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心狠
作品:《鹤归春色》 安抚好萧南言后,顾春迟在公主府站立了许久,
看着府门前守着的宫中侍卫,突而回忆起自己入府时他们的表情。
想阻拦,却又有些犹豫。
这个想法一出来,她眸中的情绪翻滚。
片刻后,顾春迟收起眼中复杂的情绪,一步一步走出公主府。
*
顾府,
夜深露重,星月低垂,
顾春迟一身薄衫,坐在自己卧房的书案前。
一盏明灯照亮这方寸之地,
她在谋划着如何能在皇权之下保住杨松青的命。
今天刚从公主府回来,她便找了青塘,
问了她很多关于前朝的事。
还有,
关于丞相杨晓的事。
虽说她心里早有准备,却还是没料到丞相杨晓竟然是前朝太傅,
也是她母亲名正言顺的师父。
只是前朝灭亡后,杨晓带着她母亲和自己的妻子儿女一同逃离皇城,
大朝皇城当时被叛军攻陷,叛军在皇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皇城再也不是曾经那般奢华高贵的样子,
取而代之的是血流成河,
是人间炼狱。
叛军首领,也就是昭国先帝,
派军队追杀前朝皇室。
陆明昭为了不连累杨晓及其家人,偷偷离开了他们。
只是后来,先帝为了彰显自己仁义的一面,于天下宣布,前朝旧臣也能参政议政,重忠新君。
那些旧臣不欲受此辱,也不想背叛自己的国家,全部选择自刎殉国。
对他们而言,
国主自尽而死,储君不知所踪。
身为臣子,已然没有君主可忠。
又谈何重忠新君?
他们,没有新君!
而杨晓,
他本想和那些同僚一样,自刎殉国。
可他生前被大朝国主委以重任,储君不知所踪。
他只得咬着牙接受了昭国的招募,
选择了……
重忠新君。
这也导致他被那些前朝遗民怒骂叛国。
只不过……
就在顾春迟思忖着自己的计划时,门扉被人敲响。
“小姐……”
顾晗隔着门窗,低声说。
“先进来再说。”
顾春迟放下笔墨,端坐在书案前。
顾晗应声走进她卧房,虽然还没开口,
但顾春迟却能看得出她眼底的犹豫和无措。
顿时心头莫名地生出几分不安。
“宫中传来消息,公主和驸马的那双儿女被皇帝派人带到宫中……”
顾晗顿了顿,面露犹豫,似乎有些不忍,但她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公主因担忧儿女,违抗圣旨,一同进了宫,听闻公主和皇帝发生争吵,被打了十扳子,现如今还在御书房门前跪着。”
闻言,顾春迟双眸微睁,声音中带了一丝震惊,
“莫非那皇帝连那一双幼童也容不下?!”
顾晗眸中也多了一丝悲痛,从前她跟随顾春迟去公主府的时候,也有见过那两个孩子,
她们很乖巧听话,
却是因天家无情……
顾春迟眼底泛起血丝,喑哑着嗓音,低低说:
“这皇帝……还真是心狠。”
就连他的亲外孙,也容不下。
她本想即刻进宫,可如今早已过了宵禁,
非皇帝召见,不得随意出入宫城。
纵使心上担忧,可她目前也只能在自己府上,来回踱步,
计划着如何保下那两个孩子的命。
不仅仅是为了杨晓,更为了从小待她不薄的萧南言。
*
宫中,
御书房外,
宫灯照耀,如星如火。
一女子跪地,目光呆滞地凝视着那扇紧闭不开的门。
门内的主人是这天下的共主,也是她的父皇,
可她最敬爱的父皇却要她爱人全家的性命。
甚至就连她所生育的一双儿女,也同样包含在内。
“公主殿下,陛下今日政务繁忙,实在是没有时间见您,您不如先回去……”
身侧的太监总管侯时一脸为难,想要劝诫她回去,可这向来端庄优雅的南宜公主,竟是没想到这般执拗。
“今日分明政务上没有太多要事,父皇究竟是没有时间见我,”
萧南言忽而抬头,轻嗤,
“还是他问心有愧,不敢见我?”
“嘶——”
侯公公一脸紧张,他看了看附近的宫人,然后转过身劝诫,
“这……殿下慎言啊。”
萧南言却是低头不语,仍然坚持跪在这里。
侯公公见状,也是无奈。
*
不远处,
华贵嫔的目光停留在那跪在御书房门前,浑身散发着悲痛气息的女儿身上。
她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才问身旁的宫女:
“南宜在这里跪了多久?”
那宫女抬眼看了看跪在那里的南宜公主,然后低头恭敬地回答:
“回娘娘的话,南宜公主已经在这里跪了一个时辰。”
华贵嫔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却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朝她走去。
察觉到自己身旁来人了,萧南言下意识抬眼望去,
“母妃?!”
在见到来人时,委屈便顿时涌上心头,她喉咙一阵苦涩,泪水再也忍不住喷涌而出。
“母妃,求您帮我向父皇求求情吧……”
萧南言还是直直地跪在那,眼泪却不由自主地跌落下来,落在地面上失了踪迹,
“那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女啊,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又怎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赴死呢……”
华贵嫔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宽慰道:
“南言啊,快起来吧。”
萧南言却还是不愿意起,她拼命的摇着头,似乎想要向自家母妃证明自己决心。
正在这时,皇后也来了。
她在刚刚得知萧南言和陛下发生争执的时候,
心上便止不住对她的担忧。
简单穿了件衣裳,便急匆匆地赶来,
可她刚赶过来,便听见华贵嫔说的话。
“傻孩子,和离书你既然已经拿到了,那你便和杨家没有什么关系了,”
华贵嫔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发,
“你把和离书给陛下呈去,那孩子也在你名下,与杨家也没有什么关系,至少能保下那两个孩子的命,不是吗?”
