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歧路

作品:《亡国后的第十六年

    宣璨的记忆始终时好时坏,时而清明,时而又眼巴巴地看着众人,困惑地问他们是谁?


    不幸中的万幸是,他始终记得自己是皇帝,也记得那个千里迢迢将他救出、护送回京的宣珑。


    “有劳皇妹了。”他接过宣珑递来的药碗,低头抿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显然对苦涩的味道颇有微词。


    宣珑站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夜色沉沉,冷风吹拂着她的衣袂,仿佛将她的思绪也吹得飘远了。


    “陛下可收拾好了?”


    穆安带着几人走进屋内,目光扫过悠闲地坐在软椅上喝药的宣璨,语气微沉。


    “好了。”


    宣璨随手拎起一只不大的包袱,理所当然地丢向景玉。


    穆安皱起眉,声音冷了几分:“这里是宫外,没有人会迁就你,自己的东西自己拿。”


    宣璨怔了怔,似乎对她的态度有些不解,但最终还是乖乖地自己拎起包袱。


    景玉却在一旁微微垂下眼睫,语气委屈:“奴本就是奴才,照顾陛下是应该的。”


    说着,他不由分说地接过宣璨的包袱,熟练地往自己肩上一背,整个人显得恭敬又可怜。


    宣璨倒是被逗笑了,慢悠悠地道:“不错,等回了宫,朕封你做贴身内侍。”


    景玉似笑非笑地瞥了穆安一眼,没说什么,只是故意调整着包袱的位置,压到了自己受伤的肩膀上,眉头微微皱起,诉说着自己无言的委屈。


    穆安见状,心头有些不忍,一把抢过那包袱丢回给宣璨。


    宣璨被砸得一愣,朝着穆安语气嗔怪,“爱妃……”


    闻言穆安恼了,“你乱叫什么?”


    宣璨面露疑惑,“你不是朕的妃子?”


    顾不了这么多,穆安压着声音吼道:“记清楚了!我是你娘!”


    她这话可没错,她占着先帝太妃的位置,比宣璨高上一个辈分呢。


    几人捂着嘴笑,正要离开时,宣璨才迈出两步,忽然脚下一顿,整个人僵直地倒了下去。


    宣珑一惊,连忙扶住他,眼中满是无奈,“一路上总是这样。”


    景玉和窦怀对视一眼,只得又把宣璨抬回床上。


    窦怀皱眉:“这样不是办法……再拖下去,召国怕是要另立新主了。”


    穆安心头一沉,召国皇子如今还剩下四皇子宣珲和七皇子宣珏,自沈家倒台后,宣珏被宣璨半软禁,已是失势,宣珲虽然看似无意皇位,可若朝堂乱局不定,二人未必不会趁势而起。


    宣璨机关算尽,难不成最后只能做个短命皇帝?


    宣珑轻叹一声,朝几人微微行礼,语气平静,“这几日承蒙诸位照顾,实在麻烦,如今离京城不远,珑可自行想办法送皇兄回宫。”


    穆安愣了一下,连忙道:“公主本是弱女子,如何使得?”


    穆锦也宽慰道:“如今北楚和辽安虎视眈眈,召国再乱,天下就要大乱了。公主一人护送陛下回京,实在太过危险。”


    窗外夜色沉沉,寒风卷起院中残叶,吹得枯枝摇曳作响,隐隐传来远处的犬吠声,仿佛天地间都笼罩着一层不安的气息。


    景玉看了眼床上的宣璨,又瞥了瞥窗外,随即将窗户轻轻掩上,“我在此处还有些接应点,无妨,我们再多歇一日吧。”


    次日天未亮,景玉想要外出,却惊醒了窦怀,窦怀知道对方要干什么,也忙跟着离开。


    街上偶有挑着担子的商贩匆匆而过,远处的铺子才刚刚升起一缕炊烟,热气氤氲着街巷,掺杂着豆浆与油炸食物的香气。


    窦怀低声道:“想不到你在此处也有人。”


    从前借了景玉的手,宫里的穆钰也与他们偶有联系。他知道这个宦官有自己的情报网,却不想对方在京城外也有接应点。


    景玉半垂着眼,声音平淡:“狡兔三窟。”


    “出门在外,钱财最是要紧,窦先生没吃过什么没钱的苦。”


    窦怀不再多言,和景玉一前一后朝远处走去。


    两人走到茶馆门口,景玉悄声与那伙计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一个人从内屋里取出一吊钱奉上。


    窦怀的目光掂量着那分量,知道数目不多,想必景玉也是无能为力了。


    路过一个小巷时,一个身穿青衫的中年男子手中把玩着一串檀木珠,眼神警惕地扫过二人。


    景玉却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


    他心下一凛,几乎是本能地往旁侧一让,就见一道寒光破空而来!


    景玉虽躲过了致命一击,肩膀仍被短刃划破,鲜血瞬间染红衣袖。


    周围人群瞬间炸开,惊叫声、奔逃声混作一团。


    对方不止一个人!


    景玉强忍住肩膀的疼痛,目光如刀般扫向街角的暗影,那里隐约可见几道黑色身影正迅速逼近。


    窦怀拉着景玉往巷子里撤,低声急问:“你的仇人?”


