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谁啊，在我房间。”


    门口的男人大叫着，态度很不好，加大手上的力度，江念没从她的声音听出他是谁。


    木板门咔嚓作响，跟要塌了一样似的。


    她壮着胆子出声：“你是不是走错楼层了，这里是三楼。”


    开门声立刻停了，男人安静了几秒钟：“还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应该在楼上。”


    他走远，顺着楼梯上楼，打开了楼上的门，关门后一直在走动，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村子里诡异的安静，这点声音被无限放大，敲击她的耳膜，原先酝酿起来的睡意就这么消失殆尽，一夜无眠。


    第二天早上，剧组集体开工，江念早就收拾好了提前出发，在楼梯拐角处撞到同样下楼的同事。


    他正在给家里人打电话，汇报了一些自己的情况，听声音就是昨晚走错门的男人。


    江念对他有点印象，他是道具组的，四十出头，老家在北方，说话有一股东北口音，声音提起来时就跟和人吵架一样。


    她没道明昨天那个误会，赶在他前面上山。


    今天她的拍摄没有昨天负责的那么多，主要给刘老师打下手拍二人打戏，男主和男配演对手戏，钟子义就是那个配角。


    跟踪事件过后，钟子义只跟江念联系过一次，说明偷拍他的另有其人，一切只不过是个乌龙，此后在剧组两人可以装作不认识，江念始终没有回复这条短信。


    这两天剧组里面有些人对她态度奇怪，甚至导演石徽也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两人的关系，她大致也猜出是什么事情，怕影响工作一直没挑明。


    像钟子义这样的人，万事以利益为先，从不在乎自己的行为会给别人造成什么影响，换成别人，不知道要惹多少风言风语出来。


    “江小姐。”小助理叫她，和她挥了挥手。


    钟子义站在小助理旁边，没上前打招呼，眼神相接算是打招呼了，很明显在躲她。


    江念本身就有意和他保持距离，从他们身边擦过。


    等她走远了，小助理才和钟子义说话：“她走开了，在一个剧组躲着她也不太好吧。”


    钟子义眉眼间都是烦躁：“你懂什么？那人还在和我们联系吗？”


    几天之前，他收到了关于他的全方位黑料，小到连他高中时候脚踏两条船都查出来了。


    对方不图钱不图利，只让他反思一下最近的行为，不该查的东西不要查。


    他立刻联想到江念那位神秘的男友，停止搜查。


    黑料的事悬而未决，始终让他难安：“再和宋总联系一下，看她能不能帮忙解决。”


    小助理面露忧色：“宋总已经切断和我们这边的联系了。”


    钟子义掏出手机：“我亲自给她打电话。”


    ——


    江念离开钟子义所在的区域后四处转了转，在人群中找到张希。


    她表情夸张地跟周围人比划着什么，惹得一群人哄堂大笑。


    她一向社交能力很强，这是江念所没有的，见她来，张希叫了她一声，又转头和别人说话去了。


    他们拍摄组的另一个女生叫她帮忙看视频，江念闻声过去了。


    女生穿着一身休闲装，厚刘海，架着一副很大的黑框眼镜，脸型偏圆，萌妹一个。


    她名叫苏子瑜，和江念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为人内向，鲜少加入群聊中，连申请宿舍的时候都主动去了农村闲置房，住在江念隔壁。


    昨夜道具组那人来敲门走后，没隔多久苏子瑜也出来了，发信息问她有没有事。


    江念感谢了她的好意，今早主动给她发了消息。


    苏子瑜把视频放完，看向她：“这是昨天找武替踩完点拍的，剪辑出来好像不怎么流畅，看今天能不能改进。”


    江念问她：“感觉镜头晃得厉害？是刻意手持拍的？”


    苏子瑜点点头：“导演说看能不能做出第一视角打斗增强代入感，现在就是怕观众看着晕。”


    江念：“确实会晕，这一块是坡路，看看在平地拍能不能好一点。”


    “行，加入方案。”


    对话结束，两个不熟且都不爱说话的人陷入沉默。


    苏子瑜很明显地想找话题，几次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了。


    每次不经意对视，尴尬气氛就会蔓延。


    江念想着该找个理由离开，苏子瑜率先叫住了她，表情不自然：“学姐，你真的不记得我的啊？还是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江念：“我们之前认识？”


    苏子瑜震惊：“你不记得我了？在学校时你还带我参加过竞赛。”


