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程诀白天联系上许久不见的同学，询问了半天才了解了江念在剧组发生的事情。


    对方估计是没怎么参与，找聊天截屏的时候花了很多时间。


    他一张张翻阅那些截屏，都不敢想江念看到这些话的感受，立刻从海市出发。


    可雨下得太大看不清路，他只能把车停到服务区，这耽误了几个小时。


    好在及时赶到了。


    旧房间中光线黯淡，空气中飘荡着雨后泥土的味道，雨水打在窗户上，噼里啪啦，顺着破旧窗户渗透进房间，在玻璃上留下蜿蜒的痕迹。


    地板是水泥地，请扫过，依然有不少尘土，连被子都是潮的。


    比她在视频中形容的还要破旧。


    江念埋进他的脖子中，呼出的气息是滚烫的，顾程诀一边抱着她一边把药箱翻出来，查看说明书：“你刚刚有吃什么退烧药吗？”


    “吃了感冒灵。”


    她脑子发昏，思绪也不清晰，鼻尖抵到他脖子上，想问他为什么过来，什么时候来的，雨路不难开吗？


    诸多问题堵在一起，她难以抉择出一个，只觉得心安，把他抱得更紧。


    “特别难受？”顾程诀低头和她讲话，眼睛中盛满担忧，“感冒灵和布洛芬不能一起吃，具体哪儿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江念摇头：“雨太大了开车不安全，我吃药应该就好了。”


    铁架床承受两人的重量，吱嘎地响着，顾程诀把她塞进被子里，帮她掩被角，没凳子坐只能蹲到一旁，轻轻撩拨她被汗打湿的发。


    床靠近窗户，冷风灌入，不时还有小雨滴飞进来。


    江念伸手拉他：“你别蹲这里，吹。”


    “我去车里给你拿吃的，你稍微垫垫再睡，不然会胃痛。”


    他转头，江念依旧扯着他的手。


    顾程诀低头在她手上吻了一下，和她保证：“马上就上来。”


    门打开后雨声变大，随即又缩小，江念看向门口，不得不承认自己即使生他的气，还是会期待他回来。


    没过几分钟，顾程诀就回来了。


    他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温柔，手依旧是毫无温度的，拿东西的时候应该没打伞，头发和衣服上都有一些雨滴，拧开饭盒的手白而修长。


    “吃什么？”江念的声音是哑的。


    顾程诀用小碗盛好汤，把饭泡进去，搅弄好后挖了一勺递送到她嘴边：“鸡汤饭。”


    江念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我自己吃吧。”


    顾程诀没强求，兀自解释道：“我问了之前我们的大学同学你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没有找人跟着你。”


    “我又没问你这个。”江念有些别扭，仿佛她之前的想法被看透了。


    顾程诀的语气重了几分：“这件事你想怎么解决？直接放任不管了？”


    他来的时候还在路上想，如果他不和江念商量就擅自解决这件事情江念会不会生气，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


    一路上他脑中闪过无数阴暗想法，在见到她那一刻全部破碎。


    江念已经很难过了，他不能在她的情绪上加码。


    “找到那个人就直接报警吧。”顾程诀道。


    江念有几秒钟都没说话：“我应该知道是谁。”


    睡前她找江齐的司机要了那天晚上的行车记录仪，一帧一帧地看，果然在某个画面的角落里面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张希。


    她明明走开了，不知道为什么又倒回来，举起手机拍了照。


    江念这两天怀疑了很多人，就是没有想到是张希。


    她把截出来的监控给顾程诀看：“她平时看起来和我关系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样。”


    顾程诀轻声道：“因为人都在伪装，想藏起黑暗面，你不想追究？”


    “不，我要报警。”江念说话有气无力，药效上来了，“对于女生来说这是很严重的事情，不能姑息，我等一天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主动承认。”


    “做了这样的事情哪会承认。”


    江念嗯了一声，又问他：“你的阴暗面是什么?”


    “你想知道?”