    景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仇人太多,不知是什么人?”


    话音刚落,他猛地抽出腰间短刀,转身朝追来的黑衣人迎了上去!黑衣人见景玉反扑,丝毫不惧,三人分散包抄,刀光剑影在狭窄的巷道中交错翻飞。


    景玉肩上带伤,动作却仍然迅捷如风。他借势向后翻身,短刀划出一道冷光,迅速挑开对方的手腕,鲜血飙出,那黑衣人闷哼一声,手中兵刃脱落。


    景玉捡起地上剑,挺剑直刺,剑锋狠狠贯穿黑衣人的胸膛,鲜血洒了一地。


    黑衣人意识到情势不妙,互相递了个眼色,迅速撤退。


    景玉想追,窦怀却拽住他:“别管了!先回客栈!”


    窦怀的余光看着景玉染血的衣袍,心脏扑通直跳,此人武功居然这么好。


    二人跌跌撞撞回到客栈时,天光已然大亮。


    穆安一开门便见到两人浑身血迹,心头猛地一紧,“你们怎么回事?”


    窦怀喘着气道:“遇袭。”


    穆安想去扶窦怀,窦怀先一步道:“我没受伤。”


    穆安脸色骤变,目光扫过景玉的伤势,连忙上前扶住他,“先进去再说!”


    景玉原想摆脱她的搀扶,可方才一路上强撑的力气已然耗尽,身子一晃,竟不受控地靠在了穆安怀里。


    穆安心下一紧,急忙将人扶到床上,撩开他的衣袖查看伤口,瞳孔微缩,“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景玉额角渗出冷汗,抬眸望着她,见她满脸焦急,嘴角却勾起一抹得意的笑意。


    这时,穆锦和宣珑也闻声赶来,见状蹙眉道:“怎么了?”


    窦怀点头,压低声音道:“看样子,像是冲景玉来的。”


    穆安手中动作一顿,目光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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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抬眸看向景玉,“是谁要杀你?”


    景玉摇摇头,“我仇家太多了,不知是哪一家。”


    穆安想起从前在高华殿时撞见景玉被沈家派来的人袭击,如今是在宫外,要得手更是容易。


    景玉闭目靠在床上,神色平静,将钱袋子递过去,“我取了些钱,还没焐热呢,这下子又要给大夫了。”


    “行了,这几日你先别出门了。”穆安迅速取出药粉替他止血。


    几人皆是皱眉,此地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他们每个人都与宫廷牵扯不清,如今还带着个皇帝,若是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景玉低头,将衣裳下摆撕下一角,动作干脆利落地将伤口重新缠紧,血迹渗透布条,仍透着一丝猩红。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才是。”


    宣珑点头,迅速转身去收拾行囊。此时,宣璨已经醒来,虽然神色依旧迷茫,却还是乖乖跟着众人行动。


    众人不再耽搁,趁着天色不晚迅速离开客栈,往下一个落脚点赶去。


    而在阴暗的角落里,一个黑衣人探头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微动,似是发现了什么,神色一沉,随即快步隐入黑暗之中……


    几人昼夜兼程,直到天色微亮,才在一处偏僻的镇子里寻了一间客栈暂歇。此地比之前的城镇更为冷清,街上行人稀少,似乎很少有外人驻足。


    “先住一晚,待明日天亮,我们再继续上路。”他们都累极了,穆安沉声道。


    宣璨一路上安安静静,或许是因为体力不支,才刚进屋便靠在榻上睡了过去。


    几人长吁一口气,正准备各自去休息,忽然,楼下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掌柜的嗓音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抑的恭敬,“几位客官稍等,小的去通报一声。”


    穆锦闻声推门而出,眼神凌厉地望向楼下。


    “来人是谁?”


    楼下,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娇俏的面容。见到穆锦,那女子微微一笑,眉眼间透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意味。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子和一个妇人,几人步履沉稳,径直朝楼上走来。


    穆锦直觉不妙,连连后退,手已悄然按上了腰间的短刃。


    脚步声渐近,几目相对,那女子忽然抬手,缓缓摘下帷帽。


    灯火微晃间,穆安瞳孔微缩,心头猛然一震。


    “王妃?”她下意识脱口而出,但转瞬间便意识到不对,现在的韩秋明,早已不是什么王妃,而是名正言顺的召国皇后。


    “怡太妃安。”韩秋明嘴角含笑,举止从容地向穆安行了一礼。


    穆安心中微凝,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身后那几人身上,心思急转,却看不出他们的来意。


    韩秋明的目光随即一转,看向宣珑,唇角笑意不减,再次轻轻欠身,“宜庆公主也在啊。”


    宣珑眼神微微一沉,立在原地,并未开口。


    穆安低声道:“皇后娘娘……怎会此时造访?”


    她话音未落,韩秋明已收回视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落定在景玉身上,笑意意味深长。


    “先生,”她缓缓开口,语带歉疚,“下面的人会错了意,不小心伤到了先生。”


    穆安却皱起了眉,那当街行刺景玉的人居然是韩秋明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