百”的高傲冷漠回复里清晰地感受到了轻蔑不屑的潜台词——看你们这穷酸的打扮,怎么能在这里消费得起;我亮出了W银行的黑卡,服务生依然用他看似礼貌实则轻视的语气告诉我:“对不起,小姐,我们只接受预约。”


    去他爷爷的预约,我的攻略上根本没提到需要预约的只字片语。


    我在咖啡厅门口跟服务生面红耳赤地争论了十分钟,甚至拉出了他们餐厅的客户点评,他仍然轻轻摇了摇高昂着的头,说:“很不巧,你们赶上了餐厅新规定的第一天。A rule is a rule”。李离悄悄地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说:“小西,我们换个地方吧。”


    “A bitch, is always a bitch”,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怒气冲天地拨通了爸爸秘书的电话。十五分钟之后,在那个服务生略显惊讶的目光里,我们由餐厅经理领着趾高气扬地走进了咖啡厅,并坐在了整个咖啡厅视野最好的位置上。


    坐在窗边的四人座上,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将W市的风景一览无余时,我终于感受到在铭盛生活的周小西和处在这个环境里的周小西有多么的不同,也可以说,作为普通个体的周小西和作为周利伟女儿的周小西是割裂的。玻璃窗上倒映出李离和我的轮廓,有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有些陌生。


    李离搅动着咖啡,“小西,你知道吗,我刚出来的时候差点没认出你来。你跟以前有点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还不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又没长出三头六臂。” 我挑了一大块传说中的提拉米苏塞进嘴里,瞬间涌起一股满足感,太好吃了。


    “我也不知道,就感觉……”她的身体稍稍向后倾,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遍,“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大概是我全身上下加起来都不到500块,让你感觉陌生?”我又点了一块芝士蛋糕,吃了一口就放下了。这两块蛋糕完全不像出自同一个糕点师之手,芝士蛋糕跟提拉米苏比,差得太远了。攻略没有欺骗我。


    李离想了想,摇了摇头。


    “那是不是你的课程里有哲学或玄学什么的?”我用玻璃棒搅动果汁,看着浮在表面的泡沫一点点打散,沉在底部的细微果肉翻动着浮上来,又一点点沉下去,最后和液体融为一体。我的脑子里却浮起疑问:不过短短四个月没见,我真有这么大变化?


    她没理我,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的毛孔竖了起来,每次李离露出这个表情,要么有重大发现,要么有雷到爆炸的言论。


    “啊……我知道了!”她突然吼了一声,吓了我一跳,“你以前总是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样子,嗯,对,就是现在这副性冷淡的表情……”


    我忍不住翻个了白眼,顺便质疑她的遣词造句跟我是否同一个语文老师教的,“喂喂喂,你是不是我好朋友啊?性冷淡又是个什么鬼?!”


    她眨着亮闪闪的圆眼睛,无视我的抱怨,右手托着腮帮说:“现在你的眼睛里有光。”


    “说得跟我以前是瞎子一样。”


    “就拿刚刚的事情来说,以前你应该会直接打电话给你爸吧?哪会在门口跟服务生据以力争?”


    我歪着头想了一下,好像是这么回事——以前我总觉得能让我爸解决的事情自己还搀和简直是傻逼,现在我觉得如果自己能解决的事情找我爸才是傻逼。


    “你意思是,我变得……世俗……了?”我有些迟疑,带着不能相信的口吻,同时在心里捶胸顿足——刘小叶对我造成的影响竟然这么大?我要回去向她索赔!


    李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叫起来,“我在夸你好不好?!”


    我赶忙按住她的肩膀,顺便瞄了一眼四周。果然,我们座位大约直径两米范围内的人毫不吝啬向我们俩投来谴责的目光,靠近我们桌子的那个胖女人轻蔑的眼神里分明在说“真没教养”。我迅速回了她一个白眼——关你屁事,老太婆,好好喝你的咖啡。


    “你这种夸人方式……”我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省得又惹毛她),“我不太能……理解。”


    她瞟了我一眼,“亏你读了那么多书!我是在说,你变得鲜活生动,更有人味了。以前你淡然得像尊佛。”


    “包括跟人吵架?”我不能理解她的逻辑,“那不是说明我没教养?”


    她一副受不了我的表情,“总之,我是在夸你。”显然,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说真的,小西,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这句话有些耳熟,谁说过来着,好像是刘小叶。鸡皮疙瘩像雨后春笋一样扎堆冒出来。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说:“李离,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


    “你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喜爱。”她望着我,“你拉出所有的客户点评据理力争的行为,我只有一个词来形容——Cool。”


    诚然,我是一个富二代,可我并不自信。李离懂得我那颗不敏感甚至有些麻木的小心脏,看上去钝感十足,实则自信有限:解气之余,我懊恼依然要借助我爸的关系,才能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


    这么说起来,以前的我一直严格执行双重标准:一边痛恨因为我是周利伟的女儿给予特权,一边享受种种便利且不引以为耻。


    “少来。”我努力忽略不熟悉的情绪,把手伸向她面前粉蓝色的马卡龙,“我不会因为你拍马屁而让你多吃一块的。”


    “这才像我认识的周小西嘛。”


    在车上,我们已经聊了很多各自的生活。李离终于进入了她的正题——八卦,我很想介绍刘小叶跟李离认识,她们俩应该会很聊得来。


    太阳慢腾腾地从对面建筑物的一边向另一边滑去,漫天的红霞像纱巾一样笼罩着远处的天空,恍若夏夜,瑰丽而绚烂。


    日薄西山,夕阳透过落地窗洒在桌子上。桌上器皿的杯沿和甜点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咖啡上面的拉花早已失去了原先的形状,一层咖色一层奶色间隔着浮动,小漩涡在纯白透明的杯子里飞速旋转。


    我和李离没有再说话,安静地看着夕阳,这是最廉价但真实的幸福。


    幸福是什么?大概就是你的生命里有那么几个人,就算彼此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坐着,都觉得安定。


    日出星辰,江河大山,自由的呼吸,平静的内心,纯真的友情……很多年以后,我们才能体会到这些才是生命真正该追求的,可年轻的我们,并不懂得。此时此刻,我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夕阳一点点没入远处的山脊后面,街灯一盏接一盏地亮起来,享受金钱带来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