    江念这才明白一直以来横在两人之间的尴尬从何而来，问道：“你不会以为是我故意不理你吧？”


    “可不是吗，我还说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她靠在她肩膀上呜呜假哭两句。


    江念慈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对不起啊，我是真的忘记了，出车祸之后脑子就不太灵光。”


    两人聊了些大学里面发生的事物，江念从她口中拼凑出一个完全不熟悉的自己，跟听故事一样津津有味，直到正式开拍才投入到拍摄中。


    今天的拍摄有夜景戏，整个剧组拍到晚上八点才下班。


    江念本想邀苏子瑜去自己的房间吃宵夜，先被导演叫过去了。


    石徽很少单独叫她，她还以为是工作的事情，走过去才发现剧组几个说得上话的人都在。


    刘裕招手让她站在旁边，朝她说道：“今天要跟投资人一起吃个饭，你跟着去。”


    本剧最大的投资人就是江齐。


    江念一下就懂了他们是什么意思，给苏子瑜发了消息让她先下山，然后才跟在几个大佬身后。


    县郊区没什么高档的饭店，他们选了一个专炒小炒的农家乐，院子中已经停了几辆车。


    江齐站在院子中，正和旁边的人讲话，看到江念，朝她招招手：“过来和你李叔叔问好。”


    所谓李叔叔就是剧组的另一个投资人，和江齐是兄弟，算是看着江念长大的，脸上带笑：“瘦了，你爸是不是有小子就克扣你了？”


    “那个小的爬都还不会爬，能吃多少？”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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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扫了眼周围的环境，“肯定是剧组伙食不好，你得多投资点儿。”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周遭剧组的人也多和他们相识，加入对话中，江念作为小辈只负责笑和接话。


    一顿饭吃完，江齐把江念叫到了外面，父女俩并排站着，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沉默一会儿，江齐先开口：“在农村还习惯吗？你从小就没来过乡下，你秦阿姨听说你们睡的木板房，让我给你带了新床垫过来，待会儿让人给你搬上去。”


    “替我谢谢秦阿姨，但这么大张旗鼓是不是不太好？”


    江齐急了：“拿个床垫怎么就不好了，又没让你搞特殊，本来你睡眠就不好。”


    江念没再坚持：“那好吧。”


    又是一阵沉默。


    江念是不太相信江齐这么大张旗鼓过来就为了给她送个床垫，等了一会儿才问她：“没什么其他事？”


    “你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工作。”


    他可能是想抱她或者是握握她的手，身体僵硬得像块木板，尴尬得站都不知道要怎么站了。


    江念揽了他一下，迅速放开了：“谢谢爸。”


    身后传来李叔叔爽朗的笑容：“还是生女儿好知道撒娇，我看着我儿子就想给他两脚。”


    江齐嘴角咧开：“你这还押上韵了，儿子本来就没闺女好。”


    最终床垫还是搬上去了，晚上没几个人，不算太张扬，她折腾到半夜终于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剧组里面的风向就变了，一开始是传闻说江念代表剧组和投资人吃饭，接着演变成江念巴结投资人，最后直接是她勾引投资人了，甚至还有人拍到了她和江齐站在门口的照片。


    刚听到这个传闻的时候她都懵了，夜晚窝在被子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停地刷手机转移注意力。


    手机里面进来几条短信。


    “我早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跟剧组这么多人纠缠不清她一定很骄傲吧。”


    “不然你们以为她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人怎么买那些名牌包的。”


    “好恶心啊天呐。”


    “其实也没那么严重吧，这照片看起来也没什么，正常聊天而已。”


    “快五十的投资人和年轻女的能聊什么？”


    诸如此类的消息还有很多，截屏是剧组某个人匿名发给她的，她没有这个群。


    苏子瑜也给她发了消息【学姐那传闻你别在意，他们听风就是雨的，不过你要不要澄清一下，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江叔叔吧，要不要我跟他们说一下。】


    江念回复：【先别说吧，我想先找到是谁在传。】


    无论在哪个行业里面，女性都容易因为这些事情遭到污蔑和诋毁，稍有不慎就永远会被口水淹没，翻不了身。


    最后真相大白，别人左不过闭口不提，很多人连句道歉也得不到。


    她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委屈之后只剩下心寒。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顾程诀发来的两条信息。


    【球球说它想你了。【可以和你发视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