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10记忆

作品:《盲雾

    太诡异了。


    摸到刻字的手指发麻,殷雪强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反复地摸这个字。


    确实是个“雪”字。


    横平竖直,端端正正,很好认读,像小学生的用裁纸刀刻的。


    “十二年。”苏忱道。


    历史那么久远?


    她满心怀疑,怎么也摸不出年代。


    “刻个‘雪’字干什么?苏悦应该刻个“悦”才对。”殷雪收回手,“你什么意思?”


    第一,这字不是她刻的,殷雪没印象。第二,如果是苏悦刻的,总不可能是她小名叫“雪”吧?哪有那么巧的事。


    殷雪怎么想,都觉得苏忱造假的可能性还比较大。


    他拿回琴,准备放进琴盒里:“没什么。只是想让你知道。”


    “……”殷雪心乱如麻。


    她把双手十指交叉,焦虑地紧握在一起:“你在对我进行心理暗示吗?你想让我觉得,我就是因为车祸记忆错乱了?不可能的,别想了。我很清楚,我就是殷雪。从小到大,我的记忆都很完整……”


    苏忱起身,漫不经心打断了她:“记不得忘了的事,自然觉得记忆完整。”


    殷雪一愣。


    她伸手拽住苏忱:“那你说说看,我忘了什么?”


    “……”他低头。


    “既然你要说,就别半遮半掩、装神弄鬼,你全都说出来让我听听。”她用力攥紧布料,想把他扯下来,“你觉得我忘了什么?从头开始讲。还有昨天晚上,你看的视频……”


    “松手。”


    苏忱忽地抓住了她的手,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虽然我是你的哥哥,但你这个动不动就随便乱碰的坏习惯……”


    殷雪意识到她扯得是他的裤子。


    不过那都不重要,她反手握住他的手:“又要扯开话题?别想跑。”


    他顿了一下,叹气:“这么大了还粘人,像什么样子。”


    殷雪:“……”


    他刻意摸了一下她手上已经愈合结痂的伤口,在她皱眉之时,道:“我早就答应你了,明天看完眼睛,我会把手机还给你。”


    “你忘了的事情不多,或许……也并不重要。”


    他道:“你会知道一切,不用担心。”


    人的记忆很不可靠,不可靠到连天天拿在手里的手机都会忘了放哪里,殷雪检查自己的记忆,发现自己连隔壁宿舍舍友的名字叫什么都记不清。


    但重要的事,她肯定是不会忘记。


    大学在北京,高中初中小学都在W市,离这个小城千里。她一个人步行上学,步行放学,路过糖葫芦、烤红薯、炸鸡柳、烤面筋。


    上学之前,她在老家,没上过幼儿园。


    她还记得幼儿园时期的一些画面。


    她记得泥泞的院子里有鸡屎,小小的女孩穿着街坊扔掉的旧衣服,蹲在鸡窝外面掏鸡蛋。


    沾着鸡屎的蛋滚到她手心里,还带着温热,院子外面臭烘烘的,邻居把猪圈砌在她家的墙根下。


    奶奶在屋里数钱,父亲凌晨回来,眼睛熬的血红,村里的狗汪汪大叫。


    有人叫她:“雪!”


    她就抬起头,看到屋檐底下有个塌了一半的燕子窝,电线杆斜着,天总是黑的。


    这些东西,肯定是殷雪的记忆。从小生活在旧药厂家属院的苏悦,想象不出这些东西。


    她就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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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听说,你在打听病人呢?”


    护士李春溪准备下班,身后有人问她。


    这是苏悦住院时为她看病的医生,赵勇。


    “赵主任。”李春溪讪笑,“什么叫打听病人啊,我们都是朋友,我妹那天还去她家玩……”


    “行了,谁不知道你啊。”赵勇道,“你肯定是把她那些胡话,都记在心里了。”


    “……”李春溪噎了一下,心里有点不舒服,“那不是……”


    苏悦的情绪、态度都太真实了,要是真有问题,她却当了帮凶,那她这辈子都睡不着觉。


    认识苏悦的人也很好找,已经找着四五个了,微信都加上了,就是她还不知道要怎么聊。


    “你就是死脑筋。”他摆摆手,“我是治疗她的医生,我才有报警的义务,用得着你?”


    她阴阳:“哦,那你怎么不报啊?这么冷的天,苏悦眼睛都看不见了,都被你们逼得光着脚穿着病号服就往外跑。”


    赵勇道:“警察都来查过了,你怎么还不信呢。苏悦的身份证,我看了,就这个人没错。你这个心理素质,就是被忽悠的命。”


    “证是证,人是人……”李春溪不悦,“再说照片跟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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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差别,万一她们只是长得像……”


    “那就不说证。”赵勇道。


    “苏悦高考报过警察学院,正好咱们院去查的体,查体记录还存着呢,我去资料库翻出来了。o型血,身高169.5,体重60公斤,还有最重要的——”


    “苏悦的左肩,有一块陈年烧伤。”


    “全都对得上。”


    赵勇道:“就算她犯了精神病,凭空分裂出一个人格,这身体也是苏悦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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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级专家医生来了,殷雪再次到了医院。


    苏忱怕她摔了,伸手扶着她,为她引路。


    她面无表情,觉得自己像影视剧里的太后,而苏忱像她忠心耿耿的太监。


    ……精神胜利法给她带来了一点微妙的快乐。


    但连着做了检查,这点快乐也很快就消弭了,只剩下疲惫。


    专家话很少:“状况不差,暂时不需要手术,换一种药。”


    殷雪高兴不起来。


    专家开单子,笔在纸上滑动。


    她低落地等待,听着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


    北京来的专家忽然开口了。


    她说了一句话:“我和你见过。”


    殷雪愣了,她张了张嘴,一时竟然发不出声音。


    她不记得,但这是北京来的,北京……这是不是见过她的人?在她还是“殷雪”的时候见过她的人?


    苏忱按住了她的肩,指尖收拢,慢慢用力。


    殷雪已经完全没心思在意他。她费尽力气,勉强吐出了询问:“您是哪位?您在哪里见过我?”


    专家道:“A大,你帮我找过人。”


    她就是在A大读大学!殷雪止不住发抖,像见到救兵似的两手一伸,按在桌子上。


    但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看不见对面人的长相,也不记得这种找人的小事。


    她该问什么,她能向专家求助吗?


    专家道:“我是为你特意过来的。这么年轻,你的眼睛会好的……”


    专家叫她的名字:“……苏悦。”


    殷雪僵住了,她的表情呈现出可笑的茫然。


    在A大,向她问过路的专家,叫她“苏悦”。


    而不是“殷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