    顾程诀问她，手放在了她的脸上，很缓慢地抚摸着，从脸颊到脖子，跟冷血动物在爬动一样。


    明明没用劲，却有一种侵略性。


    在江念以为他会做点什么的时候，顾程诀停了手：“之后会让你知道的。”


    江念僵硬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有几分钟没讲话，江念头一点一点的，在入睡边缘，顾程诀没再开口，安静在她床边坐着。


    半个小时后，江念忽然感觉自己在下坠，吓得瞬间从床上坐起。


    “怎么了？”顾程诀抓住她的肩膀。


    江念回神：“没，没事，我睡着了？”


    顾程诀手背在她额头上贴了一下：“做噩梦了？”


    江念还没从失重感中走出来：“好像是梦到我出车祸的情景了。”


    她脸色苍白，嘴唇失去水分起皮，手无意识捏紧了顾程诀的衣服。


    顾程诀轻拍着她：“在我怀里睡吧，今晚暂时原谅我一个晚上。”


    床只有一米二，十分拥挤，两人挨得极近，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江念在他怀里平复心情，听着他的心跳声，逐渐平稳。


    第二天早上，江念从模糊中醒来，摸到手机查看消息。


    外面的雨声还没停，剧组发了通知，说今天不拍摄，只要开例会，之后可以自行安排时间。


    “再测一□□温。”


    顾程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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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不丁响起，江念吓了一跳，这才记起昨晚半夜的事情。


    她慌忙把快散开的睡袍系好，接过他递来的温度计。


    顾程诀站在她面前：“还有没有哪里难受。”


    “头疼。”


    和发烧的头疼不一样，是脑后一跳一跳的疼痛，时不时来这么一下，跟针扎似的。


    江念摇了摇头：“感觉有东西在里面滚。”


    顾程诀轻轻按着她的太阳穴：“必须去一趟医院。”


    “行，开完例会就出发，你，待在房间?”


    顾程诀显然对她决定开例会的举动有些微词，但他没挑明，送她到楼下：“不舒服就立刻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


    两人说话的一幕刚好被苏子瑜看见。


    苏子瑜偷瞄了顾程诀一眼，凑到江念身旁：“那个是顾学长吧，你们还在一起！”


    江念不好意思地点头：“待会组会大家都来是吧？”


    “不一定，我看张希好像在群里请假了。”


    江念一看群消息，她果然是请假了。


    本来她准备当面揭穿张希，把谣言澄清，现在看来只能先澄清再戳穿了。


    苏子瑜道：“你找到是谁干的了?不会是张希吧！”


    江念用表情给出答案：“先澄清，再算账吧。”


    组会在民宿大厅里面举行，位置不够，绝大多数人都站着。


    昨天和江念有过摩擦的女生就站在入口处，不和她对视，笑容夸张。


    服装组组长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


    石徽重点说明了天气突变的事情，把拍摄时间往后延了几天，让大家可以回家一趟。


    工作人员爆发出一阵欢呼。


    石徽又话锋一转：“最近我们组内出现了一些不太好的谣言，希望大家不要人云亦云，要有自己基本的判断能力，江念，你来说。”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江念身上。


    石徽指的什么事情不言而喻，即使那个群的人并不多，可人传人，组里已经没人不知道这件事了。


    绝大多数人把这当成一个茶余饭后的八卦——公司里那个有钱漂亮的员工是被人包养的。


    即使还没有证实，她的“故事”已经广为流传。


    所谓人言可畏就是如此。


    江念把那张江齐牵她手的照片发到群里。


    原本在叽叽喳喳讨论的人安静下来，忍不住打量她。


    江念开口道：“他确实是我们剧组的投资人，但他也是我爸，女儿牵爸爸的手，我不认为有什么错。”


    人群有一瞬的寂静，其中几个人脸色煞白。


    江念一一扫过他们：“在群里面带头造谣甚至p图诽谤的那几个人会收到我的律师函，以上就是我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