“和离书?”
突然听到这个事,皇后还有一些茫然,但随即想到其中利害关系也就没有追问,只是附和道,
“你母妃说的没错,当下紧要的,是先保住那两个孩子的命。”
对皇后而言,那孩子是他亲侄子的血脉,是他早亡阿兄的亲孙,更是她母家仅存的血脉。
与前朝勾结的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她也无力改变。
她只能先尽自己所能,先保住那两个年幼的孩子。
在自己还没有被废之前,
无论怎么说,
她如今尚且是皇后,是一国之后。
听到自家母妃的话,萧南言眸中突然多了一丝希望,她从袖子处将和离书拿了出来,递给侯公公,
满脸的急切和请求,
“还望公公将这封和离书呈给父皇,我已和杨松青和离,孩子在我名下与杨家没有关系。”
萧南言忽而叩首,
“还请父皇饶了我那双儿女的命!”
“殿下实在是折煞老奴了。”
侯公公接过那封和离书,而后朝她们行了个礼,
“皇后娘娘,华贵嫔,那老奴先去禀告陛下了。”
*
御书房内,
皇帝的桌案上搁着那封和离书,这是刚刚侯公公呈上来的,
是杨松青写给萧南言的和离书。
他已经看过了,却是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将它放在一旁。
侯公公静立在身侧,见皇帝不置一词,犹豫片刻,适时开口:
“陛下,皇后和华贵嫔还在门外等着呢,公主也在门外跪着。”
然而皇帝却是什么都不说,他冷哼一声,
“她们若愿意等,愿意跪,那就任由她们。”
侯公公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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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蜷缩,似是没想到皇帝竟然这般心狠,
那外面跪着的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儿。
求的,也是他的外孙和外孙女儿的命。
侯公公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敬畏和恐惧,
“那……陛下,可要老奴去跟娘娘和公主说声?”
皇帝皱眉,阖眼摆了摆手,
“随你。”
皇帝他这话说的倒是平静,可其中所蕴含的深意却让侯时不敢轻举妄动。
侯公公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了看他,不由得在心底升起一阵敬意,
还有一丝……
惧意。
陛下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尚且能这般心狠,
而他一个小小的宦官,更是无足轻重,任打任杀。
即便心中怀着对南宜公主的怜悯,可这份怜悯怎么也抵不过对自己生命的珍惜。
他不敢冒头,担忧陛下怀疑他的忠心。
见始终没有人出来,萧南言的眼神逐渐变得绝望。
呵~
她的这位好父皇,当真是狠心啊。
她眉宇间逐渐流露出悲戚,心上也滋生出一丝恨意。
残害忠良、不顾亲情、刚愎自用……
父皇,您一定会遭报应的!
儿臣便等着看您如何坐拥万里江山,
如何千、秋、万、代!
“这……”
皇后看了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御书房,心下了然。
她眸中多了几分悲怆,酸涩的眼泪在她眼眶中打转,
为她爱错了人感到悲痛,也为她救不了自己的母家感到绝望,更为她救不了自己亲侄子的儿女感到悲切。
她不是没求过,
身为一国之后,
她知晓是自己的母家犯了错,她认了。
她并没有恳求陛下饶杨家,
接受的教育,也让她做不来这种叛国之事。
既然身在昭国,自当忠君。
可她想见自己的父亲最后一面,陛下也不曾应允。
与此同时,
慈宁宫。
夜已深,长明灯依旧燃着,
近几日,因着杨家下狱的事,太后总觉得心中有愧,
吃不好也睡不好。
便让人送来一座佛像,以宽她愧疚之心。
金身佛像,慈眉善目。
佛纵观众生,善恶不相报。
太后坐在神像之前,左手摩挲着一串佛珠,右手在敲击木鱼,
口中念念有词。
“太后娘娘……”
宫人突然来报,扰乱了她口中的诵经声和木鱼声。
太后忍不住蹙了蹙眉,低声呵斥:
“不是说过了吗?那么晚了,若没有要紧事就不要进来打扰哀家。”
宫人停住了脚步,怯懦着说:
“回太后,是……是南宜公主出事了。”
此言一出,太后右手上的木锤。突然间掉落了下来,
“砰——”
木锤落在地上,翻了个滚儿,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
宫中妃嫔不多,皇子公主也并不多。
而今宫中也不过只有四位皇子,三位公主。
除去十年前为了平匈奴战乱而和亲草原的长宜公主萧祝与,
她在宫中最疼爱的就是南宜公主萧南言。
与其说疼爱,倒不如说是心疼和愧疚。
这份心疼和愧疚,在她心里,
甚至远远超过了备受宠爱的昭阳。
可如今她最疼爱的南宜竟然在宫中出事了?
太后瞬间转身,声音颤抖,言语不连贯,
“你说……什么?”
宫人身子微微颤抖,忽而跪了下来,眸中满是惊慌,
“回太后娘娘,今日陛下派人将南宜公主的儿女带到宫中关押了起来。公主为了小郡主和小少爷,和陛下发生了争吵,被陛下打了十板子。又在御书房门外跪了一个多时辰……”
此言一出,太后面色一变。
她的目光深远却又悲痛,眼神中包含了太多的无奈和倦怠。
皇帝果真是最像先帝的,
都是一样的冷漠,
一样的无情,
一样的虚伪。